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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說真話 文 / 牛角弓

    重巖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在往哪裡走,被人這麼一問才發現從咖啡館出來之後自己竟然走了與「山水灣」相背的方向。這一帶他沒怎麼來過,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看見他站在路邊發呆,車裡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眼裡帶了一點兒懷疑的神色,「重巖?」

    重巖回過神來,不怎麼感興趣地瞟了他一眼,「是你。」

    秦東嶽皺眉,「你怎麼在這裡?」

    「散步,納涼。」現在秦東安不在場,重巖自然也沒必要掩飾自己對秦東嶽的反感,「秦少有事去忙吧。不送了。」

    秦東嶽身上穿的是便裝,很隨意的休閒褲和圓領t恤,像這城市裡一個普通的青年,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精悍,尤其一雙眼睛,在夜色裡顯得明亮有神。被這樣一雙眼睛緊盯著,重巖甚至有種藏不住秘密的感覺。

    秦東嶽左右看了看,「我聽小安說你有人接送,出門也有人跟著,人呢?」

    重巖問他,「你能看出現在有沒有人跟著我嗎?」

    秦東嶽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有沒有帶人出來,你自己不知道嗎?」

    重巖搖搖頭。

    秦東嶽有些無奈,「沒有。」

    重巖剛出咖啡館的時候李南李北還跟在他身後,也不知是他走小道所以把人給甩掉了,還是李延麒有事,打電話把他們叫回去了。

    「沒有就沒有吧。」重巖反正也不想回家,李南李北要是跟著的話反而麻煩。他腦子裡還想著去會所,那裡離後海不遠,他得打個車過去。

    「走吧,」秦東嶽勾著兩根手指衝他招了招,「我送你回家。」

    「不了。謝謝。」重巖忙說:「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我現在不想回家。」

    秦東嶽挑眉看著他,「那你想去哪兒?」

    重巖坦然地看著他,「去熱鬧一點兒的地方。」

    秦東嶽覺得自己有可能聽錯了什麼,或者領會錯了他的意思。重巖說的熱鬧的地方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嗎?

    重巖懶得理他,拎起書包轉身要走。

    「重巖,」秦東嶽回過神,三步兩步追了上去,攔在他前面,「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

    重巖有點兒不耐煩,「關你什麼事兒?你又不是警-察。」言下之意,沒事兒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多管什麼閒事。

    秦東嶽一點兒也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我現在借調到公-安系統了,當然就是警-察。說說吧,你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這兒幹什麼呢?」

    重巖掃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行了,我自己回家,這就走。」他估計秦東嶽是把自己當成浪蕩社會的問題少年,社會責任感爆棚,生怕自己幹出什麼違法亂紀危害社會的事情來。班裡的男生有過半夜從網吧出來被巡警攔住查學生證的經歷,重巖覺得他現在的情況跟他同學的經歷類似。

    重巖不想引人懷疑,便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還故意衝著秦東嶽擺了擺手,表示純良的自己這就要老老實實地回家去了。

    秦東嶽站在路邊沒什麼表示,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出租車從秦東嶽面前駛過,重巖悄悄鬆了口氣。他沒想到坐在路邊發會兒呆也能遇見秦東嶽這個麻煩的傢伙,運氣實在也太不好了。

    「去哪裡?」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大叔,大概看不上重巖這種大晚上在外面遊蕩的半大孩子,語氣很不友好。

    「藍光會所。」重巖猜到大叔的態度所為何來,他身上畢竟還穿著校服呢。不過別人怎麼看他,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大叔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他,大概重巖的眼神太刺人,他到底沒說什麼。

    車子開到藍光會所的台階下,重巖拎著書包下了車,剛走兩步,就聽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喊道:「重巖。」

    重巖第一個反應是:臥槽。

    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啊,警-察叔叔都這麼難纏嗎?!

    重巖不情願地回身,見秦東嶽正從車上下來,臉色有些陰沉。

    重巖被抓個現行,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嗎?我一沒嗑藥,二沒報復社會,你盯著我幹嘛啊?」md,誰樂意出門找樂子的時候遇見熟人啊,尤其是討厭的熟人,尤其這熟人還有一個在這種情況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職業身份。

    秦東嶽自己也說不好為什麼要跟著重巖,或者重巖這樣的身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是一個缺愛的孩子,缺愛的孩子容易走上歪路。秦東嶽出過各種任務,嚴打突擊的時候也跟著警方一起打過伏擊,甚至也站過崗,巡過街,他見過不少有問題的孩子,像重巖這樣深夜浪蕩在街頭的、喝醉了酒打架鬧事的、磕了藥要尋死的,為了籌毒-資,賣-淫、拉-客的、站在天橋上要往下跳的……青春期是個危機四伏的年齡段,也許一念之差就毀了一輩子。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對自己家的弟弟有種異乎尋常的關注。沒人比他更瞭解秦東安了,耳朵軟,有點兒小聰明、容易聽信別人,他最擔心的,就是小安會誤交損友,一步錯、步步錯。

    與秦東安不同的是,重巖是清醒的。秦東嶽從他那雙眼睛就能看出來這人心思通透,他比誰都冷靜,也比誰都冷漠,秦東嶽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能讓他心軟的東西。在他看來,這樣的人尤其危險,因為即使他真的做了什麼危害社會的事,那也絕對是清醒著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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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東嶽的態度緩和了下來,甚至還擠出了一個微笑,「重巖,咱們好歹也算是認識的人。你覺得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一個未成年人,換了是你的話應該怎麼做?」

    重巖暗罵,老子管你怎麼做。

    「走吧。」秦東嶽擺出一副溫和的態度,「我送你回家,有什麼麻煩我幫你解決。」

    重巖翻了個白眼,「老子想找個m-b,你怎麼解決?」

    秦東嶽哭笑不得,「我請你吃宵夜去。怎麼樣?」在他看來,重巖只是說來解氣的,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懂得什麼叫m-b。

    重巖已經不耐煩了,他想花錢找樂子,跟這個鳥人有個毛的關係。一而再,再而三地跑來給他搗亂。見秦東嶽走過來要伸手拉他,重巖後退一步,拎起書包就輪了過去。下一秒,重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像是忽然間旋轉了一下,然後……

    重巖發現自己兩隻手腕反扣在背後,被人緊緊攥住。更要命的是,他正靠在秦東嶽的懷裡,一副待宰羔羊的憋屈樣兒。

    秦東嶽用空著的那隻手拍了拍重巖的臉,「還鬧不?」

    不打感覺很糟心,打了打不過感覺更糟心。重巖簡直想吐血,「放開!」

    秦東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忍笑的味道,「還動手動腳不?」

    重巖憋屈地認輸,「不動了,我也打不過你。」

    秦東嶽又問,「你說實話,到這兒來幹嘛?」說著還捏住重巖的下巴把他的臉朝自己的方向掰了過來,「我受過訓練,你說的是真話假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重巖破罐子破摔了,「就是不想回家,想找個人一起過夜。」

    秦東嶽視線銳利,像刀子似的切割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是真話。」重巖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他剛才就該打車回家去,作什麼呢?武力值根本不在一個檔次,聰明人哪能去*蛋碰石頭的蠢事兒?

    秦東嶽搖搖頭,對他的回答感覺啼笑皆非,「你說你才多大……有人教唆你嗎?」

    重巖答得飛快,「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藍光會所?」

    重巖心說,老子能說上輩子來這裡消遣過嗎?!

    「聽說的。」

    「聽誰說的?」

    重巖不耐煩了,「你怎麼管那麼寬?」

    秦東嶽緊了緊他的手腕,重巖慘叫一聲,「你媽的。」

    秦東嶽頗具威脅意味的伸手拍拍他的臉,「你再說一遍。」

    重巖不吭聲了,他今天只是情緒有些低落而已,又餓著肚子,說實話並沒有想要找茬打架的意思。再者他心裡也清楚,從社會道德的角度上看待自己今天的行為,那是完全出於劣勢的。本身底氣就不是很足,如果這會兒不是秦東嶽攔住他,而是另外一個巡邏的警-察,搞不好還要聯繫學校聯繫家長,那就更麻煩了。

    「你放手。」重巖識時務地認輸了,「我不找了,我回家。」

    重巖的肚子很是應景地咕嚕響了一聲,聲音還挺響。

    秦東嶽放開他,心裡的感覺忽然有些複雜,有些好笑,又有點兒想歎氣,「沒吃晚飯?」

    重巖翻了他一眼。

    秦東嶽從地上撿起他的書包,另一隻手不由分說拉住了他的手腕,「走吧。」

    重巖跟他較勁,「我自己打車走。」

    「別不識好歹。」秦東嶽頭也不回地威脅他,「你再跟我彆扭我直接把你送局子裡去。那地方天天晚上都是滿員的,全是你們這個年齡的小破孩兒,吸毒的鬧事的……重巖我可警告你,學好不容易,學壞可不難。」

    這話聽的重巖牙根直癢癢。

    秦東嶽把他塞進車裡,還替他繫好安全帶,「先帶你吃飯去。」

    「你請客?」重巖問他,「能吃燒烤不?」

    秦東嶽沒搭理他。

    車裡空調開著,身上的汗意消了下去。重巖不老實地翻車上的小冰箱,從裡面拎出一罐可樂,舔了舔嘴唇說:「你可真會享受。」

    秦東嶽失笑,「這就叫享受?」

    重巖放學之後只喝了一杯紅茶,抽了兩根煙,嗓子早就干了。冰爽的可樂灌下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秦東嶽掃了一眼他瞇著眼睛的樣子,心說這就是個孩子,孩子幹的事兒不能用成年人的角度去理解。什麼找m-b,應該只是他說著玩的。再者他身邊也沒有長輩督促,能長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重巖肚子的咕咕叫聲就顯得格外清楚,秦東嶽忍俊不禁,將車停在一家還沒打烊的麵館門口。

    重巖露出失望的表情,「麵條啊。」

    秦東嶽率先下車,假裝沒聽到他的嘀咕。這家麵館以前出任務的時候隊友帶他來過,老闆是個貨真價實的新疆人,麵粉、牛肉甚至調料都是從新疆那邊空運過來,味道與一般的麵館不同。而且他們家還有烤羊肉串賣,剛才重巖就嚷嚷要吃燒烤。大晚上的吃一肚子肉對身體不好,但少吃幾串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店裡客人不多,點的東西很快就送了上來,大碗的清湯牛肉麵、烤囊、羊肉串、清爽的小菜,重巖一手抓著羊肉串,一手抓著半

    半個囊,吃的滿嘴流油。

    秦東嶽笑著問他,「味道怎麼樣?」

    重巖咬著東西,含糊不清地點頭,「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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