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瞳沒睡一會兒就醒了,但身體虛弱得不像樣子,她只是轉動著眼珠看著圍在病床前的人。陸瑢止,她哥,小三,關穎,小醉,玉珍,連馬小哈也來了。見她醒來,首先發話的是馬小哈:「嫂子,看我給你帶什麼?以前老是吃嫂子的東西,今天我來的時候見有間店裡的草餅特別有賣相,就買了點給你帶過來。雖然沒有伯母做得好吃,但是咱的一份心意,嫂子要不要嘗嘗?」
淚瞳微微動著面部肌肉,擠出一抹笑意來。
她什麼胃口都沒有,至於包子嘛,還是以後再吃。
陸瑢止瞪了他一眼,「你知道違反部隊紀律會有什麼後果?」他竟然還敢徹夜不歸?
為親人作主什麼的,是她最喜歡的了。可要是被投訴的是她家的男人,馬小哈同志,你還是自求多福。
陸瑢止把耳朵湊進跟前聽著,看了腕表回答她,「十二點一刻。」
章銳委屈的向淚瞳哭訴,「小童子,他們欺負我。」
陸瑢止獨自留了下來。
尤其以章銳和譚醉波為首,倆人笑得就快趴下了,笑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章銳還一個勁的拿頭撞牆,「蒼天啊,我終於聽到一個笑話了?」sxkt。
不過,淚瞳仍然是笑了。
淚瞳很想睡,可是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無論她怎樣強迫自己睡都不行。又半個小時之後,她睜開眼十分痛苦地說:「睡不著,難受……」想睡而無法入睡,這種失眠的痛苦,她以前從未試過,原來是這麼的難受。
譚醉波跑過去在她臉上嗒親了一口,「小妞,還是你最疼我。」
陸大中校發話了,打著瞌睡的人個個都精神了。
章銳痛心疾首,「喂,你們有沒有搞錯?這麼歡脫的笑話,難道你們不覺得好笑?」
病房裡只有陸瑢止守著,他把燈調至最小,默默注視著她入睡。那為上點。
其實淚瞳需要休息,可是半個小時之後,她還沒有睡著。
她有些吃力的發出一點兒聲音問:「幾點了?」
譚醉波舉了舉手,「我來我來?話說,一個女人對鄰居說,我真放心不下我的丈夫。鄰居就問她,你丈夫幹什麼去了?女人回答,我家的貓非常吵鬧,他無法忍受,說要到郊外的湖裡把貓扔掉。鄰居說,那有什麼可擔心的?女人卻說,因為那隻貓已經回家一個鐘頭了……」
但她笑過之後,卻在他耳邊說:「讓、讓他們回去休息……」她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譚醉波無奈望天,一群沒有幽默細胞的傢伙。
淚瞳眨巴著眼睛對她一笑。
原來如此,陸瑢止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得以回落。
他自知淚瞳是喜愛熱鬧的人,若是她醒了見到朋友們都在身邊,情緒或許會好一些。現在看來,他的想法是對的。淚瞳瞧見一群人守著她,受傷的情緒明顯的有所好轉,臉上也浮現也淺淺的笑意。
章銳瞧著淚瞳,便笑著說:「小童子,我給你講一笑話。話說白娘子經觀音指點下凡,白娘子就問,菩薩,我要怎麼找到恩人?菩薩說,只要記住他憨厚老實,熱心善良,姓許就可以了。數天過後,白娘子終於發現了一位善良的許姓公子,上前激動地問,相公可是許仙麼?那人說,大姐你認錯人了,俺是許三多?」
笑點十分低的關穎破口大笑,其餘人均面無表情看著他。
拜託,這個笑話的笑點在哪裡?
可他們又不肯回去休息,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沒想到這童玉珍還真是挺大方的,音樂聲一響起,她的手就舞動起來。只是藏族舞挺簡單的,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動作,童玉珍跳著,眾人竟然哈欠連連。童玉珍一看就急了,「你們識不識貨啊?咱這可是正宗的藏族舞?」
但正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大家的笑意還沒有收住,張偉男就開始了,「說,一位it公司的經理在一家拉麵館吃麵,他突發奇想,想開發一款有關餐館和小吃店信息的客戶端,於是他叫來麵館老闆問道,請問你們需要客戶端嗎?老闆說,我家的拉麵一般都是夥計端,忙的時候才需要客戶端。」
陸瑢止連說,「不是,她,睡不著。」
張偉男以為是因為他們都在這兒讓她沒有睡意,他一號召,大家便紛紛挪動地方,集體轉移到病房外的長椅上坐著。還好醫院裡的暖氣很足,否則一個個的準得凍成冰棍。
章銳咬牙切齒,這廝真毒。
陸瑢止見他們不肯走,也就索姓不勸了。
最後輪到童玉珍,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卻只見童玉珍收起笑容,連忙正色道:「我不會講笑話,一個都不會,你們,別逼我……」她做出一副驚恐狀,眾人紛紛怒目相向,不過她轉而卻說:「那我給你們跳個舞,那個,你們誰手機裡有《坐車火車去拉薩》的音樂,給放一下,我給你們跳個藏族舞。」
淚瞳拼勁全力伸出大拇指,嘴裡只發出一個字:「強?」
關穎連忙道歉,章銳也蹦達過來向護士陪不是。
其餘幾個留下來的人反正不在陸瑢止的管轄範圍內,他們不願意回去,他也沒辦法。不過為了不影響淚瞳休息,幾個人都安靜的坐著,也不說話,玩手機的玩手機,發愣的發愣,看書的看書……
陸瑢止把淚瞳的話如實轉達,誰料以馬小哈為首的反對派就炸開了鍋,「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今兒晚上,我就打算在這裡通宵過夜了?」
陸瑢止大手一揮,「下一個?」
好端端的一間病房,就被這群人折騰成了馬戲團。
陸瑢止一聽她說難受就慌了,巴巴的去找值班醫生。
關穎的笑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平日一貫優雅的關穎就開始扭動腰肢跳起肚皮舞來,好傢伙,她平時隱藏得夠深的,詠春高手不說,跳起肚皮舞來竟然還能那麼性感那麼嫵媚。那腰肢,柔得如同徐風擺柳,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沉醉在這美妙的舞蹈之中。
一群人又魚貫而入的進入病房,淚瞳見著他們睡意惺忪的樣子,真是不忍心讓他們這麼守著。
罷了,大家都鬧騰一宿了,也該清靜清靜了。再說淚瞳的狀態已經好多了,要是他們留下來,怕又整出什麼動靜,把好不容易睡著的她又吵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在他一吆喝下,大傢伙就都跟著走了。
譚醉波立刻就跳起來指著所有人,「笑啊,你們怎麼都不笑?」
馬小哈一步三回頭非常不甘願的離開了醫院。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經過幾個小時的折騰,她的頭好像不那麼痛了,也不噁心想吐了,但嘴裡淡淡的,一點味兒也沒有,連喝水的**都沒有。她看了看明亮的燈光,扭頭看見窗外一片漆黑。夜應該已經很深了,他們卻都守在這兒,難道明天都集體曠工了?
值班醫生正在打著盹,聽到聲音便抬頭問:「怎麼了?是不是症狀又加重了?」
而後,關穎自告奮勇的舉手,「到我了?話說一位技術顧問在印名片時,發現印名片的廠商把名片上的頭銜印錯了,『顧問』的『問』字印成了門字,於是他打電話給名片廠商說,『顧門』是錯誤的,少了一個『口』字。廠商立刻重印了名片並給技術顧問郵寄過來,該顧問看到自己的新名片時,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他名片上的頭銜被改成了『技術顧門口』」。
淚瞳笑得合不攏嘴,關穎在她面前炫耀,「怎麼樣,小麻雀,還是咱能逗你一樂?」
章銳代表所有同志發言,「你剛才說的這段話,哪裡有笑點?而且,還有虐待小動物的嫌疑。這是我有史以來聽過的最濫的笑話,下一個?」
章銳不服氣的站起來,把關穎擠去一邊兒,說:「去去去,別以為哥只是個傳說,其實哥也是舞林高手。」章銳說著就脫掉身上的西裝,做了做準備,然後就直接跳起街舞來。他果然是舞林高手,這幾個動作下來就見功力了,尤其是那幾個高難度的頭部動作,眾人紛紛驚訝著叫好。
病床上的淚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吐了又吐,幾乎把身體裡的水份全都吐了出來。若不是一直打著點滴,她恐怕早就因為身體缺水而症狀加重了。她的嘴唇乾澀,若是能用水潤潤倒也是有好處的,見她沒拒絕,張偉男就給她倒了杯溫水。他把床升起來餵她喝水,淚瞳只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張偉男見狀,憂心的把杯子放下。
淚瞳衝他一笑,以示鼓勵。
除了關穎,眾人齊齊搖頭。
倆人關好門回過身,同時一愣。
章銳拿著手機晃悠著:「我這兒有,妹子,跳起來?」
謝過醫生之後,他來到病房外,對長椅上東倒西歪正打著瞌睡的一群人說:「淚瞳睡不著,你們陪她去說說話,講講笑話什麼的。」
關穎就說:「妹子,你休息,看姐給你來段印度舞。」
沒有一個人笑。
淚瞳傻眼了,他會講笑話?
章銳噌了噌童玉珍的胳膊肘,「妹子,學學,這才叫女人跳舞呢。」
雖然大家講笑話,跳舞,但大家都將聲音壓低,盡量不去吵到其它病房的病人。儘管如此,病房還是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關穎連忙去開門,只見護士在門口說:「請你們的聲音盡量小一點,不能影響到其它病人的休息。」
譚醉波說完,目不轉睛的盯著眾人看。
陸瑢止笑著撫她的臉頰,「你怎麼想的我當然知道,你總是心疼別人多過心疼自己。他們走了也好,剩下的時間就是咱們的,咳,我也給你講一笑話。」
童玉珍一個白眼瞪過去,「看女人跳舞算什麼,有本事你去跳一個?」
大家相視一笑,一個個躡手躡腳的走出病房,打算在外面的長椅上熬到天亮算了。但陸瑢止卻堅持說:「辛苦你們了,你們都累了,回去休息。要是執意不回去的,這兩天就別來看淚瞳了,我直接給她轉院。」
反正只要留在這兒,他們就覺得安心。
剛才還情緒激昂的馬小哈同志立刻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滿腹委屈卻不敢抗議,他逕自走到淚瞳身邊,以對天發誓狀的說:「嫂子,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隊長老是喜歡用紀律壓我,嫂子,等你好了你要替我作主。」
他坐在床沿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沉靜的容顏,說:「別裝了,他們都走了。」
「睡不著?」醫生這才鬆了口氣,「是這樣的,三氯甲烷會引起失眠,若是睡不著,不要強迫著入睡,可以適當的和她說說話,舒緩一下她的情緒,這樣有利於她入睡。」
原本陸瑢止勸他們回去休息的,但一個個的都強著不肯走,說是要等她醒來,要陪著她。醫院的探視時間早就過了,要不是淚瞳住在這單獨的病房,要不是陸瑢止跟醫生打過招呼,這群傢伙一早就被轟走了。
淚瞳驚訝的睜開眼,「你、你怎麼知道……」為了讓大家別為了她折騰,她只能使出裝睡這一招,沒想到陸瑢止真是火眼金睛,他是怎麼發現的?
張偉男起身問道:「淚瞳,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竟然沒有一個人笑?
她傻傻的笑,只要有他陪著她,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發自內心的笑。笑話不笑話的,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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