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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來帶你走 文 / 草齋

    羽睫顫了一下,若傾城緩緩睜開眼睛,迎上的是慕容元策一掃倦意的欣喜,以及失而復得般的激動,「夕兒你醒了?感覺如何?竇辭年,快去傳江泰安過來,就說夕妃醒了!」

    竇辭年一溜小跑,「奴才馬上去!」

    「皇上?」若傾城勉力撐起,奈何一口氣提不上來,又跌臥在床上。

    「你一直發高熱,已經昏迷了一天兩夜。」慕容元策坐在床頭,將她攬入懷裡,用自身作為若傾城的依靠和支撐,「感覺如何?可有好些?」

    若傾城面如白紙,虛弱的模樣別有一番迷人。羽睫顫了顫,「臣妾不中用,一下子病倒了,還累及皇上照顧,真真該死。」

    「不許說死字。」慕容元策的心,狠狠刺了一下,依稀看見冷宮的那場大火。

    頓了頓,若傾城笑得酸楚,「皇上的心那麼高高在上,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

    擁緊若傾城,慕容元策的眼底漾開無比的疼痛,「夕兒,朕如今在乎的唯有你一人。」

    伸出冰冷的手,輕輕環住他的脖頸,若傾城淚眼迷離,「皇上,臣妾以後也只有皇上一人可以依靠,若皇上哪日厭惡了臣妾,那臣妾也只能像弄痕一般,與君長決。」

    吻著她美麗的雙眸,慕容元策心痛如絞,「朕跟你保證,絕不會有那麼一天。」

    眼淚滑落,若傾城忽然覺得心好疼,不是因為他真真假假的承諾,只因他炙熱的眼神,無可替代。慕容元策,如果當年的你有今日半分柔情,你我何至於走到此時此刻的地步?你可知那一劍,痛入骨髓。

    「明日,朕教寒雲來照顧你的起居,其餘的人,朕都不信。」慕容元策小心呵護著懷裡的女人,這樣精心的守護,全然不似一個帝王該有的情愫。

    寒雲?

    若傾城愣了一下,低眉不語。寒雲原是照顧過她的,所以若傾城心中隱憂,是否慕容元策要派寒雲來試探自己?就算沒有這樣的意思,依照寒雲的仔細,必然會進一步發現自己的身份,到那時豈非一發不可收拾?然而,她著實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事實上,除了寒雲還值得信賴,她確實找不到第二個可用之人。

    細數自己身邊,弄涼已死,瑞香已逝,弄痕危在旦夕。寂寥雖然可用,但畢竟不是女兒身,很多事情無法企及。思前想後,若傾城只能應承下來。畢竟寒雲的為人,她還是心中有數的。

    「臣妾,謝皇上。」若傾城垂下眼簾,身子乏得很,軟軟的,提不起一絲精神。

    只是慕容元策沒有告訴她,明日午時,弄痕會被斬首示眾。而這一切,都不過一場精心設計。腥風血雨中,誰為誰布了局,誰又中了誰的迷,最後又是誰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各人各命,終究脫不了命中注定!

    用生命相擁,卻不知心隔千山萬水,早在冷宮大火之際,焚燒得支離破碎。

    一抹黑影閃進天牢之中,無聲無息,宛若地獄來使,幽暗之魂。

    破敗的稻草雜亂的遍佈整個牢房,沒有床,只有幾片殘破的木板搭起,動輒搖晃不止還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灰塵遍佈的四方桌上,燃燒著將盡的蠟燭,燭淚洶湧,好似心頭之淚奔湧不絕。

    弄痕坐在木板上,隨意的靠在冰冷骯髒的牆壁上,雙眸閉著,面色從容依舊。唯獨手腳的鐐銬在燭光下閃爍著刺眼寒光,只要稍稍移動身子,鏈鎖就會發出清脆的撞擊之音,格外刺耳。

    驀地,她的眸緩緩睜開,長長的羽睫抖了一下,笑得輕然,「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黑暗中走出一個身影,及至眼前才看清,原是千燎本人。

    「為何避而不見?」弄痕抬眼看他。

    千燎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刻意掩藏眼中的情感,唇角是自嘲般的乾笑,「原以為你不會願意再見。」

    長長呼出一口氣,弄痕起身,剛要挪動身子,誰知腳下的鐵球太重,到底沒能如願。眉頭微微蹙起,弄痕的臉霎時蒼白至極。緩緩垂下鐐銬重重的手,眸色複雜難解。

    千燎的面色驟然劇變,目色如霜,綻放著冰冷的寒意。

    陡然走到弄痕身旁俯身蹲下,微顫的手輕柔的撫上她滲出血的腳踝。因為要用腳踝拖動鐵鏈鐵球才能行走,此刻弄痕雪白的腳踝已經被鐵索劃出了血口子,正源源流著血。嫣紅的鮮血,染透了褲管裙擺,甚是慘不忍睹。

    「疼嗎?」千燎抬頭仰望弄痕微微搖頭的面孔,眼底漾開一絲晶瑩的光澤。

    「不疼。」弄痕淺笑。

    跟以往的傷痛比起來,這些不過是皮肉傷。對弄痕而言,九死一生的際遇早已超越此刻百倍千倍。

    濃濃的鼻音出自千燎之口,他垂著頭,教人看不清現下的表情,「你偏這樣倔強,從小到大,即便傷痕纍纍,始終未喊過疼。」驀地,千燎面色一沉,單手高高舉起劈向鐵鏈。

    「慢著!」弄痕驟然厲喝。

    千燎的手頓在半空,赫然起身凝眉看她。

    「師兄,你要做什麼?」弄痕一驚。

    「我要帶你走。」千燎斬釘截鐵。

    輕輕搖頭,弄痕表情微恙,眼底成殤,「我不能走,如果我逃獄,夕妃與無極山莊的關係就說不清了。宮中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雲藻宮,一個個都巴不得夕妃死,尤其是棲鳳宮,更是拭目以待。所以我不會跟你走,我不能連累夕妃,更不能置她於險境。唯有我死,才能讓別人斷了威脅夕妃的念頭。」

    「那我呢?」千燎冰冷的望著她慣有的清冷面孔。

    弄痕的羽睫揚了一下,唇角牽起一抹淒惶的笑意,「生死由天,奈何注定。師兄,你走吧,這世上總會有個人與你相守一生,但絕不是我。也不能是我。」

    「為什麼?」千燎的五指握得格格作響。

    「因為我是獨孤弄痕,注定了此生無法為自己而活。我的命是夕妃的,你明白嗎?這是我欠弄涼的,也是你欠我的。」當初如果不是千燎在她劍上下毒,也許弄涼不會死,而他們也不會走到今日的境地。

    千燎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痛苦異常。

    許久,他才幽然冷問,「你當真不跟我走?」

    弄痕搖頭,眸色堅定,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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