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三貴就像沒有聽見似的,緊咬牙關,只是用力拖著胡氏前行。
這下子,真把胡氏駭著了,卻又不曉得怎麼應對才好!
她見過蔣三貴發脾氣,見過蔣三貴粗暴動手,卻從來沒有見過蔣三貴這付不哼不哈的模樣。
但不管怎樣,胡氏還是被蔣三貴給拖進了自家院子裡。
蔣呂氏瞅著小兒子和小兒媳的古怪架式,不由得眨巴著眼睛,疑惑地問:」你倆個幹啥哩?大庭廣眾之下,便這般拉拉扯扯的。「
胡氏象見了救星似的的,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娘,求你了,快救我。三貴聽了別人挑唆,怕是要打我哩!「
胡氏找錯了求救對象。
對於兒子修理兒媳婦,蔣呂氏向來是樂見其成的。
在她那顆鐵石心腸裡頭,總覺得兒媳婦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貨色;所以,兒子修理她們,是應當的,很有必要的。
象蔣大栓,從來捨不得打林氏,蔣呂氏就很看不慣,覺得大兒子太窩囊了些。
至於蔣二牛,雖然不愛打人,還是被蔣呂氏挑拔離間著,曾經朝張氏動過兩次手。
但當他弄清事實真相後,就再也不肯聽蔣呂氏的話了,也再沒有讓張氏受過委屈。
此時蔣呂氏眼見得胡氏驚惶失措,對著自己低聲下氣,心裡不覺湧起一股幸災樂禍的感覺。
她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問蔣三貴:」三貴啊,這是咋啦?「
誰成想蔣三貴目不斜視,用力一拽,就把胡氏拖到了自己臥房門前,然後一腳踢開門,再把胡氏往裡頭一推,自己抬腳邁進門檻,轉身就把門關了,還上了閂。
把個蔣呂氏晾在那兒,眨巴著一雙老眼,半天回不過神來。
再說蔣三貴,把胡氏像個口袋似的推倒在地上,自個兒把油燈點著了,拖過一條凳子坐下,這才拿正眼看著胡氏。
胡氏倒在地上,磕著了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卻硬是沒敢發出聲來。
蔣三貴陰沉沉看著胡氏說:」把衣裳都脫光了!「
胡氏戰戰兢兢問:」三貴,你要幹啥哩?「」幹啥?你馬上就會曉得了!「蔣三貴沉聲說。
他的臉色是如此嚇人,一慣潑辣,囂張的胡氏,竟是不敢反抗,乖乖把衣裳都脫了,精赤條條地立在蔣三貴面前。
蔣三貴不曉得從哪裡尋出一根小指頭粗細的竹條子,指著胡氏的鼻子說:「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句不實,今兒個你的小命,就交待在這兒啦!「
他的目光陰冷森然,臉上那道疤越發看著疹人,胡氏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寒顫。
耳邊就聽得蔣三貴問:」那個李家村人是誰?「
胡氏睜著她那雙驚恐的三角吊梢眼,呆呆地看著蔣三貴,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說!」蔣三貴大吼了一聲,手上的竹條子唰的一聲,便抽在了胡氏**的身體上,不多時便鼓起了一條高高的紅跡子。
胡氏吃疼,忍不住啊了一聲,卻不忘分辨道:「三貴,哪有什麼李家村人?你休要聽別人調三窩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蔣三貴唰的又是一竹條子抽過來,紅跡子與先前的那一道交錯在一起,襯著胡氏的**,分外的顯眼。
胡氏自然不肯承認,她曉得,自己若是現在承認了,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不但她完了,連多寶也完了。
是,她是設想過和李善保一道私奔。但至少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同李善保面對面商量過這事。
自上次蔣三貴發作,她為了避嫌,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同李善保私會了。
兩人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更談不上商量對策。
所以胡氏打定主意:哪怕蔣三貴打死她,她也要咬緊牙關,給他來個死不認帳!
反正沒有捉姦在床,她抵死不認,蔣三貴又有什麼理由整死她?
「多寶到底是不是我的崽?」蔣三貴又問。
「多寶不是你的崽,還能是哪個的崽?你腦子糊塗掉了,聽人家編排。」胡氏比革命黨人還要堅貞不屈。」那為啥多寶長得不像我,反倒像那個李家村人?「蔣三貴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又抽了胡氏一竹條子。」世上的人,還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長得有點像,又有啥稀奇?怎麼就一口咬定我偷人?我是冤都冤死了!「胡氏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不說實話是吧?」蔣三貴冷哼一聲,手上的竹條子像雨點一樣落在胡氏的身上。
胡氏長這麼大,還真沒人這樣打過她。
尤其是此時的她,還是光著身子的。
竹條子打人最疼,抽在身上一道一道的紅跡子鼓得老高,胡氏不再分辯,只是殺豬般的叫:「救命啊,打死人啦!蔣三貴打死人了!」
蔣呂氏早把耳朵扒在門上偷聽,蔣三貴要面子,所以說話極低,除了那個說字是用吼的,其實的話語,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而胡氏,也生怕被人聽見,所以聲音都是小得不能再小。
到後來她被打得受疼不過,這才大聲呼救。
因此蔣呂氏根本啥也沒偷聽到。
不過胡氏挨打的聲音,蔣呂氏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覺著這次蔣三貴打老婆,和哪次都不一樣,透著那麼一股子詭異。
到底發生了啥事啊?蔣呂氏猜不出來。
但胡氏一聲高過一聲的呼救,還是把剛進院子的蔣老爺子給招過來了。
就連蔣二牛,也聽得有些不忍,抬腳就到了蔣三貴的臥房門前。
蔣老爺子看著老伴蔣呂氏,皺著眉頭問:」他倆個又在鬧騰啥呢?成天咋咋呼呼,不得安生!「
蔣呂氏面露尷尬地說:」我哪裡曉得,這不也是聽見動靜,我才來的嘛!」
蔣老爺子抬手拍門:「三貴,不許犯渾,有話好說,快把門打開。」
拍了半天門,裡頭的人只當沒聽見,那門依然關得鐵桶相似。
而胡氏的尖叫聲還在持續:「別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人了!嗚嗚嗚嗚……救命啊……」然後就沒聲兒了。
蔣老爺子只得拿眼睛看向蔣二牛:「二牛,怕是要出事哩!」
蔣二牛不緊不慢地說:「爹你讓開,讓我來。」
蔣老爺子聞言退了幾步,就見蔣二牛瞥息凝神,抬腳猛地一踹,就把蔣三貴的屋門給踹開了。
他正要闖進去,卻一眼瞥見倒在地上的胡氏,身上未著寸縷,慌得他轉身就走,難為情地對著跟在後頭的蔣老爺子說:「讓我娘先進去,裡頭有些不方便。」
蔣呂氏只得上前,做了個開路先鋒。
進得屋裡,見胡氏已經疼得昏了過去,**的身上,被竹條子抽得橫一道來豎一道,縱橫交錯;有的鼓起來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紫色。
蔣呂氏唬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下手這樣狠,不像是在打老婆,倒像在對付仇人哩!
「三貴,你咋下這樣的死手啊?打傷了她,還得花錢請郎中看,還幹不得活!」蔣呂氏嘟嘟囔囔地抱怨著。
蔣三貴恨恨地說:「我巴不得打死她才好哩!又怕這塊爛肉髒了我的地。」
「你先把她抱床上去,你爹和你二哥要進來看見,成個啥樣子?」
蔣三貴一甩手道:「我才懶得管她。」抬腳出了屋。
蔣老爺子猛地喝道:「不許出去,把話說明白了再走不遲。」
蔣三貴這才立住了腳。
本待不聽蔣老爺子的話吧,邊上他二哥蔣二牛虎視耽耽地盯著呢!同二哥交起手來,蔣三貴自忖討不了半分好去,所以很聰明地沒有同老爺子對著幹。
裡頭蔣呂氏連忙找了床被單子把胡氏裸著的身子包裹起來,這才出聲道:「進來吧!我一個人可沒法子把她弄床上去。「
蔣二牛押著蔣三貴進了屋,冷冷淡淡地說:」你自個兒的老婆,你把她搬床上去。「
蔣三貴頓了一頓,這才不情不願抱起暈迷了的胡氏,把她扔在了床上。
蔣老爺子這才發問:」說吧,到底出了啥事兒,你要下這樣的毒手?「
人都被打暈過去了,那下手還能輕嗎?
蔣三貴低頭不語。」你倒是說話呀,啞巴了不成?「蔣呂氏跟著催促了一句。」我要休了這個娼婦!她不但偷人,多寶還不是我的崽!「蔣三貴咬牙切齒地說完,崩潰似的抱住了腦袋。
蔣三貴的話,真好比一石激起千層浪,驚得蔣老爺子,蔣呂氏,還有蔣二牛,都面面相覷,半天反應不過來。
特別是蔣呂氏,多寶是她一手帶大的,夜裡也跟著她睡,比別的孫兒、孫女感情都要深一些,因此聽見這話,特別不能接受。」你說啥瘋話呢?多寶咋不是你的崽了?啊?「蔣呂氏逼問蔣三貴道。
蔣三貴的臉上又是痛苦,又是羞愧:」咱們都被這娼婦給耍了!如今蔣家村人哪個不曉得?多寶的長相,同那人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蔣老爺子顫抖著聲音問:」你見著了?「
蔣三貴搖搖頭。
蔣老爺子手上的旱煙管劈頭就向蔣三貴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