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是晚上七點後開車回g市的,因為民政局下午六點下班,如果七點鐘都還沒有兒子和木槿結婚的消息,那估計這婚肯定就結不成了。
其實知道兒子和木槿要復婚,她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惆悵。
說實在的,如果她不是石巖的母親,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覺得木槿和穆楓更加適合在一起,倆人無論是性格還是事業,都非常的般配。
可石巖是她的兒子,偏偏這個兒子四年前還和木槿有過一段婚姻,而他居然在那段婚姻裡愛上了木槿,以至於幾年都忘記不了。
所以,站在自私的角度,她還是希望兒子能和木槿復婚,希望他能獲得屬於他的幸福,雖然,她總覺得兒子配不上木槿那麼好的女子靦。
晚上七點沒有接到石巖的電/話,她心裡不由得歎息,看來這婚肯定是無望的了,於是她便開上車朝g市趕,至於兒子和木槿的婚事,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來也是,木槿都答應和石巖結婚了,倆人都約好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了,可事到臨頭,木槿卻又退縮了,不僅人不去民政局,就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想到中午在民政局門口看見撐了把傘站在雨裡的兒子,她的鼻子不由得又酸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兒子如此的執著,第一次知道,原來他還懂得什麼叫堅持和在乎揍。
白天就在下雨,晚上的雨勢不僅沒有減小,甚至還越來越大,濱城出城上高速的這一段路,今晚居然在塞車,車速跟蝸牛爬行似的。
她以前並不會開車,四年前來g市她都還是坐車來的,前年她退休了,整天閒著無事,程宇翔就說,你還不如去學車,反正無事,以後去哪裡也方便,還可以自駕游呢。
於是,她就在退休後去報名學車,當時就連教練對她學車都非常的驚訝,說見過五六十歲學車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五十五歲學車的女人。
她就笑,說自己剛退休,實在是閒得無聊,再說了,她雖然55歲,可她無論是身體亦或是思想精神等都很年輕,學個車什麼的,應該不會比年輕人差到哪裡去。
事實證明她的確是沒有說大話,因為她學車認真,老師講的重點難點她都用筆記本記下來,而且操作時又特別的仔細,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的到位。
以至於,那一期的學員裡,三十多歲的年輕教練居然最喜歡她這個學生,常常在那些學生們面前說:「你們都向人家吳女士學習,看看人家現在開車多穩了?」
她開車的確是很穩,只不過她開車也慢,有次程宇翔坐她的車,還笑著說她的車雖然沒有烏龜那麼慢,不過也比烏龜爬行快步了多少。
她就笑著說:「要開那麼快做什麼?關鍵是穩就好了,再說我時常都不趕時間的,開個五六十碼就差不多了,何況真正自駕游時,開快車反而是看不見什麼風景了。」
當然,今晚她的車就更慢了,看著前面跟蝸牛爬行的車龍,她心裡不由得感歎著,其實自己開五六十碼的車已經很快了。
也就是一個高速公路口,她居然用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上去高速公路,最終居然還被堵在了距離高速公里兩公里的地方。
濱城到g市區,平常石巖開車送她回去的話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樣子,可輪到她自己開車,差不多就要三個小時了。
前面有不少車在調轉頭行駛,說與其在這裡等著上高速公路,還不如去走國道的好,更有人說高速公里上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好像是幾輛車連環撞上了,所以沒有個兩三個小時肯定走不了。
於是,吳悠也就跟著別的車一樣調出去,然後朝著旁邊的國道走去,而國道顯然就又比走高速要慢了不少。
「今晚回到g市,估計要四個小時,」她在車上自言自語著,因為下雨,能見度也不好,所有的車都慢,而她就更慢了。
吳悠開車一向求穩,所以她不喜歡開快車,把安全作為第一要素,寧可晚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回家都成。
然而,很多時候,你求穩別人不求穩,你寧願慢點可別人不願意,所以,她在避讓一輛超車時因為對方車速太快,然後不可避免的被人家給撞了一下,把她車的尾燈和後面的保險槓給撞壞了。
吳悠只覺得頭疼,她這車去年才買的新車,因為平時愛惜得好的緣故,她的車幾乎都沒有摩擦過,這一次撞得這麼厲害,她看著都心疼不已。
而對方顯然也沒想到會撞到她的車,下車來看了後問她要多少錢,說他趕時間什麼的,沒空等她報警。
吳悠不知道撞成這樣維修要多少錢,於是堅持要報警,這一下把對方給惹到了,又見她是一個五十歲有多的女人,於是說話的語氣難免就有些強硬起來。
吳悠是教授,向來以理服人,她認為她的車一直行駛非常的正常,是對方超車才造成的交通事故,所以對方要付全部的責任。
偏偏對方認為她故意把車開那麼慢,而他超車時她又慢悠悠的半天沒有讓開,所以堅持認為責任一半一半。
協商不好,最終吳悠選擇了報警,對方見她不肯妥協,也沒有辦法,只能和她一起等交警到來,而後面又塞成了長龍,很多司機因為車走不了也都下車來看他們撞車的情況了。
石洪峰今天一早去的g市開會,一個關於濱城和g市共同開發雙城互通的會議,這將會給g市區和濱城的市民帶來出行方面極大的便利。
會開得很晚,下午又去參觀了g市一些相關的項目,以至於他離開g時已經差不多七點鐘了。
今天是石巖和木槿結婚的日子,原本打算讓石巖帶木槿回石家大院吃飯的,偏偏石巖說他已經約了人了,於是計劃也就只能擱淺。
白慧容昨晚連夜回北京去了,今天下午他就接到了白鎮山的電/話,那意思是他的女兒在他家受委屈了,讓石巖帶木槿去北京接白慧容回來。
他當然知道白鎮山的意思,既然不能阻攔石巖和木槿結婚,那麼,他就得幫白慧容鎮住石巖跟木槿,如果石巖和木槿真去白家接白慧容,估計白鎮山會提出讓石巖和木槿跟吳悠斷了來往之類的。
一如三十年前,他和吳悠離婚時,白鎮山提出的條件,就是他和吳悠永遠不能再有聯繫,而吳悠也不能探望孩子,不能和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聯繫。
三十年前,石巖才五歲,那時吳悠剛剛離開他們,孩子整天找媽媽,又死活不肯叫白慧容媽媽,他的心不是沒有痛過的。
還記得和白慧容結婚那天,石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媽媽想得非常的厲害,在他和白慧容的婚禮上,不僅沒有叫白慧容媽媽,而且還一直在哭著嚷著要找媽媽。
那個晚上,石巖不肯像往常那樣回自己的小房間去睡,非要擠到他的房間來,還爬到他和白慧容的床上,一直抱著他哭著不肯和他分床。
那個晚上,他抱著孩子回他自己的小房間,可兒子不肯讓他走,於是他就抱著他,父子倆躺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他一直在輕聲的哄著他,告訴他媽媽天亮就會回來的。
後來的日子,石巖逐漸的接受了媽媽不再回來的事實,可也還是不肯叫白慧容媽媽,只肯叫容姨。
不過那孩子倒也非常的董事,白慧容對他好,他也就漸漸的不排斥白慧容了,雖然不肯叫白慧容媽媽,但是也還是把她當母親尊重著。
他其實不太清楚兒子是什麼時候又和吳悠聯繫上的,因為石巖從小學到中學一直都在濱城,他相信那個時候兒子是不知道吳悠在哪裡的。
後來兒子大學畢業去國外唸書,在他出國前的一晚,他去他房間看他收拾東西,在他扔在床上的皮夾裡,他看見了吳悠的照片。
那時候石巖已經和林晨晞在談戀愛了,可他的錢夾裡放的居然不是林晨晞的照片,而是吳悠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吳悠,顯然不是和他還沒有離婚時的樣子,明顯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那一刻,他心裡當即就咯登了一下,兒子找到他的母親了,至於在什麼地方找到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心裡清楚,兒子和他的母親在偷偷的來往著。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裝著不知道兒子和吳悠在往來,他想他欠吳悠的東西很多,曾經又那樣的對不起她,深深的傷害過她,如果兒子和她有來往能彌補點什麼的話,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白鎮山跟他說讓石巖帶木槿過兩天去北京接白慧容回來時,他當即就拒絕了,然後淡淡的告訴他,白慧容想在北京呆多久都行,至於他的兒子媳婦,他們都很忙,估計沒有空去北京接白慧容,她怎麼回去的就怎麼回來。
白鎮山是他的岳父,不過才比他大21歲,今年也就81歲,而他今年都六十歲了,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工人的話,估計都該退休了。
他都到這個年齡了,這婚姻白慧容想怎麼折騰都成,反正白慧容還年輕,才五十三歲,她如果想離婚另外去找,他也成全她,如果想要控制著他的孩子,那根本就不可能,別說石巖不會答應,他都不會答應。
當初他曾答應過吳悠,一定會把孩子培養好的,所以這麼些年來,他在別的事情上或許有所怠慢,不過對於兒子的成長,他卻從來未曾鬆懈過。
好在石巖也爭氣,從小到大,一直都非常的優秀,即使是在十五六歲青春叛逆期,他也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做出過過激的行為來。
天在下雨,路上車又多,所以司機也開不快,平時兩個小時的車程,今晚居然用了兩個半小時,最終在快到濱城時居然還塞車了。
車被迫停了下來,原本坐在後排閉目沉思的他不由得睜開眼來,看著前面的司機問了句:「怎麼回事?」
「好像是對面撞車了,」司機回頭跟他匯報著:「應該是有輛車超車的緣故橫插過來了,所以就兩邊都給堵上了。」
「兩邊堵上?」石洪峰皺眉,看了眼車窗外,疑惑的說了句:「我們不是走高速嗎?這什麼地方啊?」
「這是國道,」司機趕緊跟石洪峰解釋著:「高速不是大塞車嗎?我在前面兩個出口就下高速了,本想著走國道應該快一點,可誰知道,居然又遇上交通事故了。」
「知道了,」石洪峰揮揮手,用手按了下太陽穴,又打了個疲倦的哈欠,然後看向車窗外,好似看見警車都來了。
他搖下一點點車窗,看著警察在處理交通事故,意外的發現,有輛車的車主居然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而那女人——
那女人有些面熟,即使距離這麼遠,即使能見度並不好,即使,他已經三十年沒有見到她了,可他還是一眼就把她給認出來了。
吳悠,居然是他三十年前就離婚了的妻子,此時此刻,她正站在警察跟前向警察描述著什麼,估計都是剛剛撞車的經過。
而她的神情,其實——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因為在下雨,因為能見度不好,又因為雨霧中的路燈特別的昏暗,所以他不知道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她挺拔的身影。
好在警察很快就把這樁交通事故處理完畢了,他看見有警察在拍照,有拖車過來了,很顯然兩輛車都被拖走了,估計是雙方沒有達成和解的協議。
於是,路面的交通狀況逐漸的恢復,而他看見她站在路邊望著慢慢移動的車輛,看樣子應該是準備攔出租車。
吳悠的確是打算攔出租車,不過不是回g市,而是回濱城市區,今晚她是注定不能回g市了,因為她的車還被濱城的警察給拖走了,讓她明天去交警大隊處理。
她是在等警察來時給自己的兒子石巖打電/話的,想著讓他過來接一下她,可誰知道他的手機居然關機了。
於是,她不由得在心裡歎息,想著兒子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要結婚了,偏偏還因為準新娘的失蹤又結不成,這會兒關機,估計又是躲那家酒吧喝酒傷心買醉去了。
兒子的電/話打不通,她又打自己學生穆楓的手機,想著讓他過來一趟,穆楓的手機倒是通了,不過一直都沒有人接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放什麼地方沒聽到。
最終她只能無奈的放棄找救援,然後安靜的等警察來,好在等的時間並不長久,而且警察處理得也快,她和那輛車都被拖走了。
只不過,這國道上的出租車很少,她站了好幾分鐘才看見一輛,偏這一輛車上還有乘客,人家那乘客不肯跟人拼車,所以她就沒用上得去。
於是,她就只能繼續等出租車,一等就是十幾分鐘,中間又過了兩輛,一輛是有乘客的,另外一輛卻是開向h城的。
就在她萬分頭疼的時候,突然有一輛凌志車悄聲無息的在她身邊停下來,她正在疑惑,副駕駛車門卻從裡面被推開,年輕的司機面帶微笑的看著她:「女士,上車來吧,我回濱城,順路帶你一程。」
吳悠望著那司機,也面帶微笑的開口:「謝謝,年輕人心真好,只不過我們素昧平生,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年輕人微微一愣,側臉看向後排座位,這時後排座位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響起:「吳悠,老同學了,上來吧,讓我司機帶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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