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為何會對天子劍產生興趣?年前天子劍被盜,趙匡胤亦是知道的,當時他的反應倒是相當的平靜,反而對李重進這種人云亦云的做法嗤之以鼻。可是為何現在又突然想要這天子劍了呢?
對於此點,趙匡胤並未在信上寫明。依韓旭的猜想,估計是當了皇帝的人,對於任何可能威脅到自身皇位的做法,都會做出條件反射般的應對,即使那種做法只是一個傳說。
然而,讓韓大官人相當頭疼的是,秦雨山欲奪天子劍,死婆娘楊月蟬同樣對天子劍垂涎三尺,現在連趙大老闆也加入了爭奪。娘的,僧多粥少,偏偏這些人全都將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可韓旭現在連天子劍長啥樣都沒見過。
楊月蟬也就算了,韓旭即使拿了劍,也根本沒想過交給楊月蟬。至於秦雨山和趙匡胤這兩邊,倒是個相當大的麻煩事。
韓旭搖頭苦笑,暗自嘀咕:「想不通就不想了,更何況天子劍還沒落到自己手裡呢。了不起就說沒拿到得了,或者直接劈斷了,一人一半,相安無事,天下太平。」當然這也只能想想而已。
……
經過後院人工湖那一次親密接觸,一連幾日,趙芸見到韓旭就跑,搞得韓旭是相當的鬱悶。本想趁熱打鐵,然而錘子都抬起來了,這才發現爐子還沒點著。這不,一大早的就沒見到趙芸的人影,韓旭只能無聊的拉著楊大狀元下棋。倒是楊礪相當的激動,終於能得到韓大才子的指點了,即使這指點只是棋藝上的功夫,但琴棋書畫嘛,也算是文人的雅趣之一。在棋藝上頗有心得的楊礪,當見到韓旭落子之後,頓時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再三確認之後,這才弄明白了,對面這位牛x的韓大才子,對棋藝一道根本就是十竅通九竅——一竅不通嘛!
對弈,變成了授藝。楊礪一而再再而三的糾正韓旭的錯誤,甚至連最簡單的規則都要詳細的講解一番。然而,教棋的人耐心教授,學棋的反而傲嬌了!
「啪。」的一聲,韓旭將一粒黑色棋子隨意的拍在了棋盤上,滿臉不耐的說道:「你管本官放哪裡?本官這粒棋子還偏偏就放這了!」
黑子所處的位子,正乃白子包圍叢中,明顯的自殺行為。對於這樣白癡的走法,楊礪也無語了,懶得跟韓旭計較,也跟著隨意的放起了白子。
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這句話還真一點沒錯。
一連三局,放滿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即可。圍棋在這兩人的手中變成了放子遊戲。正當鬱悶的楊礪陪太子讀書般的行著無聊之舉之時,救星終於到了。
「大人,門外魏其才求見」楊園的侍衛跑進大廳稟報道。
「傳,快傳。」未等楊礪發話,韓旭一把將圍棋推了出去,興奮得面色紅潤起來,跟剛剛那個瘟雞般的表情,簡直判若兩人。
若不是楊礪拉著,估摸著韓大官人都要出門相迎去了。這也難怪,這幾日,淮揚軍不斷的巡城,把他可是憋壞了。
……
「韓大人,韓大人,下官前來拜見啦!」魏其才一身官袍,屁顛屁顛的趕入了客廳。
看著面前這位似曾相識的官老爺,韓旭一口茶直接噴了出去,硬生生的楞了半天,楞是沒反應過來。這才短短的個把月沒見,魏其才他娘的變化也太大了吧?原本瘦了吧唧的魏知縣,此刻竟然肥的跟豬似的。圓滾滾的腦袋,瞇成條縫的小眼睛,肥厚的雙下巴已然看不到了脖子,若不是臉上那顆明顯的肉痣,韓旭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傢伙是魏其才。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也不是這樣個變法啊!就算是頭豬,一個多月也不可能張弛這樣吧?
魏其才彷彿猜到了韓旭的心思,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尷尬的笑道:「韓大人,下官這也是無奈啊,不知咋的,就發福成了這樣。不過,心寬體胖,能吃是福嘛!嘿嘿……」
「哦,魏大人坐吧!」韓旭點了點頭,招呼侍衛上茶,這才笑道:「江都一別,本官對魏大人可是想念得緊吶,可惜事務繁忙,不然一定在江都多呆些日子!」
魏其才一落坐,廳內的凳子竟然發出了「吱嘎吱嘎」的抗議聲。他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呵呵笑道:「韓大人,下官同樣是想念您老吶,若不是韓大人來江都,下官這身體也不會如此壯碩吶!」
「哦?此話怎講?」韓旭微微一愣,疑惑道。
魏其才小眼睛精光閃閃的瞄了眼韓旭,略一沉吟,歎氣道:「韓大人,下官知道您就是當年劉賢侄,下官來此,正是向大人您負荊請罪的。」說著,離開座椅,肥胖的身軀直接跪在了青石地板上,「彭彭彭」的接連三個響頭,又道:「下官鬼迷心竅,下官有罪。自打韓大人您離開江都之後,下官渾渾噩噩的接連幾日,茶不思飯不想,一病不起,眼看著離鬼門關不遠了!可突然有一天,下官明白了過來。人活著一輩子,不就是吃喝玩樂嘛,當然順帶也得為老百姓做點好事,可這吃喝玩樂也不能把自己給玩死了吧。下官可還沒活夠呢,這不,也不知咋的,突然就來了精神。鬼門關走了這麼一招,啥都想明白了。」
魏其才想明白了,韓旭也聽明白了,這魏其才憑著堅定的信念活了過來,這信念不是別的,正是他口中的吃喝玩樂。能把自己玩得半死,又能靠著這玩樂的信念活過來,魏其才也倒是世間的第一人了!
想到此,韓旭無語的看了眼楊礪,兩人均是大搖其頭。老天無眼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
「呵呵,那你的寧寡婦呢?」韓旭笑問道。
魏其才面色一緊,半響後,再次磕了個頭,說道:「大人恕罪,下官知道大人對寧兒,哦不,寧寡婦是恨之入骨。按理來說,寧寡婦應該進豬籠,但……」說到這,他微微一頓,咬牙道:「但下官實在是下不了手,何況寧兒已經神志不清,下官將其安頓在了蓮花庵,下官懇請大人饒她一命,一切罪過都有下官來承擔。」說罷,魏其才竟然哽咽了起來。
看來魏其才真是想開了,只不過對寧寡婦還是有著一絲執念。寧寡婦瘋了,活著其實比死了還難受,也算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吧。至於魏其才,韓旭也並非要至其死地,那畢竟是前身劉旭的事情,對他來說沒有太多的感情糾結。況且魏其才雖說低三下四的來楊園負荊請罪,那也是認定了韓旭不敢真的對其怎麼樣!淮揚地界,能動得了魏其才的,也就只有李重進了!
「算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魏大人也是朝廷命官,本官的同僚,往後還得多多照應才是!」韓旭大方的擺了擺手,算是揭過了和魏其才恩怨這一章。
魏其才一聽此話,頓時老淚縱橫,連連磕頭感恩戴德。
「魏大人今個來此,不僅僅是為了負荊請罪吧,本官可沒看到什麼荊條呢!」韓旭換了個話題,緩緩開口道。
「嘿嘿。」魏其才老臉微紅,朝著外面拍了拍手,頓時幾人抬著一個大木箱走了進來,匡堂一聲放在了地上,砸得青石地板震動連連,可見其份量不輕。
「娘的,都給老子輕點。」魏其才一聲呵斥,趕緊上前,小心翼翼的揭開江都衙門的封條,打開箱子後,頓時滿屋子金光閃閃。笑呵呵的說道:「一點小意思,還望大人不棄。」
娘的,又來這套,不過我喜歡。韓旭兩眼瞪得發直,一大箱的金銀釘子,怎麼著也得有個大幾百倆的,想不到魏其才收刮百姓的本事如此高明。
王八和烏龜,彼此彼此,兩人均是心知肚明。韓旭也不客氣,微微點了點頭,幾名禁軍侍衛立馬抬著箱子,入了裡屋。
此刻,韓旭才發現,跟著魏其才來的幾人當中,領頭的正是孫二聖這小子,這傢伙一身的衙門官服,正朝著韓旭擠眉弄眼,恨不得立馬上前舔韓旭的鞋底。人才就是才人,轉眼間就混到了吃官家飯的地步。
孫二聖也明白這不是他獻慇勤的時候,朝著韓旭點頭示意後,就恭敬的站到了魏其才的身後。
「聽說魏大人現在不僅僅升了官,還當了鹽幫的幫主?」韓旭故作隨意的問道。
魏其才嘿嘿一笑,拱手道:「這都是托了大人的福,再加上李將軍的賞識,在揚州府混了個閒職。至於鹽幫,那也就是代為看守,江湖上的是,下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派魏其才來統領鹽幫,韓旭就知道李重進對消化掉鹽幫是急不可耐了,同時也說明了李重進手下無人,這一招是不得以而為之,對於江湖之事,更是一知半解。用文官來管理江湖草莽,虧他李重進想得出來。
魏其才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後恭恭敬敬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大紅的請柬,雙手遞到韓旭面前,說道:「下官前來,還受李將軍所托,將賞劍大會的請柬送給大人!」
紅色的請柬金絲纏繞,漂亮,貴氣,奢華……。不一而足。韓旭翻開請柬,微微一怔,疑惑道:「明日就是賞劍大會?」
「這事沒辦法,近來揚州城江湖人士聚集,大人應該也知道,這些江湖草莽都是不要命的傢伙,時常發生聚眾鬥毆之事。」魏其才歎道:「李將軍不得以,就把這大會時間提前了。」
「這倒也是。」韓旭點頭贊同,轉而放下請柬,兩眼盯著魏其才發愣。
「大人還有何吩咐?」魏其才見韓旭似乎有話要說,連忙問道。
韓旭搖了搖手,歎道:「算了,還是算了。」
「大人這是何話?有事儘管吩咐,下官能辦的一定辦到。」魏其才見韓旭欲言又止,連忙拍著胸脯保證。
「也不是什麼大事,但這也算是為難魏大人了!」韓旭歎道:「本官一直聽說這天子劍一事,可到現在還無顏一觀天子劍,興許是本官福薄吧!」
話說道這份上,魏其才當然明白韓旭的意思了!原本韓旭開了口,他怎麼著也得想辦法去辦,可是天子劍一事實在是事關重大,魏其才也不由得躊躇起來。
「算了,算了,這事也不急於這一天,反正明天也能見到嘛!」韓旭見魏其才為難的樣子,故作大方道:「聽說這事是向美向將軍在籌劃,本官就不為難魏大人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頓時激起了魏其才的恨意。在他的眼中向美和侮辱寧寡婦的湛敬是一路貨色,而他打心眼裡更是瞧不起這幫莽夫。
李重進將魏其才調入揚州府,事實上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輔助向美,將賞劍大會辦得圓滿。魏其才別的不行,這些場面上的功夫可比只知道上陣殺敵的向美強太多。
短暫的沉默後,魏其才一咬牙,正色道:「既然韓大人都開了口,那下官怎麼著也不能讓大人掃興不是!今日一切已佈置妥當,不如大人即刻跟隨在下,前往會場一觀天子劍真顏!」
「這個不為難吧?」韓旭故作遲疑。
「那裡的話,大人乃李將軍的貴客,先睹為快那是應該的!」魏其才更加的爽快了!
「哈哈哈哈。」韓旭仰身大笑,上前滿意的拍了拍魏其才的肩膀,一副本官看好你的樣子。
……
一行數十人,跟著魏其才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殺向了賞劍會場。
賞劍大會原本是在李重進的節度使府邸進行,但沒想到來的江湖人士如此之多,李重進頗為興奮的將地點改到了揚州城外淮揚軍的軍營駐地。軍營的演武場,一來可以容納更多的人士,二來可以讓這些江湖人士領略下淮揚軍的風姿,這點或許才是李重進更改地點的最大原因。
淮揚軍的駐地分部淮南大地各處,而揚州城外的駐地正是他們的最大的軍營。
軍營靠近大江,離揚州城不遠,沒一會車隊就來到了軍營門口。「站住,來者何人,擅闖軍營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