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光的夜顯得更加沉浸,雲家後院像籠罩著一層揮不去的陰霾。
燈火通明的臥室內,粉色的珠簾外,幾個護士手忙腳亂。
「沈曼珍,你這侄女也太弱不禁風了,既然她已經去了陸家,你就不該帶她回來。」雲老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說這話的時候順勢端起一旁的茶水放置唇邊淺嘗,低頭的剎那,鋒利的眸光看向幾個為沈顏而忙碌的護士,說出的話不留半分情面。
沈曼珍半夜三更找雲家的家庭醫生為沈顏那個狐媚子會診,她是第一個不答應的,若不是醫生已經來了,她鐵定在半路攔截。
他們雲家向來不管外人的死活,雲老夫人可以肯定,繼續把沈顏留在雲家只能是個禍害。
沈家的女人,她一個都看不中,在老夫人心中沈家的女人都是些不下蛋的母雞,沈曼珍嫁給雲立博這些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她心裡有怨氣是必然的。
也怪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娶了三個女人,就給她留下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雲家家大業大的人丁少怎麼行?
沈曼珍面露焦急,一心記掛著沈顏的病情,這個時候她只能把老夫人的刻意刁難當做耳旁風,況且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老夫人的惡言相向,只得故意忽視,客氣的賠笑,「媽,您看顏兒都病成這樣了,這個時候也不宜顛簸,等她病好了我會送她回去的。」
若不是楊淑華來電話告訴她顏兒的下落,這會兒非急瘋了不可!
她和陸明浩只差沒把南水市翻過來,就是沒想到沈顏會留在酒店,他們搜尋了一天一夜無果,沈曼珍想,定是有人故意封鎖了消息。
似乎除了雲墨辰沒人敢這麼做!
雲老夫人聽聞,將手裡的茶杯啪的一聲擱置在桌上,偌大的動靜驚得週遭的幾個護士都凜了神。
外界傳聞,雲老夫人的脾性不好,看這樣子應該是怒了,幾個護士默默低頭互看了一眼,心有餘悸的做著手裡的事。
沈曼珍沒想到老夫人會當著外人的面會這般不留情面,她好歹也是雲立博娶進門的妻子,難道請一個家庭醫生也要看人的臉色,傳出去她以後還有活路麼?
唇瓣張了張,最終她只能無聲的歎氣。
有時候沉不住氣一步錯便步步錯,她不能上了這老妖怪的當,今天她一旦發怒,老太婆正好給她來個不孝的罪名,不正如了老太婆的意?
她的不甘心全數收入老夫人的眼底,輕哼一聲,從座椅上起身,隨後在沈曼珍面前站定,一雙包含風霜的眸子犀利無比,先是冷眼瞧了瞧床上未甦醒的沈顏,爾後將目光聚焦在沈曼珍那張依然嫵媚的臉上,輕佻的開口,「沈曼珍,以後他們陸家的事你就不要跟著瞎摻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這些也不是能你操心的。我理解你,沒生養過自然想把別人的孩子視如己出。」
「可你別忘了,她只是你的侄女,你這麼上心小心被別人誤會你圖謀不軌。」
沈曼珍聞言,焦慮的面色漸漸轉青,胸口一窒,緩緩抬眼,看到的是雲老夫人高冷而鄙夷的嘴臉。
這個所謂的婆婆還真是能找人的痛處戳。
這些年她有多苦又有誰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一個孩子,可雲立博准麼?她不去問問自家兒子怎麼回事,這些年還處處針對她,呵,真是可笑至極!
顏兒過來雲家可是雲墨辰親口答應的,她怎麼圖謀不軌了?
婆媳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兩人冷眼瞧著對方,表面上雖是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暗潮洶湧。
這個時候,老夫人身旁的吳姨眼瞧著氣氛不對,趕緊上前打圓場,「很晚了,老夫人該去休息了。您的心意都懂,就是不放心來看看唄。」
這話一出,雲老夫人的精明的雙眸一掃,見幾個護士和傭人都往這邊看,冷笑一聲,開口道,「也是,說來說去總歸是個外人,用不著我們家的人費心,那些傭人什麼的就不必留在這兒了。」
走之前還特意瞧了一眼昏睡的沈顏,不禁在心裡暗罵,小妖精最好一輩子都別醒來。
她再不喜歡沈曼珍,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以後時間長著呢,她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沈曼珍沒留下一男半女,總有一天她會找個理由把她趕出去。
室內隨著老夫人的離開恢復寧靜,這個時候,幾個護士也差不多處理完手上的事,囑咐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沈曼珍坐在床沿邊,默默看著床上毫無一絲生氣的人兒,滿眼的心疼。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她蒼白的容顏,眼眶逐漸泛紅,心如針扎。
這樣的沈顏讓她想起很多年前最不願想起的事,那種痛和悔,是她這輩子也無法彌補的錯。
人一旦產生貪念將永無止境,跌入的便是萬丈深淵,既然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再怎麼艱難她也要走下去。
「夫人!」
沈曼珍回神,慌忙拭去眼角的淚水,朝著眼前的小丫頭淺淺一笑,「我沒事,去看看少爺回來沒有。」
「剛才打過電話了,沒人接,自從表小姐離開後,少主很少回來過夜,也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回來。」
「對了,表小姐的未婚夫已經在路上了,說是要接她回去。」
沈曼珍皺眉,暗自思量這其中的緣由。
看來雲墨辰對顏兒是真的動情了,顏兒走後他確
實很少回來,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但眼下,想要沈顏安心留在這兒,似乎也只有雲墨辰能辦到了。
想到此,沈曼珍立即對小丫頭吩咐,「對了,你等下去告訴陸明浩,說是夜深了不方便,讓他先回去。」
「是!」
她決不能讓陸明浩知曉顏兒有病的事,否則,這輩子她的寶貝顏兒就真的完了。吳慧藍本就對沈顏不怎麼熱乎,只怕顏兒的病情一傳出,她就更有理由退婚了。
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午夜,沈顏病得不輕,即使清醒過來人也恍惚得厲害。
「顏兒,你怎麼樣,頭還昏麼?」沈曼珍一直沒合眼,見她醒來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沈顏全身癱軟,躺著沒動,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待弄清事情的經過,她方才努力的朝沈曼珍擠出一絲笑容,「好多了,姑媽不用擔心。」
從雲凌家出來,她又一次昏倒了,沈顏知道,這一次的病來得猛烈。
也好,趁著生病這個理由,她可以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辦!
「你告訴姑媽,是不是吳慧藍擠兌你了?」
沈顏乏力的搖搖頭,似是不想繼續那個話題,有些歉意的望著沈曼珍,「姑媽,對不起,你交代的事我沒有辦到。」
沈曼珍輕笑,直罵她傻,憐惜的拉起她的小手放在掌心,為她這句話感到心疼,「沒關係,你姐夫向來疑心病重,我已經料到了,讓你去只不過心存僥倖而已。」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和二哥做交易,吳慧藍是什麼人,即使有整個沈家支撐,現在怕是都看不上了吧。
一個沈家抵不過雲家的三分之一,吳慧藍又怎麼看得上。
都怪她一時糊塗,太過於心急,這下好了,不僅顏兒的幸福沒解決,她還要幫助沈雯珊促成雲墨辰的好事。
光一個沈芙就已經差點讓她在雲家的地位不保,再做一次,恐怕……
「姑媽!」沈顏見她失神,忍不住輕喚。
沈曼珍輕嗯了一聲,臉上的不自然很快散去,泰然自若道,「陸明浩那邊我找人幫你說了,等你病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剎那間,沈顏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還怎麼回去,還怎麼面對陸明浩?
回去?她該回哪裡去,沈顏這個時候才覺得一個家有多麼重要。在姐姐和父親死後,她根本沒地方可去。
要不是姑媽好心憐憫她,這會兒她都不知道在那裡受苦。
而更確切的說,她最不想留的地方便是雲家,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姐夫。但是她知道,倘若這個時候和姑媽說要離開,姑媽肯定不讓,那麼也只有讓她放心下來,然後她悄悄的走。
沈曼珍眉峰緊擰,為沈顏太過於激動的行為心生疑惑,伸手觸摸到她柔軟的髮絲,輕聲交代,「你身體不適,今晚就留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哪知,這一次,沈顏的情緒會更激動,伸手掀開被褥,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猛地直起身子,雙手捂著頭連連尖叫,「不,不!」
她不能留在這兒,不能!
她瘋癲的模樣嚇壞了沈曼珍,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隨後,她心焦的抓住沈顏作亂的雙手,心疼的問,「顏兒,你告訴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和陸明浩之間有什麼誤會?」
提到陸明浩,沈顏激動的情緒又稍稍平復了些許,只是嬌弱的身軀依然顫抖得厲害,她一把抱住沈曼珍,將頭埋進她懷裡像一個無助的小孩,「姑媽,沒什麼的,就是宴會上遇到一條狗垂涎我的美色,我躲了起來。」
沈曼珍雖然不太相信,但這個時候也只能順著她的話說,「呵呵,我的顏兒就是漂亮,什麼人都想覬覦呢。」
「我想休息了,姑媽您也去吧,明天早上再過來。」
「我留下來陪你。」
她哪裡放心顏兒一個人啊!
「唉,您這是讓我不安心呢。」
沈顏見她不肯,不免心慌起來,若是姑媽不肯走,明天姐夫回來還能逃得掉麼?
「好好好,我走還不行麼,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打電話告訴我。」
倒是沒想到沈曼珍這麼好說話,她是斷定自己病得不輕不會出什麼事吧?
「嗯,我真的困了。」沈顏嬌嗔一聲,作勢就要去拉被子蓋上,沈曼珍離開之前她還故意打了一個哈欠,看樣子是累極了。
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和姐夫有那層關係,不能!
——
自從沈顏離開雲家後,雲墨辰很少回來過夜,通常都是留宿在之前他送給沈顏作為結婚禮物的那所別墅裡度過漫漫長夜。
那裡他又命人添置了好些東西,就等他的公主住進去,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操心,只需每天感受他對她深情疼愛。
他想給沈顏一點時間,不想把她逼得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確切的說他在害怕,怕一旦逼她逼得太緊,狗急也會跳牆。
宿醉大半夜,拖著有些不穩的身軀回到大院兒,院中一片混雜,他雙手支撐在石柱上,看著眼前荒唐
的一切,不免心生煩躁。
他們這是幹什麼,難道又是哪位夫人丟了首飾之內的,讓他們大半夜找?
雲墨辰上前,隨便擰起一個在花園裡亂竄的小丫頭,冷聲質問,「大晚上的不睡覺都在幹些什麼,你們閒的慌嗎?」
小女孩兒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男人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香,帶著一種令人沉醉的氣息,暗夜下,那雙深邃的眼眸閃著冷光,看得人眩暈了眼。
雲墨辰對生活向來嚴謹,可以說他們鮮少見到他醉成這個樣子,酗酒抽煙的惡習更是沒看到過。
今天是怎麼了,喝得這麼醉?
「說話!」
僅僅兩個字帶著震人心神的魄力。
小丫頭小小的身軀一抖,臉上驚起一層雞皮疙瘩,今天的雲墨辰太過於嚇人,她低著頭,顫抖著唇喃喃道出事實,「不是,是表小姐不見了,我,我們正在找。」
「你說誰?」
這件事和顏兒有關,他不是在做夢吧,顏兒還會回到這裡?
「是,是是表小姐,她還病著呢。」
這話一出,雲墨辰只感覺一股錐心的刺痛猛的滲入心間,然後蔓延至四肢骸骨,頓時讓他迷醉的意識清醒不少。
她病著,僅僅這一句話就得讓他心疼死。
「你說什麼?」他問,聲音很輕卻隱隱噙著一絲怒意,「怎回事趕緊給我說清楚。」
小丫頭闡述的事實一字一句撞入他的胸口,雲墨辰的身子漸漸癱軟,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一個踉蹌,若不是自己意志力堅定,這會兒鐵說不定已經狼狽的栽倒了。
呵,他就知道,一旦和她發生那種關係,那丫頭肯定會躲著他,他還想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聊聊,看來,他還是只能暫時隱藏自己的心意。
可是顏兒,這麼晚了,你去哪兒,能去哪兒?既然你沒去找陸明浩說清楚,為什麼不來找我?
雲墨辰單手扶額,嘲諷的仰天大笑兩聲,等平靜下來,犀利的目光一掃,一群傭人正用一種極為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他不禁在心裡怒罵,一群蠢貨,他們還以為顏兒還會和四年前一樣調皮麼,每次做錯事之後都躲在花叢中讓他來找,然後瞅著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看他,希望他從輕發落?如果真是那樣,他就該謝天謝地了。
雲墨辰多想回到最初,她總是愛闖禍,做錯事又怕被罰,然後故意失蹤讓他著急,偏偏她膽小不敢出去,也只能躲在院落中的草叢裡。
每一次他都有斥責她,而又不忍心真的對她太苛刻,總的來說,顏兒今天這樣都是他慣的。
轉眼間,都四年了!
她不見了,那麼也就是說她回來過?
顏兒在躲著他,雲墨辰清楚得很!
「夫人您回去吧,這樣沒頭沒腦也找不到的。」不遠處,沈曼珍一邊穿外套一邊往這邊走,看樣子是準備親自出動。
沈曼珍不理會眾人的規勸,自顧自的說道,「不行,我必須親自去找,你說說這孩子到底碰到了什麼事,不能和我說麼?」
昨晚的失蹤已經讓她心生疑慮,今晚再鬧上這一出,沈顏那番搪塞的話她怎麼都不會再相信,她必須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忽而,一道傲然挺立的身影閃現,沈曼珍防不及防,差點撞上,她正想出言責罵,在抬眸的瞬間忍不住驚呼,「雲墨辰!」
雲墨辰直接無視她的慌亂,將自己的情緒掩藏的極好,只是略微挑眉,好看的唇形張了張,「有事?」
「我希望你信守當年的承諾,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沈芙什麼。」
都是聰明人,沈曼珍的話無非就是要雲墨辰出馬盡快找到沈顏,殊不知這個男人比她要心急幾十倍,甚至幾百倍。
沈曼珍清楚雲墨辰對沈顏有那層意思,但她不知道雲墨辰對顏兒的愛,在她的認知裡,雲墨辰和那些富家公子哥一樣,肯定是看上了沈顏的美色。
男人都一個德行,她還不清楚麼?
在沈顏還沒來到雲家之前,雲墨辰每天花邊新聞不斷,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對一個人上心,一旦得到就會棄之。
所以,她只能盡快撮合沈顏和陸明浩的好事,只要吳慧藍不再當中作梗,這事兒是容易的。
她也想過雲墨辰對顏兒是不同的,可雲家歷年來的規矩,家主必須要有小老婆,她不想顏兒走她的老路。
話落,雲墨辰的臉如冰霜般寒冷,心,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我去找她,你,最好別跟過來。」
他想跟以前一樣,無論她躲到哪兒,他都能第一個找到她。
沈曼珍本想說什麼,雲墨辰卻沒給她這個機會,直接轉身疾步離去,那模樣哪裡像一個喝醉的人呵!
雲墨辰不許她跟,她跟去了只會令惹怒這位冷血殘暴的少主,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呢,看雲墨辰的樣子,定是知道顏兒去了哪裡。
答應?沈曼珍的話猶如在耳,雲墨辰不禁在心底冷笑。
他無非就是答應沈芙好好照顧沈顏,他有錯麼,沒照顧好她麼?
雲墨辰自認為比陸明浩更能托付終身,將顏兒一輩子帶在身邊親自照料豈不更好?
深夜的墓地陰森駭人,週身樹影晃動,像是一道道飄忽不定的鬼魅。
沈顏獨自站在墓碑前發呆,彷彿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害怕。暗夜中,她長髮披散,目光黯然,藉著手電筒的光線,她看不清墓碑前女人的臉,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刻在墓碑上的字。
沈芙!
曾經姐姐對她說,顏兒,我的命是你救的,這一輩子我只欠你一人的情。
長大後她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當時的姐姐為什麼會這麼說,她們本就是親生姐妹,為什麼要這麼客氣?
可那又怎樣,姐姐還是走了,她救不了!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姐姐還是忘不了自己救她的那份情,這是沈顏最無法接受的事實,明明當時的姐姐連喘氣都成了困難,她還是在閉眼的那一刻逼雲墨辰許下承諾。
她究竟有多放心不下自己?
她永遠也忘不了姐姐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顏兒,以後要聽你姐夫的話。
可是姐姐,現在你要我怎麼辦?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男性氣息隨著夜風傳入鼻尖,熟悉的味道卻是沈顏不願再接近的氣息。
「姐夫!」沈顏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雲墨辰佇立於她身後,伸出的手聽到她這聲叫喚又收了回來,深沉的雙眸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墓碑,嘲諷的勾了勾唇,淡淡說了句,「晚上天涼,回去吧。」
他果真猜的沒錯,她會來這裡,是覺得他和她發生了那種關係而對不起沈芙麼?
沈顏似是沒聽到一樣,她依然靜靜站在,就連挪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就著微弱的燈光只能看清她蕭條落寞的背影。
看到她這樣,雲墨辰是有些後悔的,或許是他太過於心急,逼她走上了絕路。
軟的不行,那麼他也只能來硬的,痛心的閉了閉眼,一口涼薄的空氣吸入鼻尖,雲墨辰一把拽著她的手臂就往外拖,「難不成你想生病,讓我再為你操心?」
她不心疼自己的身體,他心疼,瞧瞧吧,才離開他幾天,就成這副樣子,雲墨辰說什麼都不能再讓她回去陸家。
哪怕她這次要死要活,他也不許!
好吧,他承認怕陸明浩對她用強,然後他們敞開心扉,最後走到一起,這種結局,他會瘋掉的!
沈顏並沒掙扎,而是輕聲說了句,「別,我想再陪會兒姐姐。」
她還有很多話想對姐姐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知,發生這樣的事她沒臉再面對雲墨辰。
雲墨辰聞言,目光如利劍般襲來,加重了聲音,「沈顏,你有沒有想過,你姐姐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有多難過?還是你想讓她每天晚上在夢裡折磨我,說我沒照顧好你?讓她死不瞑目?」
這話似乎有些重了!他就知道捏她的軟肋,知道她在乎的是什麼,有的是法子治她!
沈顏毫無血色的唇瓣抖了抖,張張合合,痛苦的呢喃著,「不是,我真的只想在這裡待待而已,姐夫,你就讓我待一會兒好不好?」
她在祈求。
雲墨辰心一緊,無力的垂下手,輕輕別開臉不願看她這個樣子,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輕聲問,「聽說你今天生病了?」
「死不了,都是老毛病。」她還是頭一次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果真是不一樣了。
也好,他不要她對自己像長輩那樣的尊重,而是要她偶爾在他面前耍耍小性子,像所有的情侶一樣,他會包容會哄著疼著。
而現在的沈顏恰好給了雲墨辰這種感覺。
雲墨辰在心裡咒罵聲,他也病了,犯了賤病!
「老毛病?」雲墨辰又問,在面對她時哪裡還有半點自尊驕傲。
自從昨晚過後,變得不止是她,他也變了!
有些東西不碰還好,或許他還能控制,一旦觸碰就像是中了沒有解藥的毒,再也無法拔除。
碰了,他對她的愛好像又深了一層,無所謂第一次,只是愛著,想把她疼進心坎兒裡。
「姐夫,其實我從小就貧血,而且很嚴重。」她答的雲淡風輕,和早上的時候一樣,像是對整個世界都不上心了。
也正是她的這種不在乎的態度直戳雲墨辰的心窩,不是很嚴重的病,他也知道,不會要了命,可到底也是有病啊,不覺得不舒服麼?
「這個只需要好好養著就行了。」雲墨辰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盡量和她保持之前的關係,如若不然,她只會離他更遠,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他雲墨辰有信心,四年前他可以幫她走出困境,四年後也只有他能幫她重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果然,聽到他這種語氣,沈顏心裡稍稍好受了些,她害怕的事沒有發生,姐夫總算不再逼問她,他們該怎麼辦了!
可是,她哪裡知道,聽到她的病情,男人已經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千萬遍,她竟然有這種毛病?四年的照顧,雲墨辰自問盡心盡力,卻沒想到只是一種自欺自人的謊言罷了,他沒有照顧好她,憑什麼要求她能和他在一起?
不知是安慰還是什麼,雲墨辰總覺得自己的愛還不夠,不然他做了這麼多怎麼就不能感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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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嗯,是我把自己弄成這樣的,那藥太難吃了。」
沈顏鼓起勇氣,轉過頭來瞧著他,暗夜中,他的臉很沉,平時那雙墨色的眸子閃著些許她看不懂的東西。
「沈顏,你沒有覺得嗎?」他忽然開了口,聲音沒有平常那般嚴肅冷酷,多了些許落寞的味道。
我對你這麼好是為什麼?這句話憋在心裡好幾年,雲墨辰差點就忍不住噴湧而出,可是一對上她那雙暗淡的眸子,男人又將話嚥了回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沒忘記這丫頭剛才還躲著他呢!
「呃?」她疑惑的看著他,臉上帶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像是卸下了某些包袱。
然而,這種笑看在雲墨辰眼中卻成了最難拔除的一根刺。
「我是說,我忘不了你姐姐。」
姐夫,當著死人的面,而且還是當事人,睜著眼說瞎話真的好麼?
「昨晚的事,就當是一個意外吧,顏兒別怪我就好!」他是這樣騙她的。
「不不不,姐夫,是我的錯,害你喝了有迷藥的酒,我知道不是你的本意,而且我也有錯,還想撮合你和堂姐。」
似乎,他們又回到了過去,他也只是她的姐夫,昨晚的一切完全是一個夢!
迷藥?雲墨辰皺眉,彷彿他確實用了這種爛理由騙她上床,靠!他雲墨辰有那麼差勁麼,還需要用那種藥才能和她上床,沒把她折騰夠麼?
其實第二天醒來他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最起碼這丫頭連走路都成了問題。
「那麼,你是……想對陸明浩隱瞞這件事?」
話鋒慢慢轉移,沈顏根本未曾察覺,只因雲墨辰的語氣太過於淡漠。
也只有雲墨辰自己知道,他有多緊張,有多在意,能怎麼辦,所有的苦他來咽,只為喚回她的一個轉身。
「不,我會告訴他,如果他還肯要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呯的一聲,雲墨辰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不是嗎,他那麼瞭解她,怎會不知?
「只是姐夫,我不能把你給供出來,只能對他說我是被人下藥,要我的那個男人我沒看清。」
她的言語裡已經沒了驚懼,看來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為自己的將來作戰了,他還真是小看了這丫頭的毅力呵!
瞧瞧,這丫頭還真能為他著想,她把他當成什麼了,姦夫麼,這麼見不得人?要了她,還需她來藏著掖著?
雲墨辰的眸光漸漸的暗淡下去,苦笑一聲,不禁在心底罵自己活該!
明明知道結果,為什麼還要問出來,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