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處理程蔚的事,重巖一直在想找個什麼樣的借口才能在週末去武館上課的時候避開秦東安。沒想到週五放學的時候,秦東安卻一臉歉意地對他說週末的課他上不了了,他要跟著唐怡回姥姥家去。
重巖頓時鬆了口氣,週六去上課之前特意檢查了一遍手機,確定電池已經充滿了才出門。
心裡有事,重巖上課上的有些心不在焉,下了課去沖澡也比平時更快。換衣服的時候,程蔚的電話掐著點兒打了過來,依然是一副欠扁的語氣,「重巖吶,我在尚武樓下呢,你現在下來嗎?」
「剛下課,」重巖淡淡應道:「等我五分鐘。」
程蔚笑著說:「不急,你慢慢來。」
現在已經快到六月了,天氣本來就熱,一節課下來一身的汗,必然要沖涼換衣服。程蔚心情正好,那裡會計較多等這幾分鐘。
重巖收好東西,拎著背包從更衣室出來,一開門看見走廊對面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正背對著他打電話。這人身材比例極好,寬肩、細腰、長腿,對比重巖自己略略有些乾癟的小身板,讓他由衷的感到羨慕。
重巖的視線剛在他背後轉了一圈,那人就有所感應似的回過頭,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一碰,都愣了一下。
重巖在心裡呸了一聲,恨不得自插雙眼。暗罵自己看誰不好,偏偏要看這個死弟控的老母雞。這老母雞也是,不好好去給國家做貢獻,沒事總在花花城市裡泡著算怎麼回事兒?
重巖板著臉,繞過他身邊朝樓梯間走去。他其實不想顯得自己這麼沒風度,但要是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又太違心了。
「重巖,你等一下。」男人在身後喊他。
重巖不情願地停住腳步,回身看著他,「秦少有事?」
對這個略顯生疏的稱呼,秦東嶽多少有些無奈。這小孩兒看樣子還挺記仇的。
「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看見程蔚在樓下。」秦東嶽隱晦地看著重巖,「像是在等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合適,眼前的這個小孩兒是個敏感的性子,他要是說的太直白,搞不好又把人得罪了。
重巖挑了挑嘴角,「嗯,等我的。」
秦東嶽微微蹙眉,「他找你……有什麼事?」
重巖反問他,「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秦東嶽看出他眼裡的反感,然而想起上一次在武館休息廳看到的情形,心裡又有些不安。程蔚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知道的比很多人都清楚。重巖畢竟是他認識的人,又只是個半大孩子,真要在他眼皮底下出什麼事兒,他也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這樣,」秦東嶽有意忽視掉重巖眼裡的敵意,若無其事地說:「等下我要去接小安,晚上一起吃飯吧。」
「不了,」重巖不知道他這演的又是哪一出,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忙不迭地拒絕,「我還有事。」
秦東嶽覺得看在秦東安的面子上也不能放任重巖就這麼溜躂進狼嘴裡去,連忙攔住他,「等我幾分鐘,我和你一起下去。」
重巖心說等你一起下去還有什麼搞頭。
「不用了,」重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人家主動幫忙,他也不好表現的太沒禮貌,「那啥,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秦東嶽見他一再推拒,微微皺起眉頭,「你看不出我是要替你解圍嗎?」
「解圍?」重巖挑挑眉,眼神微帶挑釁,「這我真沒看出來。我以為秦少會想:哦,這小子終於不再打我家小安的主意了,改去勾搭其他的有錢人了。」
秦東嶽被他的話氣的想笑,這個記仇的小破孩子,在這兒堵著他呢。
「要只是有錢人,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秦東嶽抱著手臂,藉著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差斜眼看著他,「問題是有的人眼神不行,挑上手的是一頭惡狼。就怕到時候骨頭渣子都被人啃乾淨了。」
重巖冷笑,「沒關係,求仁得仁麼。既然求富貴,哪能不擔風險?」
見他真要走,秦東嶽也不逗他了,「重巖,我是說真的。程蔚這個人比較複雜,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兒。」
重巖頭也不回地說:「我這種野心勃勃的小人物的私事就不勞秦少操心了。」
秦東嶽無奈。
重巖其實已經不怎麼生氣了,但秦東嶽那天的表現實在讓他不爽,以至於讓他對這個人的印象也十分差勁。除非走投無路,否則依著重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向他求助的。
秦東嶽目送他的身影閃進了樓梯間,想了想,乾脆走到休息廳的陽台上往下看。路邊停著一輛銀灰色寶馬,程蔚站在人行道上低著頭擺弄手機。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朝著大廈出口的方向迎了兩步,笑著說了句什麼。重巖拎著包走了出來,兩人說了幾句話,程蔚上前拉開副駕一側的車門,重巖坐進去的時候,他還十分體貼地伸手擋了一下,生怕他碰到頭。
秦東嶽拿出手機給宮皓打電話,對方剛接起來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弟弟呢?」
宮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說小郅?在家呢。怎麼了?」
秦東嶽皺了皺眉,「隨便問問,剛才看見一個人有點兒像他……是我認錯人了。大週末的,他怎麼沒出去約會嗎?」
宮皓歎了口氣,「誰知道呢。他那攤子事兒……」
秦東嶽不滿他這種語氣,「那你就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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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管啊,」宮皓一說起這個就火氣蹭蹭往上竄,「這小兔崽子都快跟我絕交了!有時候真想直接把姓程的弄死算了!」
秦東嶽嗤笑,「出息!」
「還能怎麼辦?」
秦東嶽問他,「小郅不是說要出國?」
「之前說的好好的,誰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對了,死活不走,要多等一個月。我後來才聽人說程蔚也有出國的意思。媽的,這麼大的事兒也要等那個王八蛋。」
秦東嶽挺同情宮皓,攤上宮郅這麼一個腦筋不靈光還不聽話的弟弟是真夠頭疼的。哪像他家小安,雖然人傻點兒,但是懂事又聽話,從來不會給家裡招惹麻煩。
宮皓突然間反應過來了,「你說你剛才看見一個人像小郅……你是看見姓程的了吧?跟別人在一起?」
秦東嶽沒否認,只說:「你不是當哥的麼,實在勸不過來乾脆打一頓。」
「媽的。」宮皓也不知道在罵誰,恨恨地掛了電話。
秦東嶽看看手機,暗暗思襯宮郅能不能雄起一把跑去捉捉程蔚的奸。如果他不去,重巖的這個局要怎麼破呢?
掛了電話,宮皓繼續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看件,然而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秦東嶽電話裡說的事情。他看見程蔚了,程蔚必然跟其他人在一起,否則秦東嶽也不至於沒頭沒尾地打這麼一個電話來提醒他。姓程的以前還會在宮郅面前掩飾一二,編編瞎話什麼的。現在可好,哪怕當面抓到了,人家也能面不改色地摟著小情人跟你寒暄,越來越不把宮郅當回事兒了。
宮皓暗恨宮郅不爭氣,以宮郅的家世條件,想追什麼樣的人不行,怎麼就非得吊死在這麼一棵歪脖樹上呢?也不知道姓程的給他灌了什麼*藥,哪怕宮皓拿到了程蔚在外面鬼混的證據,姓程的說幾句甜言蜜語,宮郅便又原諒他了。當初聽到程蔚訂婚的消息,宮皓還竊喜一通,以為這次無論如何宮郅也該死心了。沒想到倆人還膩膩歪歪地搭著,也不知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宮郅甚至開始不避諱的跟程蔚一起出入公共場合。別人在宮皓面前旁敲側擊地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宮皓都覺得臉紅。
宮皓越想越憋氣,放下手裡的件就去找他那個死腦筋的弟弟。
宮郅的臥室門虛掩著,宮皓在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不等裡面的人說話就伸手推開了房門。他知道宮郅今天沒出去。
宮郅的房間有點兒亂,筆記本電腦放在地毯上,旁邊亂七八糟地堆著飲料、薯片和幾個零食袋子。宮郅正趴在大床上,神情專注地盯著手機,眼角的餘光瞥見宮皓進來,連忙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千萬別出聲。
宮皓皺著眉頭走過去,剛要說話,就聽手機裡傳來一聲模糊的笑聲,隨即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少喝一點兒沒關係的,這裡的酒都是老闆自釀的,酒精度並不高,最適合你這種很少沾酒的乖孩子喝。」
宮皓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手機裡男人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不就是他弟弟天天牽腸掛肚的姓程的那個王八蛋麼?
宮皓看看宮郅,見他緊緊抿著嘴唇,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
手機裡又響起了一個清亮的男聲,聽著年紀應該不大,語調平緩,聽起來有種淡淡的疏離感,「酒算了,我還未成年。程先生有什麼事還是請直說吧。」
宮皓皺了皺眉,他怎麼覺得這個聲音聽著有點兒耳熟呢?
程蔚聽起來興致極好,樂呵呵的跟他開玩笑,「沒事就不能請你出來吃頓飯嗎?其實說起來咱們的關係也不遠,以後要經常走動才好。」
男孩沒出聲。
程蔚又說:「姑父平時很忙,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對了,你快上高二了,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想不想出國讀書?」
宮皓聽到「姑父」兩個字,立刻就反應過來程蔚正在勾搭的人是誰。他強忍著怒氣轉頭看宮郅,卻見他還是那副沉默的表情,彷彿在認真聽手機另一端的對話,又彷彿只是在靜靜地出神。
程蔚等不到回答,也不覺得尷尬,話題一轉,開始推薦起這家店裡的特色菜餚。
男孩問道:「你對這裡很熟,經常帶朋友過來?」
程蔚停頓了一下,笑著說:「這裡離我公司很近,跟同事來過幾次。」
宮皓瞟了一眼宮郅,見他臉上一片木然,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