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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求情 文 / 沐非

    疏真覺得喉頭有些發癢,咳了一聲道:「我原本以為你還不習慣京城這些爾虞我詐,初時難免有些吃虧,看這光景,是我白擔心一場罷了。」

    朱聞微微一笑,眼中冷光未退,「種種陷害手段,我幼時就已經嘗過不少,如今入這龍潭虎**,再學不會未雨綢繆,豈不是任人魚肉?!」

    他唇邊微笑加深,轉頭看向疏真,眼中光芒越發犀利,「不過這世上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更是不想坐以待斃!」

    疏真覺得胸口一陣憋悶,渾身都帶些酸痛,她咬了咬唇,低聲問道:「那麼,你是要主動將對方一軍了?」

    朱聞伸出大掌,將她的柔荑緊緊攥住,黑眸中越發冷凝,「我準備趁這次機會,索性鬧得越大越好!」

    話音未畢,他只覺手中纖指絲毫不見掙扎,觸手竟是一片冰涼,頓時只覺得有些不對,驚愕轉頭,那原本倚坐側壁的纖瘦身影,居然如渺雲一般直墜而下——

    他伸出手,險險接在懷中,眼中所見,竟是唇邊一絲嫣紅。

    那般淡淡的血味,在密閉車廂中混合著冷梅清香,別有一種詭譎的誘惑意味。

    朱聞只覺得心跳如擂,略一按腕脈,只覺得虛浮紊亂,不禁勃然大怒,「是朱棠的人傷了你!」

    他轉身欲起,卻被一雙冰涼宛如玉雕的手輕握住,氣若游絲的聲音,在此刻分外清晰——

    「是我自己的老毛病了,一旦行動過劇就成這樣……」

    她唇邊血痕蜿蜒,念及自己方才妄自提氣,不禁心中苦笑——

    昔日長纓在手,力縛蒼龍的自己,如今竟是嬴弱成這般,若是被兩三故人看見,只怕是要笑掉大牙。

    渾身越發酸疼無力,眼前的一切彷彿蒙上了一層霧,但神志卻仍是清晰,她扯住朱聞的袖子,呼吸之間,彷彿有松明的清香在鼻端縈繞。

    「你既然要把事情鬧大,來震懾那些亂打如意算盤的人,那麼——」

    她眼神有些空芒,卻仍帶著奇異的冷凜,彷彿劍一般刺得他心中隱隱作痛。

    「趁著今日天色未晚,你就入宮,向燮王先行說明今日之事。」

    她有些費力的喘息著,如此說道。

    朱聞略微挑眉,眼中有些不認同——他向來喜歡以實力相搏,這等哭哭啼啼的哀告,實在有些太過懦弱。

    握著他衣袖的手越發收緊,言語間更見凝重,「這並非單純的告狀……」

    她拉著朱聞俯身,湊在他耳邊又說了幾句,言未盡,卻再也支撐不住,於是昏昏然睡去。

    正午的日光照在她身上,竟似虛無透明一般。朱聞看在眼裡,只覺得心中一痛,連眼角餘光都變得黯然起來。

    ****

    朱聞入宮覲見時,燮王朱炎並未午睡,而是持了一卷畫軸,正在凝神細看。

    他隨意坐在岸邊綠蔭之下,身下軟氈鋪地,手邊檀木矮几上,香茗正裊裊生煙,幻化出各種情狀。

    聽得朱聞的腳步聲,他並未回頭,只是將畫軸緩緩捲起,細細納入封套,這才漫聲道:「大打出手,很是快意吧……」

    朱聞毫不意外他如此迅速便已知悉——上次的假死事件,早已讓他深深領悟道,燮王朱炎居於王城最中央,任何風吹草動也休想瞞過他的耳目。

    他微微一躬,卻是默然無語,既不請罪,也不見申辯。

    「本朝自立國以來,世子亦有廢改,但只要這個名分存在一日,便從無人敢如此大膽放肆。」

    燮王朱炎任由日光從綠意中照下,他微微瞇了瞇眼,雖然聲音不大,卻帶著天然自成的威儀,一字字壓入人的心頭。

    朱聞佇立一旁,仍不見半分動搖,他抬起頭,終於開口道:「我已忍無可忍……那麼,他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就為了一個女人?!」

    朱炎的聲音略微提高,不怒自威之態,猶如泰山壓頂般越發逼人,

    「她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做不了傾城禍水。」

    朱聞抬眼直視父親,目光銳利毫無遲疑,「王兄借題發揮,所欲何為,實在是路人皆知。」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最終竟是怒意減退不少,「是我讓他不安了。」

    他鄭重行了一個大禮,「還請父王賜我回歸封邑,若是不然,也請讓我遷出睦元殿,這樣,王兄也不會如此患得患失了。」

    「嗯?!」

    朱炎眼光光芒一凝,實在是有些意外——朱聞其人,實在可說是桀驁激烈,如今竟會有這等言辭?!

    「這是你的真心話?!「

    朱聞迎著他審視的目光,腰板紋絲不動,目光沉凝一處,「說句實話,如今的王城實在是多事之秋,兒臣……已然有些怕了。」

    他冷冷一笑,眼中桀驁自在之態復萌,「北疆雖然苦寒,但沒這些盤根錯節之事,還是那裡自在。」

    朱炎凝視他許久,靜靜聽完這番肺腑之言,終於沉咳一聲,道:「北疆如今並無戰事,你居於王城多陪陪我這老人,難道也不願意嗎?」

    果然如此……他不會放心讓自己輕易回返!

    朱聞暗暗冷笑,卻是故意皺眉道:「非我不願,而是不能——我一個人,倒是礙了多少人的眼?還是早走早安晏!」

    「越說越不像話了!」

    燮王瞇眼,越發高深莫測,「你若是擔心朱棠又要胡作非為,寡人可以給你一個保證——他能為非作歹的日子,實在是不多了。」

    這般輕描淡寫,卻又如驚天霹靂的一句,讓朱聞袖中之手一顫,想起疏真先前所言,心中已無一絲驚愕,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父王你是要重懲王兄嗎?」

    他跪下,又是鄭重一禮,「兒臣斗膽,卻是要為他求一個情,請您暫歇雷霆之怒。」

    「你說什麼?!」

    朱炎真正驚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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