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無精打采的張合,袁紹溫聲道:「張將軍不必把勝敗放在心上,那敵將不過是暗箭傷人,算不得好漢。」
田豐聞言暗暗搖頭,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各種突發情況都應該計算在內,如果失敗,那就要吸取教訓而不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又或者是推托責任,他當然可以看出袁紹對這張合的喜愛,但對人才的培養絕對不應該是這種偏袒的方式,愛則欲之長生,恨則願其立死,這其實英雄所為?簡直與長於深宮的婦人全無差別。
不過田豐發現經袁紹這麼一說,那個張合眼中竟然露出感激的意味,也就把自己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經過幾次事件,田豐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公是個愛面子勝過一切的人,有許多的話不能說得太直。
搖了搖頭,不去想他,不過田豐現在卻在擔心另外的一件事情,因為眼前的戰局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控制範圍,對面的并州騎兵每一步的行動都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可以想見,在這可怕的并州軍隊的後面有一位更為可怕的軍師在出謀劃策。
「未算勝,先算敗」乃是兵法中的金科玉律,田豐也一直認為自己做得很好,但當自己自以為得計的一切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時,那種挫敗感簡直令田豐難過得要死!
更令田豐鬱悶的事情是那個令他生出無限戒心青州刺史太史慈,表面上看,這個年輕人特別的幸運,就比如這場失敗的偷襲戰,太史慈的實力到現在還沒有受到一點的損害,若是他在最後到場,憑著青州兵的精銳,說不著可以一舉擊垮并州軍。
田豐想到這裡,轉過頭來看了看郭圖和許攸,眼中閃過不屑,他才不會像這兩個人那樣大拍馬屁,對袁紹隱藏實情,自己早就對袁紹說過,青州軍與徐榮的一場戰爭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青州軍的勇武令田豐驚駭莫名。
尤其是田豐在暗地裡觀察了青州兵之後,這種感覺猶為的強烈。
田豐實在難以想像人時間會有如此好戰的軍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為何物,那些士兵的眼中時時散發出對戰爭的狂熱。
再比如說,青州軍居然不要袁術的糧草供應,而是自備口糧,而且一日三餐,這在其他的軍隊中簡直就是不可想像。
太史慈青州軍中透著無限的神秘。可就是這只神秘的軍隊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實在是不符合青州軍的作風。
這個太史慈到底要幹什麼?
就在這時,劉備的軍隊趕到,關羽張飛手持兵器直接殺向了呂布,顯然這兩位猛男也知道若可擊殺呂布就是最大的勝利。
袁紹見劉備趕到,心中稍安,笑道:「玄德來得正好,沒想到這個公孫瓚手底下的一個小小的士卒竟然有如此的本事。」
劉備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應聲道:「這白袍小將名叫趙雲,乃是常山人士,不過現在已經是青州刺史太史將軍的手下了。」
此語一出,袁紹等人倒是沒有反應。不過幾個出色的謀士相續變色。
田豐看向就在韓馥邊上的沮授,後者神色鄭重地向田豐微一點頭,顯然是兩個人想到同一個地方去了。
許攸也是極富才智之輩,馬上對袁紹道:「主上,我軍必須立刻發動衝鋒,否則并州軍沒,馬上就要反撲了!」
顯然這膽小的智者也看穿了整個戰場的局面。
袁紹莫名其妙,疑問道:「我軍現在還未到全,為何不多等一會?把握豈非更大?」
許攸急道:「主上,只怕還不及了!」
正說話間,對面的并州軍開始兇猛起來,在河邊的密林中又衝出了無數并州士兵。
并州軍的衝擊開始了!
并州軍的突然變化令袁紹猝不及防,不由得疑惑地看向許攸,露出詢問的目光。
許攸哪裡有時間詳細地說明「太史慈怎樣,并州軍怎樣」,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全身而退,眼前的這場仗,自己這一方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方每一步算計都可謂妙到毫巔。
無論是太史慈方面,還是為并州軍出謀劃策的神秘人物,對戰場的把握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許攸不得不承認,當他們還在斤斤計較一場戰鬥的得失的時候,對手已經把目光放在了未來的角逐上。
最令許攸沮喪的事情是,自己對手的計策完全建立在對己方心理的瞭解上,袁紹的諸般心思無一例外都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中,在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這陰謀在發生前有任何的不對頭。
得利的漁翁誰不想當?可是最怕漏洞變成陷阱。
許攸現在就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知己不知彼正是本方最大的失策。今日一戰,己方只怕要元氣大傷,甚至會失去角逐天下的資本。
不過并州軍方面也好不到哪裡去,但關鍵是并州軍可以從容退回長安,有了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可是在龍爭虎鬥的中原,留給自己的機會委實不多了。
如此看來:這場戰爭的最大勝利者竟然是太史慈!
無力回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袁紹帶來的軍隊並不多,主要的部隊還在渤海郡。
想到這裡,許攸的眼中閃過寒光:哼!太史慈,你在算計我家主公,我們也在算計你!不過這就要看袁譚大公子的本領了。
只要擾亂青州,己方就有了喘息之機。
太史慈,竟敢小瞧我等,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關羽和張飛現在非常的鬱悶,他們實在想不到,眼前的呂布竟然比白天一戰時還要難以應付得多。
此時的方天畫戟已經奇幻流變到羚羊掛角的境界,關羽和張飛絲毫不能把握住呂布攻擊的下一招。
那把詭異妖艷的方天畫戟總是神出鬼沒的落在趙雲的銀槍上,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彈起,再以奇異的弧線攻向關羽和張飛兩人。
彷彿呂布的方天畫戟在趙雲的銀槍上可以得到莫名其妙的力量,那情景就好像一顆火紅的流星擊穿了大地,而大地的岩漿卻就此爆發,給那顆隕落的流星以無限新生的力量,再一次騰空而起,更大範圍的燃燒了廣闊無邊的空間,如此一來,方天畫戟根本就是沛然莫可抵抗。
趙雲等三人當然早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三名絕世虎將連連變招,想要打破呂布的進攻方式和順序,但這無疑是癡人說夢。
呂布的方天畫戟此刻已經不再是三人能夠揣測得了的了,呂布每一次總是可以先攻向趙雲,再借勢攻向關羽和張飛兩人。速度、氣勢、力量都已經達到了最高點。
如此一來,趙雲的韌性、張飛的霸道、關羽的絕殺完全被掩蓋住。
看看現在因為自己兄弟兩人的到來而變得輕鬆了不少的趙雲,兩人就更加鬱悶,眼前的趙雲的武功和兩人相比可以說是只高不低,但現在怎麼樣呢?三個人還是對呂布無可奈何。
那匹該死的赤兔馬實在是太快了,總是匪夷所思地幫助呂布躲過趙雲三人的攻擊,往往令三人的進攻無功而返。
唯一令兩人舒服一些的事情是,這個趙雲的防守功力實在是出色,把呂布的許多殺招承受了過去,不會像白天那樣被呂布進攻的險象環生,更不會令呂布輕易地控制住場上的局面,像白天一般弄得他兄弟二人縛手縛腳,無法配合。
但趙雲的銀槍的威力已經大不如前,在方天畫戟的攻擊下變得暗淡下來,彷彿是在熊熊大火下有氣無力的銀白色灰燼。
呂布的心中卻在大叫痛快。
對手難得!
現在的呂布早已經殺熱了身子,雖然他不可能真正戰勝三人,甚至可以說如果剛開始三人就一起聯手攻向自己,那麼他必敗無疑,畢竟趙雲的槍法與眾不同但眼下卻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趙雲的槍法已經令呂布發現了借力打力的訣竅,自己這裡方天畫戟翻飛如電,但實則用到的力量並不大,這種發現令呂布精神百倍,心頭福至心靈般湧來無數的奇思妙想的進攻方式,令趙雲應接不暇。
至於關羽張飛則是十分的本領只使出了七分,白天的一戰令兩人的殺氣和精神大為減弱,也許假以時日令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與自己旗鼓相當,但今天他們是不行了,他們的信心早已經被動搖,如此一來,出招就會猶豫,而高手過招本來就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怎可能令兩人爭勝?
所以一對三竟然是平手的局面。
「溫候!」
身後,張遼的聲音傳來。
呂布一揮方天畫戟,爆出無數的流光溢彩,弄得趙雲三人駭然,不敢隨意進攻,不過也可借此休息一下,雖然體力上全無問題,但心理的負擔實在是令三人無比的疲勞。
呂布回頭看時,卻見在密林中衝出了無數的并州士兵,自己的得力手下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正如六顆狼牙撕咬著同盟軍的士兵。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名事情,但呂布卻知道,這是賈詡設計的總衝擊時的陣容,包括張遼的這七個人一起出現就意味著這場戰爭的最後階段的到來。
「殺!」
呂布暴喝一聲,那金屬般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的戰場,即便是千軍萬馬也掩蓋不了這時勢若驚雷的聲音。
瞬間內,并州軍就爆發出了可怕的戰鬥力,呂布那種令高順都驚駭莫名的統率能力在這時完全的體現出來。每一個并州士兵的雙眼都進入到了一種充血狀態,那種忘我的沙伐氣息令每一個同盟軍的士兵都為之心驚膽顫。
每一個并州士兵都不再是人間的戰士,反倒像是從幽深的地獄中受到召喚而漂浮在人間幽靈惡鬼,毫無知覺和畏懼的想著同盟軍進攻。
趙雲和關羽張飛三人還未明白怎麼回事,自己的身前身後就已經完全是處於癲狂狀態的并州士兵的包圍中了。那種窒息的感覺彷彿就像是面對萬丈狂瀾撲面而來。
三人馬上應接不暇,根本就談不上再一次與呂布交手了。眼睜睜地看著呂布再一次如神龍入海般橫行於戰場上。
趙雲等三人之所以可以在千軍萬馬中橫行馳騁就是因為他們在戰場上懂得如何先聲奪人,在短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最初的幾個最難纏的敵人,如此一來,其餘的敵人的心志全奪,根本就不敢與之交手,三人當然可橫行無忌了。
但現在不同了,呂布的命令使這些本來就殺氣滔天的并州士兵完全忘記了生死,當一個人不計生死成敗時,那麼這個人的生命潛能將會被完完全全的被激發出來,變得非常的可怕。
關羽、張飛、趙雲現在面對的士兵就是這樣一群野獸。
無數的刀槍從各個方向攻向三人。
他們的兵器、身體、馬匹都無一例外地成了并州士兵攻擊的對象。
最叫苦不迭的就是關羽,這位奔跑突襲起來就勢不可擋的絕世猛將現在是有力使不出,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不借助馬匹的奔跑揮舞起來就徹底失去了那種驚心動魄地慘烈絕殺。
一旦攻擊不利,關羽自身的防守都成了問題,幸好有守絕天下的趙雲在一旁照拂,否則關羽現在已經落入到重重包圍中。
三人中趙雲反是最安全的,他的防守令所有的敵人都無可奈何,每一個碰上他手中銀槍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雙手拋開武器的衝動。那種如同大地般厚重堅實的感覺令即便是陷入到瘋狂境地的并州士兵都無可奈何。
拿著破銅爛鐵去攻擊堅實無比的大地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殺的最過癮的當然是張飛,這有如霸王重生的絕世悍將天生嗜血成性,而且越是遇到果敢堅強的敵人越會爆發出來驚人的實力,剛才和呂布的交手令他受到那種有力無處使的全面的打壓,心中非常的不爽,此刻一有宣洩的機會哪還能控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