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清淚緩緩而下,沿著蜿蜒的眼角,落在枕巾之上。濕熱的呼吸帶著若傾城的絕望,含住了她的耳垂,徘徊在她雪白的頸部,最後向胸前的豐盈挪去。
突如其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營帳外頭傳來,蘇城池赫然抬起容臉,停下一切侵犯。驀地,他騰然起身,怒目圓睜,視線冰冷至極的注視營帳門口。下一刻,當熟悉的容臉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卻呆若木雞,整個人都僵在當場。
「娘?」蘇城池顯然沒有料想到會是蘇老夫人,蘇氏趙琴文。
乍一眼衣衫不整,整個人蜷縮在牆角抽泣的若傾城,趙琴文的臉色極為難看。深吸一口氣,趙琴文逕自走到蘇城池跟前,口吻略帶指責,「池兒,你做什麼?」
蘇城池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瞥若傾城一眼,嘴角勾勒出輕蔑的冷笑,「兒子做什麼,母親難道沒看明白嗎?」
「你!」趙琴文氣的面色鐵青,「池兒,你怎可強搶民女,還做出這等苟且之事?」
「民女?」蘇城池冷眼看著若傾城的臉,這張臉比之曾經的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樣的嬌艷,一樣的美麗不可方物。這樣的絕世,這樣的絕世無雙,果真不負她傾城之名。抬眼望著不明就裡的趙琴文,蘇城池嗤冷,「母親難道不覺得她看著極為眼熟嗎?或許你在哪裡見過也說不定!」
話音剛落,趙琴文的視線走人被若傾城的眼睛吸引,這樣的眼睛,像極了記憶裡難以忘懷的女子。那是個無論誰,只一眼就會牢牢記住的美麗之人。訝異的長大嘴巴,趙琴文頓在那裡,「她!她是、是、是……」
「沒錯,她是若傾城,前朝大汶皇帝若紂最寵愛的赫敏公主,若傾城!」蘇城池目光如霜,寒徹骨髓。
「你的臉?」趙琴文望著完全陌生的臉,心裡咯登一下。
「不管怎麼變,若傾城還是若傾城,永遠都成不了獨孤辰夕!」蘇城池嗤冷寒笑,冷眼看著若傾城衣衫凌亂的狼狽姿態。那淚落瞬間的我見猶憐,果真是致命毒藥,教人心動難耐。若非趙琴文在場,蘇城池必然會狠狠要了她,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女人,真正的女人。
臉上凝著痛苦的表情,趙琴文忽然老淚縱橫。
多年未見,人事全非。當年,若傾城將蘇家幾乎趕盡殺絕,但若傾城待他們確實極好的。未出事前,趙琴文一直視若傾城為兒媳,而若傾城亦待其尊敬有加,深的趙琴文喜愛。直到今日,她的心裡仍將若傾城當做疼愛的孩子,不忍傷之。
「娘?」蘇城池微怔。
「出去!」趙琴文冷冷的盯著蘇城池,深吸一口氣,抹去臉上的淚痕。
彷彿沒有反應過來,蘇城池遲疑了一會兒。卻聽見趙琴文繼續冷道,「出去!今日有我在,你休息碰傾城一根頭髮!」
蘇城池的臉色隨即變了,「母親難道忘了與若紂的恩怨?父親如何死的,母親也全然不記得了嗎?」
「不用你提醒,有些事我比你清楚百倍。但若紂是若紂,傾城是傾城,我們上代人的恩怨,無謂連累傾城。」趙琴文禮佛多年,早已將一切看破。蘇家一門忠烈,自古忠孝傳家。如今蘇城池造反,她更是覺得抬不起頭做人,愧對蘇家的列祖列宗。
拳緊握,蘇城池恨意闌珊,「母親莫要後悔!」
「出去!」趙琴文愈發森冷。
一聲冷哼,蘇城池甩袖而去。
若傾城緩緩抬起頭,梨花帶雨的面孔,著實惹人憐惜。
只見趙琴文走到若傾城旁坐下,斂了方纔的神色,勉強笑了笑,「別怕,我不會害你的。」語罷,放下手中的佛珠,小心的解開若傾城手腳上綁縛的繩子,「就算有錯,你父皇一條命,你若氏一族的命,也夠了!」
「老夫人,你不恨我?」若傾城愣在那裡。
「恨你做什麼?當年若不是你,你父皇不會手下留情,我們蘇家早已滿門誅滅。雖然一切因你而起,終歸也不是你的過錯。自我家老爺死後,我便孤身禮佛,黃卷青燈卻讓我幡然醒悟,所有的所有都是命中注定,哪裡怪得了別人。」趙琴文哀聲說著,眉目黯然。若傾城記得,當年的趙琴文也算是風韻猶存的美人胚子,如今卻是十足十的老嫗。眉目間蘊著歷經滄桑的辛酸,眼底卻是一片澄澈。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何況人的容顏。
若傾城抓緊被蘇城池撕裂的衣襟,略帶內疚的垂下頭,「對不起,也許這句對不起來得太晚。但對於我父皇所做的一切,我除了說一聲對不起,真的什麼都不能為你們做。」
趙琴文深吸一口氣,「忘了吧,都過去了。」
「老夫人,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若傾城很清楚,方纔若非趙琴文,自己必然無法保全自身清白。
聞言,趙琴文笑得微涼,「到底是我教子無方,豈敢受你一個謝字!」
說完,趙琴文起身,顧自捻著手中的佛珠,面色微白。走了幾步,才回頭沖若傾城道,「稍時我會教人送些衣服給你,你好生照顧自己。池兒那邊,我去說,到底有我們的緣分在,池兒一時半會兒不敢對你怎樣。」
語罷,趙琴文沉默著走出營帳,空蕩蕩的營帳只剩下驚悸未定的若傾城,緊緊抱著自己,自己保護自己。
眼淚不爭氣的滾落,若傾城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落在蘇城池手上的一天。她更沒想到的是,蘇老夫人竟然說不恨她,歷經朝代更替,蘇家險些被若紂滅門。如此深仇大恨,蘇老夫人亦能看透,怎不教若傾城內疚自慚。
倔強的昂起頭,若傾城深吸一口氣。元策,你放心,若蘇城池再敢這樣,我必拚死護住名節,不教他侵犯分毫!
一陣風驟然吹入營帳,伴著一聲熟悉而又令人激動的輕喚,「傾城!」
一瞬間,若傾城忽然淚如雨下。薄薄的唇,止不住顫抖,最後發出顫抖的聲音,「弄痕……」話音剛落,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