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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新婚血案 文 / 君淺陌

    劉氏狠狠地衝了過去,在周氏尚且怔楞的時候,雙手如同鉗子般夾上了她的脖子,雙眼綻放著惡狠狠地金色光芒。

    雙手收緊,收緊,再收緊,狠狠地握著。周氏的脖子在劉姨娘的手裡發出「咯崩咯崩」的響聲,她瞪大眼睛,眼珠子幾近凹凸出來,舌頭更是長長的伸著,如同喪屍一般慘白的臉色,以及那微弱卻不絕於耳的叫罵聲。

    「賤人,你在做什麼,快點放開我,不然打死你,打死你!兒子,巖兒,救我啊,救我。」

    聲音慢慢的,變得更微弱,不過分分鐘功夫,周氏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就在所有人以為周氏將要窒息死掉的時候,劉姨娘突然鬆開一隻手,雙手食指中指合併,對著周氏的左眼,狠狠地挖了下去。

    「啊。」周氏淒厲的尖叫,其聲音之尖銳,聽的人頭皮發麻,渾身雞皮。

    所有窒息的痛,都比不得這一刻眼睛痛的撕心裂肺,周氏拼盡全力的推開她,一邊還惡毒的罵著,詛咒著,痛恨著。

    「賤人,我要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好痛,我也要你一樣痛!」

    血水順著她的眼眶流了下來,一顆還在跳動著的眼珠,從眼眶裡滾滾而落,跌在地上,還抽搐了兩下。

    周氏半張臉幾乎全部都是血,她使出拚命的力氣,狠狠地撓著劉姨娘,爪爪致命。

    就在劉姨娘拼著左臉被撓爛的危險,欲摳下來周氏的右眼的時候,郁博簡踉踉蹌蹌的趕到了。

    他狠狠地拽開劉姨娘,一把將她推到了一邊,又彎腰扶起了慘叫著的周氏,「娘,你沒事吧。」

    「啊,你們都要死,都要死,死!」已經痛昏了頭的周氏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撓了下去。

    「啊。」郁博簡慘叫一聲,左頰下一道長長的血口,正簌簌的滾落著血珠,有那微微顫動著的,被劃開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疼的他倒抽一口氣。

    「夫君。」封水煙大哭,心疼的拿手帕為他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快些叫府醫,府醫啊。」

    周氏已經痛紅眼了,見什麼撓什麼,當她看見封水煙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後,森森一笑,雙手曲捲成爪,狠狠地撓了下去。

    「不。」郁錦鸞驚呼,目呲欲裂。同樣驚呼的,還有剛剛來到前廳的郁嘉瀾。

    郁博簡受傷她就已經氣的不輕,可那畢竟是他自己找上去的,賴不著誰。可自己美麗溫柔的娘親卻實實在在是受了牽連,尤其是娘親是個女人,若是女人容貌花了,怕是一輩子都要完了。

    娘親性格內斂,若是變成醜八怪,定會想不開。

    想到這裡,郁錦鸞還飛在半空中的身體,更是恨不得立馬能躍到娘親的跟前,替娘親擋住這致命的一下。

    郁嘉瀾則拚命的往前跑著,試圖攔住祖母那雙可怕的手。

    封水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乾瘦曲捲的手,以及上面長長的指甲。察覺到已經避不開了,旁邊是不敢置信的夫君,以及滿臉驚慌的兒女,她微微閉上眼睛,決定接受命運的宣判。

    然而,事情總是有那麼多轉機。

    在經過了數秒之後,依然沒有感受到那襲來的疼痛,封水煙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那雙乾瘦曲捲的手依舊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卻無法觸碰到自己的臉,順著周氏的手臂往下來,便看到了一雙白皙乾淨骨骼清奇的手掌。

    順著手掌一路往上看,封水煙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張完美的,冰冷的側臉上。

    短暫的功夫,郁錦鸞已經來到了封水煙面前,並將她推到了郁博簡的後面。

    被嚇得愣住了的郁博簡,方後怕的抱緊娘子,夫妻二人緊緊相擁。

    倒是郁錦鸞,有些尷尬的對著虞非清,只好扯著郁嘉瀾斥責他,「你去哪裡了?」

    「我找不到你了,便回房看了會書,剛來到這裡,就看到這麼驚悚的場面。」郁嘉瀾後怕的拍著胸脯,一臉慶幸,「我去看看娘親了。」

    言罷,衝著封水煙走去,絲毫沒看出妹妹的尷尬。

    這個人救了自己娘親,於情於理都應該向他道謝的。低下頭,郁錦鸞嘟著嘴微微屈膝,「謝謝七皇子相助,免了娘親的傷勢。」

    他低著頭,眉目深邃,神情冰冷,聲音卻清澈的出奇,「無妨,舉手之勞。」

    郁錦鸞微微抿嘴,又一次覺得這聲音很熟悉,熟悉到了骨子裡。

    突然又想到師父已經好幾天不曾來看她了,她心中又有了幾絲鬱結。

    等師父來了,還是問師父吧,萬一問過別人後,結果別人不是的,那該有多尷尬。

    這麼想著,郁錦鸞就不跟虞非清糾結謝不謝的問題了,大不了以後還他一命。如果他是師父,她還要責怪他不早些出手呢,哼。

    深深地看了一眼虞非清,她轉過頭,看著已經沒氣的劉姨娘,指揮小廝將她抬頭,找個地方埋了。

    又看了一眼被虞非清一掌拍昏的周氏,以及明顯裝昏迷的郁博巖,她冷笑,「來人,抬老太太和二老爺去休息。」

    我不會現在要你們的命的,更不會現在送你們去做大牢。

    因為——我要一個機會,能將你們所有的罪行全部搜查出來,而不是只因為一個罪名,做幾年的牢罷了。

    森然一笑,她又喚了丫鬟將受到驚嚇的封水煙和郁博簡送回簡煙閣,又拿了上次銀面血蓮送給她的小藥瓶,遞給了郁嘉瀾,「給娘親和爹爹受傷的地方抹上。」

    郁嘉瀾應聲離去。

    終於將府裡的事情處理完畢,郁錦鸞覺得,有必要去看一下那場她很期待的婚禮。

    扭過頭,她看著身邊不停往外釋放冷氣的某爺,問道,「七爺要不要去觀看婚禮呢?」

    「為什麼不?」男子冷冷的,酷酷的,給了她四個字。

    好吧,敷衍的行了一個楫,郁錦鸞撇嘴,當先做上馬車,不管他。跟這種酷男,無法交流!

    馬車疾駛,很快到了一處有些偏僻的角落。

    看著四周散發著惡臭的垃圾,以及到處嗡嗡個不停的蒼蠅,著實讓郁錦鸞噁心個半死。

    這種地方也能住人?李葉元究竟窮成什麼樣?

    不,郁錦鸞不信,經過前世的瞭解,她知道李葉元是個很好面子的人,說不定,裡面會有奇特之處。

    抱著這樣的想法,郁錦鸞強忍著噁心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她不經意往後一看,卻看到一個騎著馬的冷酷身影。

    竟然來了?虞非清你竟然來了?掃了一眼遍地的垃圾和蒼蠅,郁錦鸞笑的有些壞。

    我看你養尊處優的皇子如何適應這個地方。

    抱著惡作劇的心態,郁錦鸞雙手環胸,竟然在那裡站直了身體等虞非清。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意料之中他滿臉厭惡的表情沒有出現,反倒是那張一成不變的俊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又或者是高興看見了她。

    最後一個念頭掠過她的腦海的時候,她幾乎要拍死自己,搞什麼嘛,他怎麼會因為看見自己而高興呢!簡直是無稽可談!

    甩甩頭,將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東西甩走,郁錦鸞很端莊的對虞非清做了一個楫,「難得七爺不嫌棄這裡的髒亂。」

    虞非清抿嘴,剛才雲淡風輕的微笑仿若曇花一現,消失無蹤,「這算什麼。」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道出了他曾經受過了難以想像的磨難。

    作為一個有過曾經的女人,郁錦鸞有直覺,這個男人,也有屬於自己的曾經。

    或許是一段很艱辛很困苦的磨難,又或者,是一段很悲傷的故事。

    這麼想著,她心裡不自覺有些心疼,再說話,連聲音都柔軟了些許。

    「這邊走吧,七爺。」

    跟著去過李葉元家的小廝,一路順著那些破舊的巷子,穿越過各種凌亂的地方,終於在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府邸停了下來。

    「這麼破?不像是狀元爺住的地方啊。」郁錦鸞詫異道,李葉元怎麼放棄豪華的大房子選擇這種小房子,唯一的解釋就是沒銀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冬卉為她揭開了疑惑。

    「據說狀元爺家裡沒銀子了,就找一個朋友租了這麼一個偏僻的房子。」冬卉附在郁錦鸞的耳邊,輕聲道。

    「在這麼個地方租一個不錯的房子,也許可以在不錯的地方租一個一般般的房子。」郁錦鸞搖頭,為那種好面子的人歎息。

    「裝門面唄。地方遠了他可以說喜歡景色,房子不錯夠面子就行,只是估計大小姐還不知道在這麼個地方,還是一個租的房子。」冬卉伸伸舌頭,不屑的說道。

    郁錦鸞抿嘴,不置可否。

    有白蔚然在,她幾乎沒缺過錢。上輩子被一直寵著,更是活的無憂無慮,她此生唯一一次為銀子發愁,就是給白蔚然生意本的時候。但那不足以讓她對為銀子發愁而留下印象。

    此刻,那還算有點檔次的府邸被裝飾一新,牌匾角落到處掛著紅紅的綢緞和燈籠。門外卻冷冷淒淒,幾乎沒有什麼馬車,馬兒之類的。更沒有小廝接待賓客,整個門前一片冷清。

    皺著眉頭,郁錦鸞踏步進了府邸,身後虞非清緊緊地跟著,再往後是四個丫鬟。

    府邸雖然還可以,但是裡面的休整未免太差了吧,尤其是花園,空空曠曠的,連個雜草都沒長。本該放置假山的地方,因為什麼都沒有,顯得空空蕩蕩,整個府邸,如果沒了那紅色的綢緞,簡直像荒蕪了幾十年的老院子。

    這樣想著,郁錦鸞一步步來到了接待客人的前廳。

    靠近前廳,終於看見了幾個小廝的人影,郁錦鸞仔細辨認,才發現那是四皇子的貼身小廝。

    抽搐著嘴角,郁錦鸞踏進了大廳。

    因著起轎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所以本應該在傍晚拜的堂,竟然早早的拜了。

    如今整個前廳裡都是些吃席的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郁錦鸞強忍著那股怪怪的氣味辨認了幾次,方從最高處發現了虞非軒的身影。她快步走了過去,站在他的面前。

    對虞非軒做了一個楫後,郁錦鸞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四爺,婚禮進行的如何。」

    虞非軒苦笑一聲,對著郁錦鸞身後的虞非清甩去一個怨懟的眼神,素來溫潤的聲音充滿了幽怨的味道,「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婚禮。」

    他的手微微對著下面一指,神情愈發幽怨。

    郁錦鸞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就見一個個衣衫襤褸穿著粗布麻衣爭搶食物的貧民,有因為一塊肉出現口角而打了起來的,也有那看見打架而嚇哭的小孩的哭聲,更有那婦女粗俗不堪的責罵聲音。

    整個席面,堪稱粗俗粗魯粗鄙,讓這些素來優雅萬分的貴族皇子們如何平淡面對。

    同樣苦笑一聲,郁錦鸞聲音有些歉意,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也不是意料之外。畢竟李葉元那種出身貧民的人,七大姑八大姨自然肯定也是貧民。平日裡的教養和皇宮出身的皇子們講,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雖然說所有官場人都知道李葉元沒有後台沒有背景,但都以為他至少也是個書香門第,有素養的人家。誰曾想能見到這種場面啊,估計都嚇到了吧。尤其對於四皇子這樣的尊貴人物來講,這大概是他此生難以忘懷的記憶了吧。

    「抱歉,四爺,讓您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微微福了一福,郁錦鸞面含歉意。

    「無妨,無妨。」虞非軒舉起手,苦笑著擺手,「來感受下百姓們的生活,挺好的。」

    郁錦鸞,「……」。

    看著整個席面的不堪樣子,郁錦鸞終於忍受不住了。

    她扭過頭,對著虞非軒說道,「四爺,我要去看看大姐姐了,畢竟……姐妹一場。」

    她笑,最後四個字被咬的很重。

    虞非軒瞭然的點頭,擺著手對著她微笑,「去吧,去吧,姐妹兩個好好談心。」

    他笑,最後兩個字也咬的很重。

    二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郁錦鸞做了一個楫,便轉身離去了。

    倒是虞非軒,微微瞥了一眼某個渾身散發冷氣的人,卻沒有說什麼。

    只是當那個倩影消失在前廳的時候,某個散發冷氣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了。

    輕巧的掠過幾處灰塵滿滿的地方,郁錦鸞一個撐手翻空,躍上了後院唯一一棟乾淨的房子。

    輕輕地掀開一片瓦,郁錦鸞雙眸微瞇,深深地注視著裡面一個身著嫁衣的女子。

    此刻,郁錦薇心裡不停的亂跳,她幾次深呼吸都沒有用,那種心臟無規律的亂跳,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驚慌不安,難以平靜。

    伸出手,卻抓得兩手空,郁錦薇不安的叫道,「春梅,依雲。」

    春梅應聲走來,卻不見依雲的影子。

    「依雲呢。」隔著頭上的蓋頭,郁錦薇的聲音有些低沉。

    「回,回小姐,許是拿些吃的去了吧。」春梅有些不安的攪動著手指,低著頭,不敢看郁錦薇。

    「這樣啊。」郁錦薇卻沒有多想,只是繼續問道,「天色黑了嗎,夫君在哪裡?」

    「姑爺,姑爺他,在前面應酬。」春梅的聲音愈發低沉,她無法像小姐解釋她看到的那些場景,那些讓她驚的沒了心魂的場景。

    「應酬?怎麼還不來呢。」郁錦薇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依雲這小蹄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春梅,你去幫我弄點吃的來。」

    春梅點頭,應聲而去。獨留郁錦薇一個人,煩躁的跺著腳。

    為什麼李葉元還不來,他不是說很喜歡自己嗎,會對自己好的嗎?即使要應酬喝酒,也應該派人來說一聲啊。

    坐在喜床上,郁錦薇心裡越發不安,她躁動的跺著腳,不料,竟不小心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腳下發出一聲淒慘的「吱」聲音,將郁錦薇嚇得失手揮掉了頭上的蓋頭,露出一張觸目驚心的臉。

    然而這時候郁錦薇還沒有發現臉的問題,她只是恐懼的看著腳下那一灘血堆裡毛茸茸的灰色東西,驚恐的連尖叫都發佈出來,只縮著腿,不停的往後推。

    「老……老鼠。」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被自己踩死的東西,這不是狀元家嗎,狀元家怎麼會有老鼠呢,這,這是怎麼回事!

    腦子有些亂亂的,郁錦薇雙手抱住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老鼠,老鼠。」

    她郁錦薇雖然不是嫡女,可是仗著嫡母寬厚仁慈,也從來沒有受過苦。每天吃的即使不是錦衣玉食,也是那八菜三湯,有滋有味。每個月都有新衣服,住的更是除了東園的簡煙閣以及傾鸞苑外最好的房子,何曾和老鼠這種東西接觸過。

    之所以知道這是老鼠,還是有一次去倉庫裡選喜歡的料子做衣服,不小心碰到的。

    只是那時候,她是侯爺長女,還有老太太的喜愛。是以眾多奴僕為她驅趕,還有人擔心的來送她祛除驚嚇的東西。

    哪像現在,居然連個丫鬟都沒有,只留自己害怕的看著一個老鼠的死屍。郁錦薇突然悲從中來,嗚嗚哭泣起來。

    從姨娘偷人,地位下降,到不再是侯爺的女兒,再到如今孤寂的場景,郁錦薇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下,砸濕了紅色的錦被。

    哭著哭著,她又惡狠狠地咒罵了起來,她痛恨一切毀掉她美滿未來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她親爹。

    「郁博巖,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要是我爹,你是我爹卻給不了我一點幫助,反而拉扯我的後腿,我寧願沒你這樣的爹。姨娘啊姨娘,你怎麼能偷人呢,你偷人不打緊,女兒這輩子就要被你毀了!」

    哭著,恨著,咒罵著,門卻「嘎吱」開了。

    郁錦薇心中驚恐,忙拿了頭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在了頭上,然後希翼著李葉元能發現她的淚痕,來安慰她。

    門響了,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李葉元歪扭著身子,整理著散亂的衣衫,還在感受著方纔的溫香軟玉,以及那婉轉的嬌吟。

    畢竟是曾經感受過的人,李葉元才走過來,郁錦薇便感受到了那股**的味道。

    心內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郁錦鸞強忍著破口大罵的想法,努力裝作溫柔的問道,「夫君,是你嗎?」

    突然被叫,李葉元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啊,啊是我,是我啊。」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郁錦薇低著頭,柔柔一笑,「夫君是要來掀開薇兒的蓋頭的嗎?」

    「蓋頭?」李葉元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對啊,我都忘了掀蓋頭了。」

    蓋頭下郁錦薇強忍著滿滿的怒火,狠狠地抿了抿嘴。

    那廂,李葉元卻在翻來覆去的找著秤桿,「咦,秤桿呢?」

    找了許久還沒找到,他乾脆懶得找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搖了搖凌亂的衣衫,醉醺醺的說道,「咳咳,薇兒啊,那個,我給你找了個妹妹。」

    妹妹?一聽到這個詞,郁錦薇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顧忌到習俗,沒有揭開頭蓋,但聲音已經變得極為怒氣沖沖,「什麼妹妹?我哪裡的妹妹?」

    「別急嘛,娘子,就是,你的丫鬟,依雲啊。」李葉元晃悠著手,哆哆嗦嗦的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我,剛才已經對人家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你,就多了一個妹妹,陪伴你。如果你還想多一個,把春梅也給我吧。」

    話音才落,耳邊已經多了一個巴掌,卻是郁錦薇已經扯掉了頭蓋,怒氣沖沖的看著他,「什麼?我們才新婚你就收了我的陪嫁丫鬟?李葉元,這就是你說的一直對我好!」

    李葉元酒意上湧,雙眼已經逐漸模糊,他甩了甩頭,看著眼前那個奇奇怪怪的女子,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你,你不是嫡女,就,就算了,居然還不是,侯爺的女兒,我,我娶你做什麼,你……你還敢對我收妾有意見,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休我?」郁錦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正欲狠狠地再給李葉元一個巴掌,卻看到他頭一歪,睡著了。

    狠狠地一腳踹過去,又在李葉元臉上碾了好幾下,郁錦薇才委屈的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方才郁錦鸞告訴她可以上轎的時候,她就發現李葉元臉色不對勁,可那時候的自己一心想著脫離安樂侯府那個大泥沼,沒有去管這些東西。

    一路上奇怪的氣味,以及拜堂時候莫名其妙的粗俗笑聲,就讓她心裡有些不安。

    但她一直安慰自己,以為狀元只是在別的地方拜的堂,可那只肥肥的大老鼠,清楚的告訴她,是她天真了。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利用她的,雖然她也是利用他的,可她以為他至少至少也是個小官,會有衣食無憂的生活。

    現實那麼殘忍,之前的所有的所有,無不證明了這人男人的窮酸,以及卑鄙,噁心。

    心裡那般難過,那般疼痛,那般難以呼吸,她突然覺得好絕望。

    明明努力的從地獄爬了出來,卻沒想到下一秒掉進了更深的地獄。

    那種無法言喻的絕望,讓她恨欲狂。

    「我恨你,我恨你們,安樂侯府的所有人,我恨你們,毀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不會的!」

    她哭嚎著,絕望著,在地上無力的喘著粗氣。

    春梅端著一碗麵湯從門口進來,看見就是她頭髮直直的垂落下來,掩蓋住了面龐,淒慘的模樣。

    放下了手中的麵湯,春梅使出所有的力氣將郁錦薇背到了喜床上,又仔細的將她頭髮捋高,想為她清洗臉頰。

    驀地,春梅驚恐的睜大眼睛,她看到什麼了,那是怎樣一張臉啊。

    「小姐,小姐,你的臉。」瞳孔不停的收縮,再收縮,春梅一臉不敢置信的捂著嘴,想尖叫,卻又不敢尖叫。

    「我的臉怎麼了?」畢竟是女子,容貌大於一切,郁錦薇擔心的撫摸上了臉,卻摸到了一片疙疙瘩瘩的肌膚,她的心裡猛地一抽。

    「銅鏡,銅鏡在哪裡。」她失控的大叫,手哆嗦著不敢觸摸臉頰,卻又無法不去看臉上到底怎樣了。

    春梅驚恐的將銅鏡遞了過來,她咬咬牙,狠心低頭,看到了銅鏡中的女子。

    那是怎樣一張臉啊,整個臉泛起了一道道的波痕,不是利刃劃開,卻比利刃劃開還恐怖。

    一道一道的波痕鼓起在她的臉上,有的地方已經泛起了黑色的泡,輕輕一碰便流出膿水,那膿水接觸到皮膚,又會引起一個泡,如此循回往復,不一會,整張臉上就已經都是黑色的泡了。

    郁錦薇哆嗦著,驚恐的看著一切,滿心的不敢置信!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驀地,她忽然想到早晨上妝的時候,依雲拿了一件她從沒見過的胭脂,並告訴她,這是最好的胭脂,適合成親的時候。如今想來,定是那個胭脂有問題!

    都是那個該死的依雲,是她害自己的臉成了這個樣子,自己不好過,她也休想過得好。

    眼裡迸出惡毒的光芒,郁錦薇不去管滿臉的膿水,而是惡狠狠地叫來春梅,聲音鬼魅如同八十歲老嫗,「將依雲喊來。」

    春梅驚恐的點頭,不敢說話,匆忙的去叫依雲過來。

    郁錦薇低下頭,仔細的摩挲著手裡劉姨娘交給她的玉珮,連腳下一灘老鼠的血跡都沒有看一眼。

    不多大會,依雲嘟嘟囔囔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邊走還邊抱怨,「狀元爺已經收了我了,我不是小丫鬟了,不要老是喊我幹活,我好歹是有身份的姨娘好不好。」

    春梅同情的看著她,卻不敢多說什麼。

    到了房間內,依雲不屑的伸了個懶腰,對著郁錦薇愛答不理,「夫人,喊妾身做什麼。」

    妾身?聽到這個自稱,郁錦薇笑了。只是那原本應該羞怯美麗的笑容,在那滿臉的黑泡腥臭的膿包下,顯得如此可怖。

    她慢慢抬高低著的頭,讓自己那張毀的不成樣子的臉,暴露在依雲的眼底下。

    「啊,鬼啊。」依雲尖叫,神情恐慌,她害怕的跌倒在地上,不停的往後縮著身體,生恐那膿包沾到了自己,「鬼,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呵呵呵,鬼?我這張臉,還要拜你的胭脂所賜,怎麼?依雲,你嫌棄我了麼,我們可是姐妹啊,共侍一夫的姐妹啊,哦呵呵呵……」郁錦薇笑著,淺淺的笑著,又或者是得意的笑著,滿臉的膿包讓她仿若來自修羅地獄的惡鬼。

    「誰,誰跟你是姐妹。」提到那盒胭脂,依雲明顯底氣不足,但她依然狠狠地瞪著郁錦薇,「你個醜八怪,以後夫君不會喜歡你的,還不趕緊滾一邊去。」

    「滾?我滾去哪裡?無論我滾去哪裡,也都要帶著你。」郁錦薇大笑,聲音淒厲,仿若尖銳的嘶鳴。

    依雲終於害怕了,連滾帶爬的跑到李葉元身邊,不停的晃動著他的身體,「夫君,夫君你醒醒,有鬼啊,有鬼啊。」

    李葉元揮手打掉了她的手,咂咂嘴,翻了個身,繼續睡了起來。

    依雲絕望的後退,看著身前那張恐怖的臉,她跪倒在地,「砰砰」對著郁錦薇磕頭,「求小姐饒命啊,奴婢以後不敢了,不敢再妄想姑爺了,求小姐饒命了。」

    現在知道饒命了?晚了!郁錦薇笑的殘忍,雙手攀上了依雲的脖子,面目猙獰,雙手不停的使著勁兒。

    依雲瞪大眼睛,試圖掙扎,可是碰了兩手的膿包後,終於不敢掙扎。

    在這種此消彼長的情況下,依雲的手,漸漸地沒了力氣。

    終於,依雲的嘴角流下一縷鮮血,雙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雙眼瞪大,死不瞑目。

    「哦呵呵呵呵,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神經質的看著自己的手,郁錦薇笑的癲狂。

    「小姐。」春梅驚恐的看著郁錦薇,神色驚慌,「小姐,你,你要做什麼。」

    她一步步的後退,郁錦薇一步步的跟上。

    「做什麼?當然是殺了你,你們這些賤婢,勾引我的夫君,你們都是賤婢,賤婢!」她狂笑著,雙手狠狠地攀上了春梅的脖頸。

    「小姐,不要啊,春梅沒有勾引狀元啊,求小姐饒命。」那難以忍受的窒息感充滿全身,春梅痛苦的大叫。

    「可是你欺瞞了,你知道依雲和李葉元的事情對不對,可是你不告訴我,你該死!」郁錦薇猙獰的笑,濃濃的恨意讓身體充滿了無限的力氣,她看著春梅漲的通紅的臉,雙手一使勁,「卡嚓」一聲,春梅同樣嘴角流下一縷血跡,歪頭,宣佈死亡。

    「哈哈哈哈,都死吧,都死吧。」

    她的仰天大笑,驚動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李葉元。

    男子揉著眼睛,不滿的嘟囔,「幹什麼,吵死了,睡覺都不安生。」

    他卻不知道,正是他這一醒,讓他丟了性命。

    連殺兩人,郁錦鸞身上積累了濃濃的煞氣,她聽到李葉元的話,踉蹌的轉過身,一步步晃著身子走了過去。

    「夫君。」她嬌滴滴的喊著,用頭髮蓋住流膿的臉。

    「薇兒。」李葉元剛睡醒,兄弟正支著帳篷,最渴望的時間,這一聲嬌滴滴的呼喚,讓他想起來那歡愛的一天,心底突然對郁錦鸞又湧上了渴望。

    這麼想著,他急不可待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一邊急促的呼吸著,一邊講郁錦薇攬到了懷裡,扒著她的衣服。

    郁錦薇低著頭,頭髮依舊蓋住了面孔,卻任他脫著她的衣服。

    看著那白玉無瑕的身體,李葉元愈發覺得浴火難耐,他褪下她最後一層衣服,舉起自己的兄弟,在沒有任何前戲的情況下,狠狠地推了進去。

    「舒服,好舒服。」男子一邊急促的動著腰身,一邊撫摸著女子玲瓏的翹乳,那種渴望得到緩解的歡愉,讓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

    郁錦薇低頭,嘿嘿的笑,那陰森森的味道,讓李葉元感覺有點不舒服。

    他停頓了身體的動作,讓自己的兄弟保持在女子的體內,

    「你的頭髮怎麼蓋住臉了?」他有些氣憤的問道,一低頭看到黑漆漆的頭髮,差點嚇得他兄弟軟掉。

    言罷,也不等郁錦薇回答,伸手就撥開了她的長髮,想看一看她那柔美的面龐。

    然而,當他看到那張滿臉黑泡淌著膿包的臉的時候,嚇得尖叫一聲,兄弟瞬間軟掉,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這些,也不過發生在瞬間。

    郁錦薇低頭呵呵笑,沒想到你李葉元連個女人都不如,竟然嚇暈了。

    臉上在笑,手裡卻沒有停頓,郁錦薇這次沒有選擇掐死他,而是慢慢地起身,從梳妝台裡拿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刀片。

    她嘴角微微翹起,整個被膿包覆蓋的臉再次扭曲,「呵呵,李葉元,我要你死的,非常慘。」

    言罷,她持著刀片,慢慢地,卻狠狠的,劃過李葉元的身體上。

    因為刀片過於輕薄,所以痛來的遲鈍,血也流的遲鈍,當郁錦薇已經在他身上劃了七七四十九條劃痕的時候,血才慢慢地滲透了出來。

    等她在李葉元身上的每一處,包括臉頰上都畫滿了劃痕的時候,李葉元已經痛醒了。

    可是他不敢動,因為一動血流的速度就會加速,傷口太多,他無法承受那汩汩而出的鮮血。

    他想哭,想叫,想求饒,但是無法張嘴,因為嘴角上也是傷口。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流乾淨,看著自己身下一片成了血河,感受這逐漸流失的力氣,品嚐著死亡的味道。

    看著那個男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郁錦薇伸出手,將那軟掉的東西從身體裡拔了出來,又用刀子割下,狠狠地扔在了他的臉上。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她笑的瘋癲,面對著三個死屍,身體不停的旋轉,滿身艷紅的衣服,配著地上那片片的血跡,形成詭異的美。

    驀然,她停住身體,推開門,悄悄地摸索到了後門。

    因為年久失修,後門早就腐爛不堪,女子伸腳,一腳踹爛了門,轉身而去。

    郁錦薇奔跑著,呼呼地風打到她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大大的喜袍隨風飄起,妖冶而又美麗。長長的頭髮蓋住臉頰,偶爾露出的膿包,卻又讓她顯得極其詭異。

    郁錦薇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她只是用盡全力的跑著,一直到她沒有力氣倒在地上為止。

    可是她看到了什麼?懸崖?她竟然跑到了懸崖上嗎?

    看來老天都成全她的尋死,讓她誤打誤撞來到了懸崖。

    站在懸崖邊上,風吹起長長的頭髮,撩起飄逸的裙擺,她笑,放聲大笑。

    想我郁錦薇,一生陰謀算計,自以為找到了良人,不料卻屢中詭計,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在這個無人的地方,我終於要結束這一生的算計了,我累了,我不想再每天活在爾虞我詐的生活裡。

    來世,我希望生在一個普通的家裡,哪怕為了生存而賺錢,也不要為了生存而算計,更不用為了生存而去討好誰。

    來世,我希望不要有再有庶女嫡女,不要再為了未來而拿一切去搏,不要這樣沒有刀光劍影的戰場。

    來世,我希望我有疼愛我的爹爹和娘親,而不是每天期待著一個不是自己爹的人的疼愛。每天被娘親拿來當做爭名奪利的工具。

    來世,我希望遇到一個真心的男人,而不是為了名利彼此利用,更不會彼此欺騙。

    來世,我希望有一個不需要有利益爭執的姐妹,做一輩子的親人,永遠不會翻臉。

    來世,我希望再也不要像這一輩子,過得那麼累。

    淚,簌簌的流下。

    回想這一生,其實什麼也沒有得到。

    拼了一生,搶了一生,其實什麼也沒得到。

    如今,就這樣吧。

    她閉眼,身子微傾,雙袖被吹得刷刷作響,欲跳下懸崖。

    驀地,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郁錦薇,你說的還真無辜,難道你不知道,害人終害己嗎?如果不是你主動害別人,又怎麼會遭遇這樣的結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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