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停在手腕上,指尖劃過細滑的佛珠,留下淺淺的溫度。手指停留了許久,才倏然放開。秦末回過神來,蓋上盒子,把它放回抽屜。
就在這個時候,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言諾。
「秦末哥哥,你用空嗎,一起出來吃宵夜好不好?」電話的一頭傳來李言諾雀躍和期待的聲音。
秦末垂下了眼簾,在李言諾再次出言催促的時候,才淺淺地笑了:「好,我現在就過去。」
也許是為了彌補上次的遺憾,李言諾選擇了上次的那家西餐廳。等到秦末進去,待看到坐在一起的齊景之後,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的這番變化沒有逃過齊景的眼睛,俊眉微挑:「秦末不歡迎我?」
秦末淡淡道:「你想多了。」
「你。」齊景這才知道秦末這樣氣死人不償命,冷著一張臉,一副天王老子樣,難怪他每次看到都想揍人。他輕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擺著一張臭臉的秦末,而是看向李言諾,問道:「言諾,想吃點什麼?」
李言諾的視線自秦末進來就沒有離開過他,聽到齊景的問詢,也沒有回答,而是問向秦末,「秦末哥哥,你吃什麼?」
秦末的臉上帶上了淺淺的笑,拿起眼前的菜單點了菜,又看向李言諾,「你呢?」
李言諾蒼白的臉上帶上了紅暈,羞澀地低下頭,低聲道:「我要和秦末哥哥一樣的。」
兩人這副樣子,咋一看還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齊景的嘴角浮起一抹譏誚,他想起帶著情傷遠走他鄉的小冉,突然沒有了胃口。
放在口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的心中一動,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小冉的短信,待看清內容,他的嘴角抑制不住揚了起來。
看到他的笑容,李言諾有些好奇,就是她也很少看到齊景這樣高興的笑容,頓時來了興趣,「景哥哥,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按照以往,有關於小冉的事情他是不會願意說給別人的,但是看了一眼秦末,有這個人在,他就不介意分享一下,「是小冉,她在外邊旅遊,說是給我買了禮物。」
李言諾沒看到秦末頓時沉下的臉色,小冉這二字,對她有莫名的吸引力,「小冉帶禮物啊,景哥哥和小冉的關係很好嗎?」
「言諾很好奇?」齊景問道,得到李言諾不停的點頭。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末一眼,語義深長道:「我和小冉的關係,就像秦末和小冉的關係一樣。你若是好奇,就秦末唄。」
對於齊景的吊胃口,李言諾非常不滿,同時對於他的話,心裡隱隱有些不開心,怎麼聽起來,他們兩個和莫小冉都關係匪淺的樣子,感覺自己被他們排除在世界之外,她不虞地蹙起眉頭,轉頭問向秦末:「秦末哥哥,你和小冉是什麼關係,不是朋友嗎?」
她突然記起那次見到秦末,他正和莫小冉在一起,兩人行舉親暱,看起來關係明顯不一般,她這陣子都陷在失而復得的喜悅裡,倒是忽視了很多細節。那時候,秦末看向莫小冉的眼神,寵溺而溫柔,明明當時即將說穿自己和秦末的關係,但是他卻為了莫小冉的一句話,放棄了知道真相的機會。
所以說,莫小冉在秦末心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
這個認知,一下子讓李言諾慌了起來。從在遊樂場看到秦末的第一眼起,她就喜歡上了這個精緻漂亮的男孩,覺得他就是童話故事裡高貴的王子。媽媽一直對她說,只有勇敢的姑娘才會受人喜歡,所以,她覺得只要自己勇敢一點,王子就會喜歡她。所以在被人綁架之後,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替他擋了一刀。
她以為憑借自己對秦末的救命之恩,可以輕易地打動他的心,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和秦末之間,還會出現另一個女人。
李言諾覺得心口有點疼,眼中不知不覺之間氤氳上了霧氣,淚汪汪地看著他。
誰知道,秦末沒有回答她,而是移開了眼,沉默了下來。
李言諾呼吸一窒,轉頭看向齊景,低聲喚道:「景哥哥。」
「才多大點事啊,怎麼哭了?」齊景挑眉,遞給她一張紙巾,笑道:「小冉不過是秦末的前女友罷了,已經是過去式了,你不用傷心。」
李言諾臉色一變,蒼白如紙,她看向已經皺起眉頭的秦末,「秦末哥哥,是真的嗎?」
「你身體不好,別多想太多。」秦末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低沉的聲音帶著誘人的磁性,「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治好你的病的。」
李言諾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逼問道:「那等到我的病治好之後呢?」
秦末怔住了,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的眉頭一點點地蹙起,雙眸幽深如墨。很快地,他回過神來,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彩,聲音還是與先前別無二致的溫柔,「這件事,等到你只好病之後再說,我們先點吃東西好不好?」
他把面前的布丁端到她的面前,「吃點甜點,也許你心情會好點。」
李言諾恍惚地拿起勺子挖了塊放在嘴裡,剛嚥下去,勺子卻突然從手中掉下去,匡啷地一聲響,捂著心口倒在桌子上。
「言諾!」齊景和秦末俱是一驚,急忙扶住人。秦末掏了掏她的包,先餵她吃了藥,隨後把她抱出餐廳,開著車向醫院趕去。
手術室的燈亮了一夜,直到天明。
手機鬧鈴剛響起,儘管還想要賴床,莫小冉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天才剛剛濛濛亮,窗外的綠草紅
花都沾滿晶瑩的露珠,在晨曦中發著璀璨的光芒。
莫小冉在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中洗漱完畢,在客棧中吃了早餐後拿著相機出了門。此時城市還未醒過來,街道上冷清清的,長長地看不到盡頭,兩旁房屋牆壁帶著歲月侵染的斑駁,古老而神秘,卻別有一股靜謐悠長的味道。
等到陽光驅散晨霧,露出藍白的天空,人跡漸漸地多了起來,街道兩旁的商舖一家又一家地開門迎客,嘈雜漸起,莫小冉便反身回了客棧。
換了一身運動服,背著輕便背包,開始去爬蒼山。站在山腳下,山峰巍峨,樹木鬱鬱蔥蔥,滿目青翠,光是看著,就是一陣心曠神怡。
她向來不愛運動,這還是第二次爬山,這次沒有了秦末在身邊,雖然有些艱難,但是花費點時間,還是可以爬上去的。
等到爬上頂峰,往下看去,萬物皆是渺茫,大地蒼蒼,一切在大自然的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不管如何千瘡百孔的內心,在大自然之中都能得到救贖。
人本就來自大自然,最終也歸於自然。
莫小冉坐在一顆高大的合歡古樹下,樹葉婆娑,沙沙地作響。遠處是喧嘩熱鬧的人群,不少人都在驚呼張望,感歎著秀麗的好風景。還有人張羅著夥伴拍照,卡嚓聲不絕於耳,嬉笑打鬧之聲穿地老遠老遠。
等歇夠了腳,莫小冉才從地上爬起來,盡量避著人群,細細品味這座久負盛名的大山。
於此同時,s市秦和醫院,李言諾被送進了加護病房,至今還沒有清醒過來,李言承得到消息已經趕了過來,他剛探望了病人出來,就一臉怒火地對著齊景和秦末呵斥道:「不是吃個宵夜嗎?怎麼吃到宵夜裡來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她受不了刺激嗎,為什麼還讓她情緒波動那麼大。」
秦末揉了揉額頭,疲憊道:「抱歉,是我的錯。」
李言承一拳打了過去,卻被秦末抓住,他掙脫不開,只好怒道:「放開我!」
秦末臉色清冷,淡淡地看了李言承一眼,眸子中的寒芒和銳利清晰無比,因為救命之恩,他對李言諾可以另眼相待,但是對李言承這個對手毫不手軟。在他的眼裡,李言承只是色內厲荏的威脅罷了,秦末絲毫不放在眼裡。但是想到還躺在病房裡的李言諾,他還是放開了李言承的手。
李言承揉了揉清淤的手腕,怨毒地看了一眼,但是沒有了方纔的魯莽,而是低沉著聲音道:「言諾的心臟已經很脆弱了,除非能過換新的心臟,不然她也活不過幾年。秦末,你作為一名醫生,想必很清楚這一點。她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都是因為你。如果你還有良知,就不要再刺激她。」
昨晚李言諾約秦末吃宵夜,他是知道的,因為有齊景跟著,他就放心地沒有一起去。誰料到竟然還是發生了意外,齊景不會無緣無故地刺激到她,唯一變故,也只有秦末了。
私心裡,他並不相信秦末,不僅僅是競爭對手那個原因,更多的原因是秦末曾經和莫小冉的關係,他擔心兩人斷的不乾淨,到頭來傷害了言諾。
作為陪伴李言諾長大的哥哥,他知道言諾性子骨子裡有多執著,儘管她看起來不諳世事,但是決定的事情,卻從來都不會改變。就好比她對秦末,世上哪裡找出一個像她這樣執拗的人,只是一眼,就執著了十幾年。
秦末垂下眼簾,掩住眼中波動的情緒,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平靜淡漠,薄唇緊緊地抿著,沉默了許久,才薄唇輕啟,似是歎息、似是承諾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