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段世軒又不再來落英閣了,而猗房也再沒有踏出房間一步,連園子裡也不曾去了,好幾次,小若小柳特意將矮塌和茶水、書等東西搬至園子裡,但猗房彷彿沒看見似的。兩姐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期間,鄢陵倒是來了幾次,帶了一些新鮮的玩意來,有綢緞還有吃的玩的,說是皇帝賞給王爺的東西,王妃若見了,也可緩解一下思鄉的情愫。
但每一次,她都是悻悻地尷尬地離去,因為猗房向來不會客套、更別說與人相處融洽了,她開口說話,十回有八回是得罪人的,那些東西卻是留下了。
猗房心中並非完全沒有想法。原本以為父皇和他很快便會兵戎相見,但此刻這般,父皇竟然隔三差五地賞賜鎮南王東西了,是因為鎮南王已經強大到連整個朝廷的力量都怕了,父皇暫時採取招安的策略麼?畢竟,他肯定是沒有段世軒造訪的真憑實據的。還是因為兩人都有了新的策略,否則,段世軒不可能會因為這一點點賞賜而停下策反的計劃才是。
不過,有一點不會變的是——即便她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改變事情的發展。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回不來,而生命中多少的美好的純真就這樣隨著那水,流逝了、蒸發了、風乾了……
她只希望能將這裡的一切都忘了,如同很多人已將她遺忘一樣。
這一天,是鎮南王府小王爺段沂南一週歲的生日,鎮南王府為段沂南大擺筵席,作為王妃的猗房不得不出席這樣的盛宴。
從前總是梳一個簡單的髻,一頭青絲垂於胸前,但今日的場合由不得她這樣隨意了,為了減少麻煩,她讓小若幫她將頭髮盤了起來,落英閣裡沒有什麼金銀玉器,猗房便撿了一隻她母妃留下的木釵插在頭上。據說,這是母妃初見時的男子親手削了送給她的。
端詳著這只木釵,猗房想起一句詩:人生若只如出現。
臉色總是那般蒼白,小若幫她在頰上施了淡淡的胭脂,臉蛋紅潤了,整個人的氣色好了很多,再稍微的描了一下眉,她卻拿帕子將畫的眉擦去了,她的眉毛是天生的柳葉眉,眉形很好看,畫上一筆則顯得多餘了。
頭髮盤好了,銅鏡中的她露出平時鮮少暴露的白淨的脖子和小巧的耳垂。
「王妃,您真美,若有一對耳環戴上,就更加好了。」小柳望著鏡中的王妃,身為女子的她都被那一股子清雅的氣質給吸引了,她就像一枝高貴清純的百合,靜靜地開放,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而開。若一般女子這般清高只怕會遭人厭惡,但王妃的清高卻讓人移不開視線,讓人沉迷。
小若卻為猗房該穿什麼衣服犯了難。
「王妃,今兒是小王爺的週歲生日,是個大喜的日子,想必王府裡的人個個都穿的喜慶至極,王妃是不是該脫去這一身白,換個鮮艷些的顏色呢。」
「鮮艷的顏色?可是王爺不是說王妃三年之內只能穿白為原來的王妃守喪嗎?」小柳快言快語,被小若瞪了一眼,方知說錯了話。
「無礙,就這白吧。」猗房察覺到二人的神情,開口說道,「把那粉紅的裘拿來披上。」
粉紅粉紅的顏色,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的水嫩了,比起以往,她的清冷之中有了一絲迷人的嬌俏。原來,她也有這種情態。活了十九年了,她都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
「真的好美呀,王妃比府裡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美。」
「什麼呀,那些人能拿來和咱們王妃比嗎?連根頭髮絲都比不上呢。」
聽著兩姐妹毫無心機的話,猗房淡淡地笑了,這不經意的一笑,卻猶如清晨綻放的梅花,有著撲鼻的香味,讓人回不過神來。
「走了。」
她起身開口,兩姐妹才不好意思地回過神來。
準備了一下,三人便朝前院走去。但是她們卻忘了重要的一項——給小王爺準備週歲禮物。就這麼空著手去,不知又將承受些什麼非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