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哪好意思說實話,只得婉轉道:「咬指比我姐還小三歲哩,哪裡配得來?」
咬指娘偏要逗鳳來說:「老話講的,女大三,抱金磚嘛!哪裡不合適了?」
急得鳳來直跺腳,胡亂找了個理由道:「哎呀,咬指連個小指頭都沒有,咋能當我姐夫哩?」
她心裡嘀咕著:就憑咬指那黑瘦乾癟,猴子般的模樣,我家福來才看不上他!
見鳳來急赤白臉的,林氏還有咬指娘、四狗娘都笑個不住。
四狗娘湊趣說:「鳳來,你倒是和咬指年齡相當,不如把你配了他可好?我可對你說,等咬指大起來,他那小指頭就長出來啦!」
鳳來仗著自己是個小孩子,說出來的話大人也不會計較,因此把嘴一撅,直接了當地說:「我不要!你哄我呢,小指頭沒了,哪里長得出來?」
咬指娘和四狗娘轟地一聲笑了出來,直捧著肚子喊哎喲;就連林氏也掌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鳳來懶得再搭理,也學福來的樣兒,腰一扭,出門去了。
不過咬指娘起了個頭,鳳來也不禁琢磨起來,自家的大姐,要配個啥樣的姐夫才好呢?
眼珠子一轉,就想起方名醫的兒子方逸秋來。
雖然跟他不熟,若是論起家世,相貌這些外在條件,蔣家村還沒一個能比得上他的。
而且最要緊的一點是,方逸秋對自家大姐有意思。
當然啦,嫁老公,還要看這人的人品,性格如何,可不單是家世好、外貌好,就能成的!
鳳來想是這麼想,腦子裡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方逸秋和福來兩個湊到一塊兒比較了一下,覺得確實是挺登對的。
要是這倆人結了百年之好,起碼看著養眼,堪稱一句郎才女貌!
再說了,哪個男子娶了福來,都享福!
長得漂亮,身材高挑,就不用說了!
那溫柔賢惠,知冷疼熱,不輸給自己的娘親林氏;福來略勝一籌的地方在於:還識得幾個字,能看簡單的文章;林氏可是大字不識一個的!
鳳來唉了一口氣,她想得再美又有什麼用呢?
她又不是月下老人,能把林逸秋腳上的紅線同福來拴到一塊兒!
事情偏就有這樣巧,她在這裡念叼著方逸秋,嘿,方逸秋還就真上門來了。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方名醫家不是從鳳來這兒搬去了幾木盆地蟞蟲養著嗎?結果有兩大木盆的地蟞蟲就有些不對勁了;負責餵養地蟞蟲的茗兒嚇得什麼似的,趕緊就匯報給了方名醫。
方名醫忙著呢,哪有功夫打理這些小事?
何況他雖號稱名醫,還真不懂怎麼給地蟞蟲看病開方。
所以沒辦法,還得求著蔣家人。
但他也不好意思再把鳳來和福來接到方宅來,沒辦法,只有派人上蔣家求教。
方逸秋就自告奮勇地領著茗兒到蔣家來了。
方宅的馬車伕是到過蔣大栓家的,所以輕車熟路,就將小主子和茗兒,以及那兩木盆地蟞蟲都給送到了。
鳳來在門口一眼瞅見方逸秋從馬車裡下來,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呢!
她心道:不會這樣巧吧?我腦子轉了幾個念頭,怎麼就把他給拘來了?就會拜壇遣神,只怕也沒這麼快呀!
方逸秋瞧見鳳來,先打了個招呼:」鳳來姑娘好!「
鳳來連忙福了一福:」方少爺好!你怎麼來了?「
語氣盡量放軟和些,省得人聽著象質問他似的。
看方逸秋這模樣,也不像是來遊玩的,更不可能是專門來瞧福來的。反正鳳來是猜不出他的來意。
方逸秋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就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一遍。
林氏正送四狗娘和咬指娘出來,瞅見鳳來和人說話,從衣著打扮上看,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忙問道:」鳳來,這是哪位呀?「
鳳來應著:」娘,這是方名醫家的少爺,為了接骨偏方的事來的。「
又對方逸秋說:「這是我娘。」
方逸秋連忙行禮,口稱:「嬸子好!」
林氏笑道:」鳳來怎麼不把方少爺讓進屋裡坐,倒讓人家站在門外,真不懂禮數!「
一邊說,一邊把方逸秋往堂屋裡讓。就連茗兒和馬車伕,她也熱情地邀著進家裡坐坐。
馬車伕和茗兒都是學過規矩的,哪敢和主子一道哇?因此只在外頭候著。
方逸秋見著林氏,也是呆了一呆,方才明白:為啥蔣家的姑娘,都能出落得花枝一般。
四狗娘和咬指娘聽見說方名醫,又提到接骨偏方,兩人對視了一眼,這才慢慢離去。
日後村裡人再有閒話的,四狗娘和咬指娘都會幫著鳳來家說話:」當真有個方名醫哩!我們瞧見他家的少爺親自登門來著,長得好不齊整,穿得也好,那馬車啊,氣派著呢!「
倒是堵了不少人的嘴。
林氏讓方逸秋坐,又喊福來端茶;自己親自去罈子裡抓了些炒好的花生、瓜子,薯片,油果子裝了碟,擺上桌來,招待方逸秋。
林氏做的這些,方逸秋面上恭恭敬敬,其實心裡並不在意;能讓他在意的,自然只有福來一個人。
話說福來聽見林氏讓她送茶,等送到堂屋一看,卻是方逸秋,不覺愣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淡定了下來。
她同方逸秋統共才見過兩次面,也並沒有象鳳來那樣豐富的想像力,一下子就聯想到兒女私情方面去,所以,倒不至於有心如鹿撞的感覺。
方逸秋就不一樣了,他可是一見著福來,就大大的觸動過一回的。
總覺得自己腦子裡模模糊糊想過的,自己喜愛的女子,就應該長成這般模樣。
所以方逸秋對福來,是費思量,自難忘!
這次他能來蔣家,也是他想見福來一面,毛遂自薦的結果。
可真見了福來,他的嘴卻像被人鎖住了似的,好不容易迸出一句:」福來姑娘好,好些日子不見了。「
除了這個話,又能說些什麼?
別說當著林氏和鳳來的面,就是這兩個人都不在跟前,他也沒膽量對福來細訴衷情。
福來淡淡微笑:」方少爺好。可不是有些日子沒見嗎?「
說完了,便要轉身退下。
還是鳳來喚住她:」姐,你別走。方少爺來,可是為了他家養的地蟞蟲病了,這才專程跑的一趟呢!「
福來哦了一聲,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問:」咋就病了呀?方名醫不是名醫嗎?他也治不了哇?「
方逸秋不好意思地答道:」家父一向只給人治病。至於這地蟞蟲,他是壓根兒不瞭解。「
福來點點頭,將目光轉向鳳來說:」咱們自家養地蟞蟲的時候,倒沒發生過生病的事情。不曉得鳳來有沒有法子呢?「
鳳來也沒把握,便對方逸秋道:」先讓我瞧瞧再說。「
方逸秋一聲令下,命茗兒和馬車伕一人搬一隻木盆,弄到屋裡。
鳳來也不嫌髒,拔拉著木盆裡的土,從中捉了一隻地蟞蟲來,湊到眼前仔細觀察著。
一邊看,一邊使勁回憶著前世外公飼養地蟞蟲時,一再對自己強調的話。
鳳來查看了半天,發現土元身上好些針尖大的橢圓物。
這個,自然就是外公提到過的螨蟲了!
她閉了一閉眼睛,在腦海搜索著對付螨蟲的法子。
方逸秋在邊上小聲道:」讓鳳來姑娘費神了。「
鳳來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好半晌,她倏地睜開烏黑晶亮的眸子,臉上也漾出了一抹笑容,對著方逸秋和茗兒道:」我想起來了。書上曾提到過,應該如何治療地蟞蟲這個病。「
方逸秋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次他若不能把事情辦好,指不定下次他爹就不會放他來蔣家了!
若是辦成功了呢,下次他再想來蔣家,可不就有了資本啦?
鳳來總覺得,憑方逸秋這樣的大少爺,是不會對養殖地蟞蟲,以及幫它們治病感興趣的,因此只對著茗兒道:」你用紙筆記下來吧!「
沒想到方逸秋自告奮勇說:」我來記,筆墨紙硯在哪兒?「
福來便在邊上道:」索性去我弟弟屋子裡寫吧?反正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
說著,便在頭前引路,方逸秋緊緊跟隨在後,他令人不易察覺地吸著鼻子,似乎能聞見福來身上飄過來的好聞的體香。
鳳來和茗兒自然也跟了過去。
方逸秋鋪好了紙,福來也幫著磨好了墨,茗兒則豎起了耳朵傾聽,鳳來這才開口道:」地蟞蟲因為身上生了一種螨蟲,所有才發的病。「
她看了一眼方逸秋和福來,此時兩個人一個低頭寫字,一個立在他身邊磨墨,倒讓人聯想起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場景來。
鳳來假裝沒看見似的,繼續道:」咱們接著講對付螨蟲的法子。可以在食板上放上小塊的油條,置於土旁,引誘螨蟲來吃。一個時辰後取走食板;連續幾次,可減少螨蟲。「
茗兒聽得眼睛都不眨,方逸秋也懸腕提筆記下了。
鳳來又道:」其二,更換新的飼養土。用篩子將地蟞蟲篩出,放於細沙中爬行一柱香功夫,可以去除地蟞蟲身上的螨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