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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155:無殤:我來接你 文 / 美越

    一朵望著水面清澈的倒影,久久不敢回頭。緩緩伸出手,好想觸碰一下水面上他的臉,又怕如鏡花水月一碰即碎。

    落葉紛飛,幾片枯葉落在水面上,蕩起一層漣漪,模糊了他的影子再看不清他的臉。那一瞬,心恍如被掏空了一般無措,倉惶回首只怕那水面倒影僅是虛空幻景。

    四目相對間,世間萬物瞬間失色,時間也恍若停止了。眼裡心裡只有他蒼白的臉和那雙沉靜的映著她倒影的眸。

    殘風捲落葉,涼秋生敗景。絲絲涼意中,這一眼相望如春風拂面,暖暖的又有些微微的疼。

    他向她伸出手,紛紛落葉從他墨黑的袍衫間盤旋飛落,似也為他的天人之姿蟄伏。

    他說,「我一直在等你。」

    他說,「等不到你,我便來接你。」

    一朵心頭一暖,眼角澀痛有溫熱的液體氾濫。伸出手想握住他冰涼的手掌卻又僵在半空。

    他不動,依舊伸著手等待,等著那雙溫暖的柔軟小手落在他寬大的掌心緊緊相握。風過無痕,帶起他的髮絲悠悠飛揚。

    春燕已被入定,一動不動,只有衣裙隨風擺動。

    一朵望著無殤不動,亦如入定了般癡癡地望著他。那個早上痛徹肺腑的感覺已不那麼強烈,阿牛已經復生或多或少也不該那麼恨了吧。只是心中還梗著一根利刺,吞嚥不下。

    無殤眼中的光芒又溫柔了幾分,映著明媚的陽光散發著耀眼的光彩。他輕聲說,恍若將此生的柔情全部傾注其中,才難得聽聞這般動人的話。

    「若我等來的注定是你高飛遠走,我會做那個追逐風箏的人,即便斷了線也要緊緊抓住。」

    他的話如一塊重石擊在水面,心海泛起層層無法平息的漣漪。一朵僵直的身體撼動了下,伸出的手又向他靠近幾分,他卻不再等待她的手落在他的掌心,而是一把緊緊抓住她瑟縮的小手。

    「跟我回去吧。」

    歎息的口氣帶著祈求,讓一朵的心又猛然一軟。有那麼一瞬,就要撲到他懷裡,跟他天涯海角一起走。轉念間,硬是從他的掌中抽回手,無措轉身背對他。

    「尊上,我們……」聲音哽住,掙扎好一會,才擠出細弱的聲音,「您還是回妖界吧。」

    「你要留下?」

    「阿牛復生了。」她要留下陪著他。

    「又是他。」他口氣頹然。

    「即便不是他,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袖中的手緊緊抓成拳,指甲險些刺破皮肉才忍住心頭的澀痛。

    「我們沒有開始,自然也沒有結束!」

    「既然沒有開始過,我們之間便什麼都不是!你還是你的妖王至尊,我還是萬妖山上的醜兔妖。我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永無交集。」眼角的淚險些衝出眼眶,只能拚命仰頭才能忍住。

    無殤低聲笑起來,喜怒不明,「你已不是那個平凡無奇的醜兔妖了!你真身是九命狐妖,狐族之皇,不用再顧及身份之遙。在妖界,狐皇位同妖王至尊,尊貴無上。」

    「我們之間橫亙的僅是身份懸殊嗎?」一朵急聲反問,望著無殤,他頓時無言。

    他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眼中翻湧的複雜。不僅僅是身份懸殊,還有阿牛一條命,更還有一朵曾經的一條命。他亦無法釋懷的,又談何要求她釋懷。

    「阿牛就好比我的至親!守著你,只會讓我永遠忘不掉,是你毀了他的千年身!一千年的修為啊,人生十世那麼漫長,我如何放得下!」

    無殤高頎的身影微微一顫,蒼白的臉色竟更顯蒼白。手緩緩抓成拳,骨節泛白。恍若此生從未這般放下過身段,糾結許久才緩聲道。

    「多久才能放下?」

    一朵搖了搖頭,「我亦不知。」

    無殤將一塊胭紅的通心玉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輕輕放在一朵手中,「待你想開了,亦放下了,我再來接你。」

    他也不問她是否願意,就那樣霸道地做了決定。這便是王者吧,凡事都是做決定的那一個。而一朵似乎也注定此生要順從於他,便輕輕地點了點頭,緊緊攥住手中那半個緋紅的通心玉。

    此刻近在咫尺的距離,心海沸騰恍若要炸裂開來,他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濃郁得如瓊漿美酒醉心肝。好想身子一軟就倒在他懷中,緊緊抱著他迷人的窄腰,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最後還是忍住這個衝動,僵硬地被包裹在他的陰影下。期盼著時間在此刻停止,瞬間也能成為永恆。生生世世,就這樣相對而立,只怕也是好的。

    「時間亙古不變,卻擁有改變一切的能力。若那時,我還是我,你還是你,這塊通心玉我會用。」低著頭,努力不去看他風華絕代的容顏,只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似要將她融化。

    許久許久,他才看向別處,淡聲道,「我等你帶我去兔子洞看桃花。」

    話落間,他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後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脈脈清風中。

    一朵猛然去抓,指尖只殘留一絲薄涼的空氣。

    眼淚,瞬間垂落,心痛的無以復加。到底折磨了自己,還是折磨了他?

    春燕回魂,還指著河中一株殘落的荷花說那姿態很美,「若被哪個畫師見了定要提筆作畫留下此景。」

    當她發現一朵哭得滿面淚痕,嚇得噗通跪在地上。

    「是不是奴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娘娘傷心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一朵趕緊擦乾眼淚,努力扯開唇角笑了笑。手中緊緊攥住那半個發燙的通心玉。她本來想問問他,傷可大好了,想問問他,她打的他一定很疼吧。

    可這樣的話,又怎麼說的出口。因為阿牛,心裡終究還是怨恨他的呀!

    「是他對不對!是他!一定是他!」

    由遠及近傳來一道女子惶急的喊聲,一道艷紅的身影飛撲過來,四處尋找卻一無所獲。她又撲上來抓住一朵,急急地追問她。

    「他來了是不是!他又去哪了?告訴我……好不好。」花玉帶說著,竟泫然淚下。

    不遠處的假山旁,站著的是郭向遠孤漠的身影,依舊如在醉悅閣那樣,靜靜地看著花玉帶或瘋或癲,如一座雕塑永久不變。

    「他走了。」定定地望著花玉帶的眼睛,一朵平靜地告訴她。

    「走了?走了!哈哈……」花玉帶身體不住後退,腳步蹣跚,仰頭大笑眼淚卻更加洶湧滾落。

    見花玉帶這般傷心,一朵忽然有種很想讓她和無殤見上一面之感。

    可是……

    「玉帶姐姐……」伸手想抓住花玉帶不住顫抖的身體,她卻一把將一朵推開。

    「你明知道我癡癡等他十多年,明知道我愛他成狂,明知道我為他傾注一切!你卻不成全我們!還要強行撮合我和郭向遠!」花玉帶指著一朵,嘶聲控訴。

    一朵頓時啞口無言。她是一片好心呀。

    「你明知我在找他,等他……為何不讓我們見上一面。」花玉帶一陣點頭,「我知道了,你有私心!你愛上他了是不是!你故意要拆散我們!你怕他見到我,知道我癡心一片有所動容……怕我強行跟著他!你個丫頭,居然這麼自私!」

    郭向遠似乎也聽不下去了,走上來拽住花玉帶,「靈妃娘娘是為了你好,你怎執迷不悟至此!玉帶,我不求你歡喜我,亦如我這般赤心一片,只盼你可回頭看一看,我就站在你身後!」

    花玉帶一把推開郭向遠,指著郭向遠和一朵,又哭又笑,「你們都是一路人!就盼著要將我們生生分開!成全你們的私心!別再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都是為我!我不信!不信!」

    她不住後退,竟腳下一滑,跌入了池塘中。

    一朵沒來得及抓住她,郭向遠想都沒想一躍入水,竟不會游泳,撲騰好一陣也沒拽住同樣不會游泳的花玉帶。一朵歎口氣,躍入手中,將倆人一同救上岸。

    花玉帶依舊很激動,將一朵和郭向遠推開,滿身濕漉漉地踉蹌起身,猶自喊著,「不管誰都無法將我們拆散!我要去尋他!不管天涯海角都要尋到他,哪怕容顏老去黑髮變白首,我的心裡也只有他一個!此生只愛他一人!」

    郭向遠頹然地坐在石板上,望著花玉帶蹣跚遠去的腳步,對一朵歉然笑笑,什麼都沒說默默起身亦離去。

    池水冰涼,一朵渾身石頭,涼風吹過,打了個噴嚏。

    春燕趕緊將披風緊緊裹在一朵身上,「這女子真不知好歹,娘娘日後別再理她!為她憂心傷神不值得。我們趕緊回去,找個太醫看看,娘娘勿要感染了風寒,皇上可要心疼的。」

    一朵又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也不知最近的身體怎麼了,好像變得很容易虛弱。從不侵身的風寒似有來犯之勢,只怕因救無殤元氣大損還未恢復的緣故吧。

    當夜,連喝了好幾碗薑湯,一朵還是發起了高熱,稀里糊塗地囈語不斷。

    羽瑄急得團團轉,太醫配了好多藥,還是不起效果,高熱不但不退還越來越熱,臉蛋紅彤彤的好像熟透的紅蘋果。羽瑄氣得將春燕打了三十大板,還要將醉悅閣的花玉帶和郭向遠一併落罪。

    一朵燒得意識模糊,嘴裡不斷念著一個人,「尊上,尊上……尊上……」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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