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姬定了定神,連忙命人去宣太醫,隨即,她看著蠢蠢欲向前來的侍衛,怒聲斥道:「你們又待如何,是想要造反不成?!」
侍衛們面面相覷,好半天,才有頭領上前,躊躇道:「燕夫人,如今鬧成這樣,我們也不好交代,不若派人稟報君侯……」
「如此甚好!」
燕姬一口將他的話截斷,她心中明鏡一般——這事已然鬧大,與其由他人轉述,不如自己先發制人,捅到朱聞那裡,也顯得光明正大。
她正要派人去銀安殿,卻聽廡廊下一聲冷哼,「是誰在說什麼造反?!」
燕姬詫異回身,只見殿門大開,宮女侍婢雲繞,一位老婦由左右攙扶著,款款而入。
「是順賢老夫人!」
有人輕輕低語道,宮人們各自交換了個眼色,知道今日這場不能善了了!
燕姬蹙眉,看著那老婦由眾人簇擁著緩緩而來,兩鬢銀霜,面沉似水,心中也是一顫——順賢老夫人乃是朱聞的保母,從小由他母妃派在身邊服侍,可算是半個長輩,她生性冷肅寡言,長居於後殿佛堂之中,甚少露面,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麼貿然到來?!
順賢老夫人一眼看到了倒臥在地之人,不由面露急怒,正好太醫已經被拽拉著前來,於是沉聲喝道:「快給她看看!」
診脈之間,她森冷目光掃視四周,隨即停到燕姬身上,「你剛才……說什麼造反?!」
燕姬聽她話意不善,於是默然不言,老夫人卻是冷哼了一聲,道:「這宮裡真是出了妖孽——好好一個人,說倒就倒了,可不是要造反麼?!」
燕姬聽著這話,心中慍怒,她自謂問心無愧,於是忍不住回道:「這事是要查個水落石出——你們還楞著做什麼,快去請君侯!」
後半句,卻是對著呆楞不動的宮人所說。
宮人們答應著正要移步,卻聽老夫人一聲斷喝——
「誰准你們動了,都給我站住!」
這一聲宛如雷霆乍起,所有人都驚得面色煞白,有膽小的已然嚇得跪下了。
燕姬的面上終於掛不住了,她抬起頭,面色怒極而蒼白,「老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老夫人目光如電,直視向她,「燕姬,今天的事,你宮裡這些人都脫不了干係——」
她指點著四周眾人,目光尤其在幾個奉茶送食的侍女身上凝視片刻,卻是把她們幾個嚇得渾身戰慄——「所有人都暫時不能離宮——把她們幾人都給我拿下!」
燕姬一楞,欲要開口,卻被老夫人不由分說駁了回來,「人多手雜,你敢替她們作保嗎?」
這一句噎得燕姬無話可說,眼睜睜看著親近侍女被拖下,頓時哭喊聲四起,連同被禁足的所有人都叫起了撞天屈。
一團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廊下有一道身影駐足靜窺,隨後,便如流雲輕風一般消逝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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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聞手拈黑子,對面衛羽以白子應對,銀炭的暖火在殿中蒸騰而上,任憑外間天寒地凍,深殿裡仍是溫暖熏染,服侍的宦官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們兩人卻仍是神采奕奕。
初上的夜色將窗紙染成濃墨,衛羽正要落子,卻聽後側內殿處隱隱有人聲喧嘩,不由狐疑道:「出什麼事了?」
朱聞斜倚榻上,只著單薄緞袍,眉目間一派悠然舒緩,他聞言,卻是連眉毛也沒有動半分,「聽聲音,大概是燕姬那邊。」
「她是你心肝上的人,不去看看是什麼動靜嗎?
衛羽挑眉笑道。
「寵了一陣,也可以放手了。」
朱聞淡淡道,隨即,又補了一句,「她的動作頻頻,卻偏偏都是小打小鬧,惹得人心煩。」
「所以你任由她出事,卻也不聞不問?」
朱聞默然不答,過了半晌,聽那邊人聲越發鼎沸,他不由皺起劍眉,微詫道:「好似不是她本人有難……」
衛羽笑道:「她是世子派來的細作,其他幾位王子那邊也多少有些知覺——打狗還須看主人,真要惹得那位跋扈世子性起,另外幾位大約也要鬧得灰頭土臉。」
兩人邊弈邊談,說話間,銀安正殿外卻也微微有了人聲。
「你不能進去!」
「那就拜託你……幫我通稟。」
低微的女聲在夜色中響起,卻宛如冷泉瀉地,讓人心神一振。朱聞一聽,卻隨即從榻上坐了起來。
「讓她進來。」
他揚聲吩咐道,隨即,彈指朝炭爐裡擲了一道勁風,頓暖意大熾。
衛羽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意味深長地笑道:「這位……才是你真正心儀之人吧……」
「說起心儀,未免過早。」
朱聞凝望著輕揭玉簾,緩緩而近的佳人,低聲道:「只是目前,有些興趣而已。」
話雖如此,他眼中的光芒,卻仍昭顯出心中所重,衛羽冷眼看著,倒覺得有些棘手了——君侯……陷得有些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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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的步履有些滯重,殿中的暖意將她身上的寒氣驅除,週身開始暖洋洋的,隨即,肺腑之間彷彿受不了這冰火兩重天,她開始持續咳了起來。
見她步履蹣跚,朱聞伸出雙掌,扶了個滿懷。
掌中不盈一握,輕得彷彿要消逝一般……她的身子,竟弱到了這等地步嗎?
彷彿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疏真抬起頭,烏髮散亂,唯一一枝木釵也半墜掛落,唇上的一點朱紅,因染上冰雪而顯出粉緋。
她輕輕喘息著,有些急切,但仍是一字一句道:「求你,救救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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