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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遠遠侍立在門前的韋開忽然叫起來,滿含的驚惶與他牛高馬大的威武身軀極不相稱。
蕭寶溶回眸望了他一眼,眼底若有冰稜的寒意泠泠滑過。但我抬頭注目時,韋開已握緊拳僵硬著身軀靠在牆邊,盯著我的目光甚至有幾分……惡毒?懶
疑惑著轉頭望向蕭寶溶時,他那種尖銳的寒意已經消逝,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平靜,平靜得接近透明,淡然地看不出絲毫的悲喜驚怒。
酒盞終於滿了。
酒氣四溢,通透明亮的液體縈出的清香居然也是沁涼的,似把屋中炭香的溫暖都沖淡了不少。
提盞摸了一摸,果然酒是涼的。
「哦!」我輕聲道,「酒已涼了。我讓人去燙一燙。」
正要將那倒好的酒傾掉,蕭寶溶忽然劈手奪過,揚了揚唇,彎出的弧度涼薄得比冰雪更勝幾分。
「既然決定了,何必後悔?只是你若還不放過尉遲瑋這些南朝將士,我絕不原諒你!」他說得迅疾而平靜,聽不出哀傷或慘淡,連將美酒一飲而盡的姿勢也迅疾而平靜。蟲
而那種平靜,莫名地便讓我不安,不安地望著他有些僵硬的身形,努力辯解:「三哥,我從沒想過將出賣齊國,出賣齊國的將士。我從沒忘記……我生於江南,長於江南,更沒忘記,我是三哥養育成人……」
話未了,慘烈沙啞的叫聲忽然傳來,讓我心悸地手一抖,竟將木然執在手上尚未及放下的細瓷酒壺跌落地上,「光當」一聲破裂開來,連心口都似有什麼破裂開來般乍然銳痛起來。
悚然抬頭,韋開魁梧的身形衝到蕭寶溶跟前屈下,撲通跪倒案前,已是扭曲了面龐痛哭流涕:「陛下!陛下!陛下何苦!何苦……」
蕭寶溶依然安靜,微瞑的眸子連濃睫都不曾顫動,卻將手一抬,很輕地甩出了手中空了的杯盞。
雙耳蟠龍的白玉盞打在他身後的錦帷上,「噗」地一聲,又沿了帷幕滑落,居然沒有碎裂,在鋪著淺棕色線毯的地面搖來晃去,搖來晃去。
明澈的玉色,在飄蕩的天碧色帷幔下搖曳著,搖曳著,曖昧不明的光影流轉,溢著冷得讓人哆嗦的寒意,逼得我不由抱住肩,凝眸向蕭寶溶望去。
蕭寶溶卻似鬆了口氣般向韋開揮了揮手,低沉道:「韋開,讓我清靜會兒吧!其實……我早乏了。」
似舒緩,又似沉重地歎了口氣,他優雅閒適地拂了拂寬鬆的袖,倦了般將手指支了支額,才噫歎著微啞了嗓子問道:「你滿意了麼?」
我正盯著韋開強抑著悲怒的神情,和掩不住恨意的眼眸,正在驚疑不安,一時竟未覺出蕭寶溶在問我。直到他那雙冰冰涼涼的眸子望向我,我才恍然悟出,他在和我說話。
他的臉色本就蒼白,不知是不是因為窗外的雪光太亮的緣故,此刻那面龐似乎更加雪白,蒼涼得像一張即將飄落雪地的白紙。
他的唇邊同樣地失了色,轉為淡淡的烏青。
那種很淡的烏青,忽然之間讓我若有所悟,卻萬萬不敢相信。
猛地撲到他身畔,我失聲高叫:「三哥,那酒……那酒中有毒?」
他的身形已經輕輕地晃動,鬆鬆披於肩上的雪白裘衣滑落,雲過天青的袍袖蕩漾著,如同隨時會散逸的雲霧,卻在我握緊他手時頓住。
他的指尖冰涼,連掌心都覺不出半絲暖意,曾經晶明的眼眸,此時彌滿了霧氣。深沉的絕望和悲傷,在四目相對時迅速傳給了我,令我再次忍不住尖細了嗓音喊道:「三哥,你……你怎樣了?」
他居然笑了笑,黑眸開闔間,如有一抹溫軟飄過,「阿墨,我終於……再也礙不著你了。呵,你喜歡拓跋頊……你願意與他一處也不妨。可你……不能再出賣大齊的將士……你可以狠心置我於死地,難道……你當真忍心讓我死不瞑目?」
我驀地明白過來,驚恐地望著被我摔碎在地的酒壺,還沒來得及答話,但聽「哧」地一聲,蕭寶溶略一抽搐,一溜烏黑的鮮血吐出,恰濺於我正扶著他肩的手上。
我給那溫熱的血液燙得慌忙一抽手,顫抖抬起時,鮮血正沿著我白皙的五指間盈盈滴落。
「不,不……」我忙亂地叫著,去扶他漸漸軟下的身軀,卻在他潔淨的衣衫上留下了一個個帶血的指印,「三哥,為什麼?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我……並不想你死!我從沒想要死你!三哥……來人,來人,召御醫,召御醫……」
淚水倏地迸落,我想用力搖晃他,喚他坐起,卻給他滑落的軀體帶著直往下墜,幾乎連抱也抱不住,徒勞地在那片風流蘊藉的雲過天青的絲料上留下大片的血跡。
而蕭寶溶的唇邊依然在溢著血,容色慘淡,冰涼的手扣了我五指,啞著嗓子低沉道:「既給我鳩酒,何必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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