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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莫在我身上下錯了功夫 文 / 草齋

    手上一緊,蕭漠南抬眼看她。燭光下,弄痕面若桃李,卻帶著不該有的霜寒。驀地,弄痕面色一頓,陡然扭頭沖窗外怒喝,「誰?!」

    話音剛落,弄痕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破窗而出。蕭漠南翻身下榻,風一般行至門口。園子裡,弄痕冷劍在手,眉目生冷。腕上一抖,赫然幾多劍花直逼一名黑衣蒙面人。說時遲那時快,那人靈機一躲,就地一個打滾才算避開。再起身,弄痕不知何時已經欺身在側,長劍橫在那人的脖頸處,月下劍刃寒光畢現。

    蕭漠南微微瞇起眼眸,他萬料不到弄痕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三招之內已經制住一名黑衣人,其動作之快,快如閃電,揮劍之準,分毫不差。

    府內的侍衛團團圍上來,季荒原與浣紗第一時間趕到。

    弄痕收劍,將黑衣人交予季荒原,面色微恙,「我不宜久留,告辭。」

    蕭漠南頷首,「替本王問候……算了,你走吧!」

    面色有些異樣,弄痕看一眼蕭漠南欲言又止的模樣,低頭清冷一笑。忽然縱身一躍,消失在夜幕之中。不知不覺,她竟然孤身站在無極山莊門前。

    仰頭望著無極山莊四個大字,無形的壓迫感隨之而來。心底微涼,弄痕半低著頭,腦海裡是那夜與千燎的蝕骨纏綿。儘管非她所願,儘管她告訴自己,刀頭舔血的人,是沒有資格動情的。可是……腳步卻不由自主,她還是站在了山莊門前,孤身一人,蕭瑟淒冷。

    這裡,怕是前世的記憶了。

    握緊手中的劍,弄痕斂了失神的模樣,轉身就走。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千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就那麼直勾勾的望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

    頭,驟然昂起,弄痕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與她,何曾有過一點機會。

    是殺戮將他們聯繫在一起,所以……

    「弄痕!」千燎縱身一躍,驟然落在她面前。月光落在他的臉上,仍是這般冰冷俊逸。他的眼底閃著光,微微的流進弄痕的心裡,吹起一層漣漪。

    「讓開。」弄痕面無表情。

    千燎只是盯著她的眼睛,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口吻卻如月色清冷,「你回來,不正是說明你捨不得嗎?」

    「師兄,你別忘了天山派的門規。門內弟子,不得動情。」弄痕開口,心卻隱隱的疼。師傅傳藝第一戒條便是:清心寡慾!這麼多年來,弄痕一直將自己牢牢困在繭子裡,不哭不笑,不動情。所以她才會殺那麼多人,毫不留情,毫不心軟。

    「如今我才是天山派的掌門人,什麼門規戒律,皆由我說了算。」千燎伸手幾欲觸摸她的臉,卻被弄痕輕巧避開。

    她就站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可看不可及。

    清輝灑在她的額頭,漾開一點點光暈,最後的流光全部凝在她的眉睫處。弄痕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姿態,臉上沒有一絲笑靨,「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擦肩而過的瞬間,千燎颯冷如霜,無溫低吼,「你背叛無極山莊,難道連天山派也要脫離嗎?」

    弄痕擰過頭看他,眸色如月微涼,「師傅都不在了,天山派與我也不過是個虛名。何況,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些嗎?人生在世,我只剩下兩件事未了。一則是我妹妹的臨死之托,二則是師傅的大仇未報。除此之外,弄痕別無他念。師兄還是好自為之,莫要在弄痕身上下錯了功夫。」

    「弄痕!」千燎高呼。

    她卻凌空如燕,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會來,是因為捨不得。她會走,是因為不可能。

    弄痕,向來是個不會猶豫的人。死在她手裡的人在臨死前都說過同樣的話:你的心是橫著長的。

    不錯,她的心是橫著長的,所以她不會有牽絆,也不容許有牽絆。因為她是弄痕,一旦有牽絆,就離死期不遠了。

    千燎癡癡站著,面色一點點變得冰冷。

    荷池裡的荷花漸漸開放,早已過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樹上的蟬鬼沒完沒了的叫著,吵著人的午睡。卻也為這寂冷的宮闈,添了一絲生氣,依稀讓人覺得自己還活著,還有生命的存在。

    坐在涼風習習的水榭亭台裡,若傾城目若池水,靜得不起漣漪。手中的絹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有些許微風不時的掠過。

    身旁,獨弄痕一人隨侍。

    「賢妃那裡有消息嗎?」若傾城抬眼看著弄痕。

    弄痕搖頭,「還是一貫如常。」

    「繼續盯著便是,是狐狸總會露出馬腳的。」若傾城望著浩渺的荷池,依稀想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被人推下水的情景。當時若沒有安璧,想來自己業已死去,哪還有命在。說到底,安璧救了她兩次。

    一聲輕歎,若傾城有些走神,「靖王府可有消息?前些時候不是說靖王病危嗎?」

    「聽說靖王同意服藥,想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弄痕道,「不過,靖王府的事,你以後還是少沾染,到底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最不濟還有皇后,怎麼也輪不到你一介妃嬪。」

    「你說得很對,我卻忍不住。」若傾城眼底黯然,「始終,他都是因為我。」

    「他是為了若傾城,不是因為獨孤辰夕。」弄痕冷然。

    輕淺笑著,若傾城的眼底漾開一絲痛楚,隨即換上冰冷,「平陽王三日後便能回京,到時候又要忙了。」

    「你是想讓我盯著他?」弄痕一怔。

    「不,我是要你盯緊花未眠。」若傾城眸色如血,五指微微蜷握,「我始終覺得,太子之死,與他們逃不了關係。」若傾城直覺認為,花未眠對於蘇城池的關心與表現,絕非常態。尤其是那日蘇城池成婚,花未眠好似吃醋的小媳婦,顯得格外異常。

    弄痕眉目森冷,「好。」

    話音剛落,寂寥急急忙忙從遠處跑來,額頭細汗涔涔。剛站好,見四下無人,寂寥也不去行禮,只是一抹臉上的汗水道,「出事了,平陽王回朝了。」

    若傾城驟然起身,與弄痕對視一眼,臉色暗沉,「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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