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蒿身為淮揚軍的都尉,連月來鬱悶得想吐血。()自打節度使府邸比武輸給禁軍之後,他就苦命的陷入了一輪又一輪的悲催之中。因比武輸陣,他被向美降為普通淮揚軍士兵,戴罪立功。
李重進的親衛和普通淮揚軍有著天差地別,無論糧響待遇,還是軍中地位,李重進的親衛都是軍中最高的。當前,淮揚軍糧食緊缺,未戰之時普通淮揚軍喝的是稀飯,而李重進的親衛依舊是頓頓米飯,饅頭,肉食葷腥一個不少。
經過一陣玩命的訓練,立了幾個小功後,原本以為能恢復親衛身份的樊蒿,卻因向美被李重進革職,只能再次等待機會。好不容易等到向美官復原職,結果他自己卻被劃分歸新的上司偏將湛敬管轄。
幸運的是,湛敬對樊蒿這位淮揚軍內武力排名前三位的都尉也聽說過一二,依舊仍命其為都尉,但工作卻是訓練新兵。任何時代,不是自己的親信,想要立馬獲得賞識,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樊蒿再強,對湛敬來說,那也得觀察一段時日。
淮揚軍大肆招募新兵,造成軍隊良莠不齊,苦逼的樊蒿將所有的不快全都發洩在了這些新兵身上,動不動棍棒招呼。然而,即使這樣,不得不認清的事實是,淮揚軍的人數是多了,可戰鬥力卻今非昔比。
今個一早,湛敬下令揚州城衛軍出動,方圓百里之類,搜索逃跑的大宋禁軍。收到這個命令,樊蒿興奮得一蹦三丈高,跨上戰馬,帶著手下騎兵就衝出了揚州城。一上午的時間,他帶著騎兵跑遍了揚州以東百里之內,此刻正朝著北面進發。這幾十人一組的騎兵收索隊伍,有很多隊,他相信韓旭就算插翅也難飛。
「將軍,前面,他們在前面」一名眼尖的淮揚軍騎兵,發現了遠處的上百個人影。
荒郊野外,上百個人影,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韓旭的禁軍隊伍。
樊蒿大喜過望,所有的憋屈都是拜他們所賜,今個終於能一洗前恥,大聲命令道:「衝上去,衝垮他們!」說罷,一夾馬腹,帶頭衝刺起來。
「將軍,湛將軍的命令是一旦發現禁軍,必須上報,況且我們就這些人……」
樊蒿二話不說,一鞭子抽向身邊的騎士,大罵道:「娘的,膽小鬼。老子一百名騎兵,幹不過他一百個禁軍步卒?要報你自己去報,滾開,別他娘的礙事!」
樊蒿報仇心切,加上這時代騎兵為王,他可不相信同樣數量的騎兵幹不過步兵。不過,他也有個小心思,那就是這功勞不能被湛敬給搶了,自己得了這功勞定然會重新被李重進關注,倒時候重返親衛,那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
眼看著淮揚軍的騎兵追了過來,王凳子跑向韓旭,連忙道:「大人,迎敵吧,再跑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兩條腿始終跑不過四條腿的傢伙,這點韓旭當然明白,可是若是不跑的話的,又能咋辦?騎兵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衝垮。
以禁軍的身手,一對一的情況下,即使淮揚軍騎在馬上,那也有一戰的實力,但前提是必須讓騎兵提不起速度,沒了衝刺的騎兵,就是沒了牙的老虎,猛則猛已,卻並非不可戰勝。
「娘的,若是有戰馬,老子一個能幹掉他們十個!」王凳子緊了緊手中的弓箭,大聲罵道。這弓箭是他的命根子,即使是突出楊園之時,他也一直背在身上。
「全都分開,保持距離。」韓旭一聲令下,禁軍頓時四散開來。
「大人,這不是讓他們個個擊破嘛!」王凳子急忙道。
韓旭不是不知道這點,但問題是若是集中在一起,又沒有長槍的情況下,騎兵的一輪衝鋒就會將他們斬殺大半。他現在要的是放慢騎兵的速度,最好能混戰。
「哎。」王凳子一聲歎氣,手中的鐵弓拉成了滿月,「嗖」的一聲,淮揚軍一名騎兵中箭落馬。
一連三箭,射殺三人。這距離,若是普通之人,最多放出兩箭。三箭後,淮揚軍衝到了面前。禁軍四散開來,彎成了u形,而淮揚軍騎兵如一把尖刀,從u形入口,直插了進去。
裴忠從側面衝了過去,躍身而起,長劍出鞘,一劍砍下,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殺人,別殺馬!」
韓旭大叫一聲,躲開騎兵的砍殺,飛身躍上馬背,唐刀瞬間割斷騎士脖子,奪過其馬。
裴忠等人見狀,終於明白了韓旭的意思,憑借幾人的身手,搶奪戰馬。這件事普通的禁軍侍衛做不到,但對裴忠,韓旭少數幾人來說,完全沒有問題。
運氣好的是,這些淮揚軍,大部分都是新兵。一輪衝鋒過後,被韓旭,裴忠,劉三,王凳子幾人搶到了好幾匹戰馬,就連趙芸都跨在戰馬上,手提長槍。
樊蒿興奮異常,剛剛一路衝殺,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前方的禁軍不是被砍死就是被戰馬撞死,他清晰地看見一名死死擋在他面前的禁軍被其戰馬撞飛三丈。那種劇烈的衝擊感,讓他渾身舒爽,彷彿多日的憋屈一洗而空。他一拉韁繩,帶著身後的騎兵來了一百八十度華麗的轉身,準備對禁軍進行第二輪衝刺。然而,當騎兵轉過身之時,樊蒿頓時傻了眼。只見韓旭帶著幾人,正騎在戰馬上,雖說地面上也有二十三具屍體,但更多的淮揚軍再次擺出了u形陣。這回王凳子總算明白了韓旭的意思,u形陣底部之人,將會直接面對淮揚軍騎兵的衝擊,九死一生。而兩翼的同伴,則有機會殺人奪馬,雖說這難度很大,可也是唯一可試的辦法。這回,王凳子帶頭站到了底部的最中間,一張張堅毅的面孔等待著淮揚軍騎兵的第二次衝擊。
「就算搶了幾匹戰馬又怎樣,螳臂當車。」樊蒿大喝一聲,騎兵開始加速,回頭朝著禁軍再次衝了過去。
「駕!」
趙芸跨下戰馬,手中長槍,帶頭反衝出去。同時,裴忠,韓旭,劉三,以及搶到戰馬的禁軍連忙跟了上去。
「殺!」趙芸一馬當先,扎進了淮揚軍騎兵叢中,只見其手中長槍上下翻飛,一槍而出,必帶起一根血柱。
淮揚軍騎兵如見鬼了般,紛紛朝兩邊避讓,恨不得胯下的戰馬插上翅膀,能飛多高飛多高,離這位使長槍的禁軍越遠越好。
「我操,當年趙子龍,長阪坡也不過如此吧?」韓旭被趙芸的馬上風姿給震得不輕,心想著以後還是少得罪這位公主大人,就這亂軍中的一手,十個他也比不上啊!
心中這樣想,手上並不慢,興許韓旭和裴忠的騎術不算高,但身體的靈活性連趙芸都比不上他們兩。兩人一刀一劍,殺人的速度不必趙芸差多少,只不過氣勢上差而已。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殺人最多,氣勢最足的,不是趙芸,而是劉三。劉三不知從哪個手上搶了把長刀,再加上其從小養馬,練就的一身超一流騎術,猶如關二爺附體,長刀過處,人頭飛出。
最恐怖的是,往往第一顆頭顱還沒落下,第二顆頭顱又飛上了天。最多之時,會發現劉三的週身,他娘的全是飛起的頭顱。
所過之處,伴隨著飛起的人頭,井噴般的血柱。關鍵是人頭沒了,脖子上噴射血柱的無頭之軀,還慣性的在馬背上奔馳。如此恐怖的景象,別說是淮揚軍,就連禁軍都一個個傻了眼。
戰場不大,血腥味十足。錯身而過的淮揚軍最終還是插入到了禁軍步卒之中,呼嘯而過。
第二輪衝刺結束。
剛剛和韓旭交手的樊蒿,在衝刺之時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此刻勒馬回頭,呆立當場。
禁軍再次倒下了幾十人,可令他完全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淮揚軍騎兵,在僅僅錯身而過的一瞬間,盡然被韓旭區區幾人砍殺了三分之一,只剩下六十多人。
此刻,對面已然站立著渾身是血的韓旭幾人,但他們的身後已經多了二十多位騎上戰馬的禁軍士兵,這些戰馬都是剛剛被殺死的淮揚軍騎兵的。最後,所有的禁軍步卒只剩下了十多位,被禁軍騎兵護在了身後。
這次他們沒有在變換陣型,簡簡單單的正面對峙。
然而,六十對三十,人數上佔優,氣喘吁吁的樊蒿卻失去了發起第三輪騎兵衝鋒的勇氣。他被嚇住了,僅僅兩輪的衝鋒後,他被禁軍的勇氣和身手嚇住了!不管是臨死不懼的陣型底部的禁軍步卒,還是韓旭等幾位正面衝鋒的禁軍騎兵。
這還是那天在淮南節度使府邸表現出那麼猥瑣,膽小怕事的禁軍嗎?被李重進說得不堪一擊的禁軍,原來並非如此。
禁軍個個面露仇恨的目光,淮揚軍兩輪衝鋒,禁軍戰死三分之二。
可現在,是報仇的時候了。
韓旭面無表情,拔刀向天,當緩緩揮下之時,僅有的三十多位禁軍騎兵,咆哮著向淮揚軍發起了反衝鋒。
「殺!!」
王凳子吼叫著,沖了起來。他沒有死,被一位兄弟在緊要關頭推開了,但那位兄弟卻被淮揚軍的戰馬踩死。
「啊……」
不知是誰忍不住的一聲大叫,騎著戰馬跑開了。有人帶頭,就有人更隨,嚇破了膽的淮揚軍立刻四散而逃。
樊蒿砍殺了身邊兩個逃兵,卻依舊阻止不了潰敗的事實,只能調轉馬頭。
變成了騎兵的禁軍,的勢不饒人,追擊淮揚軍。然而淮揚軍是四散而逃,在王凳子再次射殺一人,放下弓箭之時,韓旭下令停止了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