鳳來回到鎮上的家,又恢復了從前那種吃過早點便閒逛一陣子的習慣。
可惜今天運氣有點背,她一手拿著一串山楂糖葫蘆走著,一雙眼睛則光顧著看熱鬧,結果那糖葫蘆就蹭到一個男子身上去了。
偏偏那是個流里流氣的無賴,先是瞅了瞅自己蹭髒的衣裳,不滿地嚷道:「你沒長眼睛還是眼睛瞎吶,把小爺的衣裳弄得髒不拉嘰,粘粘乎乎的!」
他邊上兩個同伴起哄道:「讓她賠,讓她賠!」
鳳來扭過頭一看,自己手上的糖葫蘆確實是把人家衣裳弄髒了;可這人說的話也太難聽了些!
她烏黑晶亮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那人看著,聲音不大不小的說:「弄髒了你的衣裳,本來還想對你說聲對不起的;可你大清早吃了屎也不漱漱口,就跑出來滿嘴噴糞,我就只能呵呵呵了!」
說到呵呵呵三個字時,鳳來很誇張地笑了三聲。
邊上很快就聚攏了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群。
「嘿,這小丫頭片子還呵呵呵呢,你也不看看你得罪的人是誰!居然敢說我們太平鎮三虎中的老大吃了屎!你活得不耐煩了吧?」其中一個無賴同夥一捋袖子,手指頭差點沒戳到鳳來臉上。
鳳來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她可沒把這三個人放在眼裡;只是,她一向喜歡後發制人!
「太平鎮三虎?沒聽說過,就你們這模樣,三狗還差不多!」鳳來彎起唇角笑道,嘴頭子一點也不饒人。
邊上圍觀人群爆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笑聲。
說話的那個無賴面色一凜,就想衝著鳳來動手,被他稱作老大的人給按住了。
那老大色迷迷地盯著鳳來的俏臉看著,咧開嘴****地一笑說:「對著這樣的小美女,哪能隨便動粗呢?咱們把她請到家裡去,幫著我把這弄髒的衣裳洗乾淨嘍,為事兒就算完了!」
其餘兩個應聲蟲似的齊聲道:「對,讓她幫著洗衣裳!」
那老大一揮手說:「那還等什麼,請人家姑娘走啊!」
邊上的人群有人嘀咕:「他們把這姑娘弄了去,還能有好事嗎?」
「就是,分明是羊入虎口。」有人接了一句。
「一個小姑娘,哪對付得了三個大男人,這可怎麼辦喲!」
那兩個應聲蟲得意地對視了一眼,一個左一個右,就準備挾持著鳳來走人!
鳳來跟著蔣二牛練了幾年的功夫,那可不是白練的!別看她嬌滴滴一個弱柳扶風的形象,其實啊,三個無賴一起上,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要不怎麼說名師出高徒呢?鳳來可是蔣二牛調教出來的,這親叔叔還能對著侄女兒藏私?自然是全心全意、傾囊相授啦!
還沒待鳳來出手,來了個準備英雄救美的。
哦,不對,是路見不平,準備行俠仗義的;因為人家根本沒瞧見鳳來的模樣啦!
那人大喝一聲:「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容得你們強搶民女?」
隨著這一聲大喝,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雄赳赳、氣昂昂排開眾人,立在太平鎮三虎的面前。
三人起先還心頭一震,待看見想當出頭緣子的人,不過是個身量不高的十四五歲少年,頓時不約而同鄙夷地笑起來。
那老大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這兒沒你的事,該幹嘛去幹嘛去啊!不然呆會兒打得你滿地找牙,哭爹喊娘的,就不好玩了!」
鳳來看這少年略有點兒胖,白白淨淨的,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只有那兩道眉毛有幾分英氣;她且不忙著動手。
人家好不容易找著機會跳出來,也給他個露臉的機會吧。這樣的話,還可以鼓勵鼓勵他下次多做好事!
那少年被無賴一頓譏諷,登時漲紅了臉,二話不說,嗨的一聲,提著拳頭就沖那無賴來了一下子。
反正光靠嘴皮子,是不可能讓三個無賴自動自覺離開的,索性先下手為強。
都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鳳來雖然不算行家,卻也看得出來,這少年可能練過一陣子,但功夫卻是稀鬆平常,可見沒下過苦功。
要是一對一,少年也不至於吃什麼大虧,但若是人家三個人一起上,少年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所以沒多大功夫,那少年臉上挨了一拳,把嘴角都打出了血;鳳來此時再不出手,那可就說不過去囉!
所以鳳來一個旋風腿,踢得高高的,正蹬在一個無賴的肩上,一陣劇痛,令得那無賴倒退了好幾步,身子一歪,差點就倒地了。
與此同時,鳳來以極快的速度出拳,轉身,肘擊;再利落地起跳,避開其中一個無賴踢過來的掃膛腿,然後回敬給那人一計泰山壓頂。
看著她的姿勢,當真是行雲流水一般輕盈,攻擊力卻是又準又狠,令三個無賴招架得手忙腳亂,偏生避無可避。
圍觀的一眾人包括那個少年都看得呆住了,原來高手在這兒!
真瞧不出來,花枝般的少女,打起三個身強力壯的無賴來,跟玩兒似的。
耳邊就聽得一串哎喲,呯彭,啊的聲音。
眾人再定睛細看,三個無賴一個倒在了地上,捧著手腕子嚷疼;一個趴在地上,那小姑娘的一隻腳,正正踏在他的背上;還有一個,被打落了一顆牙,捂著腮幫子哼哼……
眾人不覺鼓掌,異口同聲讚道:「好!」
其實這幾個傢伙,的確常在太平鎮一帶出沒,問店家收收保護費,向小販討要買路錢;再混水摸魚的四處佔點兒便宜,日子過得挺逍遙。
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三個大男人,竟會栽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手裡,這臉真沒地方擱了,往後可還怎麼混吶?
鳳來也不多說,沖那三個無賴喝了一聲:「滾!」
三個無賴對視了一眼,你攙我扶,跌跌撞撞離開了。
他們曉得,今兒個是踢到了一塊意想不到的鐵板,看樣子,得回家滔光養晦幾天才出來。」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們!「鳳來拍了拍手,揚聲道。
圍觀群眾看著那三個無賴狼狽不堪的樣子,不覺發出了一陣轟笑。
就連那挨過打的少年,也咧著嘴笑了起來;雖然這一笑牽扯到他嘴角的傷口,有點兒疼,他還是笑得很開心!
不過面對鳳來那張笑臉時,他馬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了鼻子。
自己出糗出大了!本來還想行俠仗義,大展雄風的,結果被人家打得就差沒有屁滾尿流了!
若不是這姑娘出手將局面逆轉,自己只怕會落得更悲慘的下場。
少年看著鳳來的眼光裡,既有著不敢置信,也有著些許的崇拜:要曉得,自己身為男子,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功夫高明,真是枉他還偷偷拜過師,學過藝啊!
鳳來倒沒有想那麼多,反正這少年一片熱心腸搭救,縱然沒有成功,自己還是要領情的。
何況人家還為了自己受傷流血哩?」你的嘴角還在流血呢!我家就在前面不遠,不妨過去上點兒傷藥吧!」鳳來很客氣地說道。
少年正要推辭: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呀?就聽得鳳來添了一句:「我大哥是小有名氣的郎中,他配的藥膏不光好得快,還能不留疤。「
這要是給人家臉上留條疤,再影響人家將來說親事,她可是不忍心的。
少年想想也是,搽了藥膏,好得快,也省了回去受母親嘮叨不是?
因此他便回鳳來說:」那就多謝這位姑娘了。「
鳳來笑起來:」其實是應該我多謝你才對!「
少年難為情地搔了搔頭髮:」哪裡哪裡,若不是姑娘出手,我也夠嗆!「
鳳來一看他那窘迫的模樣,再加上嘴角掛著血痕,又是好笑又是不落忍,只得抿著兒,無聲地笑笑。
鳳來將少年領到家中廳堂,尋出傷藥,並銅鏡和一塊乾淨的濕布巾交給了少年。
這半大不小的男孩子,鳳來還不好親自動手幫他搽藥的。
蔣大栓問過原委,也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問少年名姓。
少年也不隱瞞,就說:」我姓陳,名子毅。「
蔣大栓便道:」你父親可是聚興酒樓的陳老闆?」
少年驚訝地問:「你認識我父親?敢問伯伯貴姓?」
蔣大栓也就自我介紹了一下。
鳳來在邊上嚇了一跳,這少年竟然是陳老闆的兒子?
仔細打量他的眉眼,確實同陳老闆很是相像;不過少年白些,臉圓潤些。
她驀地記起來:自己小時同福來在鎮上賣毛栗子,可不是有個小白胖子撞翻了自家裝毛栗子的籃子,還推她跌了個四腳朝天;不過她也沒吃虧,拉住小白胖子的腳脖子,讓他摔了個屁股墩。
後來陳老闆出現,就管這小白胖子叫毅兒;還訓了他一頓,逼著他幫撿毛栗子。
也正是那一次開始,自家開始和陳老闆打上了交道。
真沒想到,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又遇上故人啦!
只是,小時候驕橫跋扈的小白胖子,長大了,居然還曉得行俠仗義啦!
可惜,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不但幫不了人,還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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