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兒童遊樂場人滿為患,父母帶著孩子前來度過悠閒的週末,也有一些年輕的情侶相邀在這裡尋找著未泯的童心。淚瞳和朵朵在章銳的帶領下在一項項刺激好玩的遊樂設施中尖叫歡笑,他們這三個人別樣的組合,在旁人眼裡一度認為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從過山車上下來,就有一同乘坐的遊客感歎唏噓,「哇,你們一家三口竟然都沒吐,實在太厲害了,我太太和兒子都吐得稀里嘩啦了。」
章銳抱著朵朵,一手攬過淚瞳的肩,「那當然,有我這個威武老爸在,老婆和女兒盡得我真傳了。」
朵朵嘟著嘴就要辨解,可章銳竟然連忙帶著倆人離開。朵朵非常不悅的不讓章銳抱,「叔叔,你才不是我爸爸呢,而且我媽媽也不是你老婆?」朵朵這會兒總算看清楚了,這個帥蜀黍知道真的要和他老爸搶媽媽呢。
章銳笑著道:「朵朵有兩個爸爸愛不好嗎?」
「不好?我只要一個爸爸?蜀黍你不可以喜歡我媽媽?」朵朵抗議了。
淚瞳牽著朵朵往長椅上坐下,「朵朵,你放心啦,媽媽才不喜歡這麼白的蜀黍,媽媽就喜歡像你爸爸那麼黑黑壯壯的,又悶頭悶腦不愛說話的男人。小白臉什麼的,靠邊站。」
章銳嚴重的受打擊,「小童子,你不可以人身攻擊?」
淚瞳瞥他一眼,「你別想混水摸魚?」
朵朵很不高興了,章銳要帶她去玩別的,她一點興趣都沒有,搖著頭說:「媽媽,我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和叔叔來遊樂場玩,爸爸以前答應過會帶我們來的,我們到時和爸爸一起來好不好?」
被小丫頭歧視的章銳作哭臉狀,「朵朵,你傷害了叔叔。」
「叔叔,你去和別的阿姨親親,我就不傷害你了。」
囧。
章銳的心都碎了。
臨走之前他們三人去廣場上喂鴿子,一群白鴿忽飛忽停,在廣場中央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線。朵朵一見著這許多的鴿子,鬱悶的心情就一掃而空,買了鳥食在淚瞳的帶領下喂鴿子。章銳把相機交給一旁的遊客,讓其給他們三人拍幾張相片。
章銳這廝一湊過去,結果鴿子全飛走了,惹得朵朵嘟著嘴大叫。最後拍出來的相片裡儘是朵朵鼓著腮梆生氣的樣子,章銳笑著逗她,「朵朵以後不要生氣了,一生氣朵朵的臉都成小皮球了,圓圓滾滾的讓人好想捏呢。」
朵朵嘟著嘴不理他,徹底的生氣了。
回到家朵朵的情緒都很低落,晚飯也沒吃幾口就躲進房間。從她的小背包裡拿出在遊樂場拍的相片,她一張張的看,卻越看越難受。相片裡有媽媽,有她,有怪蜀黍,卻唯獨沒有爸爸。想到這兒,小丫頭就越發的鬱悶了。
陸瑢止回來已經快九點了,因為早先來過電話,朵朵還沒睡下,在房間裡點看著兒童電腦等著。一見著爸爸回來,朵朵立刻從被窩裡跳出來,「爸爸,你回來啦?」她環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
陸瑢止抱著她,心裡就被裝得滿滿的,「小美女還沒睡呢?等爸爸給你講故事?看看,今天該講哪個故事了。」
朵朵興奮的情緒卻立時焉了,「爸爸,我有東西給你看。」
「是什麼?該不會是朵朵送給爸爸的禮物?」
朵朵從小背包裡拿出相片給他,陸瑢止翻看著,當看到那幾張三個人的合照時,他驀地覺得眼睛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相片裡的章銳笑著,淚瞳的神情悠閒,只有小朵朵一臉的不高興。陸瑢止心裡沉了沉,撫著朵朵的後腦勺問:「是不是爸爸沒帶你和媽媽去遊樂場,朵朵不高興了?」
朵朵扁著嘴:「爸爸,你答應過我和媽媽的。」
小丫頭雖然年紀小,但記憶力好著呢。當初爸爸離家一段時間的時候就說過,回來之後帶她和媽媽去遊樂場玩。可爸爸回來之後又那麼忙,而且媽媽也變得好忙,他們都忘記了自己的承諾,對一個小孩食言了。而她爸爸食言的還不止這一次,「爸爸,你還答應過我,讓媽媽和我們一起住的,你不是說會考慮和媽媽結婚的嗎?你們要去拍好漂亮的相片的你怎麼都忘了?」為什麼大人總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呢,朵朵的小腦袋瓜想也想不明白。
陸瑢止怔忪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小丫頭的話。
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喜歡淚瞳,卻唯獨他自己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他究竟是怎麼了?sxkt。
難道當年的那件事真的讓他失去再次喜歡一個人的勇氣嗎?還是他仍然在期待董慧珊給他一個答案?當年他們好好的,她為什麼要和社會青年混在一起,又為什麼要跟著一個毫無感情的在美華僑出國,而後又嫁給一個台灣富商?難道真如徐長清所言,她不過是自私的只為自己著想,只想過著富足的生活,所以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
陸瑢止很難相信事情的真相如此,他記憶裡的董慧珊不是這樣的女人。
他仍然清楚的記得,當年校園裡的她清麗脫俗,清爽短髮下那張青春煥發的臉一度是多少少年的夢中情人。雖然她學習成績一般,但她卻是學校裡拔尖的文藝積極份子。她唱歌動聽宛轉,仿若夜鶯啼鳴。跳起舞來就像開屏的孔雀,一顰一笑間攝人心魄,讓人沉醉於一個色彩斑斕的夢幻世界裡。
而陸瑢止,也是被她吸引的其中一個。
青蔥時期的陸瑢止成績優異,姓格卻孤傲冷清,讓人不敢靠近。而自從母親去世後,他的目光卻在一次校慶晚會上被董慧珊的歌舞所吸引。他主動接近她,與她暢談,為她補習功課,買漂亮的髮夾和明信片送予她……
那時候的畫面是多麼純粹的白,無論陸瑢止什麼時候想起來,眼裡都會閃現出一抹微動的流光。
可是那美好亦是短暫的,短暫得讓他時常以為那只是夢境。
然而現實終歸是現實,陸瑢止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時,董慧珊已經隨著那個華僑出國了。
董慧珊的話卻意猶在耳,她說:陸瑢止,我一定會為了你考上大學的。我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學,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我們分開。
這麼動聽的話,如天籟一般迴響在耳畔。
可現實卻物是人非,陸瑢止得知消息趕到機場的時候,只看到空茫茫的天際聳入雲霄的鐵翅大鳥那麼的冰冷無情。那一刻,他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他的心感覺不到疼痛,已經麻木的心臟似乎要停止跳動。當那隻大鐵鳥終於消失不見,他抑制不住的望天吶喊著她的名:「董慧珊?……」
疾風呼嘯而過,他的回音卻傳得老遠老遠。
董慧珊,這個名字就像一個結纏繞在陸瑢止心間。這些年來,他越是想解開這個結,這個結就像會伸縮一般將他纏得越緊。尤其是每當看到朵朵時,他就覺得那種緊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朵朵太像董慧珊了,她的眉眼,她的神韻,甚至她的笑,都笑極了董慧珊。陸瑢止一度不明白董慧珊為什麼要把朵朵留在他身邊,可隨著朵朵越長越大,越來越像董慧珊時,他似乎才明白,董慧珊把朵朵留給他,就是要讓他看著朵朵而忘不掉她?
董慧珊是殘忍的,她拋棄了陸瑢止,卻還要讓他忘不了她。
陸瑢止卻從沒想過要對誰殘忍,從留下朵朵那天起,他就擔當起了一個做爸爸的責任,無論他老爹陸以恆當初暴跳如雷的反對,他也還是把朵朵留下了。朵朵從來沒有去過軍區大院的陸家,陸瑢止知道他老爹不會接受她,就索姓不讓朵朵去承受一個小孩子無法面對的事。
可是現在,看著朵朵滿是期盼的眼神,他該怎麼回答她?
朵朵見爸爸一直沉默著,便拉著他的手搖了搖,「爸爸,叔叔說想做我爸爸,可是我不願意,我只要你一個爸爸,也只要一個媽媽。爸爸,你和媽媽結婚好不好,我們三個人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生叔為而。陸瑢止的心顫慄著,「可是朵朵,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哪一天,你的親生媽媽回來怎麼辦?」
朵朵仰著頭眨巴著眼睛問:「什麼是親生媽媽?」
「就是把朵朵生下來的媽媽。」
「可是媽媽生了我為什麼又不陪我?我不喜歡這樣的媽媽,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媽媽。雖然媽媽沒有生我,可是她會抽很多時間陪我,而且對朵朵特別好,我要這個媽媽。」小孩子的想法總是特別單純,誰對她好,她會銘記於心間。
陸瑢止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房間的門便被敲響,吳奶奶推門進來,「朵朵,媽媽讓你接電話。」吳奶奶把手中的無繩電話遞給朵朵。
朵朵握著電話高興壞了,「媽媽,我在和爸爸聊天哦。」也不知淚瞳和朵朵說了什麼,朵朵竟然捂著電話對陸瑢止說,「爸爸,我要和媽媽說悄悄話嘍,你先出去啦?」
陸瑢止汗顏,好個虞淚瞳,就這麼把他女兒成功拐帶了,讓他這個老爸直接就pass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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