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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紅顏凋零玉涼國(本文終結) 文 / 草齋

    玉涼國的後宮裡一片鶯聲燕語,一片歌舞昇平。到處能看到妖嬈曼妙的舞姿迎風翩然,到處能聽到悅耳的絲竹之音歌頌著昇平天下。

    賀蘭騰飛側臥在柔軟的虎皮裘榻上,邪肆的眸子微微瞇成危險的弧度,眼底卻流淌著無盡貪婪與**。眼前風光無限,一個個妖嬈的女子,笑靨如花。那玲瓏曼妙的身段,婀娜多姿的俏麗身姿,若隱若現的雪肌冰骨,構織成一幅幅美麗而撩人心扉的畫面。

    果然是:民間餓殍路邊骨,皇城歌舞笑依舊。不道朝野多非議,只要美人媚君心。

    一聲高呼,蕭貴妃到!

    翩然風姿是何人,絕色紅塵妃子笑。她是蕭雲蕾,也是後宮之中唯一的貴妃娘娘。位份之高,僅次於皇后。不過,蕭雲蕾何其聰明,怎麼會讓別的女人凌駕在自己之上。她已不是昔日任人凌辱的平陽王妃,她是玉涼國賀蘭騰飛的貴妃。

    容貌依舊,多年未改,舉手投足間盡顯嫵媚之色。

    踏著細碎的步伐,纖細的腰肢輕輕晃動著妖嬈的幅度,眉目含情,莞爾一笑風韻無限。蕭雲蕾一身嫩綠色的素裝,外頭襯著雪白的真絲,裙擺的金色溜邊瑞雲暗紋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窸窣之音。

    「臣妾參見國主。」蕭雲蕾笑靨如花。

    賀蘭騰飛含笑起身,陡然伸手將她拽入懷中,溫熱的氣流吹在她雪白的脖頸處,「好香……」下一刻,略帶粗糙的手驟然扯掉她的外衣,掌心不斷揉搓著她雪白柔嫩的雙肩。

    蕭雲蕾媚眼如絲,吐氣如蘭,「國主,讓臣妾好好伺候你,如何?」

    掐起她精緻的下顎,賀蘭騰飛迎上蕭雲蕾迷離的眸子,「你這小妖精,這樣子的魅惑,果真是我見猶憐。」

    「國主不喜歡臣妾嗎?」蕭雲蕾笑得撩人心肺。她看到屬於男人的**,也看到了自己多年來一直堅守的成功。

    「你是本王的貴妃,本王如何能不喜歡?」賀蘭騰飛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繚繞的香氣,彷彿一聞到這些味道,整個人都被蕭雲蕾攝去了魂魄,身心都有些飄飄然。

    蕭雲蕾甚是滿意這樣的結果,明亮的眸子流光微轉,「可是國主,丞相說臣妾是紅顏禍水,又道國主因女色誤國。長此下去,臣妾可真要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孽。若是哪日國主聽信讒言,豈非要殺了臣妾?」

    「丞相那老匹夫,本王會替你收拾他。不過是跟太傅一般的下場,抄家沒族。以後誰敢褻瀆愛妃的賢德與美貌,一併流放極地。如此,愛妃可滿意?」

    「謝國主。」蕭雲蕾主動吻上他的唇,那一股柔情直接將賀蘭騰飛融化。一個翻身,他已無法遏制,將蕭雲蕾壓在了身下。

    四下屏退,所有人都退出大殿。這樣的場景已然多次,誰也見怪不怪。蕭貴妃承寵不衰,多年來獨佔後宮。說來也奇怪,賀蘭騰飛竟對其多年不倦,彷彿蕭雲蕾身上果真有什麼東西,每次都能讓他欲罷不能。

    這樣的戲碼,蕭雲蕾百試不厭。整個玉涼國已然怨聲載道,因為蕭雲蕾,多少朝廷重臣被貶,多少人因此人頭落地九族皆滅。因為歌舞昇平的需要,玉涼國內這幾年的賦稅是原先的十倍之多。放眼望去民不聊生,賣兒鬻女的比比皆是。

    如今一紙聖諭,蕭雲蕾被冊為玉涼國的王后,三日後便是登基大典。

    佇立城頭,望著城內繁華城外民生凋敝,靈音面無表情。風過耳鬢,衣袂翩然。遠遠眺望故國方向,眸色微涼。

    蕭雲蕾長袖一揮,身旁的宮人們隨即都退盡,只留下她們二人並肩而立。

    「恭喜你,終於要做王后了。」靈音看著蕭雲蕾臉上的喜悅慢慢褪去,在她臉上浮現著凝重的冰冷。

    「你知道,我要的從來不是這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蕭雲蕾目光堅定,但難掩眼底的疼痛。

    「可是這些人,難道就該死嗎?」靈音有些哽咽,滿城皆知,丞相府抄家滅族,何其淒慘。終究,她們是罪魁禍首。

    蕭雲蕾沒有說話,只是與她一般望著大毓朝京城的方向,那裡有她的父母親人,有她真正的家。一個,永遠都回不去的家。

    靈音目光哀戚,容顏淒婉,「有時候,你我就像史書中的妲己。妲己是妖,所以禍害朝綱。可是我們是人,為何也要做這些吃人的事情?為何要分大毓,為何要分玉涼?都是同樣活生生的性命,為何偏偏要有殺戮?非要你死我活才算是對的嗎?」

    蕭雲蕾回眸看她,鼻子酸澀,眼底浮現氤氳的霧氣。淒然笑著,如血色殘陽般微涼,「我們沒有選擇。就像我們生來就是大毓的人,你是皇室,而我的父親是大毓朝的丞相。所以……我們只能做妲己,也只能是妲己。」

    深吸一口氣,靈音的淚無聲無息落下,「我累了。真的身心俱疲,再也斗不動,再也不想承歡在那個男人身下。雲蕾,我好累。」

    「很快,一切都會結束。很快很快!」蕭雲蕾低聲重複著,眉目微垂,臉上儘是倦色。

    「很快是多久?」靈音看著她,極為認真,輕輕拂去臉上的淚。

    鼻間輕哼,蕭雲蕾挺直身軀望著青龍關的方向,「三日後,冊後大典。」

    靈音低頭輕輕哦了一聲。

    「我已安排妥當,到時候我們多年的籌謀都會實現。」蕭雲蕾眉梢微抬,彷彿帶著些許暢快。

    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靈音望著她,眉目淡然,「可是,我們還回得去嗎?」

    蕭雲蕾的臉色驟然凝住,眼底漾開無邊的淒涼。

    卻見靈音黯然轉身,不斷的低語呢喃著,「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低頭注視自己白嫩纖細的雙手,蕭雲蕾忽然苦笑幾聲。手心微顫,她早已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雙手染血,視人命為草芥。靈音說得沒錯,她這些年所做的,就是禍害玉涼國的朝綱,殘害忠良,逆我者死。

    舉目去看遙遠的故土,腦海裡不斷盤旋靈音最後那一句話:回不去了……

    一聲輕歎,一身榮華。一聲王后,一場千歲陰謀。

    金殿之上,賀蘭騰飛居高臨下笑著,攤開的掌心像她溫柔的伸著。蕭雲蕾鳳冠在身,珠翠嵌在雲鬢上,鳳屐輕輕落地。鳳袍逶迤拖地,在文武眾臣仇視的目光中,蕭雲蕾笑顏如花的走上金殿,並肩坐在賀蘭騰飛座旁。

    她是王后,即便招人恨,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的女人,一個堪與賀蘭騰飛並肩的女人。

    外頭忽然戰鼓喧天,朝廷頓時炸開了鍋。只見外頭的軍士著急忙慌的跑進來,撲通跪在賀蘭騰飛跟前,淚眼汪汪,「國主不好了,外頭、外頭打進來了。青龍關的大毓朝軍隊已經奪取了皇城,現在……現在已經攻入了皇宮。過不了多久,就該打到這裡……」

    還不待軍士說完,所有人像沒頭蒼蠅一般,幾乎都亂了套。鬧哄哄的,每個人開始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四散奔逃,原本繁華而奢靡的宮殿,頃刻間成了地獄般驚悚。

    靈音佇立原地,唇角露著釋然的輕笑,羽睫微揚,如出塵脫俗般散發著隱隱的翩然。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猛然間一飲而盡。手一鬆,瓷瓶砰然落地,碎得四分五裂。她嫣然,一如當初宮闈裡不諳世事的年輕少女,風華無限。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靈音看了驚愕奔來的蕭雲蕾一眼,身子重重倒臥在地。

    「公主?公主!」蕭雲蕾赫然淚如雨下,「公主,你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這麼傻?我們就要成功了!我們就快要離開這個非人的地獄了,為什麼你就不肯再等一等?」

    「雲蕾,我們回不去了。」靈音笑得淒美,「質本潔來還、還潔去。我的心,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國,可是我的身體早已不屬於自己。雲蕾,回不去了,真的……」

    蕭雲蕾哭著抱著靈音逐漸冰冷的身體,「我知道你累,可是我也好累。為何……為何你不能等到最後的勝利?為何不能再看一看自己的國土?我們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這個嗎?公主?你好傻!好傻!」

    可是,傻的又何止靈音一人。

    驀地,視線落在大殿裡焦灼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男人。即便她在這般哭,即便靈音死在大殿之上,冷漠的男子沒有半分憐惜。他想的,是自己的榮華富貴,是他的萬里江山和歌舞昇平。

    嗤然輕笑,蕭雲蕾放下死去的女子,起身一步一頓走向賀蘭騰飛。

    突然之間,寒光掠過。賀蘭騰飛驟然瞇起眸子,還不待反應,袖窮匕現。他聽見鋒利的刀刃劃破肌膚的身影,冰冷的觸覺從胸口傳來。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殺氣騰然的蕭雲蕾,賀蘭騰飛瞪大眸子,鮮血沿著刀鋒墜落。

    「賀蘭騰飛,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每每在你身下承歡,我都倍覺噁心。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蕭雲蕾笑得凜冽,眸色如霜,「賀蘭騰飛,除了蘇城池,我最想殺的人便是你。終於,我一步步將你固若金湯的玉涼摧毀,你可知如今的玉涼只是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大毓朝的軍隊之所以長驅直入,只因所有能抵禦外敵的軍將,早已死在你的刀口。你是自作自受,你是活該!」

    匕首狠狠抽離他的身體,蕭雲蕾面色無溫,眼睜睜看著賀蘭騰飛臨死還瞪得斗大的眸子。他應該會死不瞑目,因為賀蘭騰飛至死都不會明白,為何獨獨對蕭雲蕾這般癡迷。殊不知在蕭雲蕾的所有香料中,有一味足以讓世間男子癡迷上癮之物——攝魂香。一旦他聞了,便會上癮,便會時刻惦記,便會再也難以戒掉對她的迷戀。

    所有的人,上至官員,下至宮婢太監,頓時驚叫著逃散。

    蕭雲蕾目色凝滯,臉上帶著未干的淚痕,癡癡的最在正殿的階梯上。手中的匕首光當落地,鮮血的顏色映襯著迫人的寒光,彷彿她眼底的流光,讓人驚悚,讓人心疼生憐。殿內兩具屍體,一個是了無生趣,選擇自盡的靈音公主。一個是暴虐無道,最後死在自己新後手中的玉涼國至尊男子。

    公主,也許你是對的。

    我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起身,蕭雲蕾的胸口袖口染著賀蘭騰飛的鮮血,她卻早已不在乎。自望月崖一戰後,蕭漠南便重新與她聯絡,也是她給了大毓軍隊最真實的地圖,他們才能長驅直入,直取玉涼國皇宮。

    外頭的刀戟聲愈發響烈,她知道,她沒給自己的父親丟臉,沒給國公府丟臉。只是……爹爹,蕾兒回不去了。蕾兒的身子髒,回去只能給父親給國公府抹黑。若是就葬身此處,也許蕭家會以蕾兒為榮。

    蕭雲蕾忽然跪地,朝著門口狠狠磕了幾個頭,頃刻間淚如泉湧,「爹娘在上,蕾兒不孝,就此叩別。願有來世,蕾兒再侍奉雙親,再不離分。」

    抬眼,已是淚流滿面。

    修長而微白的手,輕輕拿起如血紅燭,釋然的燃起殿內的帷幔。低眉笑著,嫣然若素,眉眼間何等絕色。蕭雲蕾俯身坐地,緊緊摟著靈音的屍體。周旁大火騰起,不斷燃燒,不斷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響。

    她覺得身心從未像此刻這般舒暢過,累積了多年的愛恨離愁,終於可以徹底的爆發出來,終於不用再強顏歡笑。所有的苦難,到此終結。

    也許,就像靈音說的,她們的身子只能留在這裡,她們最後能做的,只是魂歸故土。

    大火充斥著曾經繁華而奢靡的宮殿,熊熊燃燒的罪惡就此消逝,不復存在。

    指尖拂過靈音冰冷的臉頰,蕭雲蕾笑得輕淺,莞爾如當年,「公主,我們回家了。」

    玉涼國的大火蔓延,整整燒了一天一夜。待大火熄滅,所有的一切都已化為烏有,什麼都不復存在。大毓朝正式奪取玉涼國,劃歸大毓國土。只是那場大火後,誰也沒能找到蕭雲蕾和靈音公主的屍體。

    慕容元策感念蕭雲蕾與靈音的貞烈,追封蕭雲蕾為貞節夫人,追封靈音為節義公主。詞位在大毓境內設廟供奉,長明燈不熄,永世受人敬仰。

    憶往昔,朱顏音容笑語花,十指纖纖弄漣漪。如今繁花凋零自流水,不知來日歸何處。皇朝更替,多少離愁說不清,多少愛恨訴不明。惟願相愛復相守,不負千古白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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