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黑了,原本就昏暗的牢房,愈發地顯得死氣沉沉,跟陳思晴關在一起的那幾個女犯,早就習慣了牢房的生活,一直躺在稻草上面,一言不發,似乎都在睡覺。
突然,吱呀一聲,大牢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衙差從縫中塞進來幾碗稀飯,隨後又把牢門鎖上了。
「吃飯了!吃飯了!有飯吃了!」剛才還躺在地上的那群女犯,聽到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都一擁而上,搶著地上的那幾碗散發著餿味的稀飯,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
陳思晴卻依然蹲著沒有動彈,她只覺得身子越來越冷,渾身乏力,根據經驗,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發燒了。
她這身子的本尊原本是大家閨秀,一定是從小嬌生慣養的,而自從她穿越到大隕,在李家雖然比較貧困,可也沒吃過什麼苦。
而現在,突然間被關到大牢之中,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不管是從身體還是從心裡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儘管她一再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畢竟她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糟糕的境況,難免有些不知所措,又擔心李寶的安危,心亂如麻。
她強迫著自己不去害怕,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她和李寶都在獄中,她不能呆在這裡坐以待斃,一定要趕緊想辦法出去。
她和李寶這麼晚都沒有回去,李雪和王春道他們一定會擔心了。李雪天真單純,遇到大事沒什麼主見,但是春道是有化的書生,平時又見多識廣。一定會知道他們出事了。
到時候他們來衙門一打聽,就會知道他們被關進大牢了。
以春道和李寶的交情,又有著李雪那一層關係,春道一定會盡力來救他們的。
可是,想要救他們並不容易,必須要白知縣同意放了他們才行。
那麼,誰又能勸說得動白知縣呢?
顯然。白知縣最親的人。非白月兒莫屬了。
而且,李寶是白月兒的心上人,當日白月兒上回春館找陳思晴。跟她說那番話的時候,陳思晴就能看出白月兒對李寶用情很深。
所以,如果白月兒知道李寶入獄了,她一定會很心疼。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救出李寶的。
那麼,白月兒是否能夠說服她爹。救出李寶呢?
情況可以分兩種,一種是能救出,一種是不能。
能救出的情況就是,白知縣根本就不知道李寶和白月兒的關係。今天把他們關入大牢純屬偶然,只是白知縣為了袒護顧學邦而已。
最好的情況,白月兒告訴白知縣她和李寶的關係。白知縣認可了李寶,那李寶肯定沒有危險了。妥妥的會被放出大牢。
次一點的情況,白月兒告訴白知縣她和李寶的關係,白知縣不認可李寶,但是經不住白月兒的苦苦哀求,還是同意放出李寶。
再差一點的情況,白月兒告訴白知縣她和李寶的關係,白知縣不認可李寶,白月兒苦苦哀求但是絲毫打動不了白知縣,這樣的話,李寶就有點兒危險了。
而最差的情況,白知縣早就知道了李寶和白月兒的關係,這次把他關進大牢更是公報私仇,那麼,如果白月兒去求白知縣的話,只會更加惹怒他,就等於火上澆油。
陳思晴很希望是第一種情況,這樣的話,李寶不僅可以得救,甚至還可能平步青雲。
但是,她內心的深處,卻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按今天的情形看起來,恐怕是最後一種,也就是最糟糕的那一種情況。
要不然,今天白知縣說他們狀告顧學邦證據不足,同樣的道理,說他們是誣告也同樣是證據不足,但是,白知縣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他們給關入了大牢。
至於李寶打了顧學邦,那只是些許小事,更不可能上升到要坐牢的地步。
可白知縣卻上升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所以說,陳思晴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必須接受實際情況是更傾向於最糟糕的那種。
這麼說來,想靠白月兒向白知縣求情救出他們是靠不住了。
陳思晴的心又開始亂了,怎麼辦?怎麼辦?
陳思晴深呼吸了幾口,告誡自己要鎮定!要冷靜!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那麼,還有其他什麼人可以幫助他們呢?
陳思晴第二個想到的是趙正。
趙正是李寶的同窗好友,關係匪淺。
而趙正的爹正是趙師爺,趙師爺怎麼說也是衙門的師爺,平時為白知縣出謀劃策,一定與白知縣關係不錯。
上次,陳思晴申請開回春館的書也是趙正幫她搞定的,那麼說明趙師爺在衙門是有些實權的,至少是在白知縣面前是說得上話的。
而今天在公堂之上她也見到了趙師爺,趙師爺看上去倒是和藹可親的樣子,不似顧學邦那樣凶神惡煞,也不似白知縣那樣棉裡藏刀。
嗯,這條路似乎行得通,只是,李寶這些天都在李家溝料理李花的後事,已經很久沒有去清風書院了。
所以,就算這幾天李寶被關入了大牢而沒有出現在清風書院,趙正可能也不會覺擦出異常,他可能會以為李寶還在李家溝忙家裡的事情。
&nbs
p;不行,不行,她得想辦法通知趙正。
想到這,陳思晴快步走到牢房的門口,使勁地拍著門,大聲問道:「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衙差打著哈欠走了過來,凶道:「什麼事?大半夜的,吵什麼吵!」
「這位官爺,我想見趙師爺,麻煩你能不能幫我去通傳一聲?」陳思晴見終於有人過來了,忙懇切地說道。
那衙差瞪了陳思晴一眼,不滿地說道:「趙師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求求你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見趙師爺!」陳思晴繼續懇求道。
「滾!滾!滾!」那衙差不耐煩了,惡狠狠地說道:「你再吵,打擾老子睡覺,小心老子弄死你!」
陳思晴的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不行,她被關了起來,根本就見不到趙正,根本就沒機會通知他。
怎麼辦?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她該怎麼辦呢?
陳思晴只覺得身上更加寒冷了,如今已經入冬,這大牢裡陰森森的,根本就沒有被子,只有一些稻草,散發出難聞的霉味。
也不知道李寶現在在哪裡,他應該也在這大牢的另外一間牢房吧?
陳思晴心中有些苦澀,他們離得這麼近,卻不能相見。
不知道他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會不會好一些?恐怕也好不了吧?如果真的是白知縣因為李寶和白月兒的事情而還恨在心,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李寶的。
他不會故意去折磨李寶吧?
陳思晴心中越發擔心,見不到李寶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這麼想他。
陳思晴冷得渾身打著哆嗦,看來她的燒一定是越發越高了,她會不會病死在這牢房之中呢?
不,不要!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去的,她不能就這麼死在大牢中!
要堅強起來,要活著!
只有活著,她才會有希望!
陳思晴強迫自己暫時忘卻那些煩惱的事情,閉眼睡覺,她已經一晚上沒有合眼了,這樣對身體很不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聽到牢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思晴!思晴!你怎麼樣了?」
是誰在叫她?陳思晴費力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正在關切地看著她。
「趙正哥?」陳思晴揉了揉眼睛:「趙正哥?是你嗎?」
她不是在做夢吧?她記得她剛才要求見趙師爺,卻被衙差狠狠地罵回來了,現在趙正怎麼會出現在牢房裡?
「是我,思晴!」趙正關切地問道:「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陳思晴搖了搖頭,費力地說道:「沒事。趙正哥,寶哥他也被關進大牢了,你,你快去救他。」
「我都知道了。」趙正臉上閃現一抹憂傷,隨即換上了笑容,道:「思晴,你可以出去了,白知縣他同意放你出去了。」
「真的?」陳思晴聞言,喜出望外:「我可以出去了?」
「嗯。」趙正點了點頭。
「那寶哥呢?」陳思晴急道:「白知縣是不是也放他出去了?」
「先出去再說吧!」趙正躲著陳思晴那期盼的眼光,扶起了她,往大門外走去。
「寶哥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他出事了?」陳思晴見趙正躲躲閃閃地不肯正面回答,一陣強烈的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趙正還是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思晴,你身上好燙,一定是病了,趕緊到回春館讓吳大夫瞧瞧吧!」
陳思晴此刻卻一心都在牽掛著李寶,一個勁地問關於李寶的消息,可是趙正卻守口如瓶,只是帶著她一直向前走著。
終於走出了陰暗大牢,一陣強烈的陽光照射到陳思晴身上。
好刺眼啊!陳思晴一時適應不了,身子晃了晃,慢慢地暈倒在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