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栓咧開嘴光是個笑,半晌才說:」咱家有了這些銀子,我想多置幾畝田地。{}「
鳳來聳了聳肩,不得不承認:她爹就是個小農思想。有了錢,頭一個就想到置地。
林氏也沒有表示反對,笑著說:「那你看著辦唄!」
她同蔣大栓是一樣的心思,總覺得手裡捏著銀子,不如田地實在。
鳳來倒不覺得家裡有銀子買田買地有啥不好,她只是覺得,老是局限在這個蔣家村,自己家裡最多也就是能成了個小地主而已。
她的興趣,卻並不在種地上頭;而且種地本身也不是她的長項。
她比較喜歡做生意,看著生意成交,收進一筆筆錢,不管多還是少,都讓她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而不管種田還是種地,週期長不說,到變成現錢,真是太費周折了!
特別是經歷過雙搶,鳳來真是被那種苦和累給嚇著了。她實在不想要爹娘再那樣苦,那樣累。
雖說有錢了,可以讓自己輕閒些,好些農活可以雇長工來幹,但鳳來還是固執得認為,經商,才是日後更好的出路。
她不光要想現在,還得為以後打算不是?
家裡兩個兄弟運來和勤來,鳳來當然不希望他們倆日後還是土裡刨食。
運來讀書比較有出息,所以如果能走讀書這條路的話,也不錯。
但蔣家村的學堂,多年來只有蔣老秀才一個教書的,如今的他,因為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常常生病。
一生病吧,就把學生的學業給耽誤了。
因此最近新請了個教書先生,鳳來常常聽得運來抱怨:說是這個先生水平不咋的。
俗話說的:名師出高徒。先生都不咋的,教出來的學生能好到哪裡去?
多半是大糞教屎,越教越臭。
象佟瑞成,他家裡就搬去了鎮上住,目的只為鎮上的教書先生教得好。
鳳來就琢磨著:自家要不要也搬去鎮上住呢?
手上的銀子,在鎮上買個四合院子住著,是不成問題的。最好是前店後院的那種,那麼,不但可以住人,還可以兼做生意。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坐吃山空了。
而到了鎮上,運來也可以成為那個教書先生的學生,有了學問,將來的前程也必定會變得不同。
就是勤來,也是一樣。
若勤來讀不進書,日後也可以幫著家裡打理生意;或是另立門戶,總比一輩子固守在蔣家村強些吧?
至於福來,家裡在鎮上,將來說媒保親,也不用嫁個鄉下漢子,又重複娘親那樣辛苦的生活:每日裡忙了地頭,又忙屋頭,還要養雞餵豬啥的;有了孩子,更要忙累死了!
鳳來為家裡一個個都打算好了,獨獨沒有想到自己。
其實呢,能幫著家裡做生意,鳳來已經覺得比老是去打豬草的日子強多了!
想到這兒,鳳來便認真地對著蔣大栓提議道:「爹啊,你聽我說。家裡有了銀子,買田買地都不是問題。但我覺得,咱們家更應該搬到鎮上去住。」
蔣大栓詫異地揚起了眉毛:「我祖祖輩輩都居住在蔣家村,為啥要搬去鎮上住哩?」
鳳來便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毫無保留地說給了蔣大栓聽。
又添了一句道:「爹,這蔣家村離芭蕉湖最近,隔個幾年,便會湖水暴漲,將村裡的土地淹去好些。咱們搬去了鎮上,也不必老是看天吃飯。」
鳳來這話,林氏立刻點頭贊同:「不錯,莊戶人家可不就是看天吃飯嗎?旱的時候引水挑水多麼的麻煩?澇的時候呢,什麼都給你淹了去!有的年成啊,真是顆粒無收。()」
運來還記得有一年發水災,爺爺奶奶,爹娘和兩個叔叔,攙老攜幼,那個落荒而逃啊,雖是他年紀幼小,卻還是印象深刻。
所以運來說道:「我也贊同鳳來的話,鎮上離這兒雖然不算遠,但發起水災來,起碼比蔣家村要強些。」
福來和運來是雙胞胎,運來經歷過的水患,她當然也經歷過。只要一想起跟著爹娘逃難的過往,她便怕得拍著胸口說:「鳳來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鎮上安全些。」
蔣大栓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
芭蕉湖確實不止一次發過水災,而且像是有規律似的,隔個幾年,便會來上這麼一次。
每次水災,總會死人,田地荒蕪,村民四散奔逃。
就算有朝廷賑災救濟,那日子也不是人過得。
等水患退了,流落各地的村民們,這才會一臉愁苦地回來,再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重建家園。
蔣大栓憶起過往,也是連連歎惜,方才得了銀子,可以大量購買田地的喜悅,一下子便無影無蹤了。
鳳來又繼續遊說她爹道:「上回我聽得大哥講,蔣老秀才的外孫子佟瑞成,他家也搬了去鎮上住,不為別的,就因為鎮上的教書先生,特別有才學,方便投到他門下學習;我想著,為了大哥有個好些的前程,也應該找個有才學的先生教著才是。」
鳳來的話,運來喜歡聽。
他一早已經看不起村裡新來的那個年青先生,自己半桶子水晃蕩晃蕩不說,還想把自己教成啥樣啊?
苦於自己沒法去鎮上,所以也只能忍耐著,惟有自己多抽時間自習。
這會子鳳來讓爹搬去鎮上,讓自己也拜到教佟瑞成的那個先生門下,他怎麼能夠不高興?
林氏也溫言細語地說:「咱們賺錢是為的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日子過得更好,讓下一輩也能過上好日子?照我說,鳳來的想法靠譜。」
蔣大栓悶悶地說:「那咱們想添置田地的計劃,還沒開始呢,就得泡湯了!」
鳳來咕地一聲笑起來:「爹,咱們搬去鎮上住,和添置田地也不矛盾啊!你想想,田地買下來,你可以雇長工幫你打理;也可以租給別人,自家收租子就行!再說了,鎮上離蔣家村又不是天遠地遠,要一年半載才能回一次,對吧?」
鳳來這話,讓蔣大栓心裡好過了些。
福來也接過話頭說:「爹,咱家如今有錢了,你也可以弄輛馬車、牛車啥的,往返鎮上和村裡就方便多了。」
勤來插嘴道:「馬車好馬車好,比牛車強,跑得那個快啊,我最喜歡了!興旺叔家的小子,可神氣啦!」
運來則說:「牛不套車的時候,還可以耕地拉磨,馬能做啥啊?」
林氏想了想:「這麼說,還是買牛合算。人家興旺家的馬車,可是專門用來載客賺錢的。」
蔣大栓不由得笑了起來:「瞧你們幾個,倒像咱立刻就要搬去鎮上住似的。我來問你們,真去了鎮上,咱們該做個啥生意才好哩?」
鳳來還沒想好,輕輕搖著頭說:「反正八字還沒一撇的,容我慢慢想吧!」
福來就說:「咱們家有豆腐乳和春不老菜,難道在鎮上做不得生意?」
林氏思索著道:「誰家天天吃豆腐乳和春不老菜呢?咱們新做的生意,必得是藉著鎮上人來人往的便利,天天有人吃的!」
勤來嘀咕道:「天天吃的,還不就是紅薯啊、粥啊、飯啊!」
運來眼前一亮:「難不成咱們辦個飯館?」
鳳來搖頭:「飯館太複雜了,米面酒菜,一樣不能少;需要的人手也多,什麼廚子,跑堂的,打雜的,採購的,咱們家沒人做過這個,不適應一上手就搞這麼高難度的東西!」
運來就不響了,又皺著眉頭另外想。
鳳來又說:「這個倒不著急。咱們要真想搬去鎮上住啊,先得打聽著,有什麼合適的屋子沒有。既要單門獨院,又要可以做生意的,怕是真還不容易找。」
蔣大栓放下旱煙袋說:「保不托陳老闆幫咱們物色物色?他在鎮上開了這麼些年的酒樓,人頭肯定比咱們熟啊!加上陳老闆生意場上混的人,眼光自是高於常人。他說好的,肯定錯不了。」
林氏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下次見著陳老闆,就把這事兒拜託他得了!」
鳳來高興地跳起來:「這麼說,爹和娘都同意咱們一家搬到鎮上去住了?」
蔣大栓眨了兩下眼睛說:「爹又不是老頑固,你說得有理,爹自然就接受了。」
林氏也笑著應道:「我每次去到鎮上啊,總覺得人家鎮上人的日子過得咱們強,我就想著,要是有遭一日我也搬到鎮上來住,不曉得是什麼滋味?」
福來湊趣說:「娘很快就曉得住在鎮上是什麼滋味了。」
「呵,沒想到,我居然也有一天會搬到鎮上去住,當初真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林氏笑成了一朵花。
蔣大栓看著自己的老婆,又是心痛又是感慨:「是啊,沒想到咱們也會有今天。嗯,我也要嘗嘗當鎮上人的味道。」
隨即他又不捨:「住慣了地方,突然要搬走,肯定不習慣吶!這麼好的土坯屋,還這樣新,叫我怎麼捨得丟下喲!」
說得家裡幾個人都笑起來。
福來勸道:「有啥不捨得?去了鎮上,肯定有比土坯屋更好的!」
鳳來連聲附和:「就是就是。以後咱爹也享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