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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第036章 : 文 / 雙面人

    卻說上回王子騰深恨林如海不肯手下留情,饒族弟性命,自覺面上無光,遂起心報復,王夫人亦覺林如海不該如此鐵面無私,詢問究竟,只聽王子騰慢慢地說道:「倘或我沒有記錯的話,林家似乎曾經得罪過南安王府?」

    王夫人聞言一怔,搖頭道:「何曾是林家得罪了南安王府?卻是南安王府得罪了林家才是,為了那件事,南安王府特特請老太太做中人,設宴吃酒方和解了。」

    每每想到此事,王夫人便覺十分好笑,實不知霍燦從哪裡學來才子佳人的做派,竟妄想取代賈敏,只因林如海生得清俊,又有才華。若是賈家無權無勢,說不定真讓她得逞了,幸而賈林兩家都非尋常,方得南安王府賠罪。王夫人雖與賈敏素有嫌隙,今日亦怒林如海之舉,然同為原配正室,又有趙姨娘處處扎眼,極得賈政之寵,難免鄙棄霍燦所為。

    想到往事,王夫人一面搖頭,一面笑,道:「哥哥忽然提起南安王府,這是何故?」

    王子騰瞇眼一笑,嘴角流露出一絲狡猾之色,道:「便是對付林如海,也不該咱們親自出手,若叫你們府上知道,你不好做人。」

    王夫人心中感動,畢竟是兄妹,她忽然福至心靈,低聲道:「哥哥打算借刀殺人?」

    王子騰含笑點了點頭。

    賈史王薛四家,第三代子孫中,撇開賈赦賈政兄弟,史家不必說了,除了長子,史鼐史鼎都頗為上進,薛家能娶到王家姑娘,亦非簡單,王子騰更是其中翹楚,做到如今的官職,全憑自己本事,他原也是聰明人,但是無論何等英明果斷之人,能做到大義滅親的卻是寥寥無幾,別人常常義正言辭地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可輪到自己,決計不肯送自家人的性命,因此心傷於族弟之死,對林如海王子騰自是難以諒解,唯覺憤怒。

    世上本就是官官相護,王夫人借此不知攬了多少事,賺了多少錢,聽了王子騰的打算,不禁說道:「哪有那麼容易?南安王府在京城,便是南安王爺戍守西海沿子,郡主與之同居那裡,也離江南有數千里之遠,哥哥如何借他們的刀?」

    王子騰呵呵一笑,眉眼間儘是厲色,道:「我卻聽說葉停在江南謀了個缺兒呢,不日便將南下赴任揚州,可不是林如海的所在?」

    葉停即霍燦之表兄,其妹卻是賈敏之表嫂,按理說,葉林兩家也算得上是有一點兒親戚瓜葛,然而葉停自小從霍燦一起長大,最喜霍燦,故不喜林如海,王子騰平常見了他,總能聽到他對林如海念念不忘,不過卻非掛念,而是憤恨。

    原來霍燦如今在西海沿子過得並不如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年她還沒到西海沿子,那裡的出眾俊才定親的定親,成婚的成婚,竟而再挑不到好人選做郡馬了,最終掂量再三,南安郡王只得選了雲南總督楊昊的嫡三子,也只是出身門第模樣強些,半點本事都無,唯知鬥雞走狗,花天酒地,沒日沒夜地和霍燦大吵大鬧。

    南安王爺雖有心庇護女兒,但是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婚事宣康帝連問都沒問過,楊昊又總管雲南一切事務,離西海沿子不遠,但凡西海沿子所需糧餉,多從楊昊手中過,因著這些緣故,小夫妻拌嘴,南安王爺亦無法插手其中。

    因此,這些年葉停越發惱恨林如海了,葉停既去了江南,少不得給林如海尋些煩惱。

    王夫人聽了來龍去脈,亦覺驚心,又有些害怕,忙勸道:「我勸哥哥竟是消停些的好,別因小失大,反而惹禍上身。想當初,南安王府的郡主在京城橫行,何等頤指氣使?現今如何?竟連個好郡馬都選不得,只嫁個紈褲。若說其中沒有林如海的手筆,我卻不信,怎麼就那樣巧,郡主抵達西海沿子前偏就沒了未成親的俊才?我瞧林如海此人貌似儒雅,實則果斷,性子又狠辣太過,半點不留情,不然也不會一日三遷,做了兩淮鹽運使。要知道,甄大人今年進京述職,也盯著鹽課御史呢,偏生被林如海得了去。」

    說話之間,王夫人忽然想起林如海的母舅家的表兄似乎曾在雲南為官,也有什麼同年故舊,是否已經左遷王夫人便不知道了。

    王子騰聽了,不禁沉吟起來,隨即卻道:「無妨,橫豎我不出面,事情是葉停做的,與我有什麼相干?便是林如海查出來,也只會查到葉停頭上,葉家已敗,葉停沒了父母,自己又無本事,諒他想不到我的身上。」

    王夫人歎道:「我只怕連累哥哥。」王豪之死固然令人心痛,但是比起他,王子騰卻是她的娘家依靠,王豪算什麼?終究有些事還依靠他們榮國府呢。

    又問道:「哥哥到底是什麼主意?如何借刀?如何殺人?」

    王子騰淡淡地道:「他林如海不是秉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麼?他如今可是身在揚州,聽說揚州山清水秀美人兒眾多,才子佳人俱是佳話。」

    王夫人登時聽住了。她雖是內宅婦人,卻也知道揚州花街柳巷之名,更有本地許多鹽商大賈單買許多細巧瘦弱美貌的女子調、教,授以琴棋書畫歌韻舞藝,都說是養女,送與過往官員,好請諸位官員額外照應一番,難道哥哥竟想引得葉停設法將林如海誘入花街柳巷?又或者送人進林家,好亂其內宅?早聽說朝廷律例,不許官員涉足花街柳巷等處。

    王夫人欲待細問,卻覺得此事極不堪入耳,遂不再言語了。

    她卻不知王子騰之計比她想的更為歹毒幾分,葉停又暗暗籌劃,竟想讓林如海就此身敗名裂,直到後來得知後她亦驚心不已,卻是後話不提了。

    王夫人又同哥哥嫂嫂說了些家務事,用了一頓午飯,方起身回府,先去給賈母請安。

    賈母所居院落本就是榮國府中一等一的所在,雖無榮禧堂之軒昂壯麗,亦無東院之小巧別緻,但是賈母生性風雅,三進大院疏落有致,佈置精雅。今已進九月裡了,黃花如醉,紅楓似火,越發有一種熱鬧的好看,風一吹,桂子飄香,更覺沁人心脾。

    王夫人有些恍惚,不知不覺,距離寶玉抓周也有數月了,想到賈政因那日之故不喜寶玉,心中不由得十分擔憂,幸而還有賈珠爭氣,極得賈政喜愛。

    想到這裡,王夫人一面歎氣,一面往裡走去,忽見幾個婆子抬了兩盆白海棠花走在前面,枝葉如碧,花瓣似雪,便揚聲問道:「哪來的花兒?送到老太太房裡的?竟是白海棠,倒少見。誰家送的花兒?我才回來,還沒見帖子呢。」

    婆子聽到聲音,忙站住腳,轉身道:「回太太,是賴家孝敬的。」

    王夫人聽說是賴家,眉頭一鬆,賴家極得賈母心意,賴嬤嬤又是賈母的心腹,賴家父子都是管家,現今賴嬤嬤的孫兒賴尚榮更是得了恩典放出去,也讀書識字的,奶娘丫頭婆子服侍著,便是王夫人也不敢小覷他們家,遂笑道:「他們家有心了。」

    婆子們聽了,乘機笑道:「可不是,這是送給寶玉的呢。」

    王夫人聞言一愣,道:「寶玉素來愛紅,玫瑰花兒、石榴花兒都是他所鍾愛的,再不濟,桃花也使得,怎麼今兒卻改了性子,喜歡白海棠了?」

    婆子們何嘗不知寶玉的癖性,便是丫鬟嘴上的胭脂他也愛到了十分,常常吵著要吃,只不敢讓賈政知道罷了,遂笑道:「清早鴛鴦姑娘抱著寶玉去園子裡,寶玉便說白海棠潔淨,可巧讓賴大家的聽到了,這不,就送了兩盆白海棠來給寶玉擺在房裡。」

    王夫人點點頭,當先一步進去了,婆子們抬著白海棠跟在其後。

    卻見鴛鴦抱著寶玉在廊下看鸚鵡,逗得寶玉一張臉兒如春花初綻,湊在鴛鴦脖頸處聞她臉上的香油氣,見到王夫人,鴛鴦忙走過來,輕聲提醒道:「老太太今兒心裡不爽快呢,太太且仔細些,先去換件衣裳再來罷。」

    王夫人亦悄聲問道:「怎麼?出了什麼事兒?」

    鴛鴦道:「史家大老爺今兒一早沒了,偏太太出去了,故只打發大太太去了。」

    王夫人心內著實吃了一驚,臉上亦帶了些驚疑之色,道:「好好兒的,史家大老爺怎麼沒了?前兒不是說只是風寒麼?原非大病,咱們送了好些藥呢。」

    鴛鴦歎了一口氣,面上帶了點惋惜,說道:「便是小病才要了命呢!史大老爺那樣身強體壯,早先誰不說史大老爺將來繼承爵位,從了軍,再有二老爺三老爺幫襯,定能光宗耀祖。誰承想命運不濟,史家舅太爺尚且無事,大老爺卻沒了,身後也沒個兒子,這一房竟絕了。」

    王夫人奇道:「何出此言?史家大太太不是有了身子?哪能絕了呢?」

    鴛鴦搖頭道:「若真是個哥兒倒好,將來爵位還是大老爺這一房的,偏生大老爺一病沒了,史家大太太傷痛不已,動了胎氣早產,掙扎著生下一個姐兒,便因血崩沒了。」

    王夫人聽了,心頭大慟,想起素日兩家交情,不覺流下淚來,語氣略帶哽咽,道:「怎麼偏他們這樣多災多難,不說史舅太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便是這個才落草的姐兒,生來就沒了父母,將來可如何是好呢?」

    鴛鴦也歎道:「可不是這麼說呢,舅太爺覺得史大姑娘命不好,克著父母了,又是個女兒,心裡好生不喜,連問都不曾問,如今都是史家二太太抱在身邊照料著。」

    王夫人聽了,歎息不已,忙去換了一身素服,方去賈母房中道惱。

    賈母正在房內倚著靠枕垂淚,角落裡正放著兩盆才送來的白海棠,寶玉蹲在花盆前揪花瓣兒,身邊站著鴛鴦玻璃等丫鬟,見到王夫人,賈母便道:「真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昨兒個還好好的呢,說想吃東西,家裡沒有,特特打發人去外面買回來,不曾想,今兒一早起來,氣兒都沒了,我就這麼一個大侄子,怎能不讓我傷心呢?」

    王夫人只好上前安慰道:「史家大老爺已經去了,逝者已矣,老太太好歹留心自個兒的身子,莫悲痛太過了,反讓史家大老爺地下不安。」

    賈母抹了淚,道:「我理會得,史家料理兩個人的喪事,你們也精心些。」

    王夫人連忙滿口答應,次日果然與竇夫人同去。

    竇夫人的兄弟竇晨已於今春中了進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端的清貴,平常教導賈璉時,賈璉亦帶賈珠同往,故王夫人待竇夫人不同往日,將昔日之心盡皆收了。

    因史家老太爺此時尚在,悲痛太過,其子其媳的喪事辦得並不是十分熱鬧,饒是這麼著,也是人來人往,史鼐史鼎都告了假,兩對夫婦忙得腳不沾地,尤其是史鼐,既要招呼來客,史鼐的夫人又要照顧未足月之侄女,更比旁人忙了十二分。

    忙完喪事,史家老太爺再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就此一病不起。

    史鼎同史鼐服侍父親吃完藥,挑簾出來,出了院落,史鼎忽然想起那年那日酒樓裡林如海說的話,不禁對史鼐歎道:「若是大哥聽了林姐夫的話,好歹保養些,何至於此?咱們再沒想到大哥哥竟這樣沒了。」說著,史鼎忍不住流下淚來。

    雖然大哥和他的情分不如和二哥好,但畢竟是親兄弟,大哥既去,如何不為之傷悲。

    史鼐聞聽此言,心中一動,登時有所觸動,尋思半日,低聲對弟弟道:「許是林姐夫當真看出了些什麼也未可知,不然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你可還記得林姐夫說咱們家將來一門雙侯?我原說哪裡有雙侯,咱們父親也不是侯爵呢,爵位是大哥的,和咱們有什麼相干?誰承想大哥竟沒了,難道其中一個應在我身上,便是繼承了父親的爵位,而後立功,重複祖上榮光?你卻是自己掙一個侯爺來?我記得你考試可不就是考了第三名?真真靈驗得很。」

    史鼎悄悄地道:「我也覺得林姐夫本事厲害得很,二哥你瞧,林姐夫為官至今不過十年,何等平順?竟是半點兒波折沒有,立時便成了兩淮鹽運使。我聽榮國府的赦表兄說,他已歸還了榮國府所欠銀兩,原是因林姐夫而來,林姐夫在述職後降旨前也把五萬兩還了。」

    史鼐道:「咱們家是不是也欠了銀子?」

    史鼎想了想,搖頭道:「家裡的事情你我怎麼知道?原本父親只告訴大哥,如今大哥去了,想來二哥將來就能知道了。二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史鼐沉思片刻,道:「我覺得林姐夫有些趨利避害的本事,不然不會這樣一帆風順,因此跟著他辦事,大約不會錯。林姐夫為什麼急著還銀子?赦表兄那樣的人物,哪能想到這一處?必然其中有些兒緣故你我不知。咱們家竟也要還上才好。」

    若說欠銀,滿朝文武泰半都欠著銀子,即使是太子皇子,亦欠不少。

    史鼎聽了卻道:「我勸二哥緩緩罷,切勿對父親提起。我雖性子粗豪,卻也不是傻子,父親的性子大概明白些。若是哥哥這樣去問父親,去勸父親,說不定父親反惱了,說二哥早就覬覦著大哥哥的爵位,故大哥哥屍骨未寒便想插手府裡的事務。因此,二哥不妨等一等,等到二哥能當家作主了,想怎麼料理便怎麼料理,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又道:「聽說林姐夫今年斬了王家的一個旁支子弟,半點兒不留情,憑王子騰的性子,必然不依不饒,他們家都是膽大包天的主兒,為了銀子權勢,素來視國法於無,拉幫結派比咱們家和賈家更甚,咱們若是想和林姐夫交好,得留心些。」

    史鼐冷笑一聲,道:「論親戚,咱們和林家可比他們親!王子騰原是個有本事的,只可惜太護著自己人了,溺愛過甚,不管對錯,都是別人的不是,如此一來,哪能教好子孫後代?王子騰現今兩女一子,長女已得了他們姑媽幾分真傳,次女尚且不知,兒子王仁卻最是無法無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他們家姑太太做的事情我隱約聽到了一點子風聲,不止如此,連王子騰的夫人也做這些,可見是耳熏目染所致,不以為意。咱們四家雖有交情,竟遠著他們的好,賈家也遠些,似林如海這樣的人物,才值得咱們結交,畢竟是妻賢夫禍少。」

    說到這裡,史鼐歎了一口氣,林如海人品清正,賈敏亦不曾做出絲毫禍及家族子孫的事情,兒子更是教養得十分出色,不過八、九歲年紀,文章一絕,哪像賈家、王家兩處,王夫人和王子騰夫人做的那事不提了,幸而賈家倒有賈珠賈璉頗為長進,賈璉已是舉人了,倒是薛家,聽說薛蟠今年不過五歲,已經被溺愛得傲慢之極了。

    論親戚情分這麼說,但是論起交情,王子騰居住京城,倒和他們來往比常年在外的林如海更親密些,只是知道的事情多了,史鼐心裡難免有些冷淡起他們來。

    京城就這麼大,大家誰不知道誰家?就算沒有來往的,若是遇到紅白喜事,也得和人一樣過去,平常見了面,都相互打聽消息,因此王子騰夫人和王夫人姑嫂兩個的行事瞞不過人,更何況他們自恃權勢滔天,原就沒收斂過。

    史鼐哀歎不已,若想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便該學林如海和賈敏夫婦二人才對,男主外,女主內,外不貪贓,內不枉法,便是別人想對付他們,也挑不出不是來。

    史鼎贊同道:「王家除了王子騰,餘者都不必理會,王子騰雖有些不是,卻難得有些本事,賈家倒是可和珠兒璉兒兩個孩子來往,赦表兄和政表兄還不如這兩個孩子呢。至於金陵薛家,千里迢迢的,他們是王家和政表兄的親戚,和咱們有什麼相干?」

    史鼐點頭,立於世上,若想光宗耀祖,終究得有所取捨。

    史鼎又問道:「現今大哥的女兒都是二嫂帶著?若精力不足,叫我媳婦幫襯些。我瞧著侄女該取個名兒了,總不能大姑娘大姑娘地叫著,卻有姓無名。」

    提起襁褓之中便喪父母的侄女,史鼐一臉憐惜,歎道:「不過是個孩子,你嫂子還能照應不周了?又不是沒照應過你侄子,很不必你們夫妻費心。如今大哥既去,我便為長子,又是親叔叔,總得照應著些,雖是個丫頭,趕明兒嫁出去又多一門姻親,不必你擔心我們怠慢她。至於名字,父親不管不顧,只好由我來取了,你道湘雲如何?」

    史鼎念了一遍,道:「倒好,就叫湘雲罷。」

    遲疑了一下,道:「前兒我在外頭,恍惚聽說葉家舅老爺南下前見過王子騰一回,不知說了什麼,就是那個在赦表兄成婚時為難林姐夫的葉停。二哥,咱們是否該給林姐夫去個信兒?好心裡有數?他家今年添了一位千金,咱們家雖隨著賈家順路送了禮,到底不如自個兒送去的好,何況明年二月女娃兒也就滿週歲了,倒不如再備些禮物送去,正好趕到冬天做年禮,命心腹送禮時悄悄告訴林姐夫一聲。」

    史鼐臉上登時變色,點頭道:「很該如此,你放心罷,這就打發人去。」

    林如海夫婦入冬方得此消息,史家大老爺原是賈敏舅舅家的表弟,自小也是一處長大的姐弟,聞他早逝,難免傷心難過,林如海卻是早知他的命運,倒不如何驚奇。

    那年在京城史鼎請吃酒時見面,林如海亦曾提醒過史家大老爺好生保養身體,偏生他沒放在心上,今年林如海壓根兒忙得沒想起此事。抵達揚州時,所有賬目林如海色、色過目,對賬清查一遍,忙得焦頭爛額,和上任鹽運使足□接了一個半月方完。那鹽運使臨走時,還笑說林如海太小心了些,話雖如此,卻也明白林如海此舉用意,畢竟自己上任時,亦如此作為,唯恐賬面混亂,任上虧空,反而罪過落在自己身上。

    至於史家來人說王子騰見過葉停,林如海卻是莞爾,不必別人提醒,早在他聽說今年新任官員中有葉停的名字,便起心防備了,只沒想到竟見過王子騰。

    這便是友人多的好處了,京城權貴十個人中有九個都是認識的,彼此或是交好,或是敵對,對方有什麼風吹草動,總能知曉幾分,誰和誰見面,雖不知道見面時說了什麼話,但是總會知道他們見過面議過事。

    王子騰恐怕沒想到自己雖遠在江南,京城裡的消息卻一直沒斷過。在史家送來此信之前,沈家、李家和蘇黎等便先送了許多信兒來,不獨這一件事。

    過了幾日,天氣越發冷了,葉停猶未抵達江南,林如海命人一打聽,才知道他素來身嬌肉貴,猛得遠離京城趕赴江南,晝夜兼程,不想竟病了,耽擱了一個多月方又重新啟程,如今仍在途中,只打發人先來告訴一聲。

    今日林如海休沐,因看日頭甚好,便換了一件厚衣裳,披著棉斗篷,抱黛玉出門頑耍。

    賈敏聽了,哪裡肯同意,忙披著一件貂皮披風跟上來,道:「天冷得很,老爺出去做什麼?橫豎也沒什麼好去處,若說頑,園子裡的景致著實秀麗,不比外頭差,倒不如等暖和些了,玉兒年紀大了,老爺再帶她出去。」

    黛玉如今已有九月,身上穿著粉襖紅褲,繡花小鞋,裹著一件小小的大紅羽緞面哆羅呢裡的棉斗篷,斗篷連著雪帽,沿邊鑲以雪緞,繡以紅梅,越發顯得一張小臉晶瑩如玉,她趴在林如海懷裡望著賈敏抿著嘴兒笑,十分可愛。

    賈敏伸手要抱她回去,她將頭一扭,小手揪著林如海的頭髮,竟是不肯。

    林如海一手托著女兒,一手撫其後背,往上舉了舉,笑道:「哪裡就冷到不能出門的地步了?湖水還沒結冰呢。我出門坐車,吹不到風。再說,我們父女兩個不走遠,只到瘦西湖一遊,咱們住的園子雖好,到底只是人工堆砌,非天然之景,沒什麼好瞧的。」

    說話間,望著女兒笑道:「玉兒說,是不是?」

    黛玉此時尚未開口言語,又是幼嬰,哪懂林如海話中之意,茫然地看向林如海,嘴裡啊啊幾聲,嬌嬌嫩嫩,模模糊糊,也聽不真切,不知她想說什麼。

    賈敏只得讓他們多帶些僕從,又命奶娘帶著黛玉換洗的衣裳跟著方好。

    車內鋪以錦毯,又設火爐,才一上車,撲面便是一陣融融暖意,又有爐內焚了一點清香,林如海解了斗篷,亦解了黛玉身上的,因車外街上人聲鼎沸,黛玉望著窗口咿咿呀呀地叫著,伸手去抓簾子,極力探頭想去瞧熱鬧。

    林如海知道她悶了,微揭簾子一角,令其看到外面人來人往的景狀,街邊商舖酒樓書肆林立,尋常販夫走卒倒不常見,唯有進進出出的客人,以及過往的路人。揚州乃是天下第一等風流富貴之地,客人路人均衣著光鮮,黛玉高興地在林如海懷裡手舞足蹈。

    行不多時,馬車停於瘦西湖畔,林如海先給女兒裹上斗篷,方抱她下車。

    雖時值冬日,然遊人如織,望著湖波蕩漾,水色瀲灩,林如海只覺得心胸為之闊朗,耳目一清,此時天如澄碧,雲若白雪,黛玉越發高興了,指著湖面上的畫舫叫個不停。

    林如海笑道:「好,咱們也去船上坐一坐。」

    話音未落,便見一艘畫舫停於湖畔,鼓瑟從上面走下來,道:「老爺,都妥當了。」

    此畫舫乃是林如海早命人預備的,上面都是林家的小廝丫頭,林如海便抱著黛玉上了船,甲板上設有爐案等,正有一個頭梳雙鬟的綠衣丫鬟扇著風爐烹茶,裊裊熱氣被風一吹便即消散,愈加襯托出此婢雪白一段如玉的手腕。

    林如海上來後,畫舫緩緩游向湖心。

    林如海意欲進艙,不料才踏進半步,便聽黛玉啊啊大叫,扭頭看向艙外,示意出去。林如海想了想,便命人挪了一張籐椅到船頭,逕自坐下,黛玉方歡喜起來。

    先前的綠衣丫鬟送上香茗,又有幾個小丫鬟魚貫而出,在籐椅旁設了一幾,擺上幾色鮮果細點,又有一個丫鬟拿了一幅狐皮毯子過來,正要蓋在林如海腿上,卻聽林如海道:「姑娘還小呢,碰皮子不好,換件織錦毯子來。」

    聽了這話,那丫鬟忙換一張天藍如意雲紋的織錦毯子。

    林如海蓋在腿上,卻雙手伸於黛玉腋下,扶著她踩於其上。

    黛玉東張西望,樂不可支,一時瞅瞅景色,一時看看林如海,一時又揪著林如海的衣襟不放,真真是忙得不得了。林如海卻覺得十分欣慰,雖然比之林睿,黛玉仍覺瘦弱了些,但是比之上輩子卻強了些,自出生至今只生了三四次病。

    黛玉剛一出生時,林如海便已請大夫細細把脈了,只是大夫說黛玉胎中仍有些氣血不足,想來和父母無關,須得好生調理,十年後便能和常人無異了。

    林如海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得十分不忿,他已是如此小心謹慎了,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飲食之仔細,比之皇宮都不差,自己和賈敏、林睿母子的身體亦佳,林睿九月早產尚好,黛玉十月分娩,如何仍舊避免不了上輩子體弱多病的命運?

    林如海忽然想起那兩個神出鬼沒的和尚道士來,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足道人。甄士隱抱著英蓮曾經遇到過他們,出家亦隨著他們同去,薛寶釵之病得過和尚給的藥方子藥引子和金玉良緣的吉利話,賈寶玉王熙鳳之魘亦有和尚道士來持通靈寶玉念誦一遍,賈寶玉出家是他們度其超脫,記得自己女兒三歲時亦有癩頭和尚說些瘋話,總是見到他們的蹤跡,莫非他們是真人不露相,其中有什麼緣故,導致自己無論如何都免不了女兒病弱之痛?

    林如海忽覺鬍鬚被黛玉揪住,頓時回過神來,見女兒得意的小模樣,不由得笑了。

    黛玉蹬了蹬腿,小手指著從旁邊劃過的一艘畫舫叫了起來,滿眼好奇,似乎是覺得為什麼別的畫舫比他們家的畫舫更華麗更宏偉更秀美,又或者是覺得為什麼其中傳出一陣絲竹之聲,又夾雜著許多猜拳行令等歡聲笑語。

    林如海皺了皺眉頭,臉色不悅。

    他選在今日出來遊湖,往的又是湖心,不與他人碰面,為的便是一份清靜天然的景色,哪裡想到竟會遇到這樣的畫舫,鼻端儘是脂粉香氣,耳中唯聽其內傳來鶯聲燕語。

    杜牧曾有詩曰:「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兼之此處又為鹽商大賈匯聚之所,堪稱富甲天下,更何況青樓林立,名妓雲集,不知多少人都認為下揚州為人生最歡喜之事,因此許多鹽商在此大興土木,又有許多畫舫飄蕩於湖中。

    林如海掩住愛女的耳朵,吩咐道:「離那畫舫遠些,沒的玷辱了耳朵。」

    鼓瑟想起早先打聽到的消息,又見那畫舫逐漸靠近,忙走過來低聲道:「老爺,太子殿下的門人在那艘畫舫上行樂呢。」

    林如海雙眉一軒,問道:「太子殿下的門人?哪一個?」

    是了,奪嫡之爭已然開始了,太子殿下此時正值風光之時,任誰也想不到數年後他竟因行止不端又心起反意而被宣康帝廢去太子之位,鬱鬱而終,只得了個義忠親王的追封,反而是平平無奇的九皇子年紀輕輕登上了皇位。

    自己初掌鹽政,太子殿下忽然派人來此做什麼?

    鹽政是重中之重,非聖人心腹不能任,幾乎每位皇子都企圖拉攏鹽運使,林如海想起太子從甄家得了不少好處,莫非此次門人忽至,卻是為了自己而來?

    林如海的猜測自有依據,他今生就任鹽課御史比上輩子提前了五年,雖說那時太子尚未被廢,但已見頹勢,他又一心盡忠於宣康帝,雖也有人前來拉攏,卻是一直無動於衷,只不過等到宣康帝退位,自己依舊在位,未免讓新帝有些不放心,饒是這般,他至死不曾離任。

    只聽鼓瑟道:「並不知道來的是誰,只是恍惚聽說,是太子殿下的門人到了,因此許多鹽商大賈都爭相過去奉承了,這艘畫舫便是一家姓吳的鹽商所有。」

    林如海點了點頭,道:「是有一個姓吳的鹽商,名喚吳越,是鹽商中的大賈了,家資千萬不止,咱們初到揚州時,還曾登門拜見過,單是送給玉兒的一件玩器便價值千金。我想起來了,吳越似乎有個名喚豆蔻的養女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諸位皇子爭位奪嫡,需要大筆的銀子打點,沒有銀子如何養心腹幕僚僕從,單憑俸祿萬萬不夠,而鹽商大賈們卻想有從龍之功,即便不能封侯拜相,也能擺脫商賈身份,就好比金陵薛家祖上便因出資擁護太祖得以封為紫微舍人,雖然並非世襲,但傳到如今四代,仍比尋常皇商體面非常,因此諸位皇子與這些鹽商大賈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吳越將養女送給太子,便是投誠,太子派人過來與之接洽,便是應允。

    鼓瑟問道:「老爺,不知他們會不會來打擾老爺?」

    林如海淡淡地道:「咱們家的畫舫本就有人知道,況且我帶著玉兒一直在船頭並未進去,一望即知,若是有心人,必然會見我,若是無心於此,那就另當別論了。」

    鼓瑟一怔之間,便見那艘畫舫越來越近,絲竹之聲亦越來越響,顯然是其中有人看到了林如海,又見船頭上立著三個人,其中一個身形瘦削,儒雅非凡,另一位身著絳色繭綢面的大氅,隨風翻飛,卻有些凌人之氣,最後一位則是吳越。

    林如海瞇眼望去,眉頭一挑,心中暗暗有些詫異,怎麼是他?

    待兩艘畫舫並頭而行,挨得極近,幾乎擦邊,到了此時,鼓瑟方認出來那身形瘦削之人竟然便是蘇黎,另一位白面微鬚,身形肥胖,卻不認得是誰。

    蘇黎微微一笑,雖是冬日,卻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道:「如海,好久不見了。」

    林如海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蘇黎,另一位則是太子的乳父賀信,遂抱著黛玉站起身,道:「金陵一別,也有三四年了,原本想著你今日該當仍在京城才是,不想你竟到了揚州,既來此處,如何不提前說一聲?也好為你接風洗塵?」

    說話時,林如海目光微閃,心神恍惚,若蘇黎投奔到太子門下,他倒是明白上輩子為何蘇黎未曾敗落於金陵之時反而是後來突然亡故,導致只剩出家為尼的蘇青玉。

    恐怕蘇青玉所謂的因病出家,也只是為了避禍罷?

    蘇黎道:「你忙於公務,哪敢勞煩你?」猶豫了一下,下面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林如海正欲接口,便聽賀信笑道:「林大人,當年京城一別,屈指一算,約有六七年未見了,別來安好?這一回正有事相求呢。」

    林如海心神一凜,他素知太子殿下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今日不應,怕是後患無窮,然而他明知太子勢頹,焉能與之親近?何況便是太子最終登上皇位,他此時此刻盡忠的也只是宣康帝而已,並非儲君。

    正在此時,黛玉忽然大哭起來。

    林如海忙借此低頭哄著女兒,不答賀信之語,哪知黛玉一時竟哄不住,在他懷裡哭得越發厲害了,聲噎氣堵,手揮腳踢,沒一刻安穩。

    蘇黎遠遠看著,頓時好笑起來,看到黛玉,不覺想起自己的女兒來,歎了一口氣。

    賀信面上微有不悅之色,只聽林如海道:「慚愧,失禮了,還請諸位見諒。小女哭鬧不休,想是欲見內子,賀大人和蘇大人有什麼話,改日如海做東,咱們再說罷!」說畢,抱著女兒遙遙揮手致歉,轉身進了船艙,命人回轉。

    待其畫舫走遠了,賀信方看著蘇黎,似笑非笑地道:「蘇大人,聽說你和林如海好得很。」

    蘇黎淡淡一笑,道:「不過是曾經在應天府一處為官罷了。既一處為官,自然有所來往,雖是同窗同年,實際上相見相交不過就是在應天府做官的那幾年。」

    賀信冷笑道:「蘇大人竟是別說這些假撇清的話才好,誰不知道你們兩家親厚,不然殿下也不會特特派大人過來。大人見了林大人,該好生同他說說,向殿下投誠,輔佐殿下,有朝一日殿下登基,必然許以權傾朝野之職。」

    蘇黎聽了,不由得暗暗苦笑,即便不投誠太子,以林如海的本事也能做到權傾朝野的職位,如今他不過三十餘歲,便已是聖人的心腹了,何必再投誠太子?

    因此,蘇黎搖頭道:「我雖與之有舊,卻未必能勸得了他。」

    賀信一臉不信,轉頭看向吳越,道:「林大人到此也有半年了罷?你瞧著如何?可有什麼短處把柄?你們都是本地根深蒂固的鹽商大賈,可別說竟然一無所知。」說話時,賀信瞪了一眼從艙中出來的幾個美貌女子,驚得諸女連忙退了回去,不敢走近。

    蘇黎微微一歎,並未言語。

    吳越卻是凝思片刻,半日方道:「實在是沒有。林大人就像是做過鹽運使似的,對鹽政裡面的門道一清二楚,絲毫都瞞不過他。便是為人,也挑不出半點瑕疵。平常我們送禮,三節兩壽,他也收,並未特立獨行,但是從來不收替人辦事的錢,從來都是奉公守法,連帶我們都少了許多利益呢,不過一樣,鹽梟也少了許多,真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賀信神色一斂,有些震動,沉吟道:「果然如此?」

    吳越點頭道:「哪敢哄大人?確實如此。我們私下都說,難怪聖人單單點了他做鹽課御史呢,真真是鐵面無私的,到任半年了,沒從公中撈一錢銀子。」冰炭敬並三節兩壽等禮都不是公中的,饒是吳越替太子辦事,也暗暗佩服林如海。

    別人做這鹽課御史都是為了撈銀子,哪怕只一任也足夠了。他倒好,雖說他平常得到的禮物每年也有一二萬兩之巨,畢竟所有的鹽商大賈都得奉承他們家,每年送出的禮物都價值千金,但跟鹽政的油水相比,連九牛一毛都沒有。吳越記得清清楚楚,甄應嘉做鹽課御史時,一年便得了數十萬兩銀子,這還只是他們這些鹽商知道的,不知道的還有呢,不過他們也得了好處,何況官場上許多事都是瞞上不瞞下,不會為了這個去得罪甄家去。

    因此,吳越覺得要想讓林如海替太子辦事,恐怕極難。

    聽了吳越的猜測,賀信冷笑道:「那還不容易,若不願意,不過就剩半年,咱們在京城打點一二,讓自己人取代了他便是,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做這鹽課御史。」

    蘇黎不禁暗暗憂慮。

    卻說林如海帶著黛玉返回家中,忽然一陣風落,竟下起雪來,不緊不慢,卻頗為密集,彷彿如玉的蝴蝶在空中翩躚起舞,平添一種嫵媚靈動之色,賈敏倚門而看著院中幾隻鳥兒在樹間騰挪跳躍,見到他們忙迎了過來,道:「我正想著呢,怕你們受寒,倒回來了。」

    又問黛玉哭鬧了不曾。

    林如海將熟睡的女兒遞到她懷裡,笑道:「我原說咱們的女兒是極聰明的人物,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兒遇到了一件為難之事,正自不好回答,玉兒偏在此時哭鬧了一回,我便藉故回來了,才回程,她便不哭了,只揪著我的鬍子。」

    賈敏一怔,問道:「什麼為難的事?」

    林如海攙著她往屋裡走去,一面走,一面道:「遇到了太子殿下的乳父賀信。」

    一句話未說完,還沒提到蘇黎,便被賈敏打斷了,道:「好端端的,他們來做什麼?我就知道,做了這鹽課御史,便沒有清閒的時候了。」

    林如海默然不語。何以鹽政是重中之重?乃因鹽課御史可以上達天聽,也就是說許多事情不必經由上峰,完全可以直接上折子進京送到御前,另外御史又源自監察之意,若遇到江南不平之事,林如海亦可直言彈劾,往往深得聖人重視。

    甄應嘉當這鹽課御史時,參掉了不少與之作對的官員,此地離京千里,宣康帝鞭長莫及,哪裡知曉官員是無辜,還是有罪,因此平白造就不少冤案。

    林如海如今的幕僚何雲,其父便是這樣被甄應嘉參倒的。

    因此,誰若得到他傾心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至傍晚,雪下得愈發密了,院中松柏翠竹經其一染,愈發顯得蒼翠如玉,風雪積壓,亦壓不彎其筋骨,倒一直凌雪傲然。

    林如海站在窗下看雪,卻只想著蘇黎來江南的用意。他和蘇黎交情非比尋常,又敬其風骨,不願他為太子牽累,以至於性命無存。他原本以為蘇青玉身體漸癒,蘇黎夫婦又在京城,理應避過上輩子的劫難,沒想到,竟在自己一無所知時,悄然來到江南。

    江南水深,官場傾軋,豈是蘇黎這等清高之人能來的地方?

    正深思之間,忽聽外面人通報說:「蘇大人求見。」

    林如海恍然回神,忙命快請,又換了一件見客的衣裳,到了前廳,果然見到蘇黎滿臉疲憊之色,身上仍是今日在瘦西湖所見時穿的衣裳,並未絲毫改變。

    見到林如海走來,蘇黎連忙起身深深一揖,道:「如海兄,黎今日冒昧來訪,乃是有事相求。」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比昨天字數還少些,明天多些,今天忽然下雨,搶收玉米時,我媽從台階上摔下來,摔了個跟頭,嚇死我了,去醫院耽誤了些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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