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坐在beratung寬敞溫馨的辦公室裡,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年齡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德國婦女,一臉的慈祥,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居委會大媽的母親邵敏之。
德國的大媽很熱情,她進去後就主動的給她倒了杯水放她跟前,然後又坐下來問了她兩句話,當然都是用德語問的。
木槿聽不懂大媽說的什麼,只能搖搖頭,有些無奈的用英語道:「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會說德語,我只會說英語和中文。」
德國大媽微微一愣,顯然她也不會說英語,同樣沒有聽懂木槿剛剛這句話說的什麼,以至於倆人的交流一開始就遇到了阻礙。
木槿正在想著是不是無法交流就不用辦這個流產許可證了,在德國,好像沒有這個beratung出具的流產許可證,任何一家醫院都不會給你做流產手術的祧。
如果真的辦不了這個證,那就是老天都要她留下這個孩子,那麼,她是不是真的就不用去糾結什麼了,直接聽從老天的安排?
只可惜,她剛想到這裡,就見那德國大媽朝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招了招手,又說了句德語,然後那年輕女子便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我來給你們做翻譯,」年輕的德國女子用英語對木槿說,臉上同樣帶著親切的笑容灰。
這個年輕的德國女子並不如電影電視裡那般漂亮,其實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德國女子,臉上也像一些中國年輕女子那樣長了點雀斑。
「謝謝!」木槿對年輕的德國女子點點頭,對她的熱心卻並沒有多少感激的表情。
德國大媽對木槿說了一長串的話,木槿當然是聽不懂,不過那年輕女子等德國大媽的話一落,即刻就用英語跟她複述了一遍。
「我們主任問你為什麼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啊?寶寶很可愛的啊,你應該考慮把寶寶生下來,你想想看,如果人人都不想生寶寶,那你是從哪裡來的啊?你應該向你的母親學習,把寶寶生下來並且撫養大啊。」
雖然這年輕女子翻譯德國大媽的話語速有些快,而且並沒有帶太多的情感,可就算是這樣,聽在木槿耳朵裡,依然讓她覺得難受和溫情。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稍微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看著那德國大媽輕聲的道:「我知道寶寶很可愛,我也想像我母親學習把寶寶生下來,可是,我的身體不允許我這樣做,我」
木槿說到這裡鼻子酸了,眼眶濕潤了,她停頓下來,用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半響才深吸了一下鼻子,哽咽著的開口。
「醫生說我的血液裡有腫瘤提示,而我全身除了腦部都做過檢查了,沒有發現有腫瘤,所以醫生就懷疑那腫瘤在我的腦子裡,現在建議我照ct來確診,而ct的輻射很大,很有可能會讓腹中的胎兒致畸,如果我腦部真有腫瘤,我也不能生孩子」
年輕的德國女子把木槿的話翻譯給了那德國大媽,德國大媽聽了年輕女子翻譯的話後也愣住了,然後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木槿。
「我對你的情況深深的表示同情,」年輕的德國女子翻譯著德國大媽的話,「我們知道你是愛孩子的,但是上帝給了你這樣一個殘忍的抉擇,而你的抉擇是明智的,我們任何人站在你這個角度也都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來。」
「所以,我們會幫你出具一個流產證明的,同時也希望你能早點去做手術,早點照腦部的ct,早一點確診是否真的患有疾病。」
「當然,我們祈禱上帝能夠給到你最大的仁慈,希望你無病無災,希望你順利的逃過這一次的劫難,也希望你以後還能擁有可愛的寶寶。」
木槿覺得德國大媽不僅和善,而且還很會勸人,尤其她說的這些個話語,讓人聽著心裡暖暖的,誰說德國人就刻薄無情小氣過人了呢?
看看,她遇到的德國大媽多好,遇到的德國房東老太太多好,她們於她原本也是陌生人,可她們待她也都還算是很真誠,哪怕是這beratung裡的德國大媽只是公式化的真誠。
最終順利的開到了流產證明,木槿拿著這證明對那德國大媽說了聲:「thankyou。」
thankyou是全世界的人都能聽懂的英語單詞,即使不會說英語的德國大媽也能聽懂,所以這德國大媽就面帶微笑的對木槿說了句:「sincerelywishyouhappinessandod-almighty』sbless。」
真心的祝你幸福,全能的上帝保佑你!這是德國大媽說的那句英語的意思!
木槿很驚訝不會說英語的德國大媽居然能說出一句如此流暢的英語祝福語,不由得疑惑她剛剛的聽不懂英語是不是裝出來的。
那年輕的德國女子笑著給木槿解釋:「這是我們主任唯一會說的一句英語,我教了她好久她才學會的。」
木槿點點頭,拿著這德國大媽給她出具的流產證明,就好似拿著千斤重的重擔一樣,就那樣慢慢的走出了beratung的溫馨寬敞的辦公室。
石巖在beratung的辦公室外邊抽煙,不知道是不是木槿在裡面呆得太久的緣故,他在外邊抽了兩支煙木槿才出來。
「辦辦好了嗎?」石巖見她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張a4紙,上面好似有黑色的打印字和紅色的印章。
「嗯,」木槿低低的應了一聲,把手裡的字遞給他,輕聲的道:「已經辦好了。」
「我們走吧,」石巖把這張紙疊了疊放進自己的包裡,牽了她的手,朝不遠處正在等他們的出租車走去。
「現在去醫院嗎?」木槿上車時輕聲的問了句,只覺得石巖的手抓住自己有些緊,生疼著,於是就輕微的掙扎一下,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
「嗯,」他應了一聲,並沒有鬆開她的手,只不過稍微的鬆了點力度,用另外一隻手把她攬過一點點,讓她緊挨著自己的身體。
「今天就」她遲疑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做手術?」
「不,今天先給你做一下婦科方面的檢查,」石巖側臉過來,用手把她摟緊,輕聲的道:「醫生說了,在做手術前,還有一些必要的檢查要做,所以,今天估計做不了手術,不過今天得住醫院,手術估計要明天才能做吧。」
木槿點點頭,沒有再吱聲了,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貌似再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何況,她也的確是膽小鬼,真沒那麼大的勇氣去冒生命危險生肚子裡的孩子。
吳悠原本說好今天要來醫院陪木槿的,可石巖打電話給她,說今天不會做手術,只是檢查而已,何況上午要去開證明,還不定什麼時候開到,所以讓她今天先別過來,等木槿手術時再過來。
醫生是提前約好的,婦科醫生是一個漂亮的女醫生,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給木槿仔細的做了各項檢查後又抽了一管子血,然後才給木槿詳談手術的流程。
「我們會用一個吸盤一樣的東西把你肚子裡的bb吸出來,如果吸得不是很乾淨的話,我們會再用一個小勺子一樣的東西幫你刮一下,也就是做最後的清理,當然,整個手術過程將採用全身麻醉,你不用擔心會不會痛的問題,因為你根本就感覺不到,只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
這漂亮的女醫生說這些的時候很是公式化,可聽在木槿的耳朵裡卻是心驚膽戰,讓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幾年前的那次流產過程。
那一次當然是因為摔倒流產無法保胎做的手術,在濱城當時並沒有用全麻,所以整個過程她雖然不能看見,卻都完全的感受到了。
那種痛,那種生拉活扯的痛,她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偏偏老天爺對她如此的不仁慈,所以,她即使到了異國他鄉,也還是要再一次體驗到幾年前體驗過的痛苦。
漂亮的女醫生說完這些後給了木槿一個表格,這表格和中國的表格差不多,也就是一些有無家族史之類的問題,木槿根據自己的情況勾選了一下。
漂亮女醫生又問了她手術後有沒有地方住,手術後的48小時內有沒有人陪著她之類的常識性的問題,當然這於木槿來說,也都不是問題。
把一堆的表格填完後,下一步是去找麻醉師談話,因為這在德國做流產手術是一個必須的流程,而且還得麻醉師出具一份證明才行。
以前木槿覺得中國的證明太多,不管辦個什麼事情都需要證明,而她現在才體會到,德國辦事的證明遠比中國多,至少她幾年前在中國做的那次流產手術就沒要什麼證明。
木槿從婦科醫生診所出來已經是中午了,石巖一直在診所的外邊等她,見她出來趕緊迎上去,緊張的追問了句:「沒什麼事吧?」
「沒事,」木槿輕輕的搖搖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道:「不過下午還得找麻醉師談話,醫生說必須要麻醉師出具一份證明才行。」
石巖點點頭,他知道德國這邊辦事要很多證明的,在來之前,阿卡就給他說過,好像要三四個證明才能獲得流產的許可,也才能做流產手術。
中午他們倆並沒有回去,就在醫院附近的餐館吃的午飯,或許因為這件事情於他們倆來說都非常的壓抑,所以倆人都盡可能的不去說有關流產的事情。
麻醉師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德國女子,木槿進去就給了她一堆的表格,木槿很認真的填著,因為上午已經填過一次表格了,所以這一次填起來就順利多了。
麻醉師在她填完表格後給了她一本厚厚的相冊,裡面當然是一些可怕的圖片,麻醉師就慎重其事的告訴她,麻醉有可能會導致的一些後果,諸如休克,在手術當中會造成生命危險等等,總之和中國醫生手術前給家屬講的風險一樣。
麻醉師在最後才說,當然,這都是些個列,一般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像流產這一類的小手術,麻醉幾乎沒出現過這一類的情況。
和麻醉師談話完後當然是得到一份證明,麻醉師在給她出具證明時翻看她帶去的資料,然後還不解的問了句:「你怎麼沒有保險證明?」
木槿稍微楞了一下,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反問這個麻醉師,為什麼要保險證明?流產手術難不成也可以買保險?
麻醉師這才給她解釋,意外懷孕保險公司是可以報銷的,也就是說可以免費做手術,只需要去保險公司開具一份證明就可以了。
木槿弄明白後苦笑了一下,然後淡淡的道:「我是剛來德國不久的外國人,我沒有在德國買保險,所以就不用去保險公司開什麼證明了。」
拿了麻醉師出具的證明去找上午的女醫生,那醫生對她說手術安排在明天上午八點鐘,這已經是因為教授打了招呼給照顧了,否則會安排在三天後的。
當然,今晚十點後就不能吃任何東西了,甚至連水都不能喝,因為害怕麻醉時候食物反上來堵塞住氣管,引起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
原本明天一早來都可以的,可石巖怕木槿回去後又變卦,於是堅持今天下午就住院,因為有教授給這邊打招呼,所以給她預留了一間單人病房。
晚上十點後不能吃東西,一直要堅持到明天做完手術之後,這個時間有些漫長,所以晚上九點鐘的時候,石巖又給木槿送了宵夜過來。
「我六點多才吃了晚飯,這會兒哪裡吃得下?都沒餓呢?」木槿真是服了他了,當她是豬啊,那麼能吃?
「這是房東阿姨做的樹頭包,她一再吩咐你要多吃點,」石巖把從家裡帶來的宵夜拿出來,除了樹頭包,還有牛奶和純果汁。
木槿其實很想說我吃不下,這和餓不餓沒有多大關係,這主要是沒有心情,想著明天這個時候,自己的孩子就不在自己的肚子裡了,她就難受得一點食慾都沒有。
可她到底什麼都沒有說,還是拿起這房東老太太做的樹頭包,慢慢的往嘴裡塞,樹頭包是德國出名的麵包,據說是最好吃的麵包之一。
或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她並沒有吃出任何的味道來,只是因為石巖在這裡,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勉強,畢竟,她昨晚答應和他一起為了明天最大化的幸福而妥協,權衡和放棄。
所以,她還是堅持著把這些食物往自己的嘴裡塞,不管是樹頭包還是牛奶亦或是純果汁,好在石巖給她帶來的份量不算多,她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總算是全都塞進嘴裡去了。
「你早點休息,我晚上就睡在旁邊的沙發上,」石巖用手指了一下旁邊的沙發,還笑著打趣的道:「好久沒有睡過沙發了,都不記得睡沙發是什麼感覺了。」
「其實,我什麼事都沒有,也不需要照顧,」木槿看著他說:「你完全可以回家去睡的,明天早上再過來是一樣的。」
「我難得跑來跑去的了,」石巖把她吃了的茶几收拾一下說:「你知道我這人特懶,何況我剛剛來時又開始下雪了,這會兒出去冒著雪回家還不如就呆在你病房裡來得舒服呢。」
「」
木槿沒有再說話了,她知道石巖留在這裡的目的,其實說穿了就是怕她半夜裡突然又變卦了,然後偷偷的起來逃跑了。
她記得曾經看過的一部狗血網絡言情劇就是這樣的,女主好像也是患什麼重病不能生孩子,可女主很執著堅持要生,男主不允許她生,要求她做掉,最終女主就偷偷的逃走了。
那部狗血言情劇的書名她想不起來了,只知道是一個網絡上比較有名的作者寫的,她不知道石巖是不是也看過那部狗血言情劇,所以才如此的提防著她。
她想石巖這完全是多慮了,她不是狗血言情劇裡的女主,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和那麼堅定的決心以及那非人的毅力。
她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人,普通平凡到從來都做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普通平凡到做任何事情都首先為自己打算的地步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是橙子曾經掛在口頭上的話,而她也深受其影響,所以處處都為自己打算,事事都以自我為中心,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一般都是堅決不去考慮的!
這個夜晚,石巖是真的沒有離開她的病房半步,讓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心酸,明明他們倆在做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卻表現得如此的堅毅,就好似在做一件多麼壯烈的事情一般,不容忽視,不允許臨陣脫逃!
第二天早上八點,一護士阿姨進了她的病房,帶她去了檢查室,在給她的下體放藥丸前還曾對她說:「你如果想要留下這個孩子,現在還來得及。」
她苦笑著搖搖頭,低聲的說了句:「不留。」
不是不留,是不能留,因為她不是勇敢善良堅強無所不能的女主,所以,她要為了自己的生命犧牲掉肚子裡孩子的生命。
護士聽她這樣說,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給她的下體放了顆藥丸,說這藥丸有利於子宮張開什麼的。
等她從檢查室回到病房,還沒十分鐘,護士阿姨又給她送來了一顆藥片和一杯水,讓她把這片藥給吞下去,木槿當然還是照做了。
吞藥片的時候,石巖就站在她的旁邊,她把藥片送進嘴裡,端起那杯水,微微仰頭,就把那藥片給吞了下去,吞得毫不含糊。
吞了藥片後,她就開始犯困,在床沿坐了會兒就撐不住,最終是躺到床上去睡著了,睡多久她當然不知道,總之後來有護士進來,說是要開始手術了,然後就把她這張床推出了病房。
木槿一直想要保持著自己的頭腦清醒,然而她到手術室時神志卻已經不清了,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說讓她上手術台,可她居然是自己爬不上去,後來好像是有人把她給扶上去的。
上了手術台後,迷迷糊糊中好像還看見那個麻醉師來了一下,笑著跟她打招呼說是她的麻醉師什麼的,她不記得自己究竟回應了沒有。
總之,她最後的記憶是胳膊上傳來一陣發麻,然後就再那樣沉沉的睡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
ps:親們,看開點看開點哈,胡楊筆下的木槿不是聖母般的女主,她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子,一如生活中的你我她,所以,胡楊就沒有讓她像別的文裡的女主那樣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堅持把孩子生下來.
免費為廣大書友提供再嫁,薄情後夫別玩我最新章節和無彈窗全文閱讀,如果你覺得本書不錯的話,請不要忘記向您qq群和微博裡的朋友推薦哦!請點擊導航條上分享鏈接或複製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