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煜城是一個有著嚴重感情潔癖的人,喬唯不禁疑問。
一個堅決抵制婚前性行為的男人,對自己有如此嚴格要求的男人,他當初為什麼決定和宋佳倪結婚呢?
如果她沒記錯,佳倪和許恆吵鬧著要分手,原因有些可笑,因為那天是祝煜城的生日,佳倪推辭了和許恆的約會去見祝煜城,當時佳倪和祝煜城還是沒有任何曖/昧關係的青梅竹馬,可戀愛中的人眼裡就是容不下沙子,就在祝煜城宴客的酒店門口,許恆打了佳倪一巴掌,隨後開車揚長而去,佳倪氣憤不過跑去追了幾步,從酒店的台階上滾了下去,當時她不知道自己懷孕,直到肚子疼的說不出話,鮮血順腿而下,祝煜城抱她送去醫院,情況不是一般的嚴重,她不僅僅是懷孕,還是宮外孕。
宋家人並不知道佳倪的男朋友另有其人,祝煜城莫名其妙的被宋母打了兩個耳光,那個時候,喬唯開始討厭宋佳倪的母親,覺得她尖酸刻薄蠻橫不講理,但她只敢站在佳倪的床邊看著,作為一個不給他們添加任何麻煩的好閨蜜安靜的存在。
大概一年半之後,她便聽到佳倪對她說,祝煜城打算和她結婚,她欣然應允。
倘若祝煜城真的是一個對感情有潔癖的人,他又怎麼會接受佳倪成為他未來的妻子呢?畢竟那一次流產事件,他生日會上的那些朋友,全部知道,當然也無法排除有更多的人知道,口口相傳後,誰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天花亂墜。
喬唯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祝煜城這個男人的內心和他的黑色高領毛衣一樣,無法用肉眼看透。
因為他是那麼的不愛按常理出牌。
距離比賽時間還有十幾分時他們走進賽場看台。
「為什麼他們都認識你?」在祝煜城被第124個人拍肩之後,喬唯忍不住發問。
「各有原因,想知道正確答案你需要發佈一個問卷調查。」
「因為你是常客,還是因為他們都是你的常客?」
祝煜城目光遠眺,眼底一片風光霽月,「如果你非要問出個所以然,就當是因為我長的還可以,比較容易讓人過目難忘吧。」
喬唯覺得他說的對,在心裡默默給自己傲嬌的未婚夫點了個贊,連你自己都覺得自己長得噁心,誰會覺得你漂亮,大丈夫就該這樣,能屈能伸,能要臉,也能不要臉。
遠處的賽場上沒有參賽車駛入,只有一個身著賽車服的選手低著頭橫穿而過,那意境大氣磅礡,卻有說不出的落寞,賽車手無意間抬頭看向看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和朋友們豎起大拇指,眼角眉梢的俊俏之色竟頗有幾分紈褲姿色。
「哇,學長,你看那個賽車手,長得好漂亮!」
「一般般。」
「一般般就長成這樣子,那些不一般般豈不是會閃瞎人眼睛了?」她意有所指的轉身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的祝煜城,還很像回事的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你看看你,是不是因為我誇別人漂亮不高興了?你比他漂亮多了!」她用手肘親暱的撞了一下祝煜城的手臂,「真的。」
祝煜城面無表情的看向努力想哄自己開心的小姑娘,淡淡的說,「不要把漂亮兩個字用在我身上,對男人來說這並非讚美,比如你剛剛誇過的人,難道你沒覺得他有一些女氣嗎?」
那個穿著白色賽車服的車手走近了一些,皮膚和煮熟的蛋清一個顏色,白的透亮,看起來不像一個賽車手,倒像一個小明星,「是有點,長的比小姑娘還漂亮……」
祝煜城沒說話,安靜的站著,繼續和經過他身邊的人拍肩,搞得好像這是他的婚禮一樣,誰逮著新郎都要拍一拍手臂,再配上一句「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就更像了。
那名漂亮的賽車手走到他們所在位置的看台下面,喬唯這才看得清楚,那男人長了一雙魅人的丹鳳眼,他眼梢流露出一股特別不正經的笑意,朝自己招了招手,喬唯愣了一下,他們旁邊並沒有坐人,很顯然他是在朝自己笑。
喬唯的臉色當即不好看起來,冷著臉瞪他,這人不僅僅是笑起來不正經,紈褲公子哥的模樣,原來品行也不怎麼樣,到處放電算怎麼回事,她現在可是有夫之婦。
男人一臉莫名其妙,琢磨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招人噁心了,那姑娘怎麼一副看屎的表情,眼睛瞎吧?
他立馬將視線轉向祝煜城,聲音清澈有穿透力,很符合他的形象,「下來!一會帶你轉一圈?」
喬唯立刻抱住祝煜城的手臂,飛快的搖頭。
祝煜城偏頭看向皺眉瞪眼的喬唯,用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小腦袋瓜,「他在和我說話。」
「啊?」喬唯頓悟,兩隻元寶一樣的耳朵羞的通紅,「噢……噢噢,原來是這樣,哈哈,孔雀開屏啦……」做作多情者和自作孽一樣不要活了。
祝煜城擺了一下手,拒絕了他的提議,平靜的告訴喬唯,「和他打個招呼。」
「嗨!」喬唯當機立斷的揮舞起自己的小手,一秒鐘從悶茄瓜切換到眉開眼笑模式,在高高的看台上十分親民的和他招呼。
「……」
「……」
祝煜城按下她的手,冷漠的提醒,「不需要這麼熱情。」
「原來你們認識的。」
「我們認識很奇怪嗎?」
喬唯搖搖頭,尖尖的下巴在圍巾裡蹭來蹭去,「那倒不奇怪,剛剛你和我一起討論了他的相貌,我以為他是陌生人。」
「他叫穆奕,是柏聲改裝的另一個老闆,你剛剛坐的車,就是他的。」
這何止不是陌生人,簡直就熟悉的快成了枕邊人,「富二代?看起來很年輕,只有20出頭的樣子。」
「是嗎。」
喬唯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圍繞著穆奕將話題進行下去,因為祝煜城的反問句明顯是帶著句號的,他不想多談。
事實上,祝煜城有一點後知後覺的發現,他不想見到喬唯對任何一個除了他以外的男性產生興趣,這讓他感覺話題的興致缺乏,沒有欲/望回答,並且莫名其妙的就不再想說話。
「要不要打個賭。」比賽臨開始前惜字如金的祝煜城終於主動開口。
「賭什麼?怎麼堵?」
「賭誰能贏。」
喬唯吸了吸鼻子,雙手撐在前排椅背上,仔細觀察著在賽道上集體亮相的比賽車輛,不同的車型,不同的車系,甚至品牌各異,有點大雜燴的意味,她是完全不懂汽車,反正看著可挺熱鬧。
塞車又不是賽豬,能一眼看出個誰才是真正的膘肥體壯,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她腰身抻得長長的,黑色的麵包羽絨服很短,裡面的毛衣也不長,露出一半她塞進褲腰裡的白背心,之前被他撩開的一側背心下擺一直沒有好好整理進去,祝煜城不經意的偏了下頭,又看見她細細的腰肢,白希,弧度優美,因為這個動作前傾而被腰帶勒住便擠出一塊細嫩的肉皮,祝煜城盯著看了好一會,一直都沒聽清喬唯在前面嘀咕些什麼。
確切的說,他是沒聽進去。
男人在意女人的外貌是必然的,再高尚的男人,再信誓旦旦的說他只看重內心的男人,他也在乎女人的長相,尤其當他要面對的女人是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雖不見得會要求她傾國傾城貌似天仙,可如果你找一媳婦單是看見都覺得噁心,那這日子是妥妥的沒辦法過。
喬唯的長相不在祝煜城眼中天仙的範圍內,但肯定也不在噁心人的範疇裡。
當然除了看臉以外,大部分男人還有其他審美要求,比如女孩子的手應該長什麼樣,腳應該長什麼樣,洶應該多大,屁股應該多翹。
祝煜城很奇怪,他覺得女人最性感的部位是腰,喬唯優美的腰線無疑為她在祝煜城面前加了不少分,當然如果她肯冬天也穿一雙涼鞋,動不動就翹一翹可愛的腳趾頭,祝煜城興許會給她打個滿分。
他手掌懸在喬唯那小截腰肢上良久,在「看下去」與「幫她拉好衣服」中做出最終抉擇:讓她凍一會吧,冷了她自己會拽。
「選好了沒?」他問。
喬唯沒起身,只是搖了搖頭,抬手指向場地中間看起來最貴的一輛,「那個吧,那個看起來貴一點,我相信一分價錢一分貨。」
祝煜城點點頭,「我選最邊緣的那輛藍色三菱。」
那是穆奕的車。
「我選的可是寶馬!」她突然坐直,堅持自己才是最對的。
「賭十萬塊。」
「十萬塊?」喬唯瞠目結舌的望著雲淡風輕的祝煜城,「十塊我就有,十萬塊把我賣了還不知道值不值呢!」
「應該值的。」
「……我們換個賭注,不要賭錢,一打賭就賭錢就像一生氣就殺人一樣,多沒品啊,我們賭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
祝煜城上下打量她一番,「除了錢你還有什麼值得我賭的?」
喬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是你要和我賭的呀……」
「既然不滿意我選擇的賭注,那你來說賭什麼。」
喬唯搖頭晃腦的思索兩秒,笑著說,「你贏了我親你一口,我贏了你親我一口。」
視線從賽場上陸續撤離的賽車上收回,挪到她滿面明媚的笑臉上,「不賭,換一個。」
喬唯板起臉,不以為然,「你讓我說賭什麼的,我就賭這個。」
眼前忽然一黑,喬唯下意識的向後躲去,後頸卻多了一隻溫熱的手掌緊緊將她扣住,唇上多了一份微涼柔軟的觸感,他高蜓的鼻樑差一點點就抵在她同樣微涼的皮膚上,喬唯可以感覺到臉上的肉眼難見的細小絨毛已經刷到了他。
蜻蜓點水的一個淺吻後,祝煜城平靜的正身,「這個不需要賭,你想要直接告訴我就可以。」
喬唯愣愣的眨了眨眼,點頭,再點頭,「想……」
「現在?」祝煜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分鐘。」
說完,重複剛才的動作,再次旁若無人的吻了她一次,就連力道都不差分毫,蜻蜓點水般的唇瓣壓下。
周圍有認識祝煜城的人在相互說笑,大概的意思是,沒想到少言寡語的祝煜城泡妞這麼有手段。
另一個人說,現在的女孩子就喜歡這種高貴冷艷的款。
這一次,祝煜城親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唇分時,喬唯感覺自己坐在了世界盃決賽的賽場上,心潮無法控制的澎湃。
「想好賭注了嗎?」
喬唯直勾勾的搖了搖頭,她想說,我腦子都快沒有了,還怎麼想賭注。
祝煜城一派輕鬆,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也有可能是喬唯滿腦子春花氾濫自動將他平直的嘴角視為上挑狀態,「如果你押注的寶馬贏了,我陪你去批發市場採購。」
「好!」喬唯回神,痛快答應。
「要是我贏了。」他自信至極,斜睨了喬唯一眼,「你自己走回市裡。」
……
「如果我們兩個押注的車都沒有贏得比賽,你以後不許把吃的東西分享給左軒。」
……
男神的思維果然不是常人能跟得上的,太過於跳躍了,莫名其妙的左軒便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賭注裡,不知道正在上課的左叫獸是不是感覺到了陰森森的敵意,正在打噴嚏。
「就這麼決定了。」他一意孤行道,態度堅定的強調道,「愉快的。」
喬唯感覺不到愉快,只是再一次的感受到祝學長的腹黑,這無論輸贏與平手,他都沒什麼損失,而她,極有可能將面臨徒步在這不知名的荒郊大野地賽車場走回市區的困境,或者面臨她在吃小包子左軒來要一個而她卻要堅決搖頭的境地。
因為下了賭注,喬唯原本只是隨興看看的想法發生了質的改變,她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兩隻小手緊緊握成拳頭,希望小馬車爭氣點,讓學長陪她去體驗民間疾苦吧!
這場比賽按著祝煜城的話說,表演大於競技。參賽車輛按著抽中的序號陸續出場,在指定賽道上進行漂移駕駛,技術分最高者為冠軍。
當第一輛白色的polo轟鳴出場時,現場便掀起一陣熱浪,喬唯悄悄抬眸看向祝煜城,輪廓清晰,認真專注。
待喬唯回神,polo已經進入第一個彎道,巨大的尾喉喧囂聲瘋狂咆哮,猛然加入的高亢摩擦聲尖銳刺耳,激/情的雙聲調奏鳴無疑是這項運動的最大魅力之一,輪胎與地面的摩挲產生青白色的煙霧,一路如影隨形,這是一場來自男人世界裡的激/情視聽盛宴,對於喬唯來說更是令人震驚的視聽體驗。
所有參賽車輛都改裝得面目全非,除了花哨的改色膜和象徵改裝地位的品牌logo貼紙,整車包圍和尾翼的加裝讓它們看起來更像貼著地面高速滑翔的具有攻擊性的某種鳥類,炫目的輪轂在繚繞的青煙裡若隱若現,機蓋鎖和尾箱鎖的加固以及外露的炫彩前後拖車鉤,是這些金屬怪獸駛入賽道的必備通行證。
這個另類的世界對於喬唯來說太新奇了,以往她關注的東西只有纏/綿悱惻跌宕起伏虐/戀情深的言情小說,或是各種腦洞大開的偶像劇,什麼牌子的面膜便宜又好用,什麼新款的小遊戲好玩,關於運動類的,親眼所見的除了一些常規田徑,也就只有籃足排乒羽,至多再加上一個桌球和悠悠球,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化身為愛麗絲,進入了一個兔子會說話,貓咪會飛的世界。
她對漂移技術一無所知,全當不懂五線譜的聽眾來看演唱會,沉浸於它可以帶來的享受。
喬唯押注的寶馬三系和祝煜城押注的藍色三菱分別是第六個和第七個出場,兩輛車嘶吼咆哮著完成自己的賽程,喬唯明顯感覺到三菱受到了更大的關注,也收穫到了很多讚歎聲。
「學長,你會讓我真的走回市區嗎?」
祝煜城認真的點了點頭,「為什麼不會?」
「我覺得你應該憐香惜玉一些!」她不悅的斥責。
「我覺得你應該願賭服輸一些。」
比賽越往後喬唯越沒有信心,因為哪一次的歡呼都沒有藍色三菱的高。
「或者不如我們換一下賭注,你看,我若輸了你完全沒有好處,這個賭注對你來說不划算,不如你說一個我們可以雙贏的賭注?」她旁敲側擊著,打算為自己免去斷腿之苦。
「你明天有課嗎?」他話鋒忽轉。
「下午第七八節有公共課,怎麼啦?」她一頭霧水。
最後一輛參賽車進入漂移階段,耳邊儘是速度與激/情的詮釋聲,他雙臂環洶淡定側身,微微垂頭,乾淨的聲音被刻意壓低,「晚上不要回學校了。」
「不回學校?」喬唯瞪大眼睛,「不回學校的意思是……」
「住外面的意思。」
紅色毛線圍巾將她臉色襯得很好看,她侷促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是說,外面的外和面,指的是哪裡……」
「我家裡,或者大馬路,你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