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拿手指頭指著胡氏說:」你狠!啥賺錢法子啊,開口就敲哥哥我五兩銀子!你打量你哥哥是財主呢?「
胡氏撇一撇嘴說:」實話告訴你吧!這個生意做得了,十來天就能賺上一二兩銀子,而且啊,可以一直賺!你說說看,值不值五兩銀子?「
歇了一口氣,胡氏又道:」若不因為你是我嫡親的哥哥,我還不止收五兩銀子呢!「
胡喜子的眼睛比胡氏要大,眨巴了好幾下,半信半疑地說:」我不信,啥生意,本錢既不要多少,又能十來天賺上一二兩銀子的?「」那是你見識少!「胡氏不客氣地指出。
見胡喜子一臉的茫然不解,胡氏也不想再賣關子了,就一五一十,把蔣二牛怎麼靠田鼠肉賺了錢的事先告訴一遍。
至於她自己是怎麼得知這個製作秘方的,胡氏自然不會說實話,只吹噓自己天賦異稟,聰明無比,因此無師自通,琢磨出了方法。
胡喜子自然是半信半疑,開口道:「都說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哪曉得你是不是忽悠我啊?要不這樣吧,我今兒個就去弄幾隻田鼠來,你指點我把田鼠肉做出來,看看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般好吃。如果是真的,我就信你!「
胡氏斜睨了她哥哥一眼說:」你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連你妹子我的話都不信!「
胡喜子嘿嘿一笑:」親兄弟也要明算帳嘛!「」那好,先說清楚,咱們這個帳怎麼分?「胡氏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胡喜子為了難:」要我一次性拿出五兩銀子,你曉得,你哥我可沒那個實力。家裡一吊、兩弔錢的,還勉強湊得齊。「
其實呢,胡氏漫天要價,胡喜子這是落地還錢!
胡氏要錢心切,再說了,她想整個開門紅,這錢不拿白不拿。
所以胡氏一拍大腿:」成!看在你我兄妹一場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錢多錢少的了,拿兩弔錢來算數。夜裡你去捉田鼠,明兒一早我就教給你製作田鼠肉。記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胡喜子想了想,也就應下了。
胡氏在這裡耍她的陰謀詭計,蔣二牛可是蒙在鼓裡;就是鳳來一家,此時也正忙於春耕,根本沒有閒情操心旁的事情。
鳳來家裡沒有牛,所以耕地的話,還得去借牛。
堂伯才富家,因為勞力不夠的緣故,專門養了一頭牛;誰家要借用可以,卻必須幫著她家把活計干了。
鳳來跟著林氏去才富堂伯家借牛,等她們趕到的時候,才發現,他家的牛剛被蛇給咬了。
林氏急得不得了,都說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嘛!
才富堂伯吸了一會子旱煙說:」我家還有一頭小牛犢子,你們先拉去使喚著。「
說完,他又讓袁氏趕快生起木炭火來,說是幫牛治傷。
鳳來喜歡看稀奇,不肯走,非要看個究竟不可,林氏只得依了她。
袁氏把木炭火生得旺旺的端進來,就見這個才富堂伯將一把鐵鏟子放進去燒得通紅,嘴裡還在唸唸有辭。
接著,他用舌頭舔了一下火紅的鐵鏟子,嚇得鳳來直眨巴眼睛,嘴裡不由自主地絲了一聲。
才富堂伯卻若無其事,他猛吸一口氣,對準牛的傷口吹了過去。
就這麼把這一系列動作重複了很多次,那牛的傷口居然停止了流血;再過一會兒,腫起來的地方也慢慢消了下去。」到下午應該就能幹活啦!「才富堂伯說。
看得鳳來她們是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她很是好奇,趁著沒人注意,壯起膽子,也把那燒紅的鐵鏟舔了一下,耳邊聽得刺的一聲,舌頭卻並沒有燙傷。
那邊林氏已經叫起來:」鳳來,你可別闖禍,快些陪娘把小牛犢子牽回去吧!「
鳳來緊著問才富堂伯說:」伯,為啥燒得這麼紅的鐵鏟不會把舌頭燙壞哩?吹出的氣又為啥能給牛治傷哩?「
才富堂伯分析道:」舌頭上有舌苔,又有唾沫,因此很快舔一下不會有事的。至於給牛治傷,想必是燒紅的鐵鏟上有火,吹到傷口上能以毒攻毒吧!「
她聽得雲裡霧裡,卻還是哦了一聲。
鳳來懷疑,其實才富堂伯自己也說不清楚;而且,這裡面估計有一些人所不能解釋的秘術在內吧?
林氏拉著小牛犢子來到自家地裡,先幫它套上套子,誰知正應了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當真是什麼也不怕的!
鳳來眼見得這牛犢子不讓林氏把套子套在它頭上,把個頭不停地擺來擺去。
林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小牛犢套好了,它卻拉上犁鏵到處亂躥,根本不聽指揮。
要它往東吧,它偏往西;讓它順著壟溝往前走,它偏偏往反方向去,或者乾脆站在原地不動!
氣得林氏頓了頓腳,不曉得拿它怎麼辦才好啦!
鳳來立在牛對面,瞪著它;誰知小牛犢大大的牛眼也盯著她,似乎在說:就不聽你們的話,瞧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母女倆個正為難呢,說好了來幫忙的山子跑著趕來了,還連聲道著歉:」對不住桂香嫂子,我來得遲了。「
林氏忙道:」不礙事,我們也才剛把牛借回來。「
這邊還在說話,那邊牛頭一扭,拉上犁鏵撒丫子就往地外面跑,鳳來趕緊拿根小棍子去追它。
山子跑得飛快,沒多大功夫就抓住了那頭小牛犢。
犁鏵在它的狂跑亂拉下,都翻了個兒啦!它的後腿還在不服氣地亂蹬達。
山子告訴鳳來:」牛犢子啊,就得好生調教,不然的話,它是不會聽你的!「」咋調教啊?「鳳來好奇地問山子。」狠狠地打,把它打怕了,它就老實了,以後就能聽指揮啦!「山子很平靜地說,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似的。
鳳來有些不忍,這牛犢子還這麼小,怎麼能隨便打它呀?
山子不曉得從哪裡拿了根一寸粗的棍子,開始打起小牛犢來。他打一下,牛犢子就跳起來趕緊跑,山子就在後頭追著繼續打,追得那小牛犢子沒命似的逃。
林氏是個心善的人,看不得小牛犢挨打,可她也沒辦法。
鳳來大聲喊著:」山子叔,你別打它了,再打要把它打死了哩!「
此時的山子,已經追得滿頭大汗;那頭小牛犢子,也是跑得氣喘吁吁。就這樣追了打,打了追,山子終於制服了這頭牛犢子。
它十分無奈、老老實實地讓山子把犁鏵的繩套,重新套在了它的牛頭上,並且聽話著照著山子的吆喝,幹起活來。
鳳來在邊上和小牛犢子說著話:」活該!不打你,你就不老實;狠狠打一頓,你就聽話了吧?哼,原來你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呢!再不聽話啊,還少不了挨打!「
聽得邊上的林氏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蔣二牛也跑來幫忙;就是一瘸一拐的蔣大栓,也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鳳來看著自家二叔左手捏牛鞭,指揮著牛前進、轉彎、掉頭,右手掌著犁尾把,耕淺了,將犁尾把向上提一點;耕深了,牛拉不動時,就將犁尾把向下按一按;相當熟練的樣子。
而他腳下的泥土湧出層層波浪,鳳來覺著二叔像是駕駛著一艘航船,在劈風斬浪般神氣!
幾隻喜鵲和烏鴉飛來,在翻開的泥塊上跳來跳去啄食蟲子。
鳳來高興起來,索性脫掉鞋,雙腳在新翻的土地上奔跑起來,招財也跟在她後頭,興奮地搖頭擺尾,汪汪叫個不停。
軟綿綿的大地散發著泥土的清香,鳳來真希望自己能快些長大,好幫家裡人多分擔一些活計,省得他們這樣勞累。
但隨即她又搖搖頭,心裡道:不,我要讓娘和家裡人擺脫這種繁重的勞動,讓他們過上一種全新的生活。
要想過上象城裡人一樣的生活,錢是絕對不可少的。
那麼,她要用什麼法子,才能多多的賺上一些錢呢?
鳳來禁不住又陷入了苦惱裡頭,那眉毛也不知不覺就皺了起來。
林氏溫婉地說:」鳳來怎麼不高興了?不如你回去瞧瞧,你大姐可把飯做好了?「
正說著話,福來已經把中飯送到了地頭,揚聲喊道:」吃飯嘍!「大家這才放下手裡的活兒,藉機歇息片刻。
為了防止稻田漏水,還要糊田坎。
蔣二牛站在田埂邊,手持釘鈀,連續抓上幾鈀泥,往已被鏟好的田埂上搭成一溜,再橫豎糊弄幾鈀,黑油油,光溜溜的田埂就糊好了。
蔣二牛象欣賞自己的作品似的,歪著頭看了好一陣子。
鳳來突然頑皮起來,光著腳踩在二叔剛糊好的田埂上,瞅著那濕濕的泥巴從腳丫中冒出來就格格的笑,那種涼涼的感覺,讓她想起了夏天吃冰淇淋的感覺。
林氏看見了,忍不住說:」你在上面踩啥子嘛?才糊的田埂哪裡經得住你踩?快些下來!「
鳳來看著林氏直笑,那一條田埂上,全是她歪歪扭扭的腳印子。
好不容易收工了,二叔把犁鏵扛在肩頭,林氏趕著耕牛;大家踏著夕陽,晚風吹拂著,走過水塘時,再把身上的灰土一洗而光,似乎一天的勞累也隨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