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市委書記白旭光表態後,市委宣傳部部長鄭燕燕一如既往的站出來表示支持,還給他戴了一頂「維護穩定和諧」的高帽。
劉睿看在眼裡,對這位鄭姐的好感又深了一層,心裡也覺得好笑,在自己老闆沒表態之前,她跟秘書長都是裝聾作啞、不置可否,一俟老闆有了態度,利馬站出來表示支持,雖然稍嫌有些拍馬溜須的嫌疑,但對這兩位弱勢常委來說,無疑是最正確最明智的選擇。要知道,自己老闆能來雲州當市委書記,那可是省委領導的意思,支持老闆的一切意見,其實也就是遵從省委領導的安排,往小裡說是聽話、服從,往大裡說就是政治覺悟高。
於鳳和聽了鄭燕燕的一番話,扭頭看向她,劉睿也不知道他表情是什麼樣的,估計不會太高興,至於他心裡在想什麼,那更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杜立雪緊跟著鄭燕燕的話,點頭道:「鄭部長說得很對,確實是這樣。市南區如今從上到下都有些混亂,必須維持現有局面穩定。提拔霍志松為常務,勢必引起連鎖反應,所帶來的影響不容樂觀,而且我看市南區短時間內也無法自行消化這些影響。因此,我也同意田偉剛接任市南區常務副區長的位置,其他同志仍舊各司其職,確保治下安定團結。」
孫金山聽他說完,衝他連連點頭,不知道是在表示感激還是別的什麼,枯瘦的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秘書長也支持偉剛,好,很好啊。那旭光啊,既然如此,就是偉剛了吧。」
劉睿見他當著眾常委的面,毫不避諱直接稱呼愛將的暱稱,知道他已經激動到了極點,事實上也是,要不是自己老闆最終伸出援手,田偉剛可就被秦志松pk掉了,這對他這個一心一意要給自己愛將找個好歸宿的政府市長來說,絕對是打臉啊。堂堂市長被市委副書記打臉壓迫,這要傳出去他以後怎麼見人?
白旭光沒有直接拍板,還是考慮了於鳳和的面子問題,語氣溫和的問他道:「鳳和書記,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若是大家難以保持一種意見,便只好投票決定了。」於鳳和垂著頭想了想,道:「好吧,既然白書記的理由很令人信服,那我就改變下看法,支持田偉剛。」
劉睿心中冷笑,知道這老狐狸嘴裡說的是「白書記的理由很令人信服」,事實上卻是反諷一把,說白旭光的理由很不令人信服。對他而言,這已經是所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了。真要投票決定的話,不消說,自然是老闆與孫金山兩方聯手的勢力最強,到時候他反而會更沒臉,所以他很明智的現在就低頭改過。
於鳳和轉變態度後,白旭光也沒問其餘幾個支持霍志松的常委的意見。他不問是對的,現場局面已經很明顯了,於鳳和就是那三個人的頭目,只要逼得他改變態度,其他三人不想改也已經無濟於事。白旭光若是再一一詢問他們的意見,反而顯得婆婆媽媽、有失市委書記的威嚴。
於是,這次常委會最終通過,由市政府副秘書長田偉剛出任市南區常務副區長。田偉剛只需再走一個市南區人大常委會的過場,就會被正式任命為市南區常務副區長了。
會議結束後,孫金山跟白旭光回到辦公室做客,待了有半個多鐘頭。最後白旭光送他出來的時候,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起來談得不錯。
送走孫金山後,白旭光臉上笑容全部消失,反而換上一副凝重憂慮的神情,對劉睿招招手,叫他進了裡屋。
白旭光似乎有意考校劉睿的智商,問道:「小睿,知道我為什麼發愁嗎?」劉睿暗歎口氣,點頭道:「知道一些。」白旭光笑道:「那你說說看。」說完招呼他坐到沙發上說。劉睿半邊屁股坐在沙發邊上,道:「這次常委會,您跟孫市長聯手,才最終獲得了勝利,但也僅僅是險勝。於副書記已經亮出了他的大隊人馬,無論對您還是對孫市長,都是巨大的壓迫。更糟糕的是,不僅肖書記是他的人,就連呂部長也是他的人。紀委與組織部都在他手裡,這可實在不好辦了。」
他還有句話,礙於白旭光的面子,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如果以後每次召開常委會,都需要您跟孫市長聯手才能拿到決策權,可想而知會有多麼狼狽。要是此事再傳出去,以後市裡大大小小的領導幹部們,誰還把您放在心上看在眼裡?」
白旭光聞言兩道眉毛幾乎擠到了一起,沉思片刻,道:「想不到這麼一次決定人事任命的小小常委會,他竟然亮出了大隊人馬。這裡面,似乎有些向我示威的味道哩。」劉睿說:「是啊,有可能,上次您戳穿了他的詭計,讓他陰謀沒有得逞,他可能也是懷恨在心,所以就藉著這次機會,向您展示下他的力量。唉,真是想不到,會有那麼多人支持他。可惜軍分區政委裴旭不管事,要是裴政委可以支持咱們,咱們就不會面對那麼大壓力啦。」白旭光緩緩搖頭,道:「他不是那麼容易爭取到的。軍方的人,在地方領導班子裡的,一般都不管事,他們也怕得罪人。」
劉睿聞言心中一動,忽然想起,裴旭可是劉曉眉的乾哥呢,甭管他們是真的干親兄妹關係,還是打著干兄妹關係的情人,總之關係非比一般就是了,自己要是找劉曉眉說說這事,跟裴旭搭上線,或許到他的支持也未必不可能呢。
白旭光起身在屋子裡走動,喃喃地說:「不行,紀委與組織部,一個都不能在他手裡。我要單獨找找大偉與呂部長。」劉睿也站起身,擔憂的說道:「老闆,就怕那個老狐狸跟這兩位都是老交情,您輕易無法說動他們。」白旭光說:「先找找看,說得動說不動再說。最壞的打算,他們各行其是,不理我這個市委書記的茬,我就只能在紀委與組織部裡面做出另外的安排了。這兩個部門重要之極,豈能沒有我們的人?」
劉睿回到工位上忙碌沒一會兒,就接到了市政府副秘書長田偉剛的電話。田偉剛首先向他表示了一番感謝,又提出晚上請他吃飯,問他能否賞光。
劉睿聽了他的話以後很有些納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謝自己,幫他說話的可是自己老闆白旭光,最差也是鄭燕燕與秘書長,他謝他們三個也就是了,怎麼還會謝到自己頭上?陪笑道:「田秘書長,您實在是客氣了。不過您的感謝我受之有愧啊,我……好像也沒做什麼吧?您用不著謝我吧。呵呵。」田偉剛笑道:「我老闆回來跟我說了,要不是你關鍵時刻站出來對他表示支持,他還真是心裡沒底。」劉睿聞言更納罕了,道:「我站出來對孫市長表示支持?有嗎?」田偉剛飽含深意的說:「有時候,表示支持並不需要口頭說出來。」
劉睿這才恍悟,在剛才開常委會的時候,自己曾經給孫金山續過水,其時他與於鳳和互相諷刺,自己是怕他倆吵起來,這才過去緩和場面,現在仔細想一想,於鳳和揶揄的就是孫金山想喝茶卻已無水的窘境,而自己過去給他續水,正是維繫他的面子,側面表現出了對他的支持,對他支持,不就等於是支持他所提名的眼下這個田秘書長嗎?想通此理,忍不住有些得意,真是想不到啊,自己無意間所做的分內之事,竟然讓孫金山稍許感動了一下,又得到這位田秘書長的感激,這可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笑道:「田秘書長,您太客氣了,為領導服務那是我應該做的,可當不得謝。您的心意我領了,吃飯就不必了。」
田偉剛叫道:「不行不行,不吃飯可不行。我打這個電話主要就是請你吃飯,口頭表示謝意有意思嗎?哈哈。」劉睿見他一再堅持,似乎不是敷衍自己,想了想,道:「好,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這兩天晚上我老闆有事,我暫時沒空。等什麼時候我有空了,我給您打電話好不好?」田偉剛笑道:「好,老弟夠爽快,那我就等你電話了。哦,對了,還有,我聽說,你跟市南區代區長劉明關係不錯,不如吃飯的時候,老弟你把他一起叫上,介紹給我認識認識。以後我就是他的搭檔了,不提前認識一下可不好。」
劉睿聽得心頭一驚,自己跟劉明關係不錯的事,除了關曉偉圈子裡的人,再除去老闆白旭光,外人誰也不知道,自己也始終認為,兩人自從認識以來交往一直都很隱秘,不會留給外人知道的機會,可這件事卻被市政府的田偉剛知道了,要不是聽他親口說出來,真是說什麼都不敢信啊。
官場無秘密,真是誠不我欺啊!
既然田偉剛已經點明,自己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劉睿便道:「好,這件事包在小弟我身上,到時候準備好了我給您電話。」田偉剛大喜,道:「那就一切拜託給老弟了,呵呵。」
電話掛掉,劉睿這才明白,田偉剛打著感謝自己的旗號,實際上是想跟劉明見面認識一下。劉明作為市南區的新區長,雖然目前頭上還有一個「代」字,但明年年初人代會上去掉這個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從現在開始,他就已經是市南區政府說一不二的人物。田偉剛調任市南區擔任常務副區長的話,從此以後就是劉明的左右手,兩人早晚都會產生親密聯繫。
要說起來,常務副領導,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常尷尬的角色。表面上,是第二號人物,除去正職,基本就是他大了,按理說,也是大權在握的人物。但這裡有個問題,他手裡的大權是誰給的?還不是正職領導給的?於是第二個問題也就來了,正職領導給你權力,你才算貨真價實的常務副領導,是個人物;可要是正職領導不給你權力,那你就狗屁不是,說不定還不如普通的副職領導有權呢。所以,這裡就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項需要注意,任何一個常務副領導,必須要緊密團結在正職領導的周圍,聽他的話,邀他的寵,哄他開心。如此一來,你把正職領導哄美了,正職領導覺得你還不錯,就分給你一些權力,你才能把權力拿到手裡。
要是你整日跟正職領導對著幹,事事不順他的心意,他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又怎會把權力下放到你手裡?恐怕寧願把權力放到普通副職手裡,也絕對不便宜你這個常務副領導。這就造成了傳說中的架空。一旦被架空,手裡無權,就別想幹事;幹不了事,就別想出政績;沒有政績,又如何被上級領導提拔?進步的路就被堵死了。這就是被架空的種種不妙之處。
因此,常務副領導與正職領導之間的關係可以說得上是愛恨纏綿、分說不清。這種關係是僅次於政府首腦與市委首腦那種尷尬關係的存在。打個生動形象的比方,如果是市委書記是一家之主,那麼政府市長就只能是家裡的正妻。一家之主分管外事,正妻管理家務與家財。一家之主說了話,正妻也只能聽著。至於其他副職市長就是些平妻、妾小之流,常務副市長就是這些三流角色裡面的佼佼者,是稍有地位的平妻。平妻地位次於正妻,因此正妻的話必須要聽。表現乖巧的話,正妻可以讓她幫忙打理家務,就是給她些許權力;平妻不聽話的話,正妻大可以提攜其他妾小,將平妻架空。
劉睿明白,田偉剛就是考慮到了這裡面的彎彎繞,所以才特意告訴自己,幫忙約請劉明這個正區長,以期跟他在飯桌上結交,好在最快時間內獲得他的好感與信任,這才能在將來區政府領導分工安排上多拿到一些權力。想到堂堂的市政府副秘書長,為了討好未來的「正妻」,還要低三下四給自己打這個電話懇求幫助,不由得為他感到心酸。由他推己,自己以後被老闆下放到基層去的話,豈不是也要四處求人,為了討好上級領導而奔波辛勞?
唉,官可真是不好當呀!
今天,除去正常的公務之外,劉睿還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安排,就是粉碎王斌的陰謀。昨晚上偷聽到王斌與馮兵的密謀之後,他才意識到王斌的卑鄙陰毒已經到了一種非常可怕的地步,這傢伙的膽子也不小,竟敢報復陷害市委書記。這樣的小人若不除去,老闆白旭光在雲州工作生活都不會安穩如意。
劉睿不知道王斌什麼時候會動手,但既然他昨晚上與馮兵商量已畢,估計動手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因此就必須早作綢繆,免得被他打個措手不及。
下午的大半天時間裡,他都在安排這件事,給王斌的人織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天羅地網,他們不動手則已,一旦動手,勢必落入網中。
為求此事多兩個見證人,避免王斌被擒後反咬一口,劉睿還將此事告知了秘書長杜立雪與宣傳部長鄭燕燕。
兩人聽完後都覺得不可思議,沒辦法,王斌膽子實在太大了,以區區副處級別,本人還是戴罪之身,卻妄想陰謀陷害堂堂市委書記,簡直就是螳臂當車,其行徑更是聞所未聞。杜立雪當即表示,願意參與到劉睿的安排裡面,充當其中一個當事人與見證人,要看看王斌是否真有這樣的狗膽。鄭燕燕晚上不方便出面,也答應支持劉睿代表白旭光所採取的所有反擊行動。
晚上下班的時候,市醫院的楊萍打來電話,要劉睿去打最後一針狂犬疫苗。劉睿進裡屋跟白旭光說了一聲,也沒吃飯,匆匆趕往市醫院。
還是在急救中心那間急救室裡,劉睿與楊萍再次見了面。兩人本來是溫馨的朋友關係,可是經過上次在九里橋公園深處那次親熱之後,已經變了味兒。目前的兩人,說朋友不朋友,說情人不情人,怎麼說都透著股子曖昧情感。
時隔多日不見,楊萍再見到他,竟然有些靦腆,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兩人簡單交談幾句,說了說各自的工作生活,又聊了聊楊自力,楊萍便讓劉睿在床上坐好,準備打針。
打針的過程中,楊萍羞澀的說道:「晚上一起吃飯吧。」
以前,兩人想要請對方吃飯的時候,通常都會說「晚上我請你」之類的客氣話,可是今天楊萍所說的話與以往大大不同,裡外都透著一股子親熱,明顯是沒把他當外人。劉睿也聽出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心中很願意陪她吃飯,可惜這兩天晚上都有要緊事,不能耽誤,只能說:「實在不好意思啊楊姐,我這兩天晚上都有要緊事要辦,不能耽擱,改天再吃好不好?」楊萍這還是頭一次被他拒絕,微微有些愕然,給他打完針後,有些猶疑的看著他。劉睿怕她多心誤解,陪笑道:「我是真有事,沒事的話我怎麼可能拒絕楊姐你這種大美女的邀請呢?」楊萍聞言,害羞的笑起來,秀美的眸子卻直勾勾的盯著他。
剛才打針的過程中,劉睿已經再次領略到這位大姐對自己的溫柔呵護,見她穿著一襲白大褂,顯得甜美柔和之外,還多了幾分純潔素淨,心中很是喜歡,此刻見她直直的瞧著自己,眼神裡透露出濃濃的情意,忍不住站起身,伸手出去,勾住她的腰肢往懷裡就是一帶。楊萍又驚又喜,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膽子,在急救室裡就敢擁摟自己,立時羞得臉色通紅,兩手下意識推在他腰間,想阻止他進一步的親密動作,可陡然想起,門是關著的,牆上又沒有窗戶,被他抱抱又怎麼了?便又把手拿開,並且順勢反摟住他。
劉睿感覺自己有點**氾濫,心中卻也納悶,面對趙珊珊那樣更美更年輕的妖艷女子,自己尚且忍得住,為何面對眼前這位年紀稍大一些的白衣天使,卻忍不住了呢?這不是褻瀆了她所持的職業嗎?強自按捺住小腹的慾火,柔聲道:「萍姐,你對我真好。」楊萍也不說話,只是把頭埋在他肩頭。劉睿小聲說:「等我過兩天不忙了,一定陪你吃飯。」楊萍說:「你忙你的,你的事情重要。」劉睿道:「好,你等我。但是現在,我得馬上走了。」楊萍聽了此言,忙抬頭看他,一臉的不捨之色。劉睿跟她對視片刻,心中柔情迸發,忍不住低頭過去,吻在了她的額頭上。楊萍大羞,想垂頭又不願,只能害羞的閉上了眸子。劉睿在她甜美的臉龐上一陣亂吻,後來又含住她那較為豐腴的口唇大力吮吸,由於用得力氣太大,導致房間裡響起了詭異的親吻聲。
楊萍被他吻得動了情,抱他抱得更緊了。劉睿最後用舌尖在她唇間掃過,這才不盡滿意的放開她,柔聲道:「萍姐,你嘴真甜。」楊萍羞得臉色緋紅,睜開眸子對他說:「等你有時間了,我帶你去我新房看看。」劉睿呆了一下,心說兩人正談情說愛呢,她怎麼忽然提到自家新房了,她新房有什麼可看的呢?但也不便違逆她的好意,點頭道:「好,正好我去看看自立。」楊萍羞赧的說:「自立不在那住。」劉睿奇道:「啊?」楊萍紅著臉說:「那是我新買的房子,剛剛裝修完,還沒搬過去,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劉睿想了想,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敢情那是一座空房,她把自己帶過去,正是要跟自己享受靜謐的二人世界,說不定,兩人就會水到渠成……好嘛,剛才還說一起吃飯呢,轉瞬間她就改了主意,要帶自己去她家裡,難道,這就是剛才那一通亂吻的效果嗎?把她吻得春心蕩漾,這是忍不住了?
分別的時候,楊萍還想要親自開車把劉睿送回市委,被他婉拒了。好嘛,兩人以醫患關係發展為目前的曖昧關係,已經就是**秘情、不可告人的了,要是在市委門口轉上一圈,還不得利馬傳得人盡皆知啊?要是再給介紹二人認識的鄭燕燕知道了,又該怎麼辦?還有呢,要是被高鼕鼕在雲州的嘍囉湊巧拍下兩人同車的情景來又該怎麼辦?還是要低調呀,低調是一切致勝的法寶!
劉睿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白旭光還未吃飯,杜立雪正在他的辦公室裡談論著什麼。一直到七點半左右,兩大領導才騰出空來,三人一起去樓後的食堂吃飯。
吃過飯,杜立雪先行一步。八點多的時候,白旭光與劉睿兩人才步行回往雲州賓館。此時早已夜深,天穹月明星稀,半空中刮著帶有暑氣的小旋風。劉睿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一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也不知道王斌會不會選擇今晚上動手?
路上,劉睿給自己安排下的人馬打去了電話,得到他們都已到位的答覆後,輕輕鬆了口氣。
回到貴賓樓白旭光的房間後,劉睿呆了有半小時。九點出頭,從房間裡走出來,溜溜躂達的出了貴賓樓,到賓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就走了。
等他走後十分鐘左右,從迎賓路南頭緩緩駛來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距離賓館大門有十幾米遠的時候停下來,從裡面走出一個穿著暴露、身材妖冶的披肩發年輕女子,肩頭挎著一個銀閃閃的小包,望了望賓館正門,很快扭動肥臀走了過去,隨後消失在門裡。
轎車裡很快又下來三個穿著公安制服的男子,靠在牆邊,低聲商議了一陣什麼,就再也不言語了。牆下的陰影將他們三人身形完全籠罩,不仔細看的話,誰也發現不了這裡有人。
劉睿從出租車裡下來的時候,接到了劉曉眉的電話,今晚上她當值,聽她低聲道:「果然有個打扮像是小姐的女人進了貴賓樓。往常這種人我們都要攔住的,不過既然你打過招呼了,我們就放她進去了。這時候估計她已經摸到白書記房門口了。」劉睿說:「她是有同夥的,也都過去了嗎?」劉曉眉說:「還沒見……咦,等等,來電話了,我瞧瞧……是門口保安打來的。我囑咐過他們的,既然他們打來電話了,那就是那女人的同夥進賓館大門了。」劉睿冷笑道:「好,我現在正在往回趕,正好堵住這幫王八蛋。」劉曉眉沒說話,而是跟另外一個電話說了幾句什麼,很快興奮的叫道:「來了三個,都是警察。保安得了我的吩咐,也沒攔他們,他們也沒說什麼,直接就奔貴賓樓來了。」劉睿哈哈笑道:「這群白癡,自己闖進了陷阱還不自知呢。」
且說貴賓樓白旭光的房間內,白旭光與早就提前潛入的秘書長杜立雪正在開著新聞聊天。新聞聲音放得很大,完全蓋住了兩人的說話聲。
杜立雪還是不敢相信,王斌會對眼前這個市委書記報復出手,皺眉問道:「旭光,小睿的話我還是相信的,但我並不相信,王斌真敢對你下手,他或許就是吹吹牛罷了。」白旭光剛要說話,手機短信提示音忽然響起來,忙摸過來看,看過之後冷笑一聲,把手機遞給他,道:「你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敢不敢下手了。」
杜立雪疑惑的接過手機,定睛看時,上面顯示的是劉睿發來的短信:「假小姐已到您房門附近,三個警察樣人也已經進入賓館大院,隨時會出手,請您務必留神。」不看不知道,看過嚇了一跳,吃驚地說:「還真來啦。」白旭光對他一笑,道:「既然小睿已經安排好了,那立雪你就躲在裡面,陪我看一場好戲吧。」杜立雪默然點頭,起身走到裡面,躲在了某個房間門口,想了想,摸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手指放在開始鍵上,隨時準備拍攝。
過了差不多有十分鐘,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由於屋裡電視音量太大,躲在裡面的杜立雪並沒有聽到,只是留意到白旭光腦袋忽然一偏,回頭望了下,隨後起身,將電視關掉,對門口方向喊道:「誰呀?」門外傳來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杜立雪聽得清清楚楚,那女子喊的是:「服務員!」
杜立雪聽得冷冷一笑,知道戲肉要上演了,手指按下開始鍵,用攝像頭對準了白旭光開始拍攝。
白旭光也不過去開門,喊道:「門沒鎖,你進來吧。」
門口隨後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似乎有人進來了。
白旭光冷冷的說:「你是服務員?我不記得貴賓樓的服務員穿你這樣子啊。」進來那女子浪笑道:「我跟她們不是一個系統的,我比她們高級,呵呵。」
話音剛落,她已經出現在了杜立雪的攝像頭裡。這女人二十多歲年紀,穿著超短裙,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蹬著高跟鞋,肩頭挎著小包,濃妝艷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人。
杜立雪看到她的穿著後,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並不為白旭光擔憂,卻也嚇了一跳,心說這事多虧有小睿提前做好了防備,否則的話,今晚上旭光就算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啦。
白旭光逗她道:「那你是什麼系統的?」那女子徑直朝他走去,笑瞇瞇地說:「你說我是什麼系統的?不是你把我叫過來的嗎?」白旭光笑道:「我好像不認識你吧,更不會叫你過來。」那女子已經走到他身前,忽然間張開雙臂撲了上去,撒嬌道:「人家都過來了,你就別不承認啦。來吧,讓我好好伺候你。」白旭光一動不動,任由她抱住,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忽然響起幾個男子粗豪的聲音:「就是這兒!」「趕緊進,抓他個正著!」「他媽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政府招待單位裡面**,老子倒要瞧瞧!」
話音剛落,三個警察西裡呼嚕衝了進來,其中一個手裡持著照相機,對著白旭光與那女子相擁的場面一頓亂拍。
那女子失聲叫道:「哎呀,不好啦,條子來了,這下我可完了,生意還沒來得及做呀。都怪你,你這怎麼有警察呢?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說完撲在白旭光懷裡又是埋怨又是撒嬌。白旭光伸手想要推開她,那女子用力抱緊他,半哭著說道:「你算是坑了我啦,這回被條子抓了我可就完啦,你這個混蛋,你賠我錢啊,老娘我賺點錢容易嗎?」
其中一個胖高警察罵道:「別他媽叫喚了,當小姐就要有被抓的覺悟。」說完指著白旭光道:「你也別他媽多話,給我閉緊了嘴巴。哥兒幾個,把他倆銬上帶走。」
白旭光沖杜立雪這邊呵呵一笑,道:「你們還要看笑話看多久?」
話音剛落,忽然從杜立雪身邊兩個房間裡衝出七八個人,裡面有佩戴徽標的紀委工作人員,也有身著警服的幹警。這些人一擁而上,可是把外面那三個警察嚇了一跳。沒等他們回過神,這些人已經衝上去,分散開來將他們圍住了。而與此同時,門外也衝進一批警察,將房門堵了個水洩不通。
「你……你們……你們這是……」那個胖高警察又是驚愕又是恐慌,看著這些人,結結巴巴地,連句話都說不出了。
門外響起劉睿得意無比的聲音:「我們這是請君入甕!嘿嘿。」說完,他與市南區公安分局副局長程松華一起走了進來,對白旭光問道:「書記,您沒受到驚嚇吧?」白旭光搖搖頭,把懷裡已經傻掉的女子推開去。
杜立雪走過來,質問那個胖高警察道:「你是哪個單位的?」那胖高警察此時已經恢復了意識,振振有詞的說:「我們是市局治安支隊的,接到群眾報警,說有人在雲州賓館公然嫖娼,我們……我們這是抓嫖娼的來了,我們這是執行公務。哼,你們又是幹什麼的?你們想幹什麼?我們是人民警察,這是在執行公務,我再強調一句,這是執行公務,你們不要阻撓我們辦案。」杜立雪冷笑道:「好一個市局治安支隊!又好一個執行公務!」
白旭光說:「小睿,你給馮局長打電話,讓他過來認人。」劉睿點頭答應,給馮海亮撥去了電話。
此時那胖高警察也知道害怕了,道:「你就算給我們馮局長打電話,我們也是執行公務,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白旭光冷冷的說:「我們想幹什麼,我倒要問問你們想要幹什麼?你叫什麼名字?」胖高警察不敢說,怯懦的垂下了頭。白旭光又問:「你認識我嗎?」胖高警察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白旭光冷笑道:「不認識?不認識我,你們怎麼會找到我頭上?」胖高警察只說:「我們是接到群眾舉報,對事不對人,你……你也別怪我們。」白旭光聽他的話,就知道他已經慫了,冷笑一聲,沒再問什麼。
過了會兒,胖高警察忽然抬頭訕笑道:「看來都是誤會,是誤會。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說完轉身要走。
程松華一使眼色,立時有兩個幹警衝上去攔住他。胖高警察臉色連續變幻,憤憤的道:「我都說了是誤會,幹嗎不讓我們走?你……你們是哪個單位的?都是自己人,給個面子。」那兩個幹警轉開臉,根本就不理他。胖高警察伸手要推開兩人,兩人一起出手,把他推得倒退兩步。胖高警察又是憤怒又是心虛,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皺起眉頭開始想主意。
馮海亮來得很快,電話打完後二十分鐘就到了,進屋後看到屋裡一群人,又有兩群警察互相對峙,頗有些迷惑。
白旭光指著那個胖高警察,對馮海亮說:「馮局長,這三個警察自稱是市局治安支隊的,你認識他們嗎?」馮海亮看過去,目光從他們臉上依次劃過,最後點頭道:「沒錯,是治安支隊的,這是怎麼了?」白旭光道:「立雪,麻煩你把剛才的事情告訴馮局長。」
杜立雪便把他剛才所看到的一幕如實說給了馮海亮聽,又搖搖手機,道:「剛才的情景我都錄下來了。」
白旭光看馮海亮張嘴要問什麼,揮手打斷他的話,道:「馮局長,這件事就交給你調查,希望可以盡快給我一個結果。立雪,也麻煩你跟著操操心,帶著紀委的同志跟進這件事。不然的話,查到某些人頭上,馮局長怕是不方便。」說完目光盯在馮海亮臉上。馮海亮嚇了一跳,忙表態道:「放心吧書記,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會照顧人情。不論查到誰頭上,我都會查下去。」
馮海亮很快帶著胖高警察三人離去,至於那個女子,則被程松華帶回了市南區公安分局。之所以分開審訊,就是防備四人串供。
雲州賓館位於市南區,理論上受市南區公安分局的管轄,所以出了這種事,程松華所代表的市南區公安分局,是有權力介入這件事的,更有權力把那個女子帶回去審訊。
等紀委的人走了以後,屋裡就只剩下白旭光、杜立雪與劉睿三人。三人對視一眼,都哈哈笑起來。
白旭光笑問道:「立雪,你說,小睿給我立下了這麼一件大功,我該怎麼謝謝他?」杜立雪面帶微笑看向劉睿,道:「我覺得,可以把他級別提到正科,他資歷早就夠了嘛。秘書一處處長的頭銜,也盡快給他落實。這小子前途遠大,我們可不好耽誤他。」
劉睿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樂開了花,臉上卻現出矜持的笑意,暗想,秘書長大人說自己前途遠大,指的應該是自己攀上省城李家門楣的事。可是,自己真能得到李舟行的照顧嗎?
白旭光搖搖頭,笑著說:「級別進步,那是他本來就該受到的正常行政待遇,我怎麼可以拿來當做對他的獎勵呢?」說完神秘一笑,道:「有了……小睿啊,哪天你要是跟秘書長的外甥女結婚的話,我來給你當這個證婚人。」
此言一出,杜立雪與劉睿都是驚詫不已。杜立雪心說這小子好大的面子,劉睿則是受寵若驚,說不出話來。
跟白旭光告辭後,杜立雪與劉睿走出貴賓樓。
杜立雪很隨意的問道:「小睿,你跟青曼關係進展怎麼樣了?」劉睿當然不能告訴他兩人已經在床上摟抱親吻過了,只說:「挺好的,很不錯。」杜立雪說:「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劉睿聞言很感激他,道:「秘書長,我要謝謝您,要是沒有您幫我們促成這件事,我可永遠沒福氣遇到青曼那麼好的女子。」杜立雪說:「你不要謝我,我這也不只是為你考慮。你想謝我的話,以後就好好對青曼,爭取早日把她娶進門。」劉睿聞言多了句嘴,道:「哦,我倒是跟她談到婚嫁的事情了。」杜立雪聞言停下腳步,驚訝地說:「這麼快?青曼聽了說什麼?」劉睿不無得意的說:「她聽了很高興,暗示我盡快跟她求婚。」杜立雪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定定的瞧了他一陣,道:「莫非,你們這種就是今世姻緣、前世注定?」
劉睿道:「秘書長,我也考慮了,我跟青曼都是過來人,似乎也不必按照初次結婚那樣拖延時間。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此事可以不慎重。婚姻大事自然不是兒戲,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只是覺得,既然感情到了,那不如早點結婚,對她對我都好。」杜立雪失笑道:「進展神速啊!」又問:「此事青曼父親知道嗎?」劉睿搖搖頭,又點頭,道:「我讓青曼跟他通氣了,就算不盡快成婚,也先告訴他一下我與青曼的進展。」杜立雪想了想,說:「我的建議是,你們先不要急,尤其是你。青曼還好說,離婚已經好多年了。可是你不同,你剛剛離婚,倉促間又結婚,你覺得合適嗎?」劉睿搖頭。
杜立雪說:「何況,你還要考慮青曼的出身。你若是表現得太過急躁,難保不被人說三道四。」劉睿點頭道:「多虧秘書長點醒我這一點,不然我還真就急躁了。」杜立雪說:「我不是不贊成你們結婚,只是建議,最好先拖一拖,最少拖到明年。利用這段時間,你們也正好考慮一下婚前的準備工作。還有啊,結婚後怎麼住?分居還是怎樣,你們都不能不考慮。」劉睿說:「是,看來要考慮的事情真的還很不少。」杜立雪說:「你放心,作為青曼的舅舅、你的直接領導,我又在雲州,你們結婚的事情,我會幫你操持的。」劉睿大喜,道:「那可就謝謝您了。」
兩人在賓館門口分手,目送杜立雪打車離去後,劉睿給李青曼撥去電話,跟她說了剛才與杜立雪的談話內容。
李青曼聽後問道:「你的意思呢?」劉睿說:「我當然是巴不得早點把老婆你娶到家裡了,可秘書長的話也有道理。我剛離婚不久,如此急迫跟你這位省領導的千金大小姐成親,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樑罵是當代陳世美啊。再有高鼕鼕那樣的傢伙在旁虎視眈眈,他要是查到我的底細,說不定會以此大做文章呢。我怕給你帶來影響。不如就聽秘書長的話,最早拖到明年開春再辦婚事。這段時間,咱們也能做下結婚準備,另外,也給彼此多點時間瞭解對方。」李青曼幽幽的問道:「你還想瞭解我什麼?」劉睿聞言哈哈笑起來,道:「老婆你著急啦?」李青曼嗔道:「沒著急,我怕咱倆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暴露出來的毛病就越來越多,到時候你嫌棄我不要我了怎麼辦?」劉睿聞言又想哈哈大笑,又怕彼端佳人害羞,柔聲道:「你哪有什麼毛病?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毛病,我劉某人也要定了。」李青曼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呀,以後你不要了可不行……」
兩人正在電話裡說情話的時候,忽從黑暗中衝出四五個人。這些人手裡高舉著砍刀棍棒,也不言語,快步衝向劉睿。劉睿只顧跟李青曼說體己話,一時間也沒留神,等覺察到危險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衝到了他身後一米遠處。當先一人,高高舉起手中的鋼管,朝他頭上掄去。
劉睿餘光瞥見他的狠辣動作,嚇得驚呼一聲,下意識躲開腦袋,但聽「噗」的一聲響,那鋼管險些砸中他的腦袋,貼著他的耳朵邊砸落下來,正砸在他肩頭。要不是他肌肉結實、皮糙肉厚,這一下就把他肩胛骨打折了。饒是如此,劉睿也是痛得大叫一聲,也沒想著逃跑,右手一翻,將手機扔出去的同時,已將這鋼管牢牢握住,將左臂腋窩下夾著的公文包隨手扔在地上,抬起右腿就是一腳。那人沒想到他反應如此之快,而且被打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而是反擊,正在微微吃驚,且想要奪回鋼管卻奪不動,劉睿這一腳便結結實實踢在他小肚子上。這人「啊」的一聲慘叫,也顧不得手裡的鋼管了,仰面飛跌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劉睿剛剛擊退此人,還沒來得及握好奪下來的鋼管,第二個人手裡的砍刀也已經到了。這人下手不夠凶狠,似乎不是為了要他的命來的,刀口對準的是他的右手臂。不過,這傢伙用的力氣可不小,這一刀要是砍在手臂上,絕對能給活活砍下來,若是砍掉了劉睿的胳膊,可不比直接殺了他更難受?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劉睿手臂肌膚已經可以感受到那凜冽的刀鋒,嚇得急忙側身閃避,胳膊是躲開了,後背卻被結結實實砍中了一刀。還好他側身的同時飛奔出幾步,卸去了砍刀上的勢頭,否則的話,光是這一刀就能讓他倒地不起。
「砍他!」「砍死他!」「弄死他!」這些人眼看自己人得手,興奮的歡叫出聲,湧上來對著劉睿又砍又砸。
劉睿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又受了傷,暫時無法反擊,就沖賓館門口逃去,腳下飛快,那些人倒也一時追他不上。可他沒跑兩步,邊上一人斜刺裡衝將過來,手裡一根棒子對準他腦袋就砸過來。劉睿忙揮舞鋼管相迎。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一個早就蘊足了力氣,另一個卻是倉促應戰,結果鋼管與木棒交擊的瞬間,劉睿虎口就被震得苦痛不已,鋼管一個沒握緊,被擊飛出去。那人雖然打飛了劉睿手裡的武器,木棒勢頭已老,劉睿抓到這個空隙,如同惡狼一般撲將上去,沒費吹灰之力已經將此人放倒在地,唯恐他再次起身相害,一腳死死踩在這人手臂上,但聽卡嚓一聲,這人慘叫出來,抱著右臂在地上打起滾來,手臂已經被劉睿踩斷。
劉睿猛回頭,見後面還剩三人,各自揮舞著傢伙事衝了上來,忙撿起地上這人手邊的木棒,轉過身來,大吼一聲,衝了上去。追他這三人哪料到他有這麼大的膽子,被追殺的時候還有膽子反撲,都是又驚又怕,有些反應不及。劉睿蹂身上前,棍子沒有高高舉起,而是從下面反撩上去,打向衝在最前面那人的兩腿間要害。那人卻是高高舉起砍刀,要衝劉睿頭上砍來。可惜,劉睿手中木棒較長,後發先至,又是從下面出手,陰狠毒辣,那人一點都沒防備,就被打個正著,痛呼一聲,跳著腳翻倒在地,滿地哀嚎起來。
他身邊那兩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同伴忽然倒地痛呼,估計是被劉睿打傷了,卻又不知道是怎樣被他打傷的,心中一膽小,衝擊的勢頭就弱了幾分。劉睿趁機大吼兩聲,以助聲威,手裡木棒使出大槍的功夫,左邊一鑽,右邊一掃,瞬間將兩人打翻在地。
至此,來襲一共五人,全被劉睿打翻在地。
劉睿打翻這五人,身上那股瘋亂暴躁的氣息才稍微平息下來,望了望這幾人,見他們要麼在地上翻滾,要麼一聲不哈,似乎已經暈了過去,確實沒有反抗的能力了,這才放下心來,往來路走了幾步,找到自己扔出去的手機,拿起來看了看,似乎還能用,更神奇的是,電話還沒斷,湊到耳邊聽了聽,彼端響起李青曼驚惶的叫聲:「小睿,你怎麼了,你說話呀,什麼砍死他,你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她關切的話語,劉睿徹底鬆了口氣,這才覺得後背刀傷火辣辣的痛,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忍住,為免李青曼擔心,故意笑道:「沒事,有朋友跟我開玩笑呢。我有點事情,先掛了呀。」李青曼奇道:「啊?你朋友跟你開玩笑?」劉睿道:「是啊。老婆,我真有事,先掛了呀。」說完不等她說些什麼,直接掛掉,然後撥通程松華的手機號,道:「哥哥,快過來一趟,我在雲州賓館門口,有幾個人砍我……」程松華聞言大吃一驚,叫道:「你說什麼?」劉睿苦笑道:「你來就是了,有人要砍我,被我打翻了,你快帶人回來。」程松華道:「我馬上回,你稍等,我馬上就到。」
這個電話打完,劉睿發現有個人爬起來要跑,忙幾步追過去,一棒子打在這人腦後,將他打翻在地,惡狠狠的罵道:「誰他媽再跑,老子直接打死他!」
雲州是全國知名的武術之鄉,這裡生活的人們在血液裡也都遺傳了老祖宗好勇鬥狠的暴虐因子,打起架來真紅了眼,什麼事情都做得出。所以劉睿這麼一喊,這幾個人全嚇壞了,再也沒人敢跑。這也應了那句老話:慫的怕橫的,橫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劉睿喘息了幾口氣,伸手在後背刀傷上摸了一把,拿到眼前看時,手裡殷紅的都是鮮血,暗道一聲僥倖,多虧自己打小練武,身體素質既好,也有功夫底子,這才能躲過這些人的追殺,反而還能擒住他們。要是換成不會武術,別說擒拿他們了,說不定今晚上就得死在他們手裡。
他又給劉曉眉打了個電話,讓她召集賓館裡的保安,帶著繩子過來。劉曉眉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卻也乖巧的沒問,很快安排去了。
過了幾分鐘,劉曉眉帶著四個保安出來,在賓館門口左右望了望,瞥見北邊的劉睿,忙走上前,走過來也看到了,地上躺著四五個人,有的一動不動,有的痛呼罵娘,很是驚訝,問道:「小睿,這是怎麼了?」劉睿無力的坐在地上,道:「你老弟我差點被人砍死。趕緊的,把這些人都給綁上。我已經報警了,一個都別想跑。」劉曉眉驚呼出來:「什麼,這些人要砍你?」劉睿擺擺手,虛弱的說:「趕緊綁上吧,我的媽呀,疼死我了。」說完伸手在肩頭揉搓起來。
砍人的一共五個,兩個已經暈過去,三個還活蹦亂跳的,很快都被保安捆綁起來,押到了賓館內的保安室裡。劉曉眉扶著劉睿進入保安室休息,見他後背白色的襯衣已經被鮮血染紅,嚇得尖叫起來,趕忙打急救電話,打完了又要去通知白旭光。劉睿痛得全身直冒冷汗,也沒心情攔她。
白旭光與程松華同時趕到賓館門口的保安室裡,見到劉睿身負重傷都是嚇了好大一跳。
程松華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撲過去檢查他的傷勢,叫道:「劉處長,你……你這……你這是讓誰砍傷的?」劉曉眉憤憤的插口說:「還不就是這五個混蛋。」程松華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那五個人,眼睛裡射出去的凶光足以把那五個人焚化了。
白旭光也走上前,看到劉睿後背那紅黑不堪的刀傷時,臉色大變,眼圈也紅了,道:「小睿,你沒事吧?」劉睿強笑著搖搖頭,道:「沒事,書記,您不用擔心我,我皮糙肉厚得很,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沒見我一個人把這五個人全給干翻了嗎?」白旭光點點頭,把手放在他肩頭,問劉曉眉道:「劉經理,打急救電話了嗎?實在不行,趕緊找人開車送小睿去醫院。」劉曉眉急慌慌的看向賓館大門,道:「打了打了,早就打了,按理說早該到了,怎麼還不到啊?」白旭光沉聲說道:「那就再打,你以我的名義,告訴急救中心的人,必須盡快趕到,否則的話……」話還未說完,遠處已經傳來了救護車那獨有而急促的喇叭聲。
救護車來了之後,白旭光要親自護送劉睿一起去醫院。劉睿受寵若驚,急忙勸阻他。劉曉眉趁機自告奮勇,要陪劉睿去醫院。她想一個人照料劉睿,自然會勸阻白旭光。程松華也幫著勸,這才勸下他。
等救護車拉著劉睿與劉曉眉走了之後,白旭光對程松華道:「程局長,我命令你,就地展開審訊,問清楚他們為什麼要砍殺小睿。我暫時不回去,就看著你們審訊。」程松華聽得一驚,好傢伙,市委書記親自下命,誰敢不遵?自己從警這麼多年,還是頭回接到市委書記的命令呢,心中湧起一股自豪感,衝他敬禮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程松華立即安排人員現場審訊這五個殺手,白旭光也不坐著,就站著觀瞧。
五個殺手先被押到大院裡,然後一個個的被提上來審訊,不招的直接拉下去,招了的直接就錄口供。花了一個多小時,全部審訊完畢,這些人砍殺劉睿的原因也就浮上了水面。
這五個人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青年,也都是雲州市本地的地痞流氓,好幾個都是「三進宮」「四進宮」的老手。五個人裡面三個供述,是收了「強哥」的好處,被他邀來砍人的,要將對方砍個半死,未被告知理由。而那個強哥,就是五人裡面的帶頭大哥。他開始並沒供述,後來被小弟揭發出來是主使,知道跑不了了,這才勉強招供。
據他供述,是得了雲州市青聯肉食品廠老闆王海的好處,受他指使過來砍傷劉睿。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賓館門口蹲點好幾天,摸清了劉睿的作息規律,這才選擇今晚上動手的。
得知幕後真兇後,不用白旭光吩咐,程松華就派人去抓捕那個王海。事情很順利,不到一個鐘頭,王海已被抓捕歸案。程松華又親自對王海進行了審訊,才知道王海並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幕後主使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