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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活靶子 文 / 牛角弓

    李家給重巖安排的是「山水灣」附近的實驗中學,這是一所新學校,硬件設施什麼的也都不錯,最方便的一條就是離家近,即使沒人接送,重巖步行上學也只需要十來分鐘的時間。

    對於上學這件事,重巖其實是無可無不可的,畢竟上一世他連大學都讀完了,現在回過頭來跟一群小崽子坐在一起讀高中,打不起精神來也正常。但他不來還真不行,不然一個半大孩子還能去哪裡消磨這一天一天的時間呢?

    重巖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即將開始的高中生活,既然重新來過的生活不是不可改變的,那麼高中畢業以後他還要不要繼續學金融呢?

    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重巖對於金融或者貿易這一類的學科雖然不討厭,但是也沒到喜歡的程度。他只是覺得生活在李家那樣的環境中,學這個專業比較有用罷了。至於他真正的喜好,重巖瞇著眼眺望遠處喧鬧的操場,心裡暗自嘀咕:如果打架不算的話,老子貌似從來都沒有過課餘愛好這種神奇的東西啊……

    他不怎麼愛運動,或者說當年喜歡過——在他真正十來歲的時候。重新活回來的身體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內裡畢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年紀大了,自然而然就沒有了那種淌著大汗上躥下跳的熱情。他也沒有音樂美術方面的愛好,這主要是因為小時候生活的環境太困窘,沒有條件培養那麼花錢的愛好。

    重巖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接手了李家的生意之後,有段時間特意請了個老師教自己書法。這個應該算愛好,可以試著撿起來。

    重巖坐在一群毛孩子中間發了一天的呆,也沒想好自己以後到底要學什麼專業。反倒是想起了前一天與李延麟相遇的事情。當時宮郅帶給他的衝擊太大,這會兒他才慢半拍地回憶起了李延麟眼睛裡的那種鄙視。

    這個問題,重巖以前並沒有想太多,就算上一世被接到李家生活,他也從沒覺得自己不應該花用李家的錢。他也是李家的孩子,未成年之前被李家撫養又有什麼不應該的呢?就算這一次他要求住到外面,李承運給他安排了車子房子,他也拿的理直氣壯。因為在他的心底,他覺得這都是李承運應該給他的。可是換個角度,顯然李延麟,或者其他人並不這麼想。他們會覺得自己就是跑來跟他們兄弟倆搶東西的。

    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問題,以後不再用李家的錢就是了。畢竟被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說三道四的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兒。重巖覺得自己找到了問題的突破口,他要好好想想該怎麼給自己弄點兒錢。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在自己面前豎起一個活靶子,免得李家的兩位少爺有事兒沒事兒的來找自己的麻煩。

    至於活靶子的最佳人選,重巖覺得,沒有人比李彥清更合適了。

    說到李彥清,重巖就不得不感歎一下命運這個小妖精真是任性的毫無道理。同樣都是李承運的種,同樣都是生在外面的孩子,李承運對他不聞不問,卻把李彥清當做了李家真正的幼子來疼愛。果然養在身邊朝夕相處的情分就是不一樣嗎?

    李彥清要比重巖小兩歲,這時候應該還在讀初中。跟重巖在臨海市讀的子弟中學不同,人家李彥清念的是貴族學校,上學放學都有名車接送的那種。可以說除了沒住進李家老宅,他在生活待遇上跟李家的兩位正牌少爺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李彥清的母親似乎是個護士,詳細情況重巖不太記得了。他只記得當年他的老師幫他查出這個人的底細時,他心裡想的是李承運真tmd的缺德,有錢人不都喜歡包養明星歌星什麼的麼,怎麼這個老王八就喜歡禍害良家婦女?

    重巖上輩子見過李彥清幾次,那時候他跟李家兄弟的戰爭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李彥清跳出來想要漁翁得利。重巖腹背受敵,著實頭疼了一陣子,還好後來都收拾利落了。他對李彥清的印象不太深,只記得這孩子的長相隨了他母親,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嬌貴的小公子。

    重巖後來一直在想,如果李彥清能耐住性子再多等一個月,等自己和李家兄弟鬥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出來收拾局面,只怕勝算會大得多。問題是李彥清成長的環境太安逸了,他所有得到的東西都是別人捧到他面前的,從來沒有真刀真槍的去爭去搶過,所以當他的對手是小胡同串子裡長大的小混混重巖時,那點兒傲嬌的小招數就有些不夠看的了。重巖窮了小半輩子,壓抑了小半輩子,在他眼瞅著就能翻身做主人的當口,誰敢搶他盤子裡的肉吃,他就能撲上去活吃了誰——要比更瘋狂,誰能比得過精神病呢。

    李彥清母子倆多年來躲在暗處冷眼旁觀,李家的情況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這會兒指不定還存著要利用自己去把李家的水攪混的念頭,與其留著他們以後跳出來給自己添亂,還不如早早就把他們拎出來曝曝光。就衝著李承運的態度來看,李彥清的份量也比重巖這個窮小子大得多了,他就不信有李彥清站在那裡,李家的兩位正牌少爺還會閒的沒事做,天天來找他麻煩。不過這個事兒不能他自己出面,得想個辦法,既能把李彥清母子揪出來,又不會牽連到他身上。

    一想到要開始算計人,重巖的心情明顯的愉悅了起來。

    不就是玩陰的麼,這個老子在行。

    重巖背著書包滿大街亂晃,感覺既新奇又有些迷茫。他記憶裡的京城是十來年後的樣子,現在的京城他反而不怎麼有印象,大概那時候的他除了學校和李家老宅之外很少出門的緣故,很多地方他都沒有去過。

    早春三月,京城乾燥的空氣裡仍帶著寒意。

    重巖像一個普通的逃課開小差的十七歲少年一樣,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團吧團吧塞進書包裡,手裡拿著在麥當勞飲料窗口排隊買的可樂。可樂杯裡加了許多冰塊,輕輕一晃就會嘩啦嘩啦直響……身旁是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遊人如織,初春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就有種放鬆下來的感覺。

    重巖的生活中似乎很少有這樣愜意輕鬆的時刻。

    不知溜躂了多久,重巖在一家西餐廳的窗外停住了腳步。隔著一道落地的玻璃窗,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重巖沒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又一次見到宮郅。

    他和幾個朋友坐在一起,餐桌上還堆著沒有吃完的甜點和水果。一個留著長卷髮的女孩子說了句什麼,一桌的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重巖心裡忽然有種微妙的惆悵。

    年輕的宮郅,眉眼還帶著稚氣的宮郅,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瞇著,表情開朗的像一朵太陽花。重巖覺得自己應該拿手機把這個笑容拍下來,以後再做噩夢了就拿出來治癒一下。其實不用他詳細地回憶過去那些糟心事,告別時宮郅那張了無生氣的臉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場噩夢了。

    而現在,這個少年還活的好好的。

    重巖心說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感到安慰的了。他機械地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那個莫名的讓他有些不舒服的玻璃窗。

    因為出了這麼一段小插曲,重巖也沒心思在街上瞎逛了,在路邊直接攔了車回家。

    出租車開到「山水灣」的門口時,重巖的心情已經慢慢平復下來。不管怎麼說,宮郅只是他生活裡一個過客,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命軌跡。遇見,也不過是一霎的事。誰還能記得清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他的「過去」原本就承載了比旁人更多的內容。要想活得不那麼辛苦,他必須學會忘記一些東西。

    重巖回到家,開機上網,按照記憶中的郵箱發了一封郵件,收件人的名字叫「海青天」。郵件發出去了之後,重巖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上一世他跟海青天搭上線還是幾年後的事情,也不知現在這個人有沒有開始做私家偵探這一行。如果實在不行,他還得想法子找別人,這就稍稍有些麻煩了。

    一直到吃過晚飯,他才收到了海青天的回信,對方表示他現在清閒,可以接活兒。重巖把自己的要求發過去,又按照海青天的要求交了一部分預付金。海青天發過來一個「ok」的手勢,示意他等自己的消息。

    重巖關了電腦,輕輕吁了口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兩個人。」

    「海青天是專業人士,找個把人應該不成問題。」

    「上輩子李承運把他們保護的很好,要不是李彥清自己跳出來想撿漏,只怕還沒人知道李家還有這麼兩口人呢。」

    「既然默默無聞過了那麼多年了,乾脆一直沉寂下去不好嗎?」重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納悶,「反正李承運留給他們的錢也夠他們過日子的了。」

    「還是不甘心吧。李彥清的母親給李承運當了這麼多年的當地下情婦,總不會全無所圖,錢、權勢或者地位,不外乎這些東西。難道你相信什麼真愛的屁話嗎?」

    「我知道你看不起她。」

    「嗯,我是有點兒看不起她。楊樹是沒腦子,人傻,才被李承運那個王八給騙的團團轉,她身體不好不能流產,只能咬著牙只能把我生下來。這女人卻是心甘情願的給他當情婦……我看不起她不是很正常嗎?」

    「不止是看不起那麼簡單哦……」

    「對,除了看不起之外,還有一點兒微妙的東西。比如嫉妒,再比如仇恨。同樣都是跟那個老王八有過一腿的女人,憑什麼她們都養尊處優,一個個活的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偏偏楊樹就死了呢?而且死之前過的還是那種一個月吃不上幾頓肉的窮日子?如果只是因為她蠢,那這個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你想怎麼樣?收拾這個女人嗎?」

    「罪魁禍首是李承運,要收拾也是收拾他。至於這個女人,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只要她別主動來招惹我。」

    「上輩子他們出現的時機很可疑,天底下哪有那麼恰巧的事。我猜他們一定是在暗處看著我和他們斗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讓我給他們打頭陣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這件事要怎麼捅到李家人面前還要好好想想,不能急,要是把咱們捲進去可就得不償失了。咱們費了這麼大勁圖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讓他們自己去鬥,好讓咱們躲個清閒嗎?」

    「所以就算海青天真的查出什麼來了,咱們也要從長計議。」

    「嗯,李家人可都是人精,不能讓他們生疑。」

    「真想看看李彥清身份曝光之後,李家人會是什麼反應。尤其是程瑜和那兩位少爺,大概會很驚喜吧。」

    「想想就覺得好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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