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的米豆腐店開門大吉,且一日比一日紅火。
人人都曉得,蔣家米豆腐的老闆娘子人比花嬌,見人不笑不說話;此外,還有一大一小兩個閨女,也和花枝兒相似。
哪怕不為吃米豆腐,也有人專程跑到蔣家米豆腐店來一睹美人風采;人既是進了店,被店內吃貨們熱火朝天的幹勁感染著,自然而然就坐了下來,自然而然就叫了一碗米豆腐。
一嘗之下,原來米豆腐竟是如此的美味,於是就愛上了;離了店,一想起米豆腐,口中不由得就湧出口水來。
下次再來趕集,便迫不及待地進了蔣家米豆腐店,先吃一碗米豆腐過過癮再說。
加上蔣家的米豆腐價廉味美,有甜的有辣的有酸的;有涼拌的有熱燙的,既解得渴還充得饑,又是獨一份的生意,想不紅火也難啊!
自此,蔣家米豆腐在太平鎮的吉慶街上就立穩了腳跟,成了一塊響噹噹的招牌。
都說守店守店,開了店自然要守著,哪怕沒生意沒人來,也離不了人;而生意忙起來的時候,更是雙手不停,腳不沾地的。
林氏、福來和鳳來三個,基本上就被綁在米豆腐店裡了。
鳳來畢竟還是個七歲的孩子呢,當然也會累,也會煩燥。
她就想著,以後得培養幾個得力的助手,把自家人解脫出來才好!
象林氏,做一做指揮工作就成了;福來呢,可以分管財務這一塊;蔣大栓也可以把磨米漿的任務交給別人,做些更重要的事情;至於自個兒,還得繼續開拓財源去!
想靠一個米豆腐店賺錢不難,但要發大財,那是根本不現實的!
一產生這個想法,鳳來立刻對著自己的娘提了出來:「娘,自打開了米豆腐店,咱們一家人太辛苦了。」
林氏不以為意地答道:「辛苦點沒啥,咱們還不是為了生活,為了賺錢呀?」
鳳來搖頭:「您照照鏡子吧,眼睛下頭都有黑眼圈了。再這樣下去,我漂亮的娘親都要變得不漂亮了哩!」
林氏笑起來,嗔怪地瞟了鳳來一眼說:「娘都兒女成群的人,還要漂亮幹啥?」
「你說這話,我爹可不答應啊!」鳳來一本正經地答道。
她搖撼著林氏的胳膊:「每天這樣起早貪黑,咱先不說漂亮不漂亮的話,身體不得累垮啊?身體都垮了,要那些錢來有啥用?買藥吃嗎?」
鳳來話是糙了些,可理不糙啊!
瞅見自己爹娘和大姐每天忙裡忙外,吃辛受苦的,鳳來心裡就是不好受。
蔣大栓過來打圓場:「鳳來是想怎麼著呢?」
小閨女心疼家人,他當然得領情啊!雖然他也同林氏一樣的想法,覺得為了家,為了賺錢,辛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鳳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地說:「很簡單吶,咱們多請幾個幫工的人唄!以後您就把煮米豆腐、拌米豆腐的工作交給她們,您指揮著就成;大姐管收錢,記帳;爹那磨米漿的事,也找個人替了……」
鳳來話還沒說完呢,蔣大栓連連擺手說:「我是用不著人替我!成天不幹活,游手好閒的,不得活活把我憋悶死啊?」
看蔣大栓這樣堅決,鳳來便改了口說:「那這樣吧!爹先幹著,等日後有了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打理,你再交接。娘呢,拿出老闆娘子的架式來,只管著掌控整個店的場面,指揮幫工做活,迎來送往就成;姐也只需管好你那一攤子;我這想法如何?」
林氏說:「我可擺不來那老闆娘子的譜兒!」
「娘,你必須適應啊!要曉得,咱們這個米豆腐店,才是剛開始吶!以後還要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您若是啥事都自個兒上,哪裡忙得過來?眼光放長遠點行不?」鳳來循循善誘。
林氏無語了,敢情她這是目光短淺啊?
不過小閨女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她也巴不得自家的米豆腐店越做越大,越做越強不是?
福來則是擔心:「讓我管收錢、做帳,我不行呀!我沒做過呀!」
鳳來小手一揮:「不怕。啥事兒都是人做出來的,都是從不會到會的。你想想,咱們以前開過米豆腐店麼?」
「那倒是沒有。」
「可咱們如今不也開起來了?生意不也是紅紅火火的?所以啊,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鳳來一錘定音地說。
福來吭吭兩聲,就默認了。
比她小上六歲的妹妹都有這樣的氣魄,她這個做大姐的,也不能太爛泥扶不上牆吧?
林氏拍了板,第二日米豆腐店門前就貼出了招工告示,說是包吃包住,工錢不少,逢年過節發紅包,還有輪休,保證一個月至少有三天休假。
這麼好的條件,頓時就吸引了不少人上門報名。
要曉得,在那個時空,幫工可從來沒有說能有名正言順假期的,都是有事了,向老闆請個假,還要看老闆、老闆娘的臉色;至於過年過節的紅包,還不是老闆想發就發,想不發就不發?
可人家蔣家米豆腐店,就敢這麼明文寫出來,由此可見,這家米豆腐店的老闆、老闆娘都是善心,好說話的人!
林氏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上門來幫工的,可店裡也要不了這麼些人,於是就從裡頭挑了三個。
一個是個面目和善,身強體健的三十上下的婦人,說是丈夫病死了,且沒生養個一男半女的,又和婆婆合不來,寧願出來幫工。
還有一個,是個從北方逃難出來的大閨女;說是她們那塊兒山崩,整個村子都被埋沒了,死的人那是老鼻子啦!
她那晚偏是和爹娘賭氣,夜裡睡不著,就在院子裡坐著,這才早早發現不對,和爹娘逃出了性命。
可爹娘年紀大了,在外頭本來就水土不服,再加上風餐露宿,著了風寒,竟是相繼病倒,再一個接一個的撒手人世,留下這大閨女孤零零的一個。
另一個,是個五短三粗的漢子,由四狗爹推薦來的,說是這人忠厚老實,幹活不惜力氣,工錢多少不計較,只要有得吃、有得住就成。
就這麼著,蔣家豆腐店多了三個幫工:婦人秀英;大閨女寶兒;那漢子叫貴柱。
同著以前的打雜大嬸李氏,一共就是四個人,蔣家米豆腐店內,顯得熱鬧多了。
李氏也命苦,一人守寡養大了獨生崽,又傾盡所有的力量,幫崽娶了媳婦,卻被當作多餘人給掃地出門了。
好在她還沒到老得動不了的地步,手腳還是很麻利的,所以才在蔣家米豆腐店內安下身來。
林氏給她們各自分派了任務,每人各司其職,閒暇時,也可以互幫互助;畢竟大家日後在一口鍋裡吃飯了,就和一家人差不多。
蔣家這點也好,老闆、老闆娘子和兒女並不另開小灶,有啥吃喝,都和大傢伙兒一塊兒;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別。
還有,不管蔣家哪個人,都沒把幫工當下人看待,說話都是和和氣氣,有商有量的。
這麼一來,幾個幫工倒真拿蔣家米豆腐店當自個兒的家一樣看待,做事沒有偷懶耍滑不說,比干自己的私活還要精心些,好像不這樣做,就對不起老闆一家子似的。
再說運來,自從當了方名醫的徒弟,學得那個廢寢忘食啊,就彷彿飢餓的人撲在了麵包上一樣,整個人都鑽了進去。
他沒忘記,這是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他也沒忘記,自己當初是怎麼立下這個志向的。
所以運來白日跟著方名醫走東家,訪西家,一邊觀察師傅是如何給病人診脈開方,一邊聽師傅講解病情與脈象,一邊默默地做著筆錄。
而因為運來之前一些基礎都沒有,想聽懂這些,就像天方夜譚一樣神奇。
所以夜裡,運來還得挑燈夜戰,研究醫書、醫典。
但偶爾將目光離開書本的時候,他的眼前,會突然出現一個少女的倩影。
不須凝神注目,他立刻便發現,這個倩影便是白蘭。
她的形象是如此清晰,就像她本人立在自己面前似的。運來一時激動得手足無措。
等他再定一定神,白蘭的形象消失了。
等著我!等我成為一名郎中時,我便娶你回家。運來在心裡無聲地說道。
只是,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郎中呢?先不說成為名醫吧!
真要等成為名醫再去求娶白蘭,說不定人家早都嫁了,兒女成行了呢!
一想到白蘭會成為別人的老婆,運來便坐不住了。
他絕不能允許白蘭被另外的男人娶走!因為,白蘭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的老婆。
為什麼這樣說呢?
反正從他看見白蘭的第一眼,他就這樣認定了。
為了她,不要說面前是條惡狗,就是面前是頭猛虎,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擋在她的身前!
運來下定決心,明兒個,他一定要抽出一個時間,去見一見白蘭;去問她一聲:你可願等我?等我成為一名合格的郎中?
他相信他等得起,白蘭肯定也等得起。
說起來,他今年也才十三歲;而白蘭呢,年歲不會比他更大,最多也就是和他差不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