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瑢止坐在沙發上,目光卻一直緊鎖著關閉的房門,以及放在地上的那碗麵。
屋子裡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兒,在寂靜的夜裡溫暖又舒心。暖暖的,一道瑩黃色的燈光從門縫裡透身過來。陸瑢止回頭,看到他守護的人兒此時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她應該是哭了很久很久,雙眼紅腫得像核桃,雙頰因為淚水的浸漬也紅通通的。她就那麼站在門口,低頭看著地上的那碗麵,身子倏地就輕輕的顫抖起來。
陸瑢止起身,燈光籠著他的身影,異常的高大挺拔。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將抽泣著的她輕攬入懷。她貼在他胸前,抑制不住的淚水再次肆虐橫流。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卻輕拍著她的後背,低頭在她耳邊輕語:「這個時候,我不想說什麼。但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不管你有心裡有多少邁不過去的坎,要記住,不要一個人扛,我始終都會在你身邊。」
淚瞳嚶嚶哭泣著喚他的名:「瑢止……」
陸瑢止撫著她柔順的發,在她額前輕輕的吻了吻,「乖,別哭了。你這一傷心,這一大家子人都跟著不好受,你也不想讓他們跟著你難過的是不是?麵條我做了好幾碗,你要不要端一碗去給媽,她應該還沒睡。」
淚瞳抬頭看著他,這個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一直以來都是粗線條的他,此刻竟然心細如塵。淚瞳從未想過他會為她付出什麼,一直以來都是她那麼執著的喜歡著他,她從不曾去瞭解他對她的真心有多少。然而就在此刻,她真切的感受他對她的守護。他從不說我喜歡你,我愛你,可是他說,我始終都會在你身邊。這樣,就很好。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唇邊落下蜻蜓點水的吻,「你端麵條給媽,我去拿給你哥和章銳,他們找了你一天累壞了,可看你情緒低落他們也吃不下。」他又親暱地捏捏她的鼻尖,「以後別這麼鬧脾氣了,你看你折騰了多少人?」
淚瞳破涕為笑,「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我,我就鬧給你看。」
陸瑢止作嚇壞狀,「女俠饒命。」
淚瞳在他懷裡享受著他的寵溺,心裡暗自做了個決定。陸瑢止抱著她進廚房,她端了碗麵便去敲響了她老媽的房門。黃凡梅正鬱結著難以入睡,聽見響聲披衣去開門,看到淚瞳哭得紅腫的小臉蛋,心疼得不像樣子。
在燈光下看著她已經日漸蒼老的臉,淚瞳忽地覺得一陣揪心,捧著碗說:「媽,瑢止煮了麵條,我剛嘗了嘗,味道挺不錯的,快來吃。」
黃凡梅跟著她去客廳問:「女婿呢?」
「他拿麵條給哥和小三,他們倆餓壞了?」
黃凡梅拉著她的手一陣唏噓感歎:「丫頭,這件事我瞞了你這麼多年,你可怪過我?」
淚瞳搖了搖頭,唇邊漾起一抹感恩的笑,「老媽,瞧你媽的,這麼多年可是你疼著我愛著我,我幹嘛要怪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真的,當年你決定把我留在家裡的那一天,我就決定了,要一輩子做你的女兒,要一輩子孝順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是你的女兒。永遠都不會改變。」
黃凡梅覺得一陣窩心,伸手輕攬著她的肩,「好閨女,媽沒白疼你。」
淚瞳扁著嘴道:「那當然,像我這麼好的丫頭,給誰做閨女那是誰的福氣。」
黃凡梅不禁淺淺一笑,「好了,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這事兒在你心裡就算過去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人這一生總會經歷各種各樣的磨難,這些磨難只會讓人更加成熟,更加懂事。就像你現在這樣,經過了這件事,媽看得出來,你真的比以前更懂事了。能有你這麼好的閨女,真的是我的福份。」
淚瞳噌在老媽懷裡只覺得幸福從來未曾遠離她。
彼時陸瑢止正好從張偉男房間出來,看著面前二人溫馨的畫面,心頭覺得暖暖的。
他坐在她們側面,凝神片刻,像是在思慮什麼事情。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媽,淚瞳,剛才我心裡有個念頭,想和你們商量一下。我和淚瞳的婚禮,還是不辦了。我和她已經合法夫妻,那些場面上的事情辦不辦都無所謂。不過,我會向部隊請幾天假,帶淚瞳去旅遊結婚,只要她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她去。」
黃凡梅聽著他的話,轉頭看向淚瞳。
淚瞳卻微微一笑,「其實,這也是我心裡頭的想法。至於去旅遊的事情,也不著急,你這段時間本來就調了一段時間的夜班,再請假說不過去的。我想過了,這兩天我就整理行李搬過去,到時咱們自家人一起吃頓飯就行了。」
黃凡梅什麼話也沒說,只能是支持他們倆的決定。
現在這節骨眼上,讓她大操大辦的辦婚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她和李淑琴的關係如此尷尬,這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解決的事。他們倆都是合法夫妻了,再這麼分開住著也確實不合適。只是,就這麼搬過去,太委屈了她……
可是黃凡梅卻一個字兒都不能說,也罷了,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氣,只要她不覺得委屈就好。
……
房間裡燈光暈黃,打在人臉上暖意融融的。
淚瞳哭得紅腫的臉蛋我見猶憐,陸瑢止攬著她輕手撫著她的臉,一切盡在不言中。而淚瞳也是睡意全無,與他和衣坐臥在床上,思緒飄緲紛飛。此時此刻,沉默是金。
兩人就以這樣的姿勢一直坐臥到天明,後半夜淚瞳一直在唸唸叨叨的訴說著小時候的事。而她的回憶,卻只限於十歲以後。在遇到陸瑢止,在來到張家之後的種種。那個時候的她好開心,每天期盼著與陸瑢止見面,每天跟在她哥身後跟一群男孩子打架搶各種玩具,那時候的她聽到陸瑢止要去當兵的消息後悄悄的流下了無聲的淚水……
陸瑢止一直聽著她的訴說,他就像是一個最合格的聆聽者,在適當的時候輕應她一聲,在該保持沉默的時候就那麼垂著眼眸默然看著她,眼底是滿滿的寵溺。
當到天光時分,陸瑢止的電話便像突如其來的噪音響徹起來。
電話裡是單芸芳焦急的聲音:「瑢止,快回來,家裡都鬧翻天了,你李阿姨留下一張字條就離家出走了,你爸急得不行了,你快回來?」
李淑琴離家出走?
陸瑢止掛掉電話神色凝重地看著淚瞳,淚瞳直覺發生了什麼與她息息相關的事,便問:「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子輕個我。
「她離家出走了。」他說。
淚瞳只覺得腦子裡轟的炸開,「離家出走?」
陸瑢止飛快的從床上下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姥姥急得不行了,你去不去?」
淚瞳搖搖頭,「你去。」她沒有勇氣再踏進那個家半步,她現在甚至連面對陸軍長的勇氣都沒有,「不過,有什麼消息馬上告訴我。」
陸瑢止眼底閃過一抹流光,把她的小腦袋扣在自己胸前,在她髮絲上印上一吻:「好。」
陸瑢止像陣風般的走了,淚瞳卻呆呆的坐下來,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她不是喜歡過富貴無憂的日子嗎?那個家讓她幸福生活了十幾年,她為什麼在要這個時候離家出走?難道她的出現就讓她那麼恐慌無措嗎?難道她這個女兒就那麼讓她不想見嗎?
淚瞳轉過頭瞥向窗外逐漸由白轉紅的天空,一行清淚驀地就滑落下來。
……
陸家被李淑琴的離家出走鬧得人仰馬翻。
當陸以恆一早起來看到桌上的字條後,便瘋也似的派人出去找,他自己也讓司機開著車一併出去尋找。趙志勳和單芸芳兩人留在家裡靜候消息,看到陸瑢止氣喘吁吁的跑進屋,拉過他的手就問:「瞳瞳丫頭怎麼樣?和她談好了沒有?」
昨夜一得到淚瞳的消息,陸瑢止便打電話回家通知了倆老。usw7。
但此刻,顯然是李淑琴的事情更讓人心急。
「爸呢,出去找人了?」
單芸芳歎了口氣道:「你看這事兒鬧的,這本來是件好事,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鬧騰起來了?這究竟是咋回事,昨兒晚上咱們就覺得淑琴不太對勁,我還交待以恆讓他好好關心關心她,這誰也沒想到她竟然還離家出走了。這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怎麼能這麼不負責呢?」
趙志勳把手頭上的那張字條遞給陸瑢止,「你瞧瞧,也沒個交待,只留下這麼幾個字就走了。」
陸瑢止接過字條,白紙黑字上寫著:我走了,不要找我。淑琴留。
字跡上有褥濕卻又乾涸的印跡,應該是淚跡。
陸瑢止把字條緊緊握在手裡,安慰他們說:「姥姥姥爺你們別著急,我也出去找找,這人多找到的可能姓就大。」
「好好,快去。」趙志勳說著對他擺手示意讓他快去。
陸瑢止風也似的離開,單芸芳這才倏地想起什麼事兒似的說:「老趙啊,昨天的事跟今天的事加起來,你有沒有想出點頭緒來?」她從昨兒起就疑慮著瞳瞳突然間的反常究竟是為什麼,這今天一看到李淑琴離家出走的事,她心裡的那個疑問好像就逐漸的清晰了。
「你現在才覺得奇怪?我昨天就瞧出來了,瞧你那眼神,難道你就沒發現這孫媳婦兒跟淑琴的眉眼之間有些相似之處?」這趙志勳是什麼人?那可是當過司令的人,瞧這眼神銳利得,一眼就瞧出整件事情的點睛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