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柔!不許侮辱傾城!誰也不能侮辱她!」慕容元楹驟然起身,身子因為過度虛弱而止不住顫抖,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所幸喬律明,登時將他扶住,面露憂心。
「王爺,其實……」不待喬律明說完,王婉柔登時打斷他的話。
「先生,王爺需要好好休息,難道你想讓王爺的病情加重嗎?」王婉柔的話,無疑戳中了喬律明的軟肋。
喬律明望著虛弱不堪的慕容元楹,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了下去。
「王爺,回房去吧,雖然入夏了,難免還是會被冷風撲到。一會要是受了風,咳得會更厲害的。」喬律明壓低聲音慢慢的說著。
慕容元楹沒有吭聲,彷彿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只是無力的點了一下頭。
王婉柔眸色一轉,急忙上前去攙慕容元楹,卻見他面色一沉,硬是撣開她的手將她晾在一邊。喬律明不說話,攙起慕容元楹便朝暖閣去了。
心裡隱隱有些擔心,王婉柔杵在那裡,看方才喬律明的神態,分明是要告訴慕容元楹有關若傾城未死之事。不行,如果被慕容元楹知道,勢必會再起波瀾。她寧願慕容元楹在自己身邊病死,也不要他再為了若傾城不顧性命,再起鬥志。
五指緊握成拳,王婉柔狠狠的掃一眼周圍的女人,一聲怒吼,「滾!不想離開王府的都給我滾回房去!以後誰敢在王爺面前搔首弄姿的挑弄是非,我絕不會放過她。」
話音剛落,女人忙不迭的作鳥獸散,悻悻而去。
眉目一擰,王婉柔沖身後的秋兒道,「你先回去把藥熱著,我去去就回。」隨即撇下秋兒,抬步朝暖閣方向走去。
從花廳到暖閣雖然路程不算短,但按照慕容元楹原先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氣喘吁吁。額頭冒著密密麻麻的汗,慕容元楹整張臉慘白如紙,倒臥在軟榻上奄奄一息,氣若游絲般虛弱。
「王爺,屬下還是叫人把您的藥煎了端來,您這樣子不吃藥不就醫,身子怎麼能好?」喬律明輕歎一聲,憂心忡忡。
「傾城都已不在,我還要自己的身子做什麼?」慕容元楹若即若離的看了喬律明一眼,唇角扯動出酸楚的弧度。一想起梅林裡冰冷的墓碑,泥土下掩埋著心愛的女子,他的世界便漆黑一片。何為生無可戀,何為生不如死,便是他現在的狀況。
喬律明望著他,久久沒有開口。他在猶豫,也在躊躇,躊躇著該不該告訴慕容元楹真相。可是,一旦慕容元楹知道真相,是否又會開始無止境的癡心,拼盡全力的糾纏?事實上,如今連喬律明都不知道若傾城身在何處。他們只在一座茅屋旁的竹林裡找到了弄涼的土墳,置於若傾城的去向,只有天知道。
「就算王爺捨不得公主,也該保重自身。活著,才有希望。難道王爺不想遷出公主的靈柩,還要公主繼續禁錮在皇宮之內嗎?」喬律明換另一種思路,「公主身前受盡欺辱,那個皇宮無疑是她的噩夢。王爺如果真心為公主好,又怎麼捨得讓公主死後,還無法逃脫皇宮的束縛?王爺,公主與您自小交好,即便是處於道義,王爺也該在公主身後為她做點什麼,而不是自暴自棄,殘害自身啊!」
一番話,說得慕容元楹淚如雨下,一時間鼻音厚重,哽咽得不成樣子,「本王知道!本王知道!你以為本王沒有想過嗎?傾城畢生心願,就是踏出那個禁錮了她一輩子的皇宮,不用再仰人鼻息,任人踐踏。可是,皇帝就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在傾城心裡,永遠駐守。我帶得走她的人,帶不走她的心……」
「王爺?」喬律明怔在那裡,看著慕容元楹因為情緒激動,再次猛烈的咳嗽。急忙端了熱茶遞與慕容元楹,他這才稍稍止住咳嗽,整個人看上去愈發虛弱。好似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起來。
原本英俊瀟灑的靖王爺,如今瘦得皮包骨頭,面無血色,毫無生氣,憔悴得不忍目視。
「其實,王爺,公主她……」喬律明正要開口,門卻突然被人撞開。
王婉柔面色惶然,笑得一場尷尬,「我、我只是想來問一問,王爺是否餓了,是否要進些米粥?」
慕容元楹冷冷的看著她,卻見王婉柔的眼睛正看向喬律明的方向,當下一頓。目光一斂,慕容元楹緩下口吻,「正好本王有些餓了,你便去為本王做一些就是。」
「是。」王婉柔欣喜,沖喬律明使了個眼色。
望著王婉柔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喬律明直起身子,「屬下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
收到慕容元楹輕輕的點頭,喬律明施禮離開。
輕輕咳嗽幾聲,慕容元楹目光如炬,陡然間爆發出悚然的冰冷。
迴廊外的假山下,王婉柔冷冷佇立,看著喬律明緩步而來。錦衣華服下,透著難以掩藏的寒意,王婉柔冷眼看他,面目含怒。
「你要說什麼?」喬律明是聰明人,在房裡王婉柔對他是個眼色,便已經心領神會。當然,他也知道王婉柔到底要做什麼。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你到底要對王爺說什麼?」王婉柔兩次打斷喬律明的話,就是為了不讓他將真相說出來。
喬律明轉身直視王婉柔殺氣騰騰的臉,「你以為這件事能瞞王爺多久?王爺是虛弱,是病得不輕,但王爺不是傻子,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事實的真相。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王爺……會恨你!」
「我不管!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王爺一天不知道若傾城還活著,那他就會留在我身邊一天。」王婉柔恨意闌珊。
「你是個瘋子!」喬律明真後悔當初心軟,聽信了王婉柔的話,「難道你忍心看到王爺日益憔悴,最後虛弱至死嗎?王婉柔,最毒不過婦人心,你夠狠!」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告訴王爺,任何有關若傾城的消息。因為在我心裡,若傾城已死,那麼在王爺的世界裡,若傾城也該死!」王婉柔憤怒的嘶吼,全然不覺距離他們幾丈遠的大樹後站著一個病體孱弱的男人。
幾聲輕咳,喬律明與王婉柔登時睜大眼眸,驚恐的望著人影從樹後走出,一步步費力走進他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