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秋沒讓福來白等,方家的媒人在他承諾的第七日,款款來到了蔣家。
蔣大栓和林氏很是驚訝,不曉得方家少爺,幾時看上了自家的大閨女。
對於方逸秋和福來的一段情,他們還真是一直被蒙在鼓裡。
與方名醫也算是老相識了,方家少爺也是見過接觸過的,蔣大栓覺得:無論哪方面,似乎都是自家高攀了這門親事。
他有些猶豫不決,但又不能抹了方名醫的面子,只好徵求福來的意見。
福來膽子再大,也不好在爹娘跟前搶著說:我願意我願意。
照例是臉一紅,頭一低道:「但憑爹娘做主就是!」
林氏猜想:這怕就是願意的表示了。若是她不肯啊,那臉色也不一樣。
只是,林氏還有話想勸勸福來,所以就跟著福來到了她的屋子。
娘兒兩個避了外人,林氏推心置腹地說:「其實依我的心思,還是油條鋪子的小老闆靠譜。咱不說別的,光是你嫁過去,上無公婆,下無妯娌這兩條,就能讓你日子過得舒心不少。我看小老闆那樣子,將來必是對你百依百順的,你想想,若是嫁進方家,外頭看著轟轟烈烈,鮮花著錦似的,可算起來,是咱家高攀哩!」
她看了看福來的臉色,見這個閨女平平靜靜,不起一點兒波瀾,便又往下說道:「聽說方夫人出身大戶人家,這樣的婆婆,想必規矩也要比一般人多些;此外方名醫還有兩個妾室,算起來名份上也是你的婆婆;這上頭就有四個人壓著了;再加上那兩名妾室各生了兩個閨女,你就有了四個小姑子;你自個兒考慮考慮,到底是選小老闆,還是選方家少爺。」
福來自然曉得,娘親對她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她下半生過得安穩一些。
若是照著她恬淡的性子,她會選小老闆;只是,她同方逸秋相交了五年,這其中的情分,哪裡又是能夠一筆勾銷了的呢?
何況這一次,他為了能娶自己,竟是連性命也不顧了,整整絕食了五日,才換取了方名醫和方夫人的讓步。()
試問,她怎麼能絕情地離他而去?
福來其實憂心得很,也不曉得方逸秋絕食了五日,身體狀況如何?
都說人是鐵、飯是綱,一頓不吃餓得慌!這餓了五日,那滋味能好受?
一想到這一點,福來的心就跟要融化了似的。
所以,別說林氏說的那些難處,就是火海油鍋,福來也願為了方逸秋跳了進去!
林氏見自己說了一堆話,福來卻是一聲不吭,不由得催道:「你倒是給娘個准信兒呀!」
福來忸怩了半日,這才低著頭,小小聲地說:「就是方家吧!」
話音才落地,那臉已經紅得像要滴血一樣。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話一出,那終身基本上也就定了。
林氏無聲地歎了口氣,點點頭說:「娘曉得了。」
運來得知福來的喜訊兒,也不由得笑逐顏開地對著福來恭喜道:「姐,你這下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方逸秋那傢伙,倒還算得是言而有信之人,不枉我和他相交一場。」
福來嗔道:「你也是,曉得他要絕食,也不會勸勸他。這要是傷著了身子骨兒,可不是頑的!」
「喲,這人還沒嫁過去呢,就淨幫著逸秋了?再說了,我哪裡曉得他要絕食啊?我那幾日都被圈在馬家,守著馬財主呢,他怕死得很,生怕我一走,他就斷氣了。直到今日緩過勁兒來,才把我放回來!」運來為自己辯解道。
福來瞟了他一眼,就不說話了。
運來又道:「姐,你可是心想事成了。你弟弟我,卻還是個形單影隻。」
福來啐了一聲說:「你個榆木腦袋,誰叫你這個看不上,那個不中意的?心裡偏要惦記著那個嫁了人的。」
運來被說中了心事,頓時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在了椅子上。
鳳來闖進來道:「你們倆個,背著我說什麼悄悄話呢?」
運來咳嗽一聲,人坐直了,打起精神說:「我剛和福來說呢,這下子她的終身大事定了,接下來就該想什麼法子把你處理掉才好!」
鳳來白了他一眼:「我才十二歲,急什麼呀?倒是你,別變了剩男才好!」
福來和運來一齊問:「啥勝男啊?」
鳳來一邊笑一邊解釋:「是剩下的剩,剩男,就是沒人要,被剩下的男人!」
運來跳起來:「誰說我沒人要的?那些庸脂俗粉,我看不上好不好?」
運來說著話,一手指著鳳來,一邊轉頭看著福來說:「家裡有這麼個刁鑽的妹子,還真是不好對付啊!我得挑唆著佟瑞成,早些和她定下來,然後趕緊把她娶了家去得了!」
福來只是抿著嘴兒地笑,也不接話。
倒是鳳來跺腳道:「你胡說八道些啥啊?我同佟瑞成,那是再純潔不過的友情;可不像福來和方逸秋好不?」
運來嗤之以鼻:「你說是純潔的友情,就是純潔的友情啦?實話告訴你吧!佟瑞成早就喜歡上了你,常常在我面前問東問西,問的全是你!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情,哪怕雞毛蒜皮,他也聽得津津有味。恨不能說了一遍又一遍,一直說下去,不要停。也不顧你哥我口乾舌燥!」
說完了,他又搖頭:「真是交友不慎啊!兩個要好的朋友,結果不是打我姐的主意,就是打我妹的主意。我現在都搞不清了,這兩個傢伙,當初接近我,到底是衝著我這個人來的,還是先打聽好了我家裡有兩個貌美無比的姐姐妹妹呢?」
再看鳳來,又是好笑,又是害臊,原來,原來佟瑞成竟然真的對她有心思?
「懶得和你說了!」鳳來來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經過運來揭破,再見佟瑞成時,鳳來便也覺得了,這個人的目光,時時落在自己臉上,身上;等她抬眼看時,他卻又把目光避開了,裝出一付若無其事的模樣。
連運來都看不過去了,捉住佟瑞成問:「你咋就不向她表白哩?這點你可是不如方逸秋啊!人家對我姐一見鍾情,然後就想方設法找到我家來了;再是出盡法定,贏得美人心……」
佟瑞成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說:「運來,我很懷疑,你真是鳳來的親哥嗎?她才十二歲,你居然要我去表白?你不覺得太早了些?我,我都下不了手去哇!」
運來點著佟瑞成的鼻子道:「你瞧你瞧,枉我為你操心,你卻來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此話怎講?」佟瑞成不解地問。
「我家鳳來,那可是人世間少有的奇女子啊!六歲便會幫家裡賺錢,七歲已經幫家裡籌劃著開起了米豆腐店,如今巳是吉慶街一塊響招噹噹的招牌。那腦子有多靈光,也不用我吹吧?長得嘛,雖不是仙女下凡,說一句百里挑一不為過吧?你小子不趁著近水樓台先得月,你還想等強敵環伺的時候,再來個突破重圍?」
運來的一番話,讓佟瑞在恍然大悟。
原來運來的意思,不過是叫他早些下手,以便捷足先登而已。
不是有句詩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你要是來得晚了呀,可就沒你立腳的地兒了!
俗話又說,一家有女百家求。這還不用來上百家,十幾個怕就要讓自己忙死了!
「怎麼樣?一語驚醒夢中人了吧?」運來得意地瞧著佟瑞成道。
佟瑞成拱手為禮:「多謝提醒,感激不盡!」
趁著鳳來年紀小,先佔了她的芳心,然後,哪怕再好的,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雖然自個兒與鳳來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算是最早闖入她視野的陌生男子吧?
有了運來的攛掇,再加上佟瑞成早就對鳳來愛慕不巳,所以佟瑞成開始行動了。
先是給鳳來送書,他去一趟書局,倒有一多半的書,是照著鳳來的口味和興趣挑的。
曉得鳳來喜歡花,那一盆一盆的各色花卉,源源不斷地送上門來;其中還不乏一些名貴珍稀的品種。
當然,佟瑞成同鳳來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鳳來一直以來,就對佟瑞成印象不錯,所以對佟瑞成的接近,也並沒有表示出反感的意思。
佟瑞成心裡想得美,先在鳳來心裡佔個位置,等鳳來長大些,他就可以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了!
可有人不這樣想啊!
這人就是佟瑞成的娘親佟蔣氏。
這佟蔣氏,是蔣家村蔣老秀才的女兒,也是個自幼聰明伶俐,眼眨眉毛動的主兒。
她嫁給了縣城的一個小商販,可能是天生的旺夫,自打她嫁過去,那小商販不管做啥生意,只賺不賠;十年下來,生意由小做到大,從沒錢到有錢,日子是越過越好!
惟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不長命。才三十多歲,就得了場急病,不治身亡。
老公死了,留下偌大家產,就由佟蔣氏一手把持。
她不但把持著家產,也想把持著佟瑞成的人生。所以,在佟瑞成的人生大事上,她自認為是說一不二,有著絕對權威的!
之所以拖到現在沒給佟瑞成定親,是因為佟蔣氏還沒挑著合自己心意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