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趕來的時候,猗房已經睡了過去,替她將頭上的傷口清理了,段世軒端起桌上那還有藥渣的碗說道:
「這藥裡都是哪幾味藥?有何藥用?」
大夫將那藥渣倒在紗布上,細細地研究了一番。
「怎麼樣?」
「回王爺,奴才年輕的時候隨父親到宮中給宮裡的娘娘們診過病,她們因為長年獨自守在宮中,很多女子染上了不眠的病症,為了能入眠,便找宮中太醫配了這種催眠之藥,這碗中便是那種藥,而這藥,對身子的傷害是極大的,王妃體寒,體內的冰血質想必就是這種藥引起的疾病,若不停止服用,後果不堪設想啊……」大夫語重心長,幾次都是他替鎮南王王妃看病,便也知道這位冷宮公主在這裡依舊是過得不好。
「既然傷身,為何太醫還開藥?」
「王爺有所不知,會喝這種藥的人,大概都是被皇上冷落的人,那些娘娘受不了那種折磨便拿錢給太醫了,無人會關心她們喝了什麼藥的,太醫也就開了藥了。據……奴才所知,平南公主還在母胎之時便和瑨妃一同被打入了冷宮,出生之時瑨妃難產而死,公主便一人在冷宮活了十八年,這些年並無專人照顧,想來公主的命也算是硬了。」
大夫將真實情況一一道出,段世軒心中一顫,而後揮了揮手,示意大夫出去。
段世軒坐在床邊,卻發現床上的人兒眼角有淚水流出來,緩緩流入發間。
「好起來吧,本王帶你回宮。」他伸出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捋好她額前的青絲。
床幔的曼陀羅花瓣見證了這一刻段世軒眼中的一絲疼惜。
在他的心裡眼裡,她只是他的仇人狗皇帝李正龍的女兒,因為她的到來他的蠻兒香消玉殞,他甚至沒有勇氣多看蠻兒的屍首一眼,就連兒子,在蠻兒去世的前幾月裡,他都不願接近,因為他不想看到與她有關的事物,就想到她死去的模樣。
而對於有關猗房的一切他幾乎是一無所知的,直到那一日,她第一次代替水靈撫琴那一次,他才開始真正注意到她的蘭心蕙質。
而方纔,大夫的話確實是讓他心中顫動了。
窗外的風刮得更厲害了,那牆角的樹枝梅花傲然地挺立,倒是給這蕭瑟的冬日增添了一絲生機和活力。
這一夜,猗房在段世軒的懷中睡著,而段世軒從頭至尾沒有將外衣脫下,只是倚在床頭讓她依靠,眼睛看著桌上那剩了殘渣的碗。
這一夜,段世軒大概想了很多問題,但沒有人知道他想了什麼。
天明的時候,猗房還未醒,他便離去了,離去之前吩咐小若小柳進來照顧。
「以後那種藥決不能再出現,否則你姐妹二人便不可活命了。」
他走到門口後,又折了回來,將那碗扔了。
「是,王爺。」
「本王有要事這兩日不回來,你們將王妃挪去本王的沉香閣,藍將軍回來幫忙。」
「奴婢……奴婢一定遵命,一定。」
太好了,王爺終於要正視王妃了麼?望著段世軒離去的背影,小若小柳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