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長得好生俊俏。」
天後娘娘金冠鳳袍極盡華麗,聲音和婉纖柔,笑意盈盈地坐在一朵床前。端詳一朵好一陣,又說道。
「這雙眼睛可真美,像極了一位故人。」
一朵努力睜了睜眼,不堪分明的視線稍稍有一絲清明。天後娘娘桃花玉面,明眸皓齒,尤其頭上鳳冠金光熠熠耀如春華更加顯得天後娘娘端麗冠絕。這般美麗的女子,真真與玄辰那般俊美絕世的男子相襯。待一朵又仔細看了眼天後才發現,原來天後娘娘的眼睛是水藍色,好像汪洋大海般澄澈無底。
天後見一朵好奇地打量自己,嫣嫣一笑,聲音不怒自威,「丫頭是在問本宮哪位故人嗎!」
一朵不能言語,便努力眨了眨水般盈澈的大眼睛。
「是三千年前的一位故人。不知丫頭可曾聽過三界第一美人花水上仙,便是她了。」天後娘娘嬌容嫩姿,口氣卻有些老氣橫秋。不知為何又輕歎口氣,似想起了一段不堪歡喜的往事。
又是花水!
那個只在故事中聽說過的三界第一美人,到底與自己有何關聯?為何自己有一顆和花水上仙相同的九竅玲瓏心?在玄水明宮聽姥姥的口氣,這世間只有一顆九竅玲瓏心。花水上仙又不止一次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而後又誘自己吸入封魂珠得以出那南海深淵,這些事只怕不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到底為何?為何自己容顏平庸時便擁有一雙絕世美艷的雙眸?而這雙眼眸竟是像極了花水上仙!
那麼無殤,對自己的百般不同與柔情蜜意,難道也是因為這雙與他摯愛相同的眼睛!
「丫頭好生養著,本宮今日也是來天帝的玄天殿看一看。不想天帝將你藏的這般嚴實,若不進來,外面一絲氣息都察覺不到。」天後娘娘的聲音暖如春回大地,遍處花開。起身往外走,方纔的兩個小宮娥還在啪啪打著臉,天後娘娘眉心微蹙,「你們兩個也都起吧,伺候好天帝和那個丫頭,將功折罪,本宮也不與你們計較了。」
兩個小宮娥又是一陣磕頭如搗蒜,待天後娘娘攜著一眾人徹底在玄天殿消失蹤影才如釋重負癱在地上。捂著火辣辣刺痛紅腫的雙頰,嚇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朵被她們倆這般懼怕天後娘娘的模樣也嚇得不清。看來自己在天界也無容身之所了!不過後來又聽這兩位小宮娥說,倒也不是天後娘娘如何刁鑽狠辣眼裡容不得沙子,只是喜怒無常風雲莫測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鳳顏大怒要將一干人等全部處決。天帝也從不理會天後之事,一切全憑天後喜好而斷。故而天庭之內無人不懼怕天後,甚至更勝天帝。至少天帝還能明分秋毫講求是非分明,然天後作為則僅憑心情而定。
一朵不知自己在玄天殿躺了多久,許是一天又像是幾日,也不知自己要被封魂珠封印多久能解,像一個有思想的活死人真真煎熬難抵。
玄辰終於回來了,一朵見他臉色蒼白有些擔心,又見他如往常般風輕雲淡舉止優雅閒適便覺是自己多想了。他帶回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給一朵。那果子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似仙果又似妖果,週身附著一層五彩流光,光澤美艷極盡華麗。
一朵捨不得吃,這樣好看的果子應該保存起來觀賞才對。可當玄辰將那果子遞到她唇邊,那果子便似有靈性般融入她的口中化成縷縷甘洌清泉滑入喉間潤澤肺腑。週身氣血瞬間流動起來,肢體不再僵硬,竟然可以動了!
玄辰見她只是動手指,唇角攜了一絲淺笑,說,「說句話試試。」
一朵張了張口,果然可以發出細小的聲音。又清了清嗓子,真的可以說話了!
「你那是什麼果子?是解藥嗎?」一朵歡喜地從床上爬起來。許久未動了,肢體還有些麻木,險些從床上跌下去,幸好玄辰伸手抱住了她。
玄辰放開一朵柔軟的身體,默了會,道,「封魂珠亦不是毒,哪需解藥。」
一朵扶住有些沉重悶痛的心口,這個不適感應是封魂珠的緣故。「總不能讓這東西在我身體裡一輩子,可有辦法取出來?」
自己也曾多次試過,原來吸入容易,想要逼出來根本毫無辦法。許是玄辰亦是無策,灰色透徹的眼眸望了一朵一會,只問她是否肚子餓了。一朵摸了摸空蕩許久的肚子,咧嘴嘿嘿一笑。
「是好餓哦。」
玄辰平時根本無需用食卻對布菜極為講究,一桌子顏色搭配精緻到完美的葷腥佳餚,冒著騰騰熱氣香味撲鼻,另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動。
自從一朵解開九命狐妖真身的封印後,每頓飯簡直無肉不歡。賣力啃著一隻雞腿,玄辰又給她夾了一大塊魚肉到碗裡。見他總是看著自己狼吞虎嚥的吃相,終於有點難為情地擦了擦唇角努力讓自己的吃相像個女子。
「原樣就很好。」他恍似渾不在意的一句話,卻讓一朵心中一暖。
不知怎的,再吃不下去了,便望著滿桌葷菜一陣興歎。「天帝大神又去了京城的醉仙居麼?」
玄辰放下筷子,端看著一朵,悠然道,「醉仙居而今已搬來天界了。」
「耶?」
「你這般能吃,不搬來天界如何應付得了。」玄辰歎了一歎,望著即便一朵沒胃口依舊解決了兩隻燒雞一隻烤羊腿的殘局,又是一歎,「本帝是不是應該考慮在天界養些生禽。」
「呃……」一朵面皮抽了抽,乾笑兩聲。望著仙霧繚繞白茫茫一片的玄天殿,聲輕如風,「天帝大神,還是放我回去吧。」
玄辰臉上的淡淡笑意散盡,「天界……不好麼?」
「好,怎會不好。多少生靈殷殷期盼之地,怎會不好。」
玄辰沉默許久,臉上又漾開一絲淡淡的笑容,「終還是放不下他?」
「怎麼會呢!我只是想家了而已。」一朵蒼涼一笑。花水已經逃出南海深淵,無殤亦與她徹底毫無關係了,她終究不是他心底的那個她啊!何必無謂糾結苦了自己。她是真的想家了,想那些故人,想回去看一看。天界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她是只妖精。
玄辰沒有說話,揮手間桌上的一切盡數消失,又恢復光潔如玉的桌面,桌角放著一盆長相茂盛的文竹。他望著那文竹發呆,不知灰色的眼眸中糾纏著怎樣的心緒。
「本帝說過,若他不拿花水肉身前來交換,會殺了你。」
原來,玄辰亦是為了那個三界第一美人——花水上仙。
一朵低低笑起來,眸光瀲灩生輝地望著玄辰,「你不會殺了我的,不是麼。」
玄辰似被戳中了內心,眉心悠然一收,亦望著一朵美麗帶著魅色的眸子,竟有一瞬心神浮動,似被那眼波吸引了神智般。九命邪妖的媚術果不其然,就連定力如磐石的他都不禁動容。只是一朵不知自己週身不經意流露的氣息竟有如此力量。
「是。不會殺你。」玄辰略顯狼狽地錯開視線,又看向桌上的文竹。若想殺她,簡直如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若真想殺了她,他又何必去荒原閽島九死一生從十大神獸的守護下取得五靈果給她吃,解除封魂珠對她的束縛。而今他身負重傷,根本不是無殤敵手。
「你對我真的很好,雖然你不承認。我還是覺得,其實你根本沒有你自己覺得那樣冷漠無情。」輕輕握住玄辰溫潤骨節分明的手,「而我也沒你預想的那樣在妖王尊上心裡舉足輕重,他不會用花水上仙的肉身來換我,我沒那麼重要。」
就在一朵即將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玄辰反客為主一把握在掌心,「你又怎知回去就比天界安全?他的確很愛花水,若……」他用你來救花水。
玄辰欲言又止,望著一朵,後半句話終還是沒能說出口。灰色的眸底又浮上一層淡淡的笑意,或許是偽裝吧,將不想被人知曉的心緒用笑容偽裝殆盡。
一朵的心莫名一痛,問道,「他愛花水上仙又能怎樣,傳說中花水上仙已嫁給玄澈天帝,也就是天帝大神的弟弟。花水上仙與妖王尊上……終究不會在一起吧。」
「無殤就是……」玄辰聲音微哽,瞬間冰冷徹骨,如一縷寒風掠過,「玄澈。」
一朵頓時感覺大腦一片空白。若說起先還抱有一絲絲希望,而今也都煙飛雲散,徹底絕跡了。原來,他們是那傳說中羨煞三界人的一對!而自己,終究是一粒無足輕重的灰塵,弱小如螻蟻一隻。
「這便好了不是麼,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心口一陣悶痛,也不知是那封魂珠的作用還是自己又心痛了。努力綻放燦爛的笑容,安慰玄辰道,「你也該放下,祝福也是一種愛。」
玄辰好笑道,「本帝從不知何為愛。兒女情長不過是宏圖霸業的羈絆!我生平所求,從來不會是區區一介女子。」
「既然如此,你又要花水上仙的肉身作何?反過來逼妖王尊上俯首稱臣?完成三界一統?」一朵有些搞不懂了,貌似玄辰的心現在很矛盾吧。
玄辰又不說話了,過了許久對她冷聲道,「你若想走,本帝這便送你回去!只望你日後莫要後悔。」
一朵當即歡喜,「我選擇回去!」
玄辰似乎很生氣,看也不看一朵一眼,揮手間靈光熠熠,玄天殿內出現一道裂痕,裂痕內白光大作,撲鼻的妖氣四散開來。那正是通往妖界之路!
就在一朵即將跳入裂痕時,回頭望向玄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隱約中好像從他灰色剔透的眼中捕捉到一絲不捨。
「還不快走!說不定本帝下一秒就會改變主意,殺了你。」玄辰冷聲相逼,一朵趕緊縱身跳入白光之中。隨即裂痕漸漸閉合,連帶她身上的氣息也一併消失在玄天殿內。
玄辰藍色的身形一晃,扶住一直強忍住劇痛的心口,一口黑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天帝!」殿內仙娥驚叫一聲,欲撲上來相扶,卻被他揚手制止。
「統統退下,這幾日本帝要閉關修養,不許任何人打擾。」
一朵回到萬妖山兔子洞,那裡焦黑一片,只有桃花盛開妖嬈,漫天緋紅花雨,如夢如幻。自從離開天界,心口處火辣辣的灼燒愈加嚴重,折磨她有些坐立難安。幾次靜心打坐,試圖壓住封魂珠卻是毫無效用,更別提憑一己之力將其逼出。
從袖子中掏出小彩,用力地搖了許久,這個五色的彩石依舊只是一塊石頭,不言不語也不動。小彩到底怎麼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動靜了,難道因為什麼關係小彩的靈氣被泯滅了?
正拿著小彩發呆,身後忽然就捲來一股涼風,不用回頭那股子濃烈的清冽氣息已說明來人是誰了。
扶住更加灼燒難耐的心口,一朵久久沒有回頭。
「我來接你回去。」無殤握住一朵纖細的手腕。
一朵忽然想笑又想哭,掙開他冰涼的大手,努力不讓自己看他。踉蹌兩步,避他再遠些。
「我來接你回去!」無殤加重音量,又說了一遍。
一朵搖了搖頭,「這裡是我家,我哪兒都不去。」
「好,我亦在此陪你……」
耳邊無殤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雙腳好像踩在雲端軟綿綿的往下掉。當自己落入一個熟悉的冰冷懷抱,才知道自己居然暈倒了。
應該是又回到了玄水明宮,她隱約聽到了喜子的聲音,他焦急地說著什麼卻聽不真切。心口處好像著了火,愈加難以承受,直至要將她整個身體焚燒成灰才要罷休。
耳邊又傳來無殤的怒喝聲,好像在說什麼東西找不見了,而整個妖界也就只有那麼一個。火燒之感更加炎熱,斷斷續續的意識裡,隱約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是封魂珠的光芒在她體內化作了烈火,若不是她有九命狐妖的靈力護體又服用了可以護體的神物五靈果,只怕早已被焚燒成灰燼了。」
「姥姥可有辦法救她!」是無殤的聲音,他焦急地追問著。
一朵再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意識越來越沉恍惚間又好像看到了那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她好美好美只是一雙眼睛空洞漆黑。
「我們又見面了。」花水傾城一笑,美得天地失色。
「是呀。」一朵不堪歡喜,悻悻地應了聲。
「你可知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花水纖白的手指對一朵輕輕勾了勾,她的身體便似失了重心飛到花水面前。
「左不過就是我有一顆你的心罷了。」一朵想掙脫花水的束縛,卻是不能。身為上仙,自是法力超絕。
「不僅如此,你本已肉身盡毀魂飛魄散,是我將你的一絲魂收集起來。又用女媧娘娘當年捏人用的黃泥給你捏了一個肉身。而你無心無魄,我便掏出自己的心給了你,用靈力從異世招來一縷游魄讓你復活重生。若說我是你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一朵沒想到,自己的生命還有這麼一段曲折離奇的東拼西湊。
「你體內有我的心,又幫我吸了封魂珠放我離開南海深淵,我亦回報過你,將你送上天界。」
原來那晚潛入臨水宮將她的魂魄收入瓶內送上天界的人,是花水!
「封魂珠是天界之物,只有天界的仙瑞之氣才可平息封魂珠的烈火。你不該回來!」花水勾起紅顏的唇,微微一笑,「不過回來也好,沒有你,我又如何重生。」
一朵閉上眼,不想再看見這般美麗的女子在眼前。她的美麗太耀眼,太過刺目了。「其實你當初掏出心放在我體內不僅僅是為了救我吧。你曾說過,你的心會幫你看到你深愛的那個男人,你救我亦不過是為了幫你自己。」
「是的,起先我真的以為只要我能看到他便心滿意足了。我欠了他的,我無顏見他!可當我發現他的心與我漸行漸遠,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要的不僅僅是守護而是佔有。」花水緊緊抓住一朵的手腕,「三千年前他欠你的人情,我已用幫你重生替他償還了,你們兩不相欠自此毫無瓜葛可好。」
一朵木訥地點了點頭,「好。」
心口一陣被烈火烙印過的劇痛,迫使一朵從昏沉的意識中猛然甦醒。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刻,竟然看到無殤手裡正拿著一把燒紅的匕首一點點割開她心口的皮肉。
灼熱的匕首接觸血肉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刺鼻的皮肉焦糊味讓人胃裡一陣翻騰作嘔。
「你……」身體根本動不了,劇痛充斥身體每一根神經。想要抵抗,亦是使不出絲毫法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殤一臉冰冷地用那把火紅的匕首割開心口雪白的皮肉。
「你要剜我的心……」眼角滾出晶瑩的淚珠,濕了枕畔,聲音顫抖得支離破碎,「為了她?」
無殤陰鷙的冷眸睨了一朵一眼,薄削的唇瓣內擠出冰冷的一個字,簡直比那把燒紅的匕首更讓一朵心痛徹骨。
「是。」
閉上眼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剜心之痛,亦忍住眼角脆弱的淚珠。
「好,欠下的終究都要還。」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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