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蘭姬欣喜。
好你個雲嬪,今日可算逮到你的把柄了!薄唇抿出邪冷的笑意,蘭姬眸色發光,淒寒徹骨。
待解了禁足,她可要好好拜訪拜訪這個名聲遠播的雲嬪娘娘!
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若傾城依然過得泰然。但對於蘭姬而言,似乎有些心焦。待蘇流雲解了若傾城與麗貴人的禁足令,蘭姬便迫不及待去往披香殿。
「娘娘當真要去披香殿?」劉福海隨在蘭姬身後,諂媚的笑著。
「自然。」蘭姬冷笑,「別忘了,雲嬪娘娘禁足三日,可是連平陽王妃的喪禮也未能趕上。本宮不過是好意相告,既然趕不上喪禮,那這頭七也該哭一哭吧!總歸是姐妹一場,盡一盡哀思也是情理之中。」
劉福海連連稱是,「娘娘果真是心慈仁善。」
秋玲小心的近身,「可是娘娘,若雲嬪娘娘不為所動,又該如何?」
蘭姬面色一沉,「雲嬪是久經磨難,歷經生死之人,本宮料她不會鐵石心腸。」
語罷,蘭姬領著眾人大步向披香殿走去。
不遠處,安璧微微探出身來,臉色沉冷異常。相處這麼久,她還是頭一回見到蘭姬的另一面。看慣了蘭姬柔弱溫柔的模樣,乍一見這樣的陰狠,安璧都有些接受不了。原來蘭姬膽小怕事的性子,都只是她完美的偽裝,現在這個蘭姬,才是真正的蘭貴人。
五指微微蜷握成拳,安璧有些恨得切齒。她自認小心謹慎,不想也有被人耍得團團轉的時候。而這個蘭姬的演技果真一絕,連安璧都被蒙過去了,實在可惡至極。
「娘娘,蘭貴人彷彿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秀兒不解的蹙著眉頭,擰頭去看黑著臉的安璧,心裡有些擔憂。
「不是變得不一樣,此刻的蘭貴人,才是她的真面目。本宮被騙了,竟真的相信她柔弱的外表,沒看到她蛇蠍般的心腸。」安璧切齒,連氣息都有些急喘。
秀兒頓了頓,「那娘娘……接下來該怎麼做?」
安璧沉思許久,忽然抬頭道,「去披香殿。」她料定蘭姬去披香殿定會掀起波瀾,自己趕去,也許還來得及阻止。即便不能阻止,她也斷不會讓蘭姬有機會傷到若傾城。
語罷,急忙領著秀兒直奔披香殿。
天空灰茫茫的,許是又該下雪了。若傾城站在寢殿門口,神情有些呆滯,彷彿在想什麼。弄涼急匆匆走來,見著若傾城便道,「小姐,蘭貴人來了。」
「蘭貴人?」若傾城回神,微微一震,「我與她素無交情,她來做什麼?」雖說她一直想見一見這個令皇帝神魂顛倒的蘭貴人,如今她身懷有孕,只願靜靜的過日子,不受任何人的打擾。所以連慕容元策也是許久未來,大抵也知道若傾城的心思,再者兩人見則便會起爭執,還不如不見。
今日蘭貴人突然拜訪,是何緣故?
「小姐,見還是不見?」弄涼看出若傾城的遲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外頭有傳,蘭貴人的容貌與已故的蘇青寧極為相似,若傾城乍見,是否會……弄涼倒有些擔憂,生怕若傾城會被蘭貴人嚇著。
若傾城自問沒有拒絕的理由,輕聲道,「本宮在正殿接見她。」說完,弄涼攙起她緩步朝正殿走去。
蘭姬早早的等在那裡,一貫的柔媚纖弱,笑顏如花。
「臣妾貴人蘭姬,見過雲嬪娘娘。臣妾進宮數月,始終未見過娘娘,今日特來拜訪。」蘭姬嫵媚溫柔的向若傾城施禮。
「都是一宮姐妹,蘭貴人無需多禮。」若傾城淡然。視線在觸及蘭姬容色時,整個人彷彿被雷擊般,震在當場。這張臉恍若她的夢魘,多少年一直魂夢不去。至今,蘇青寧的畫影圖形還在春風殿的床頭懸掛著。
若傾城並未真正見過蘇青寧,因為她嫁給慕容元策時,蘇青寧已死。剩下的,只有慕容元策念念不忘的畫影圖形,充斥著慕容元策身邊的每個地方。
這張臉……
好在她現在是佯裝失明,可以對蘭姬視而不見。弄涼攙著若傾城,暗地微微用力,若傾城這才晃過神來。忙斂了所有的神色,由弄涼攙著走到高座上。
「蘭貴人坐吧,來人,上茶。」若傾城坐定,暗地裡鎮定心神。
弄涼站在若傾城身旁,保持高度的小心。蘭貴人突然造訪,她不得不認定,來者不善!
蘭姬施施然坐下,眼底流光轉動。看若傾城方才震驚的表情,蘭姬愈發確定若傾城是在假裝失明。不由心中竊喜,收穫不小。眸子一轉,蘭姬不緊不慢道,「娘娘久居深閣,臣妾冒昧,前來打攪。實在是進宮以來,從未覲見過娘娘,自覺失禮,所以前來請罪。萬望娘娘海涵,莫要怪罪。」
心底釋然,若傾城何許人也,稍瞬便將方纔的震驚一掃而光。蘇青寧已死,怎會再現人世,人有相似,難怪慕容元策對蘭姬癡戀不捨。若傾城也算是明白了蘭姬受寵的緣由!心冷如灰,慕容元策到底忘不了蘇青寧。如此深愛,連蘇青寧的替身,也寵愛有加。
聽蘭姬一番話,若傾城暗忖蘭姬的來意。這樣邏輯性極強的話語,出自外表纖弱的蘭貴人……怕是不簡單。
思及此處,若傾城回眸看了一眼弄涼,與她交換了一下眼神意思。
唇角揚起淡淡的笑,若傾城沖蘭姬道,「本宮原也喜歡清靜,蘭貴人不必如此。何況本宮現在行動不便,更無法視物,這些禮節自然也就免了。」
「娘娘的眼睛還未見好嗎?聽說江太醫可是日日都來請脈,怎麼也不見效呢?」蘭姬面露擔憂。
若傾城依然笑得清冷,「本宮有孕,江太醫下藥也是極為小心,所以眼睛總是不見好。反正本宮不喜外出,倒也沒什麼打緊的。」
「娘娘寵辱不驚,臣妾拜服。」蘭姬笑得有些異樣,沒料想若傾城一言一行如此謹慎,話語間絲毫不給人反駁的餘地。
「這宮裡的日子,你說難熬就真的難熬,你若坦然便也坦然。」若傾城不溫不火。蘭姬來意不明,若傾城不會傻到對她說什麼。
蘭姬的眼裡有種被人看穿的憤怒,但臉上仍不改神色,「娘娘說得極是。」眼神閃爍一下,蘭姬忽然一轉話鋒,「對了,臣妾昨兒個聽皇上說起,平陽王已經數日未上朝,正欲遣人前去探視。許是這幾日皇上正煩心,大抵是不會來後宮了。娘娘此處離春風殿近些,還望娘娘多留心些,勿讓皇上因憂慮而有傷龍體。」
話中有話,蘭姬自信,如果若傾城真如傳言的這般聰敏,必會聽出內中異情。
果真………弄涼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須知,蘭姬方才提及了平陽王。弄涼更怕的是,平陽王妃的死訊……一旦傳入若傾城耳朵裡,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
弄涼身為宮婢,也不能阻止蘭姬的一言一行,到底蘭姬是主子、是娘娘。如此,只得靜觀其變。弄涼有種預感,蘭姬絕對不懷好意!
「平陽王不朝……是有什麼緣故嗎?」若傾城最忌諱的便是平陽王這三個字,須知李玉兒的一切皆與平陽王息息相關。
「娘娘還不知道嗎?」蘭姬暗喜,原來弄涼當真沒有告訴若傾城實情。抬眼看著面色憂慮的弄涼,蘭姬的眼底一路而過冰冷的寒意。
「知道什麼?」若傾城的心裡咯登一下。
蘭姬起身,緩緩向若傾城施禮,「臣妾聽聞平陽王妃與娘娘乃是至親,不知是否屬實?」
若傾城的聲音有些顫,「不錯,平陽王妃乃是本宮的表姐。不知蘭貴人此話何意?」
「小姐!」蘭姬正要開口,卻被弄涼突然搶了話茬,弄涼神色緊張眸色惶然。四下陡然一旁寂靜,弄涼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喉間。勉強的乾笑幾聲,弄涼佯裝無恙的開口,「小姐,到了該喝安胎藥的時辰了。江太醫特別囑咐,娘娘此前動過胎氣,極有可能會早產,所以這藥非準時喝才會見效。」
弄涼不開口倒也罷了,這一開口,若傾城便自知有異。心中擔憂了數日的事情,怕是要應驗了。頓了頓,若傾城的羽睫止不住顫動,「弄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怎麼,弄涼姑娘未告知娘娘實情嗎?」蘭姬有著幸災樂禍的冷笑。
「什麼、什麼事?」若傾城嗖然起身,雙手抖得厲害。
弄涼看到蘭姬含笑的容臉,便已知此事瞞不住了,整個人都有些柔軟。心亂如麻,不知該怎麼向若傾城說起。
耳邊,是蘭姬不冷不熱的聲音,「請雲嬪娘娘節哀,平陽王妃歿了!聽說,見過娘娘之後,平陽王妃在回平陽王府的路上,七竅流血而亡。」
眼前一黑,若傾城頓時跌坐在椅子上,良久沒有回神。
見狀,弄涼撲通跪在若傾城跟前,低著頭默默拭淚,「對不起小姐,弄涼不敢告訴你,怕你動了胎氣,才會一直瞞著。小姐……」
「早在三天前,玉姐姐就沒了?」若傾城神情呆滯,臉上沒有一絲哀傷,更沒有一滴眼淚。
「是。」弄涼哭著回答。
「娘娘看上去甚是倦怠,臣妾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收到若傾城的頷首,蘭姬適時離開。正巧逢著急匆匆進門而來的安璧,兩人對視一眼,眸色如火擦肩過。看到蘭姬唇角得意的笑,安璧自知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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