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思,不過隨口一說。英王不如自己去問靖王,或許答案會更驚心動魄。」蘇城池笑得刺心。他何嘗不恨慕容元楹,沒有慕容元楹的攪局,也許他已經帶著若傾城去了邊境,也許不會像現在這般費盡心機奪位。
可是,多少命中注定說不得,多少愛恨離愁憶不得。動輒鮮血淋漓,回眸間惟見殘陽似血,物是人非。
皇宮一如往昔的寧靜,自從花未眠和蘭姬死後,便沒了那些個致命的勾心鬥角。然而皇帝只有一個,就算你不去爭去搶,也有人會視你為死敵。但最危險的時刻已經不復存在,若傾城整個人卻沒有絲毫放鬆。因為新一輪的戰役,即將打響,而且還事關生死。
雲藻宮的暖閣裡洋溢著溫馨的柔和,清幽的蘭花香在房間裡不時穿梭,甚是好聞。慕容元策坐在軟榻上,側著身子去看繡花架前的若傾城,眉目間極為溫柔。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意便愈發濃了。
「皇上不去看手上的書籍,怎麼盯著臣妾?」若傾城羽睫微揚,笑得清幽如蘭。
放下手中的手,慕容元策緩步走到她身邊,徐徐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還是莫要繡了,當心眼睛。」
若傾城嫣然,「臣妾閒來無事,只是胡亂做一做,打發時間。皇上若是不喜歡,臣妾不做便是。」
慕容元策搖頭,「不是不喜歡,是捨不得你累著自己。」
放下手中的繡針,若傾城起身,兩人相對而立。慕容元策輕歎一聲將她攬入懷中,舉止輕柔有度,「如今你身懷有孕,凡事當心些,莫要再勞心勞神傷了自己。」
「臣妾知道。」若傾城頷首。
竇辭年與寒雲守在門外,顧自掩嘴偷笑,不敢做聲也不敢進門。
頓了頓,若傾城抬頭看他,不點而朱的紅唇微微輕啟,「皇上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慕容元策低眉看她。
四目相對,若傾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李大人死前說過,英王來朝,想必朝中各大勢力必然蠢*蠢*欲*動,若然動搖國本,皆是大患。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就沒有想過這些嗎?」
慕容元策鬆開她,低頭乾笑兩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凡事自有定數,豈是人力可以改之。」
「謀事在天成事在人啊!」若傾城有些焦慮。到底,她也不想他落得自己父親般的下場。那樣的場面,她不想經歷第二次。
「夕兒,你相信朕嗎?」慕容元策拾起她的柔荑,眸色堅定無比。
若傾城明亮的眸子輕輕眨了一下,重重點頭,「臣妾信!」
「好!」慕容元策笑得萬分迷人,俊彥的容色宛若漾開春日裡的風,暖了一秋的蕭瑟。轉身緩緩走到窗戶下,慕容元策伸手推開窗戶,外頭淒冷的風瞬間灌了進來。若傾城倒吸一口冷氣,卻聽得他淡定從容的聲音,「一切都會結束的。」
結束?若傾城怔了一下,望著他迎風而立的背影,心突然狠狠疼了一下。
慕容元策他……
雙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裡面的小生命越發活躍,時日越久,她越能感受到內心深處再一次的悸動。這樣的感覺依稀彷彿多年前,初遇他時的心跳。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復活,一顆已經死去的心,還能重新跳躍嗎?
這樣的情愫,是否意味著,她再次重新接納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曾經傷她至深的帝王。
慕容元策轉身,望著身後垂首不語的若傾城,眼底帶著些許哀傷的神色。浩瀚如夜的眸子閃過一瞬間的痛楚,驀地,他揚起魅然輕笑,「怎麼,夕兒也會擔心朕的江山嗎?還是,怕朕會死?」
若傾城愕然抬頭,眼底的驚恐難以言表,「不!皇上不會死的!」
「朕不過說說,別緊張。」慕容元策的手,撫過她微涼的臉頰,眼底的猩紅刺痛了他的眼睛,「有你在,朕不捨得死。」
「皇上!」若傾城微顫著撲進他懷裡,「別說了。」
彷彿是預感到即將發生的驚天巨變,慕容元策顯得格外平靜,像極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景。整個皇宮都安靜,沒有人知道,不久之後會有怎樣的風起雲湧,怎樣的生離死別。越是祥和,待暴風雨來臨之時,越是傷得徹底。
五指穿插著掠過她的劉海,慕容元策緊擁著懷裡微微發抖的女子,心裡格外平靜,「莫怕,有朕在,絕不教你受絲毫傷害。天塌下來,有朕為你撐著。」
若傾城抬眼看他,笑得清冽,眼底喊著晶瑩的溫潤,「若真有那一天,皇上不必擔心臣妾。臣妾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皇上的威脅,絕對不會。」
慕容元策沒有說話,只是心如刀絞的望著她。
傾城,你是為朕重開心門了嗎?為何朕在你的眼裡看到前所未有的信賴與寄托?你可知朕等這一刻,等了多久。等得好辛苦!
除了擁抱,他無法回應她的深情,也無法表達他此刻的激動與隱憂。
不是不擔心,而是不想惹她擔心。所以在她面前,即便有天塌地陷的困境,他也不敢輕易表露,不敢教她心驚。他能為她做的,唯有給她想要的寧靜生活,而非地動山搖。
可是元策,你雖不言,我卻比任何人都明白。
今日的狀況,儼然昔日國破之前的平靜。
雖然是你奪了我父皇的江山,可是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何其明白,父皇的江山早已搖搖欲墜,國早不成國。我不原諒的是你的無情,你的冷漠。
痛苦的擰眉,若傾城堅決不教自己落下淚來。既然無路可退,就讓我們堅守一生吧!
門外,竇辭年小心的輕叩門面,「皇上,小公爺奉旨在春風殿候著呢,您看要不要……」
「夕兒,乖乖待在宮裡,哪也不要去。朕很快就回來。」慕容元策在她眉心輕輕一吻。
若傾城頷首,「是。臣妾會守在宮裡,等皇上回來。」
會心一笑,慕容元策轉身出門。
若傾城的笑在房門關閉的瞬間斂下,眉目間升起的是無盡的愁結。輕歎一聲,心中不安至絕。連蕭漠南都被傳喚入宮,想必眼下的情勢已經到了千鈞一髮之際。除非皇帝已經不相信任何人,否則絕不會啟用不理政事的蕭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