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戒備地瞇起眼,「姐姐先說說看,我是否能幫得上。」
「姐姐知道,無憂喜歡冥王宜暘。」
無憂頓時紅了臉,道不盡的小女兒嬌態,「才沒有。」
「姐姐知道當年是誰行兇殺了宜暘之父,有意告訴宜暘真相,無憂可願將宜暘帶來這裡?屆時宜暘亦會感激你。」
無憂驟時渾身一緊,心口怦怦直跳。狐疑盯著封印之後見不到絲毫蹤跡的女子。「姐姐刻意將我引來,就是為了告訴暘暘殺父真兇?」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幽歎,「姐姐將死之人,不想帶著這個秘密魂歸四海八荒。老冥王曾對姐姐有恩,姐姐不能親手幫他手刃仇人……」
「姐姐將真兇告知無憂,我會轉告給暘暘。」
花水的聲音徒然變得悲愴,「身為人子,眼見父親慘死卻不知兇手為誰,甚至還對其禮遇相待,實在悲哀。」
「兇手到底是誰?!」無憂低喝一聲。
她在冥界長大,即便宜暘將她保護的很好,她還是聽說了一些流言蜚語。冥界都傳是娘和宜暘為了長相廝守將棒打鴛鴦橫刀奪愛的老冥王聯合殺害。宜暘告訴她,傳言只是傳言,以訛傳訛信不得,她也相信娘和宜暘不是那種人。雖然娘和老冥王之間糾葛頗多,傳說大婚十次都不得成就,而殺害老冥王的誅仙台匕首又在娘的身上出現過。宜暘即位後,新上任的鬼王私自帶著眾鬼兵鬼將潛入妖界聯合鳥族向狐族發難,立誓為老冥王報仇雪恨。宜暘有心去妖界救一朵於為難,又恐坐實倆人之間的謠傳只能忍痛靜坐壁上觀,待鬼王大敗而歸,宜暘以鬼王蓄意造反謀逆罪論處,丟入忘川河魂飛魄散,參與之人皆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場流言便在宜暘強勢的壓制下平息下來,可私底下還是有人對此耿耿於懷只是不敢再以此作亂。這些事,宜暘對她隻字未提,還是崔玨叔叔告訴她的。被她問及,宜暘只道。
「謠言豈能當作笑談說給你聽,崔玨是老糊塗了,見你長的玉雪可愛便口無遮攔說些故事逗你開心。」
其實無憂知道,崔玨不是閒來無事信口開河的人,他說的那些只是為了讓她對娘多些瞭解,免得日後見面聽說諸多負面傳聞對娘看法不善。
即便如此恩怨頗多,也不至成為殺人的理由。她早就想找出真兇為娘和宜暘洗清冤屈,如今終於有了眉目,豈能放過。
「無憂你還是個孩子,真相我只會告訴冥王宜暘,你可以選擇不幫姐姐這個忙。」哀歎一聲,「姐姐熬不了幾日就要魂魄消散了。你且回去好好想一想。不過……」話鋒一轉,帶著絲絲猙笑,「若宜暘日後知曉你隱瞞他殺父真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封印之後再傳不出來絲毫聲音,任憑無憂喊了許久依舊毫無聲響,好像偌大的虛空之境只有她一人。
無憂離去後,花水揚聲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淚水漣漣。
「玄澈啊玄澈,你負我欺我,不肯放了我,我便讓你的女兒親手放了我——」
當年在兔子洞前的桃花林見過白一朵最後一面之後,她便去了狐王宮找無憂,不想正撞見無憂潛出狐王宮,在倆人相撞之際,將一片彼岸花花瓣放入了無憂隨身戴著的香囊內,佯裝拾到還給無憂。
白一朵死了,她和無殤之間再沒阻力,那時的她真的以為會和無殤長相廝守,也打意和無殤一起撫養他和白一朵的孩子,想要和孩子親近,必然得先多些瞭解,才不至於其後相處出現隔閡因而發生不愉快影響她和無殤之間的感情。她便用彼岸花花瓣留在無憂身邊,時刻探聽無憂的動向。她想征服一個人,必然先全部瞭解,做足萬全準備。就好像當年將狐皇白兒的遊魂收集,用女媧造人的黃泥捏個肉身,再引來異世的一縷幽魂完整了狐皇重生的條件,再用封印將狐皇的能力和容貌封鎖,為了萬無一失,將自己的心臟取出來放入泥人的體內,送去投胎轉世。成為一隻擁有兔子耳朵狐狸尾巴的差資小妖,便於日後操控。
在無殤剜出自己的心臟送給她時,在彼此手指相碰的那一剎那,她在悲痛中有一瞬無比的冷靜,將一片彼岸花花瓣化成血珠黏附在無殤身上,被無殤帶出鎖仙台,她為的就是要得到一個呼喚來無憂的契機。
她不能再等了,無殤無心又無再生能力,只怕命不久矣。哪怕在他最後的時刻,她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她豈能甘願永禁暗無天日的鎖仙台!
「白一朵,我們之間是時候來個徹底了斷了。這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宜暘找到無憂時,她精神恍惚地坐在瑤池邊,宜暘問了許久她去了哪裡,她都一言不發。兔兒聞訊趕來,見無憂如此,焦聲呼喚數聲,她依舊毫無反應。兔兒便也坐下來陪在無憂身邊,等她心情好了就會說話了。
清澈的瑤池內,一條紅色錦鯉周圍圍著許多細小紅色的小錦鯉跟隨。無憂忽然出聲問身側的兔兒。
「那些小魚為何都圍著那條大魚?」她盯著水面看了許久,不管大魚到哪裡,小魚都一路跟隨。
兔兒歪頭想了下,道,「那條大魚是這群小魚的母親。」
宜暘在一旁忍住笑,確實天界的魚兒與外界不同,天生便有靈性生來母子相隨直到小魚長大。見她們母女終於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他欣慰地長吐口氣。
「娘……」無憂忽然看向兔兒喚了一聲,嚇了兔兒一跳,「你叫我什麼?」
無憂的目光晦暗下來,改了口,「兔……兔兒,你會想你娘嗎?」
「當然想。」
「我也想我娘。」無憂回頭看向身後的宜暘,「暘暘,你會想你爹嗎?」
宜暘一愣,眼底浮現些許愧色。這麼多年了,兇手一直都未找到,他有何顏面思念亡父。
「暘暘一定也想你爹是嗎?我也想我爹。」無憂低下頭,漠然起身,與宜暘擦身而過。
「無憂!」兔兒趕緊追上,「你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你。」
「我不需要兔兒的擔心!」無憂眼中噙著淚水,對追上來的兔兒大喊一聲。
兔兒的腳步僵住,望著無憂跑遠的背影,週身一陣冰冷。她一直都很喜歡無憂,可無憂卻一直都不待見她。真的好難過,好像心口被誰挖了一刀。
「兔兒……無憂只是心情不好,你別怪她。」宜暘道。
「你還不快去看看無憂。」兔兒努力笑了笑,催促宜暘追上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兔兒,追向無憂。
「無憂,你不該這樣對你娘說話。」宜暘一把拽住無憂。
「你要我怎麼說話?」無憂甩開宜暘的手,大眼睛通紅一片。
「她也是關心你。」
「若真關心我,她就早些開竅恢復過來,完完整整地回來關心我!我不要兔兒的關心!我只要我娘的關心。」眼角的淚珠滑落,宜暘一陣心疼,手輕輕搭在無憂的肩上。
「她能重新回來已屬不易。無憂我們不可操之過急。」
「若是她沒有回來呢?若娘真的葬身在忘川河下,暘暘打算隱瞞我多久?失去母親的痛苦……」無憂的聲音猛地哽住,淚眼朦朧地望著宜暘,「你隱瞞真相,我怨你恨你,若換成我對你隱瞞殺父真兇,你又該如何?」
宜暘的眼底浮上一抹刻骨的痛色,手緩緩抓握成拳。「和你一樣不肯原諒。」
無憂心頭一緊,痛意襲來,「暘暘……若一輩子報不了殺父之仇你又會如何?」
他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中擠出細弱的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連殺父之仇都報不了,不配做父王的兒子。」
「一輩子……」無憂虛晃一步,若換成是她,她也會一輩子不肯原諒自己,一輩子都耿耿於懷不能開心,成為永遠無法抹去的痛苦。可是……那個紅衣姐姐故意讓宜暘前去才告訴真相,明顯有詐,到底如何選擇?
「無憂,在你失蹤的幾個時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好擔心你。」宜暘伸開雙臂,無憂撲到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這個懷抱,兒時曾無數次黏著不肯下來,而今只有這一次才覺得是一個男人抱著女人的寬闊懷抱。
「暘暘……若我做了錯誤的決定你會不會原諒我?」無憂哭聲問。
「不管無憂做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只要你不哭。因你一哭,我就會覺得都是我的錯。」他的懷抱驀地緊致,側臉貼在她濃黑的秀髮上,鼻端是淡淡的她的髮香。
無憂從宜暘的懷裡仰起臻首,「暘暘,我好迷茫,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希望你開心,不希望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中……我……」無憂欲言又止,緊緊咬住嘴唇,「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
宜暘的眸光沉鬱下來,「無憂,到底什麼事!你還小不能做出正確決定很正常,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你不是常說,我是萬能的暘暘?怎麼才與無憂分開幾年,就不信我了。」
無憂回到妖界是幾年的光陰,可在冥界宜暘經歷了三十年的光陰,那份長久分別的思念,讓他對無憂更加眷戀。他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養父思念養女的感情而已。
「我……」無憂又猶豫一陣,終於開口,「有個姐姐說,她知道是誰殺了你父親。」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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