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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五。入葬花語 文 / 小魚大心

    時間瞬間而過,我與獅子的關係改善了不少,這種莫名的變化,讓我自己都吃驚。彷彿,漸漸能明白這個男人所承載的責任與掌控的魄力。

    有時候,在權衡得失時,自我的存在感,往往真的很渺小。

    有時候,我甚至想,如果能靠與某個男人睡一覺,就能減少無數的生靈塗炭,我……也許……也不會有什麼猶豫。

    這身體,既然生於亂世,就不可能是清白的。

    而那清白的,在出生的啼叫中,既已染了一份痛苦與歡娛。至於靈魂,誰又敢說自己的靈魂,是乾淨而沒有雜質的?所以,我不相信乾淨。但,卻要追尋內心世界的一片祥和……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與其他男人的關係,也變得好了起來。

    也許,白蓮看見我與獅子走得近了,便開始纏著我,一刻也不放;也許,是月桂到白蓮纏我纏得緊,也開始拋棄了某些不明的情緒,依舊溫柔以對;也許,是罌粟花仍舊老樣子的吊兒郎當、風流倜儻、竊玉偷香,所以,眼鏡蛇也慢慢地攀爬起身體,不時踱步到我身邊,當一會兒冷氣兒空調。

    四位公主經常找我的麻煩,還曾嗤笑我不男不女,我卻沒有回擊她們,畢竟,沒有好處的事,我有點不屑去做。

    曉娘仍舊會偷偷摸摸的出現,對我如此這般、如此那般的耳語一番,無外乎讓我做媒,撮合四公主和白蓮。

    我則無奈道:「四公主到現在都不露臉,你讓我怎麼撮合?」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四公經過兩天的掙扎,終於丟掉了面紗,步入陽光下,站在我眼前。

    我一愣,細細打量下,發現四公主並沒有多難看,甚至可以說,是長相不錯的女子,只可惜臉上的麻子很多,看起來有礙觀瞻。

    畫筆一點,薄粉一遮,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就橫空出世了。

    四公主對著鏡子喜得掉淚,哭花了妝容。

    我再次細心地為她將斑點遮蓋住,又手把手教了她兩遍,讓她學會這個簡單的調色方法。從此後,四公主再也不用帶著面紗,遮擋他人的視線,關閉自己閃躲的柔弱。

    當四公主站到白蓮面前時,白蓮則點評道:「也不難看。」

    簡單的四個字,竟然使四公主感動得想哭想笑,但,卻強忍了沒有發洩自己的雀躍情感,就怕哭花了妝面。

    我能做得,就這些,關於四公主和白蓮剩下的路,只能靠他們自己去走。我沒有興趣也不願意跟著參與這種事兒,畢竟,心裡偶爾的一點彆扭,仍舊說不出個滋味。

    只可惜,四公主拚命貼近白蓮,白蓮卻緊緊纏著我,搞得曉娘總找我談話,說什麼身份地位,說什麼配與不配,說什麼要管束我的行為,要為主子考慮等等。然後,命我在此次下船採購時,為兩人製造親暱機會。

    我默默聽著,心中雖有煩亂,但並沒有反駁。畢竟,曉娘是這個身體的媽,我即使不喜歡,也要尊重。

    天氣大好,大家隨著採買下了船,大公主黏糊獅子,二公主需要罌粟花攙扶,三公主拉著月桂,四公主緊跟著白蓮的步伐,我與眼睛蛇逛到一起,還要不停受曉娘的暗示。

    敏感的眼鏡蛇,順著曉娘的視線瞪了過去,曉娘立刻身體一顫,慌張地低垂下頭,老實的跟在四公主身邊,不再看我。

    我無聲輕笑著,沒有言語。

    白蓮來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道:「山兒陪我去逛逛,我請山兒吃美食喝佳釀。」

    獅子卻回過頭來,吩咐道:「不許走散。」

    白蓮癟了茄子,湊進我耳邊,呵著癢癢的曖昧,小聲斥道:「臭獅子!」

    「噗嗤……呵呵呵呵……」我被白蓮逗得大笑,上氣不接下氣的笑紅了臉,惹得所有人全部回頭來看。

    大公主斥責道:「真是放肆!沒有規矩!」

    眼鏡蛇一眼掃去,大公主忙抖了抖,轉過頭,不再說話。

    我歪頭看向眼鏡蛇,笑道:「眼神果真犀利!」

    眼鏡蛇眼波一柔,眼底泛起了點點笑意,瞬間嫵媚了這冷血的本質,伸出手指,拉上我的小手,道:「喝酒去。」

    光……

    我思維受襲,心臟重負,緩緩抬起眼,磕巴道:「你……你……你還要……喝酒?」

    眼鏡蛇挑眉:「不妥?」

    我搖頭:「妥,怎麼會不妥?」只要你喝高了時,別抱著我,東扯西侃的就行。

    眼鏡蛇彷彿看出了我隱匿的思想,小聲道:「淺喝幾杯,無妨。」

    獅子可以束縛白蓮的行為,但卻管不到眼鏡蛇的頭上。於是,我們這批大部隊,以我和公主為分割線,劃成了兩半。眼鏡蛇、我、白蓮、四公主、曉娘,侍衛若干,去喝酒。三位公主繼續閒逛,獅子等男人必須盡責的陪伴護航。

    分開前,月桂彷彿有話要跟我說,卻只是動了動唇,便被三公主拉走了。

    我們幾人,選了間不錯的酒樓,便點些好酒好菜喝上了。

    酒過三旬,曉娘用腳輕碰著我桌子傍的腳。

    我舉杯,將酒水飲盡,站起,笑道:「去茅房。」

    眼鏡蛇也站了起來:「同去。」

    於是,兩個人先後下了樓,不仁道地尿遁了。

    我想,那曉娘也一定會用找我們的借口,消失好一會兒吧。

    與眼鏡蛇閒逛在街道上,東瞧瞧西看看,到也分外愜意,雖然心下有點毛躁的感覺,但很快,就被我自己甩掉了。

    我發現,心情好的眼鏡蛇竟然也可以侃侃而談,不時地與我說些此地的風景名勝,講講風土人情。若遇見有趣的小物件,眼鏡蛇竟然也可以將其中的名堂,說出個一一二二。

    看著春風拂面的眼鏡蛇,我的心也不自覺地放鬆。隨著他,東走西看;看著他,面掛溫潤;聽著他,講解分析。

    不意外地發現,但凡眼鏡蛇經過的地方,女子皆成了雕塑摸樣。

    可見,此蛇的魅人功夫絕對不容小覷。

    到處遊玩了小半天,眼見著天快黑了,兩個人,帶著十來名護衛,就開始往回趕。

    腿走得累了,眼鏡蛇到是心思細膩,在我面前蹲下身子,道:「上來。」

    我也沒客氣,胳膊一伸,便趴了上去,任眼鏡蛇背著我,走入一條條仍舊叫賣熱鬧的小街道,繼續東轉轉,西看看,卻發現,轉來走去,我倆到成了別人注意的對象。

    漸漸的,我感覺氣氛不對,每雙看向我們的眼裡,不單是好奇,還有一些盯獵物的感覺。

    我趴在眼鏡蛇耳邊,小聲說:「眼鏡蛇,好像不太對勁。」

    身後跟來的便裝侍衛已經嚴陣以待,眼鏡蛇腳步沒有停,沉聲回道:「知道。」

    當我們漸漸走出那熱鬧的叫賣圈子,那些買賣人,突然操起大刀,就向我們砍殺過來!

    我躥下眼鏡蛇的後背,摸出了刀子,卻又放了回去,不想就這麼大開殺戒。於是,從袍子下操出一塊石頭板子,攥在手裡,進入備戰狀態。

    一時間,整條街道變成了修羅地獄。

    我掄起石板,照著那些高大的小販,下狠手地拍去!

    幾乎一下一個,神准!

    有時也經歷凶險,被敵人追得到處跑。眼鏡蛇一劍救下,護在身旁。我卻無法安生,繼續挑釁著與人拼石板。

    當然,也有犯沖的時候。連拍了三下,敵人不但沒有倒下,還反手給了我一刀!我沒有避開,硬是挨了一下,在踢起的大腿上。

    那血,瞬間滲透開來,綻放出好大一朵艷麗玫瑰。

    眼鏡蛇一個飛躍,迅速護到我身邊,一劍挑了敵人的喉嚨,急聲關切道:「山兒,沒事吧?」

    我咬著呀,笑道:「沒事,那雜種真禁打。」早知道會受傷,就用刀了,裝什麼高手啊?鄙視自己那偶爾的善良!

    一場戰役,以我們的大獲全勝告終,卻也陣亡了五人,傷了四人,其中,就有我一個。

    眼鏡蛇見我受傷,氣紅了眼睛,揮起劍,硬是將那傷我之人碎了屍,砍成了一地的血水內臟混合物。

    解氣後,才掀起袍子,將我的腿傷包紮好,抱起,大步往回走去。

    窩在眼鏡蛇的懷裡,我開始思考。

    這些敵人用彎刀,且長相皆魁梧凶悍,應該是『猛嗜部落』的人。

    但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將在此地下船?且埋伏於此等待伏擊?莫不是有內鬼吧?

    如果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可……

    如果有內鬼,他們應該襲擊獅子他們。畢竟,『鴻國』公主現在和『赫國』男子交好,而非『烙國』眼鏡蛇。

    但,如果內鬼是獅子堆裡的人,那麼,先擺平了眼鏡蛇,也未嘗不是一件借刀殺人的好招。

    亂了……

    總覺得無形中被人窺視著所有的行蹤,總覺得沒有安全的地方,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

    不知道獅子他們是否安好?

    但願,一切都是我多想,今天,也不過是我們倒霉,自己撞到了大樹上,當了懶漢的傻兔子。

    心思輾轉中,眼鏡蛇的聲音若三月溪流般傳來:「無需多想。你傷,有人為你陪葬;你死,有我陪你入葬。」

    呼吸一緊,手指尖竟是顫抖的,只能緊緊攥緊衣袍,才能忍住不去撲倒眼鏡蛇,狠狠啃向他的紅唇,為那悸動的誓言,而勇猛地強了他!!!

    低垂下頭顱,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因一句話而失控瘋狂。

    眼鏡蛇沒有再說任何煽情的言語,只是懷抱著我,一步步向著大船的方向行去,任那皎潔皓月將彼此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快到碼頭時,我抬頭望向眼鏡蛇那點了青的眸子,久久地凝視著,仍舊無法言語。

    直到眼鏡蛇的唇若羽毛般輕柔地落在我的鼻樑處,我的淚才隱約顯現於眼底。

    眼鏡蛇若有若無的歎息與我輕不可聞的吸氣聲成了正比。

    我掙扎著下了地,道:「就這麼走回去吧,我不礙事。」不習慣讓他人接觸我的傷口,不習慣讓他人知道我受傷可欺,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不想……讓他們過分關愛。一直以來,我都習慣性地掩蓋自己的傷口,即使疼痛難忍,也要自己縫合。是的,這個習慣不好,但我卻無能為力,無法改變。就如同受傷的小獸,不能,也不可以,讓他人接近。

    眼鏡蛇卻胸口起伏著,緊緊凝視著我的眼,沉聲問:「你這是怕誰看見了心疼?」

    我挑眉,嘻哈道:「非也,非也,只是不想惹麻煩。」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眼鏡蛇先行帶路。

    眼鏡蛇來了脾氣,袖子一甩,便扔了我,大步走了回去。

    我咬牙跟在後面,盡量做到面上無異,但願天黑,這袍子上的血痕,不易被發現。

    好不容易強撐到了船上,就看見白蓮冷著臉,直瞪著我。

    各位主角竟然也都到齊了,全部站在甲板上,擺著撲克臉,盯著我看。

    我突然覺得,我很無辜啊,不就是回來得晚了點嗎?

    當我顫抖著受傷的褪,從階梯拖拉到甲板上,還沒來得及站穩,白蓮就一個健步衝了過來,將我直接撲到欄杆上,撞得我後腰一痛,他張口就咬住我的下唇,狠狠銜著。

    我因腿上的傷被撞擊,疼得直冒冷汗。

    白蓮終於在大家的倒吸氣聲中鬆開了鋒利的牙齒,卻對我吼道:「你再算計我,就把你一口口咬死!」

    我忙點頭:「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

    白蓮的怒氣來得強勢,去得更快,轉眼間,狠瞪我一眼,悍夫樣的惡聲質問道:「跑哪裡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邊往船艙處走,邊回道:「和眼鏡蛇到處走走,遇到了埋伏,所以回來晚點。」

    月桂忙拉住我,急聲關切道:「山兒,沒事吧?」

    我勾起嘴角:「沒事,就是困了,想睡覺。呵呵……原來打人也是體力活。」

    剛要下船艙,獅子就叫住我:「山兒,過來。」

    我心裡都罵他們家的祖宗十八代了,卻仍舊咬著牙,又掛起輕鬆的表情,轉身回去,問:「有事兒?」

    獅子的大掌突然撫上我的大腿,痛得我一聲驚呼,大喊:「啊!!!非禮啊!!!」

    獅子在我嚎叫中,打橫將我抱起,兩步躥進燈火明亮的船艙,便看見我袍子上的鮮血。

    獅子眉頭緊皺,將我小心地放到床鋪上,命人取來醫用品,動作嫻熟地掀了我的袍子,提起剪刀,剪掉褲子,將我大腿處的傷口完全暴露了出來,清洗,上藥,包紮,動作一氣呵成。

    其實,傷得並不重,就是血流得太多,看起來有些嚇人。

    白蓮紅了眼睛,抱著我,直罵眼鏡蛇是個沒用的臭東西!聽得我一陣憨笑,震得傷口直疼。

    白蓮問:「山兒,知道是誰出的手嗎?」

    我答道:「應該是『猛嗜部落』。」

    白蓮冷哼一聲,怒喝道:「找死!」

    月桂擰乾了棉布,將我的臉擦拭乾淨,為我掖好被子,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山兒腿上的鮮血,必然要以他們喉嚨處的溫熱來償還。」

    罌粟花不言不語地倚靠在門口處,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

    我問獅子:「大黑的天,你怎麼看出我受傷了?」

    獅子一臉的不快,沉聲道:「血腥味。」

    我驚訝:「鼻子真好使!」轉而問道:「那個……我來葵水,你是不是也能聞得出?」

    乖乖?怪怪!獅子一張酷臉,竟然泛起可疑的紅暈!冷哼一聲,袍子一甩,轉身出了我的船艙……

    沒出兩分鐘,眼鏡蛇的休息處,傳出乒乒乓乓稀里嘩啦的聲音,看來,兩位君主之間的戰爭還挺激烈地。

    但願,他們別把船砸出個窟窿才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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