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淚瞳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哭得稀里嘩啦,可是淚瞳卻沒有哭,她臉上露出堅韌之色,說:「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著如此堅韌的她,陸以恆點了點頭,政委便對馬小哈說:「快去找醫生護士,說病人家屬要進去看病人。」
馬小哈撒開腿就跑。
一番清洗消毒,淚瞳穿上無菌服進入重症監護室。
那道厚重的門被打開,淚瞳舉步維艱的走進去。陸瑢止躺在病床上,病床周圍擺放著各種儀器,陸瑢止身邊插著各種管子,他的額頭被紗布包裹著,臉頰也有深深淺淺的傷痕,凝結的血漬看起來那麼觸目驚心。淚瞳想握握他的手,可是他的手也被厚重的紗布包裹著,她伸手觸了觸,溫熱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她心愛的男人,她親愛的丈夫,每日寵她入懷的陸瑢止,此時卻毫無反應的靜靜的躺在這裡,連她的到來都未可知。她一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不可以哭,不能影響到寶寶們。可是看著渾身是傷的陸瑢止,淚水再也無法強忍,終是如小河般蜿蜒而下。
「瑢止……」她喚他的名,聲音好輕好輕。
「瑢止,是我來了,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告訴你哦,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寶寶們鬧騰了一個晚上都不安靜,他們肯定也知道爸爸沒有回家,所以都睡不著。瑢止,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搞定這兩個小調皮,他們喜歡聽你給他們唱軍歌呢,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她伸出手,顫抖著去撫觸他傷痕纍纍的臉。
陸瑢止沒有任何反應,她的淚水流得肆無忌憚。
她很艱難的低下頭,一隻手撐著床面借力,俯下身子在他耳鬢間吻了吻,「瑢止,我在這裡等你,你醒了以後就能看到我和寶寶了,一定要快點醒過來知道嗎……」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下一陣潮湧。淚瞳警覺事情不對勁了,而這時,她的小腹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難道,是要早產了嗎?
腦海裡冒出這個念頭時,她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撫著陸瑢止的臉頰,說:「瑢止,寶寶們,可能太著急要出來看他們的爸爸了……我,我感覺要生了……」
說完這句話,小腹又一陣隱痛傳來。
「瑢止,你聽到了嗎?瑢止,我們的寶寶就要出生了,你要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又一陣痛感傳來,她大叫道:「護士,護士……」
門外的護士聞訊趕來,看著已經癱坐在地上的淚瞳,趕緊的叫人來幫忙。
……
被送進產房的淚瞳已經緊張莫名。
這突如其來的提早陣痛,讓她的神經高度緊崩,她不禁擔心的問:「醫生,我是要生了嗎?」
剛剛替她檢查完的醫生回答:「目前看來應該是早產了,不過不需要擔心,你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雙胞八個多月出生是很正常的事。現在,你要回答我的是,你要順產還是剖腹?」
「順產?」
這個問題,早在她懷孕初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儘管聽說順產會疼痛難忍,而且雙胞胎順產的話還會十分的危險,雖然如此凶險,她卻仍然堅持要順產。因為,只有經歷過自然分娩的女人,才能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母親。
對於她的堅定,醫生投過來一抹敬佩的笑,「好的,我們會幫助你盡量自然分娩。不過,在臨床上,雙胞胎生產的時候,大部分雙胞胎第一個孩子順產比較容易,第二個孩子或許可能會有些麻煩。若是到時出現一些我們無法掌控的情況,第二個孩子無法順利分娩的時候,我們會進行剖腹產,你同意嗎?」
淚瞳感激的看向醫生,「好。」
可是還未等她喘口氣,又一輪的陣痛感又加劇了。v2fp。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陣痛一次比一次疼,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那種疼痛,超乎了她以往所能承受的任何一次疼痛。這種痛,彷彿是從心底深處發出來的,每一次疼痛都牽動著她的神經,每一次疼痛都讓她難以忍受的吶喊出來。
瑢止,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
瑢止,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
瑢止,你說過要在第一時間親吻我們的寶寶。
……
三十分鐘後,已經疼得麻木的淚瞳在醫生的幫助下生出了第一個孩子。那一是時。
渾身濕透的淚瞳鬆了口氣,片刻,便聽到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那一刻,她臉上帶著笑,眼角卻有清麗的淚水滑落。
醫生卻在一旁提醒她:「接著來,加油,你的第二個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我們一起加油?」
淚瞳雙目噙滿淚水的笑了笑,疼痛好像在這個時刻突然間消失了,她所要做的,是在醫生的指導下,深呼吸,用力,加油……
……
五分鐘後,第二個孩子順利的出生了。
又一陣孩子大哭的聲音傳來,虛脫了的淚瞳臉上笑出了花兒。
用盡全身的力氣,她說出一句話:「醫生,我的孩子們健康嗎?」
醫生護士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孩子清洗乾淨,又給孩子裹上保暖的衣物,說:「外表看起來非常健康,兩個男孩,恭喜你,你是個勇敢的媽媽?」
淚瞳頓時眼淚肆流。
健康的孩子,真好……
兩名護士一人抱著一個孩子來到她身邊,說:「親親孩子。」
淚瞳轉頭,看著兩個臉蛋紅通通的孩子,嘟起嘴唇觸到他們的臉頰。他們的臉好柔好軟,溫溫的皮膚讓她那麼真實的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她終於生下了她和陸瑢止的寶寶,他們的孩子終於健康平安的出生了。
瑢止,快醒來,快來看看我們的孩子……
淚瞳疲憊的眨了眨眼,眼簾終於沉重的闔上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
病房裡燈光通明,她一睜眼,看到她老媽坐在她身邊,正心疼的打量著她。
「媽……」淚瞳有氣無力的喚了聲。
黃凡梅一時間老淚縱橫,抹了抹眼淚,她握著淚瞳的手,嗔怪道:「你這個傻閨女,你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媽都沒在你身邊陪著你,你就不知道打個電話給你媽?咱們家閨女終於長大了,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她一邊抹淚,又一邊笑,哭笑不得的樣子讓她自己都覺得怪彆扭的。
「媽,瑢止醒了沒有?」
黃凡梅愣了愣,她就知道,她這傻閨女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心一意只惦記著她男人了。
黃凡梅倒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又說:「醫生說他的情況慢慢穩定下來了,別擔心,咱家女婿一定會沒事的,你給他生了這麼兩個漂亮可愛的大胖小子,他怎麼還捨得繼續睡?明天一早我就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聽到了說不定一個樂呵就醒了。」
淚瞳抿著唇笑了笑,她相信,她的陸瑢止一定會熬過這一關的。
她伸手撫了撫黃凡梅褶皺叢生的手,說:「媽,你把咱爸一個人留在家可不行啊,我這裡沒事,你回去照顧咱爸。」
「你爸在外面呢,知道你生了孩子,他非得要跟著一塊兒來。你可不知道,我告訴他你生了兩個大胖小子後,你爸哭了。當時可把我嚇壞了,這麼些年你爸啥話也說不出來,可我知道,他疼閨女呢。知道你經歷了分娩的痛苦,你爸可心疼了……」
淚瞳何嘗不知道老爸疼她呢,這麼些年來,家裡的每個人都把她當心肝寶貝般的疼愛著。
「快讓爸進來,外頭冷得慌。」
「可不是嘛,我讓他進來,他偏要在外面待著,我估摸著他是看你睡著了,怕他的輪椅有響聲吵醒你呢。」黃凡梅說著,已經打開病房門去把張紹輝推進來。
張紹輝進來,見淚瞳醒了,一時間特別激動,那雙軟弱無力的手抖了抖,想要抬起來。從他的面部表情能看出來,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片刻,他的手終於觸到淚瞳的手,經過這番努力,他自己也略顯激動,觸著淚瞳的手明顯的抖動著。淚瞳露出一個貼心的微笑,說:「爸,你真棒,再過些日子都能餵飯給你外孫吃了哦……」
張紹輝兩眼含淚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黃凡梅看著這溫情的一幕,晶瑩的淚光再次湧入眼眶。
彼時,敲門聲傳來。
只見王姐提著湯壺進來,看到淚瞳已經醒了,特別興奮的笑著:「淚瞳醒了?正好,給你熬了雞湯呢,趁熱多喝點,你現在這還一點奶水都沒有呢,估計這雞湯得喝幾天奶水才出來。」
黃凡梅連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快趁熱喝,這兩天你好好養身體。等三天後孩子們從恆溫箱裡出來了,就怕你奶水不夠的。你睡著那會兒我去看了眼咱們外孫,那兩小子長得可帥了,跟咱們女婿一樣的帥。那頭髮黑黝黝的,這還得虧了我當初給你熬了那麼多補湯,這才讓咱外孫長得這麼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