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姬冷笑,「聽聞平陽王妃是雲嬪的表姐,可有此事?」
劉福海忙答道,「是,聽得平陽王還與雲嬪娘娘有過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是嗎?是什麼事?」蘭姬幾欲知曉其中的緣故。
「此事旁人皆不知曉內情,僅少數幾人知道。」劉福海慎慎的說,「不過有一樣卻是眾所皆知。」
面色一沉,蘭姬凝眉,「說。」
環視四周,確信無人,劉福海才壯著膽子小聲道,「不知為何,平陽王恨雲嬪入骨,但凡與雲嬪有關的人和事,都是平陽王此生嫉恨所在。」
眸子裡流光微轉,蘭姬迷惑,「其中到底是何緣故呢?」緩步走著,她忽然道,「平陽王妃的死訊,可曾通知了披香殿?」
「大抵弄涼是知道的。」劉福海躬身回答。
唇角撇開颯冷的笑意,蘭姬笑靨如花,「如今雲嬪還在禁足,恐怕弄涼是不會將此事告知她的。記著,等雲嬪解了禁,可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平陽王妃之事。到底是姐妹一場,又是嫡親的人,總要哭一哭以盡哀思才是。」
劉福海詭譎的笑著,「娘娘英明。」
都說,哀能傷身。尤其是孕中,過分哀傷,可是隱禍不小。
「娘娘,皇后娘娘有請。」秋玲領著錦月從承歡宮的方向走來,見著蘭姬便躬行大禮。
蘭姬一頓,「知道了。」語罷,便朝棲鳳宮走去。
這個時候皇后召見,想必是有要事。蘭姬沉著臉,暢通無阻的走進棲鳳宮的暖閣。旁人來覲見皇后,都在正殿。蘭姬一來卻直接去了暖閣,可見身份特殊。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蘭姬優雅的行禮。
「蘭貴人莫要多禮,坐吧!」蘇流雲側身坐在軟榻上,全神貫注的剝桔子。
蘭姬小心翼翼的坐下,一臉的和順模樣,「不知娘娘召喚,有何要事?」
蘇流雲丟下桔子皮,錦月遞上毛巾為她擦手。瞥了一貫從容的蘭姬一眼,蘇流雲似笑非笑的開口,「想當初,蘭貴人說唯本宮馬首是瞻,本宮才會留下你。昨兒個,本宮已經向皇上請了旨意,封你為蘭嬪。過幾天就是下元節,你要好好準備。」
聞言,蘭姬大喜,急忙跪地謝恩,「臣妾多謝皇后娘娘提拔。」
「本宮提拔你是對你含了指望,你不似麗貴人,美麗有餘卻聰慧不足。麗貴人美則美矣,到底還是不得本宮心意。不像你,心細如塵。」蘇流雲眸子銳利的掃過蘭姬喜悅的容臉,她又豈會不知,眼前的女人絕不簡單。
奈何在這宮裡,蘭姬得到的寵愛遠遠勝過任何一個妃嬪。不說她是否馭夫有術,只這張與蘇青寧極為相似的臉,也足夠拉住皇帝的心。而蘇流雲只要控制住蘭姬,無異於也捏住了慕容元策。
這樣的如意算盤,當真是精明至極。
「臣妾謝皇后娘娘誇讚,以後全憑皇后娘娘吩咐。」蘭姬不掩喜悅,心底卻嗤冷至極。蘇流雲的小九九,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在這宮裡,她也確實需要一個穩固的靠山罷了。而皇后蘇流雲的求人若渴,也正好趁了蘭姬的心意。
她們之間只有相互利用,只有利益的關聯。
「好了,你應該知道,本宮不喜歡這些空口白話,要是真想報答本宮,就好好的為本宮辦實事。」蘇流雲也不說破,免得來日蘭姬反口,她會落人口實。畢竟,蘇流雲這皇后做久了,也開始學會動心思了。
與女人相處,不會耍心機,是會要命的。
蘭姬一頓,「是。」
「這幾日,本宮讓麗貴人與雲嬪一道禁足,想必你也會有些看法吧。到底麗貴人是本宮的人,如此做法,旁人看來似乎會覺得本宮太過刻薄。」蘇流雲的手一直擺弄著桔子,也不急著吃,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剝皮。
「臣妾知道,娘娘這麼做其實正是為了保全麗貴人。怪只怪麗貴人行事乖張,不計後果。披香殿離春風殿不遠,麗貴人大鬧披香殿之事會很快被皇上得知。唯有娘娘先行下旨懲罰,皇上才不會降罪於她。如此既保住了麗貴人,又能趁機給雲嬪一個教訓。娘娘高瞻遠矚,臣妾斷斷不及娘娘的萬中之一。」蘭姬不緊不慢的說著,一臉恭敬安然。
蘇流雲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隨之抬頭看著蘭姬。想不到蘭姬的心思竟然深沉到這種地步,將她看得如此通透。看樣子,蘭姬雖然留在身邊可以大用,但也不得不防。這樣的人,用於對付別人倒是好的,如果哪天她反咬一口,也會是致命的。
讚許的笑了笑,蘇流雲溫和道,「蘭姬,深得本宮歡心。」
蘭姬隨即欠身施禮,「謝娘娘謬讚,蘭姬才疏學淺,以後還要跟皇后娘娘好好學學。」
「謙卑有禮,孺子可教。」蘇流雲將一瓣桔肉放進嘴裡,忽然啐的一口吐出,蹙眉冷顏,「酸!」
錦月忙上前將桔肉擦拭掉,哈著腰壓低聲音道,「娘娘,內務司的人不懂事,想必是混入了酸澀的桔子。」
「錦月,讓那個挑水果的太監去暴室領二十脊杖。本宮的眼裡,可是不容沙子的。」蘇流雲冷冷的說,視線掠過蘭姬微震的臉。
這就叫:給個棗子,還要擺個臉子。
「是。」錦月看了蘭姬一眼,隨即退出去。
直起身子,蘇流雲顯露倦怠之意。蘭姬何等眼尖,急忙躬身行禮,「臣妾不敢打攪娘娘休息,先行告退。」
蘇流雲微微頷首,「即是如此,以後常來常往便是。」說著便指著這剝好的一盤子桔肉道,「這個便送與蘭嬪,也算是本宮的恭賀之禮。」
「臣妾謝皇后娘娘!」蘭姬笑得花顏如玉。
秋玲雙手捧著桔肉,隨蘭姬一道退出棲鳳宮。
轉身瞬間,蘭姬的臉色霎時劇變,冷著臉道,「秋玲,你嘗嘗看,這桔肉是酸是甜?」
聞言,秋玲面色一緊,「娘娘,這是皇后娘娘的賞賜,奴婢不敢。」
「叫你吃你就吃,你是本宮的人,首先要聽從的是本宮的命令。」蘭姬慍怒,不禁加大了音量。
戰戰兢兢的拿起一瓣桔肉,秋玲小心的放在嘴裡,待嚥下了喉嚨才吞吞吐吐的開口,「娘娘,這桔肉很甜,不酸哪!」
冷哼幾聲,蘭姬看著秋玲畏懼的模樣,嘴角揚起得意的笑靨。美麗的眸子煽動著長而卷的羽睫,媚色叢生,「本宮當然知道。不過,既然皇后娘娘說是酸的,那這桔肉就一定是酸的。秋玲,本宮的話,你可明白?」
秋玲似懂非懂的點頭,捧著桔肉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她的主子,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愈發恐怖了?這樣深的心機,就是全後宮,也未必找得出幾個。
看樣子,她以後得小心服侍才好。
「你不明白也無礙,你只需記得,你的主子是本宮。本宮要你做的事,你必須好好去辦,不許不做也不許做不好。本宮喜歡聰明的人,但最恨多耳多舌。」蘭姬不溫不火,笑得令人心底發怵。
「奴婢明白,但凡娘娘的吩咐,奴婢必拚死完成,絕不會多嘴。」秋玲的背上驚出一身冷汗。蘭姬的話,總讓她覺得一股冷風吹過耳邊,到處陰森森的寒冷。
蘭姬頷首,「明白就好。」
待進了承歡宮,蘭姬瞥一眼秋玲手上的桔肉,不屑道,「這便賞於你吃,記得必須吃完,要一個不落。」
「可是娘娘,這是皇后娘娘的賞賜,奴婢怕……」秋玲嚇得不輕,連面色都白了,撲通跪在地上高舉盤子。
蘭姬冷然,「秋玲,本宮方才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是本宮的人,以後只管聽本宮的話去做事,本宮絕不會虧待你。本宮的話,你最後牢記心中,否則那日犯了本宮的忌諱,本宮是不會心慈手軟的。明白嗎?」
「奴婢明白!」秋玲的聲音止不住打顫,跪在地上驚恐的望著蘭姬姣好的面容。
看出秋玲的害怕,蘭姬正了正面色,幽然輕語,「好了,起來吧!以後凡是別人送的,本宮一概不食,你便悄悄的替本宮都吃掉。在這後宮,人心叵測,本宮誰也不信!」語罷,蘭姬拂袖而去。
即便看著蘇流雲親手剝的桔子,蘭姬還是不會賦予信任。到底,她與蘇流雲只是利益上的牽扯,相互利用。隨便給予信任,在這後宮之中,是會要命的。
劉福海一路小跑進來,見著剛剛坐定的蘭姬便磕頭,笑得詭譎,「娘娘大喜!」
「何事如此高興?」蘭姬喝上一口熱茶,這才抬頭看她。
「娘娘不是讓奴才分外留心披香殿的事嗎?奴才費了好大心思,終於打聽到了一件事,想必娘娘聽了,一定高興。」劉福海笑得合不攏嘴,眼底卻是淒冷的寒意。
蘭姬嬌眉微蹙,「哦?是嗎?且說來聽聽,若是真如你所說,本宮必定重重有賞!」
聞言,劉福海隨即湊上去,哈著腰壓低聲音道,「奴才用重金賄賂了披香殿的一名宮人,此人經常服侍雲嬪安寢。說有一日推門而入,竟看見雲嬪安然無恙的在沏茶喝,眼睛全不似平常的渙散無光。想來這雲嬪娘娘的失明之症,是裝的!」
「果真?」蘭姬欣喜。
好你個雲嬪,今日可算逮到你的把柄了!薄唇抿出邪冷的笑意,蘭姬眸色發光,淒寒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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