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栓繼續說道:」等你拿著這偏方去一家家藥店、醫館試用,等出效果,起碼也要半年多不是?有這麼長的時間,方名醫都不曉得治好了幾多病人呢!「
方名醫一聽蔣大栓也在幫自己,喜得唇上的幾根髭鬚也翹了起來,連聲說:」是的是的,我救治病人,可是相當著緊用心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許多病人找著我醫治啊!「
林氏則對鳳來說:」娘不會逼你的,你覺著怎麼好,就怎麼做吧!「
她一向不是個貪財的人,要真是眼睛裡只有銀錢,也不會嫁給蔣大栓了。()
鳳來偏著頭,做苦苦思索狀。
其實之前,方名醫給五百兩銀子,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偏方傳授給他的;可方名醫一付高高在上的模樣,就有些激怒了鳳來,所以她才會把自己的設想,一五一十,毫不隱瞞地說出來。
至於後來,那是鳳來在吊方名醫胃口呢!
設想是可行的,但真正行動起來,卻並不會一帆風順,就像陳老闆說的那樣:萬一碰到一心想強佔偏方的人怎麼辦?
又或者,偏方被人想方設法地破解了呢?
畢竟偏方需要用到地蟞蟲,而地蟞蟲的養殖,瞞得過人一時,還能瞞過人一世不成?
自己家就這幾個人手,成天照應那些地蟞蟲,再到挑揀、曬乾、磨碎,都不是啥省心省力的活。
要擴大養殖規模的話,肯定得另外招人,這外頭的人,可就難說了。成天提防著,不得累死啊?
所以呢,不如先拿到手六百兩銀子,再用這筆錢來生錢,或許要強得多!
鳳來打定主意,便表示願聽蔣大栓的話:」爹,既是你覺得把偏方傳給方名醫好,那就照你的話做唄!只是,我還有兩個要求。「
方名醫聽說鳳來願把偏方傳給自己,頓時心花怒放,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出來了,一個勁兒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有啥要求,只管提,只要我能辦得到!「
陳老闆也是樂見其成,拍了兩下掌說:」看樣子,我還幫著辦成了這件事,方名醫,你要怎麼謝我啊?「
方名醫忙不迭地應道:」自然要謝,你說該怎麼謝,我就怎麼謝!「
說著,兩人連同蔣大栓,都呵呵笑了起來。
林氏則抿著嘴兒笑:家裡一下子進項了六百兩銀子,真是做夢都沒夢見過這等好事!
她暗暗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子,發現真是疼,這才放下心來!
鳳來待大家笑聲停歇,這才鄭重其事地說:」既是答應了方名醫,那麼,我這個偏方,就不會再傳給別的藥店啊,醫館啊……「
方名醫連忙插嘴道:」是這個理兒。「
鳳來微笑著瞥了他一眼,又往下說道:」但是我要方名醫立字為據,這藥用來救治病人時,不得售價太高,否則的話,別怪我言而無信。「
方名醫略顯尷尬:」這個嘛……「他不喜歡鳳來語氣中威脅的成份。
陳老闆連忙打圓場:」藥費可以取個合理的價格,既不讓病患買不起,也不至於讓方名醫貼補。「
鳳來聽了陳老闆的話,這才點頭說:「陳老闆這話折中的是。所以在藥的定價上,方名醫要多斟酌斟酌。」
方名醫已經迫不及待地說:「既是條件都談妥了,那麼我們何不就請陳老闆作個見證兼捉筆人,把這些都白紙黑字地寫下來,也省得口說無憑對不?」
鳳來便拿眼睛看著蔣大栓道:「爹,你覺著怎麼樣?」
蔣大栓搔了搔頭髮,笑著說:「我是沒意見了。」
林氏便去運來屋裡,尋得了筆墨紙硯,搬過堂屋這邊來。
由蔣大栓鋪紙,鳳來磨墨,陳老闆則提筆懸腕,將方纔的提議一項一項記錄下來。
然後又大聲念了一遍,問方名醫同鳳來說:「可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方名醫便說:「我今日只帶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在身上,共是三百兩,先付了罷,當作定金好了;餘下三百兩,三日內,我一定付清。」
陳老闆嗯了一聲說:「那我另寫張收據,言明巳付多少,三日內再付多少,雙方簽字畫押吧!」
蔣大栓一家既沒有異議,也就收了方名醫的三百兩的銀票,簽字畫押了事。
方名醫喜孜孜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再按了手印,等墨跡干後,一式兩份,蔣家同他各執一份,此事便算是塵埃落定了。
蔣大栓得了這麼一筆幾乎是從天而降的銀子,高興得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只覺得頭暈暈乎乎的,倒像喝醉了酒一般,真個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還是林氏靈醒,悄悄貼在蔣大栓耳邊說:「差不多夜飯辰光了,你留陳老闆和方名醫在家用飯吧,我去準備些菜蔬。」
蔣大栓得了林氏的提醒,連忙笑著說:「今兒個真是難得的日子,雖是家中粗茶淡飯,也一定要留陳老闆和方名醫吃頓飯再去。你倆個要是不答應,那就太不給我面子啦!」
陳老闆呵呵笑著:「蔣兄弟說了這話,那我可就要擾你一頓了。」
方名醫也連連點頭說:「其實粗茶淡飯最有益身心健康,真正的農家風味,我們平日想嘗還嘗不到呢!」
鳳來在邊上眨著烏黑晶亮的雙眸,笑嘻嘻地說:「我娘做的飯菜,滋味好得很。陳老闆和方名醫嘗過了,便曉得我是不是在吹牛!」
一句話勾起了陳老闆和方名醫的饞蟲,兩人老老實實坐著,準備大塊朵頤。
鳳來便跑了開去,來到灶屋,看林氏準備些什麼菜蔬。
林氏捉了一隻自家養的嫩雞殺了,斬成塊,說是炒生炒雞吃。
鳳來便在一邊看著,見林氏將炒鍋放到火上,倒入茶油,接著放入蔥,姜。蒜頭,花椒,八角,辣椒等,翻炒幾下,再把剁好的雞倒入鍋中不停地翻炒,。
炒到雞塊斷生的時候,舀一瓢水倒進去,水的多少差不多淹住雞塊。然後蓋上鍋蓋。悶上幾分鐘再翻炒;繼續再悶,又揭開鍋蓋翻炒,直到水干雞爛為止,加精鹽,少許芝麻油,就可以出鍋了。
炒好的生炒雞,色澤紅亮,香味濃郁,配著碧綠的辣椒,光是看一看,已經食慾大開。
那邊廂福來在洗魚,剝筍子,揀小菜,忙個不停。
家裡的臘肉還沒吃完,林氏便取了一條下來,切成片,加些大蒜葉子炒了,那個香啊,鳳來不住地吸鼻子。
林氏又派鳳來去她二叔家要了些田鼠干來,與筍、姜、辣椒同炒,自然滋味非凡。
接下來煎魚,攤雞蛋餅,炒小菜,林氏手腳麻利,有條不紊地做出了一桌子的菜。
所以這一餐飯,有雞有魚有肉有菜,顏色搭配得也好看,讓陳老闆和方名醫吃得是唇齒留香。
林氏分了兩桌,蔣大栓同陳老闆他們在堂屋擺了一桌,自家的孩子則安排在灶屋裡頭吃。
鳳來想著,反正事情辦妥了,她也就擠在兄弟姐妹一道,吃得還自在些。
對於林氏自釀的米酒,方名醫更是翹起了大拇指,誇讚道:「這個酒好,喝了不上頭,甜蜜蜜的。」
林氏就送了幾丸自做的酒麴給他,又將做米酒的法子告訴了一遍。
方名醫樂呵呵地說:「回去一定讓家人也釀些米酒。」
連陳老闆也大感興趣,說是回家也要如法炮製,林氏自然也將幾丸酒麴奉上。
酒足飯飽,陳老闆和方名醫才告辭而去。
走的時候,方名醫一再表示,三百兩銀子不是明日,就是後日送到。
蔣大栓也連忙說:「方名醫也請放心,既是議定了將偏方傳給你,怎麼也不會失信的。這偏方的一點一滴,我家裡都不會隱瞞藏私,保證全部教給你。
方名醫通過一番接觸,也曉得蔣大栓一家都是實誠人,說話沒有抵賴的道理。
再加上陳老闆同他們打過這麼久的交道,也拍著胸脯子保證:」蔣兄弟的為人,我可以擔保,你同他交往,大可不必心存疑慮。這偏方啊,就是你的了!「
送走這兩人,蔣家一家子齊聚在堂屋裡,忽然就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福來說:」鳳來,那個地蟞蟲真能為咱家賺來六百兩銀子?我怎麼覺得像做夢似的?「
鳳來笑著道:」爹不是已經收著三百兩的銀票麼?那還有假?「
林氏笑盈盈地抿了抿鬢髮說:」家裡從來沒有過這麼些銀子的,我簡直不曉得要藏在什麼地方才好!「
蔣大栓抽著旱煙,嘿嘿地笑:」現在咱們也算得上有錢人不?這麼些錢,該怎麼花才好哩?「
林氏瞥了蔣大栓一眼,眼睛裡全是笑意:」瞧瞧你這人,多大點出息!有銀子還不曉得怎麼花啦!「
勤來歡呼起來:」哦哦哦,咱們家有錢囉!「
福來連忙喝住他:」小點兒聲,讓人家聽見。都說財不外露嘛!記著,出門不許對人說去!「
勤來倒沒有辯,老老實實地說:」曉得了,我不同人家說就是。「
運來也笑得很燦爛:」咱們家有錢了,爹娘就用不著那麼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