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兩人正笑得開心,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蓮絳有些不耐煩的扭頭,「什麼事?」
門外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看便知道是風盡。
「十五方才說要殺流水,流水現在還跪在地上,等候她發落。辶」
十五眸色一沉,便聽蓮絳開口,「帶她進來。」
門緩緩打開,風盡帶著流水進來,正看蓮絳坐在榻上,手緊緊的擁著十五,目光不時的看向十五。
那眼神,滿足而眷念澌。
自進門十五的目光非但沒有去看流水,反而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十五的多疑和敏銳,風盡何嘗不知。
他抬眸,迎上了十五。
那一瞬,四目相對,對方目光冷如寒冰。
那眉宇間與生俱來的凌然和高貴,讓他心底莫名一顫,卻終究映著頭皮,看著十五,不表現出絲毫的怯弱。
而女子眼中,卻泛起一絲笑,那笑容像落花飄在水中,一閃即逝,看不清是譏是嘲。
流水跪在地上,一直在顫抖,手腕上鮮血已經止住,但是看起來觸目。
她沒有出聲,只是低著頭,顯得十分的害怕,而這種害怕,十五看得出來並非裝出來的。
「風盡很想我殺流水?」
十五笑看著風盡。
風盡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十五,沒想到對方竟然一下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自己身上。
「剛剛不是你說要殺了流水?」
「是麼?」十五臉上露出一絲無辜,目光落在流水身上,「流水,我有說要殺你?」
流水跪在地上,「沒有。」
「……」
風盡低頭看著流水,恍然明白,自己本想擺一道十五,卻被她擺了。
「流水有什麼地方讓風盡不滿意,想我替你殺流水?」
十五盈盈一笑,眼瞳深邃不見底,風盡頭皮一陣發麻。
這一瞬間,他連話回答不上。
震驚的看著十五,立時明白了,自己怎麼突然沉不住氣,如此和鬥。
過去多少人,都不是這般死在了她手裡。
蓮降目光看向風盡,那碧色的眼眸沒有看十五那種深情繾綣,沒有那種似是溫柔眷念,只有一種冰冷,甚至帶著點質疑。
「你在鬧什麼?」
他終於開口,語氣比先前更加的耐煩。
很明顯,是在責怪自己打擾了兩人的獨處。
「難道說風儘是對我不滿?」
見風盡不說話,十五唇角勾起,笑問道。
她此時是明目張膽的笑,可眼底卻沒有絲毫波瀾。
蓮絳注意到十五的神色變化,目光盯著風盡,帶著幾分盛怒。
而風盡也瞬間明白了十五這個表情,她是真的生氣了。
「是我想多了。」
他歎了一口氣,「先前在走廊上,見流水渾身顫抖的跪在你身前,你又拿著月光抵著她,我以為你……」
「呵呵……」
十五眉眼笑開,她睫毛卷長,一笑時,就遮住了彎彎的雙眼,無法看清眼底的神色。
「原來是我錯怪了風盡。」她語氣帶著一絲歉意,聲音也格外的溫柔。
「十五,怎麼回事?」
蓮降疑惑的看著十五。
「在越城時,流水的表現是另我有幾分失望,方才見到她,便責罰了一會兒。剛好風盡過來,許是看我臉色不好,猜想若是處置流水,我會開心些。」
說道這裡,十五目光又落回到了風盡臉上,「謝謝還這麼關心,我無礙的。」
她這一句無礙,卻讓蓮絳和風盡都變了臉色。
風盡當日在長生樓就是因為『護住』十五,讓蓮絳大發雷霆將其關在了聖湖下方的水牢裡。
再加之皇宮發生的那些事,即便蓮降十分肯定十五對風盡沒有絲毫情意,可卻不敢肯定那風盡內心的想法。
向來防範於未然的蓮絳雙眸頓時危險的瞇起,盯著風盡,冷聲開口,「火舞捎來信說月重宮多了幾處病例,離開越城之後,你就回南疆吧。」
風盡面色蒼白,剛剛受傷的胸口,頓時裂開的疼。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說,反而還落入了十五的全套。
他怎麼能離開蓮絳,根本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回到南疆。
心中歎息,自己還是忽視了十五的手段啊。
這女人,比自己想的更加陰險狡詐!
十五緩緩露出笑意,蓮絳大鬆一口氣,怕她生氣傷了胎氣,又瞥見地上的流水,果斷討好的詢問,「流水是何事讓你不滿?」
十五目光掃過流水,最終又落回風盡面上,徐徐開口,「小事罷,若我真的要殺流水呢?」
清冷的語氣,卻隱賢殺意。
蓮降低頭看著手指上的蔓蛇花,這個動作很細微,卻讓風盡看在了眼裡。
那一瞬,他眼底湧起一絲期待。
蓮絳會拒絕,因為流水的血!他需要流水的血。
一旦蓮絳拒絕,那麼,他就可以欣賞十五的失望和悲傷了。
流水先前做的事情,幾乎害死了十五和沐色,風盡自然知道,十五對流水恨之入骨。
蓮絳抬眸,道,「一切由十五決定。」
風盡呼吸微微一滯,地上的流水抖如篩糠。
「我這是要亂殺長生樓的人,難道你也不怪我?」十五看向蓮降,認真的問。
蓮降凝著十五,低聲歎道,「你若是要我死,也不過一句話而已。」
他聲音很輕,卻是發自內心。
若她開心,即便是讓他死,那又何妨。
這一刻,他方才明白,為何有人老是吟唱:愛直教人生死相許。
十五眼睛酸澀,反手握住蓮降,許久,回眸冷冷看向了風盡。
一切答案,不言也明瞭。
方才蓮絳那聲低歎,那麼的輕,可他卻聽得真切。
蓮絳正的生死都不在乎,若十五非要殺自己,蓮絳會詛咒麼?
呵呵呵,他是瘋子,他當然不會阻止十五。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瘋子,瘋了二十多年。
「流水下去吧,不要辜負祭司大人和長生樓對你的栽培。」
十五開口,聲音沒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