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沒必要太過自責,對了,之前你提過的雁南的侍衛長怎麼樣?」蕭白澤從低頭深思中抬起頭來,手指有規律地在書桌上輕輕敲擊,笑容和煦地問道。
蕭城愣了半晌,隨即說道:「你說楚穆?」蕭白澤目光如電地看著蕭城,說道:「你上次不是說那個少年是果兒的意中人麼?現在呢,如何?」
蕭城垂首沉吟道:「我其實覺得楚穆和二小姐挺般配的。」然後咬牙不語,蕭城自然清楚這句話的立場是什麼,又很清楚這句話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只是他是真的打心眼裡想要蕭因果得到幸福。
在蕭城看來,在楚穆和蕭因果之間並不需要物質的支撐,也完全不會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所困擾,而在兩人之間最重要的,便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感情。
蕭城自是沒有見過北宮家的少爺,但是這些世家子弟從很大意義上來說出類拔萃人中龍鳳的人太少,尋常子弟空有一身財富資源錦衣玉食,除此之外泯然眾人,甚至還不如尋常人家的男兒。
蕭白澤聽到蕭城的話語,自是明白蕭城心中所想,蕭白澤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然後說道:「我知道了,現在說你的傷,你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帝都裡的醫生能治療這種傷勢的人不是沒有,我相信逐鹿先生是肯定能治的,這樣,下午準備一下,你和我一起去拜訪逐鹿先生。」
蕭白澤輕描淡寫地話語在蕭城看來如聞天籟,蕭城很明白蕭白澤這樣位極人臣的人一天需要處理的事情是有多少,但是他能選擇和自己一起去找逐鹿先生,當真讓蕭城從心底深處感激涕零了。
兩聲輕輕的敲門聲,蕭白澤和蕭城都清楚肯定是蕭因果,想來這蕭家家主的書房,肯定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敲門打擾的,外面的青牛好惹?
蕭白澤姿勢不變,語氣中正,說道:「進來。」蕭城側身,站在一旁,姿態恭敬。「吱呀「一聲,蕭因果用著一個精緻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紫砂茶壺,壺嘴兒還冒著熱氣,款款走到蕭白澤的書桌上,輕輕說道:「父親,茶泡好了。」
蕭白澤點點頭,對著蕭因果說道:「下午我要和你城叔去漁樵谷,你去不去?」
蕭因果搖搖頭,對著蕭白澤說道:「我不去了,下午在家陪媽媽說說話。」蕭白澤點點頭,目光欣慰,難得的打趣道:「看來我們家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然後轉頭對著蕭城說道:「下午叫上楚穆。」
蕭因果一驚,小拳頭驟然握緊,問道:「叫上楚大哥幹嘛?」
蕭白澤眼神戲謔,然後說道:「怎麼這麼緊張,又不是要你楚大哥上戰場。」
蕭因果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度,現在蕭因果還沒想好怎麼跟蕭白澤攤牌,這對於蕭因果來說還是頗為頭痛的一件事情,蕭白澤是他的父親不假,可是蕭白澤更重要的身份是陽炎帝國三大家族之一蕭家的家主,依附蕭家的強盛而存活的附屬家族眾多,就是很單純的連蕭家自己家族的人數也是很多的。
這麼多人蕭白澤一個命令或者一個決定就能讓這艘航空母艦受到損傷,這並不稀奇,用雄才大略形容蕭白澤絕不過分,兢兢業業這四個字,蕭白澤就更是當之無愧。
蕭白澤看蕭因果沉默不語,當即對蕭城說道:「那下午就你我兩人,加上楚穆和青牛,我們四人前往。」
蕭城點點頭,轉身離開,順帶著把房間門關上了。蕭白澤笑容和善,看著蕭因果說道:「果兒怎麼還有事情?」
蕭因果笑了一下,笑容有點牽強,聽到蕭白澤問話,當即說道:「沒啥事了,那,父親,我就先離開了。」
蕭白澤點點頭,低頭抓起案上的一紙卷宗,細細看了起來,右手拿過茶杯,抿了一口茶湯,待得蕭因果關上門走後,便即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對著窗口,感受冬日的陽光傾灑到臉上那熹微的美妙,喃喃道:「孩子大了。」
「便是這麼一回事,也值得你這麼著急?」楚穆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容,看著因為著急跑著來通告楚穆的蕭因果那張紅撲撲的臉,心中溫暖。
蕭因果嘟著嘴,用絲帕擦拭著頭上的些許汗珠,又將劉海兒理了一下,說道:「你這人,難道就不緊張麼?」楚穆笑道:「這有啥好緊張的?你爹又不是洪荒猛獸,總不可能把我吃掉對吧。」
蕭因果瞪大眼睛看著楚穆,說道:「你這什麼破比喻?虧我緊張半天。」
然後一屁股坐在楚穆的旁邊,毫無淑女相的用手扇風,但畢竟是冬天,坐下一會兒就沒有熱意了,楚穆倚在柱子上,毫無坐相但意態舒適地看著蕭因果,表情帶著調笑。蕭因果看著楚穆,心裡氣就不往一處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真的是,跑這麼快很累的好不好?
蕭因果說道:「那你下午記得表現好一些。」
楚穆奇道:「表現什麼?」蕭因果擰了一下楚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可愛表情,說道:「你個傻子。」
楚穆撓撓腦袋,然後說道:「你才是傻子,我怎麼就傻了?」
蕭因果一咕嚕又站起來,然後說道:「不管你了。你看著辦吧。」然後轉身便走,走到一半可能覺得不解氣,又回過頭來擰了楚穆一下,嬌哼了一聲,剩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楚穆一個人繼續在那裡摸腦袋。
吃過午飯,楚穆正在武院後面的一處石頭上靜靜地享受著陽光,心裡盤算著事情。蕭城在武院尋不著楚穆,一轉過頭,就看見他翹著腿,嘴裡叼著一根草,腳還抖啊抖的,極為閒適地在小憩。
蕭城走上前來,對著楚穆說道:「楚穆,走吧。」楚穆翻過身,睜開眼,被陽光稍微刺激了一下,然後說道:「去哪?」
蕭城說道:「我不信二小姐沒跟你說。」楚穆一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情,蕭因果那丫頭擰了自己兩下就走了,說了一通讓自己莫名其妙的話。
當即翻下石頭,對著蕭城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城叔,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之前上官琅邪只說了血毒掌最後的結果,但是現在看來,血毒掌的陰損怕是上官琅邪都瞭解的不夠多,這讓楚穆很是擔憂,誰知道這門邪功什麼時候會將那些個人體機能給損壞,還是盡早得到醫治便好。
蕭城搖搖頭,說道:「還是沒什麼感覺,要不是早上晨練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出汗,我還真沒覺得這血毒掌有個啥損害,就像沒有中過血毒掌一般。」
楚穆表情和蕭城一樣嚴肅,這種掌法比起其他掌法可能要輕柔一些,但是這種掌法的後果自是其他的掌法無法比擬的了。這事還真不能耽擱。
蕭城說道:「走吧,先去麒麟廳。」楚穆點點頭,然後就沒有說話,跟著蕭城兩人出了武院,兩人此刻都沒有說話的心情。
楚穆打量了一下麒麟廳,和蕭家分宗的玄武廳差不多,只是面積大了可不止一倍,看來分宗的玄武廳本身就是模仿麒麟廳來著,可是和玄武廳稍顯柔和的裝飾不一樣,麒麟廳裡的裝潢顯得極為古樸單調,但是門廳處一塊匾,匾上用狂草狀似瘋狂的書寫著「兼濟天下」四個大字,讓整個麒麟廳的氛圍顯得呆板嚴肅而又威嚴十足。
蕭城在門外站著,像一個木樁一般,楚穆雖然不是很懂規矩,可是他很清楚前輩的做法一般來說是不會錯的,隨即站在蕭城旁邊,也不說話,咋一看還以為是兩個站崗的侍衛。
蕭城斜眼看了一眼楚穆,表情略帶讚賞,低聲說道:「麒麟廳一般是蕭家內部的議事大廳,因為家主經常早出晚歸甚至徹夜工作,後來老祖宗直接讓其在麒麟廳內用餐,久而久之形成了習慣,一般也是蕭家嫡系身份最高的人用餐的地方。」
楚穆已經從蕭城的口中知道了老祖宗是誰,那可真是蕭家超然的存在了,點點頭,表情肅穆,可是心裡卻在盤算著事情。
說實話,楚穆心裡有點緊張,畢竟是第一次見蕭因果的父親,倒不是因為蕭白澤是蕭家家主,而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是自己心上人的父親,心情還是有點忐忑的。
正當楚穆覺得心裡糾結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站在這裡幹嘛?你就是楚穆?」
前一句是對著蕭城說的,後一句卻是對著楚穆說的。蕭城尚好,恭敬垂首示意:「家主,總不可能讓你來等我們,尋思著就先來,家主時間寶貴,可不是跟著我們耗的。」
楚穆順著蕭城行禮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能看出幾分蕭因果影子的中年人,體格消瘦,身形站姿挺拔,卻是目光就好像深淵一樣,平靜無波卻炯炯有神,想來這就是蕭白澤了。
蕭城看到楚穆發愣,心裡著急,然後用肘碰碰楚穆,低聲說道:「愣著幹嘛,快打招呼啊。」楚穆恍然大悟,然後拱手說道:「你……你好啊,家主。」
蕭城在一旁看見蕭白澤表情調笑,心裡暗道不好,這孩子怎麼就這樣不討喜呢,扭過頭去不看楚穆,掩飾心中的窘意。
楚穆也知道自己這聲招呼有些不得體,當即垂頭,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