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痕一字一句,「以後,別教我看見無極山莊的任何人,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別怪我沒提醒你,誰敢碰若傾城一根頭髮,便教誰屍骨無存,獨孤弄痕言出必踐。千燎,你最好相信。」
千燎一頓,「弄痕,你瘋了?!」
「瘋?不,是我不想再傻傻的被你騙。從今日起,我不再是無極山莊的人。」弄痕轉身欲走。
「你走得出這裡嗎?」千燎陡然高喝,四下火光畢現,將陰暗的正殿轉眼照耀得燈火通明,「進了無極山莊,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千燎,我們的功夫都是一樣的,你覺得單憑你一己之力便能殺得了我嗎?」弄痕齒冷,目光如炬,發出炯炯寒光。
眸色一斂,千燎的眼底一掠而過刺痛,心不由的顫了一下,「弄痕,你我非得刀劍相向嗎?我不想傷你,你該明白我的心思。」
弄痕斜睨他一眼,面色清冽,「我之所以還會來見你,不過是警告你罷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想。千燎,你最好別教我知道,師傅的死與你有任何關係,否則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無論真兇是誰,獨孤弄痕照殺不誤。」
「你既無情,莫怪我不義。」千燎忽然面色一沉,長袖一揮,登時如跳蚤般憑空躍下四人。三男一女,各自森冷,殿內的殺氣陡然激增。
掃一眼將自己包圍的四人,弄痕冷若冰霜,「四門門主?哼,就憑你們也敢攔我?」抬眼瞟向千燎,弄痕愈發淒寒,「千燎,看樣子你是當真不想要這個無極山莊了。」
「你什麼意思?」青龍門新任門主——小劍厲聲喝止。
「四門的門主都死了,豈不是要滅無極山莊嗎?」弄痕不緊不慢的說著,持劍冷立,絲毫沒有懼色,反而更多的是淡然從容。
朱雀門門主——果黛一身紅衣妖嬈,面色微恙,眸色異常的望了弄痕一眼。羽睫顫抖,眼神閃閃爍爍。
耳邊是千燎擲地有聲的指令,「上!」
白虎門門主——鄂必琮,玄武門門主——沼澤,與先前兩個合稱為四門。一聲令下,四人一擁而上。弄痕冷劍出鞘,一個凌空已經畫出一道劍氣,瞬間將團結的四人擊散。腳尖落地,一個漂亮的旋轉升空,長劍迸發出無數劍花,直逼四人。
誰都沒有見過弄痕在無極山莊出手,更沒有人知曉弄痕的功夫有多深厚,即便千燎也是不得而知。當初師傅一直將弄痕關在思過崖習武,所以沒人知道弄痕到底有幾斤幾兩,如今看來弄痕是得到了師傅的嫡傳,莫怪她神思從容。
五人打得膠著,千燎陡然面色陰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弄痕脊背。說時遲那時快,弄痕急忙閃躲,還是慢了一步中了陰招。身子被重重擊出去,摔落在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面色霎時慘白如紙,弄痕狠狠的瞪著千燎。
一抹唇角的血漬,弄痕倔強的站起,身子有些搖晃,想來受傷不輕,「背後傷人,卑鄙!」
「弄痕,你若束手就擒,我絕不殺你。」千燎望著她絕然的表情,心頭焦灼不已。不由的上前一步,眸色異樣。
弄痕冷冷笑著,刀頭舔血的日子,她早已學會獨自承擔,冷漠一切。長劍一橫,發出嗡聲巨響,弄痕笑得令人發怵,一身戾氣無與倫比,「該死的是誰,尚未可知。你現在下定論,恐怕為時過早。」
腳尖輕點,手腕一抖,瞬間數朵劍花飛射,直逼距離自己最近的鄂必琮。下一刻,鄂必琮頓時悶哼,鮮血從身上數個死穴處迸射開來,一時間血肉模糊,倒地斃命。其餘三人都傻了眼,果黛眉色一斂,忽然以劍挑開險些刺傷弄痕的沼澤之劍,飛身瞬間沖弄痕眨了一下眼睛。
弄痕驟然扣住其腕部,就是一拉,一掌擊在果黛胸口。果黛的身子彷彿擋箭牌,重重撞向兩個門主。趁所有人還不待回神之際,弄痕猛然撞碎窗戶,幾個落點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追了。」千燎一聲怒喝,制住幾欲去追的小劍,「你們不是她的對手。」一個能穩坐無極山莊兩儀閣主之位的人,豈是容易對付的。何況,他真的不願殺她,不願逼她至絕境。
小劍狠狠的瞪著果黛,卻見果黛一口鮮血吐在地上,弄痕那一掌足足用了五成力道。弄痕何其明白,果黛如果不受這一掌,下場會很慘。千燎,從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
撲通跪在千燎跟前,果黛氣息急促,「屬下無能,還望莊主寬恕。」
長袖一揮,千燎怒色已極,「三天之內,我要見到若傾城的人頭。否則,你們提頭來見。」語罷,憤然離去。
捂著生疼的胸口,果黛望著面色灰白的兩個男人,心底冷笑。回眸去看弄痕消失的方向,徐徐呼出一口氣,臉上竟有些寬慰的神色。到底,她還是安然逃脫了,也不枉挨她一掌。也虧得弄痕看清了她的暗示,總算沒有辜負她們之間的默契。
弄痕,你救我數次,如今也換我救你,到底還是我賺了。只願你走得越遠越好,你若安好,我的苦心才算沒有白費。
果黛笑了笑,眸色如雪,緩緩融化。
一掃陰霾,天空重見藍天白雲,陽光很好,有著春日裡慣有的暖洋洋。若傾城臨窗而坐,癡癡望著竹林方向。
突然砰地一聲,弄痕陡然撞門而入,渾身是血。若傾城愕然抬頭,身子僵在當場。
「收拾東西,此處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弄痕狠狠拭去唇角的血,也不顧自身的斑駁血漬,扭頭沖剛剛自外頭回來的寂寥冷言,「你自己的行程自己決定,不要再跟著我們。」驀地,她的視線被寂寥手中那一套鮮艷如血的紅色嫁衣吸引,「你這是……」
若傾城緩步走出來,從寂寥手中接過紅嫁衣,笑中含淚,「這是給弄涼的。我們欠弄涼,一身紅裝。」
弄痕的心陡然顫了一下,生疼生疼。
望著弄痕黯然的神情,若傾城潸然淚下,「我不會走的,弄痕,寂寥,你們走吧。生也好,死也罷,如今對我而言,根本沒有區別。何況,弄涼就在這裡,我哪也不去。」她幾乎可以想像,那簡易的棺木中,弄涼身化一攤血水的悲涼,「也許,只有我真的死了,他們才會死心,才不會再有無辜的人因我而死。」
比如安璧,又好似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