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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睿幾乎是大步跑到白旭光房間門口的,驚動了貴賓樓前台的女服務員。()(。純文字)到了之後,他奔放地敲起門來。
白旭光開門見是他,有些訝異,道:「小睿,你還沒回家嗎?」劉睿留意到他手裡捏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也不管了,道:「白書記,出大事了……」說完將從劉明那裡聽來的說了一遍。
本來,他是不想在白旭光跟前盡早暴露自己跟劉明有所勾連的,可是事情鬧到這麼大,已經不容許他再有所隱瞞了,只盼白旭光不理會這一點。
白旭光聽完後臉色陰沉如雨,問道:「是孫小寶那件事嗎?」劉睿說:「不太清楚,不過聽呂興業勸劉明不要管那句話的意思,應該是這件事。」白旭光快步轉身,說:「等我穿好衣服。」
白旭光跟劉睿來到貴賓樓外的時候,老周的車剛好也到了。兩人立時坐上一號車,往市南區第四醫院駛去。
路上,劉睿告訴白旭光自己已經通知了杜立雪,白旭光說:「你做得很對,不過,這還不夠,你馬上打電話給馮海亮,讓他也趕到現場,讓他看看他轄下市區人民警察的威風。」
劉睿知道,作為市公安局的局長,如非遇到重大警情,馮海亮對區公安分局只有指導和監督的權力,而所謂的監督,也只停留在字面意義上。白旭光叫他也到現場,他根本管不了什麼用,區公安分局的人才不會賣他面子。不過,叫他跑跑腿也好。這個無恥的老混蛋竟然連自己的親兒媳婦都不放過,簡直是禽獸到了極點,對於這樣的人渣,類似眼前這樣略微懲罰他的好機會就是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嫌多。
劉睿點亮頭頂閱讀燈,從市直機關通訊簿上找到馮海亮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很顯然,馮海亮以前接到過這個市委書記秘書專用工作手機的電話,接聽後第一時間爽朗的笑著說道:「是劉老弟嗎?」劉睿也不廢話,道:「馮局長,我是劉睿,市第四醫院發生重大群眾與警察對峙事件,現場已經發生暴力衝突,白書記請您立即趕過去。」馮海亮笑聲立時不見了,道:「沒有搞錯嗎?」劉睿說:「白書記正在趕往事發現場的路上,請您盡快一些。」馮海亮忙道:「用我帶人趕過去嗎?」劉睿說:「不用。就先這樣,到了見面再說。」說完不等他回答,直接掛掉了。
白旭光又吩咐:「給孫市長打電話,打通以後我跟他說。」
劉睿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又給孫金山撥去電話。電話是孫金山的秘書接的,劉睿也不跟他廢話,說:「白書記找孫市長,有緊急事情發生,快請孫市長接電話。」
等孫金山接聽以後,劉睿把手機遞給白旭光。
白旭光接到耳畔,道:「金山,我是白旭光,市第四醫院發生重大群體性聚集事件,你馬上趕過來,我已經在路上了。」孫金山茫然說道:「群體性聚集事件?因為什麼?」白旭光說:「電話裡說不清,你趕緊過來吧。好了,見面再說,我掛了。」
一號車距離市第四醫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劉睿老遠就已經望到不知道多少輛霓虹閃爍的警車停在醫院大門口,已經將那裡圍了個水洩不通。等趕到醫院門口後,藉著無數的燈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門內聚集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人頭攢動,怕不下數百人。人群外圍還較為平靜,全副武裝的公安民警疊起數道人牆,牢牢的擋住了裡面人群的衝擊。而人群內部,則亂作一團,不時有哭喊聲與叫罵聲從裡面傳來。
白旭光看到這一幕,心驚肉跳,心裡已經把始作俑者恨得只想生吞其肉了。
劉睿回頭對白旭光說:「老闆,您先別下去,等我聯繫現場的市南區常務副區長劉明再說。」白旭光點頭,道:「順便問問秘書長到哪裡了。」
劉睿給劉明撥打電話,打了三通都沒人接聽,估計是現場太過混亂,他已經聽不到了。又給杜立雪撥去電話,杜立雪說距離第四醫院還有五百米,馬上就到。
劉睿跟白旭光說明之後,白旭光再也坐不住了,推開門鑽出車去。劉睿不敢怠慢,跟老週一起下車護住了他。
三人剛下車不久,杜立雪也駕車趕到了。四人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劉睿說:「書記,秘書長,你們先等等,我去找找劉明,跟他問清狀況再說。」杜立雪叮囑道:「注意安全。」
劉睿點點頭,快步離去,很快搶到醫院門口,接近了那群警察。
忽然間有個警官衝過來,一把扯住他,怒道:「不要命了,還往裡去,走走走,走開!」劉睿摸出工作證給他看:「我是市委辦公廳的,你們這裡誰負責,我要見他。」這警官看看他的證件,又打量下他這個人,鄙夷地說:「你市委辦公廳的牛什麼牛?秘書處又是幹什麼的?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劉睿說:「我告訴你,市委書記白旭光同志已經趕到這裡,就是要處理這起群體**件。你趕緊把這裡的負責人給我找來,要不然出了大事都要你負責。」警官聞言嚇了一跳,順他手指方向望了望,也沒見有什麼前後人員簇擁的大領導,不大相信的說:「少糊弄我,我可沒那麼好騙……」劉睿氣壞了,道:「那我問你,你們市南區常務副區長劉明在不在現場?」警官奇道:「喲,你倒真有點來頭,認識的人不少。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呶,那不就是他。」說完伸手指去。
劉睿望過去,果然望見不遠處一輛警車的旁邊、劉明正跟一個警官樣人糾纏著什麼,他好像在求那個警官,手臂已經搭在對方肩膀上了。
看到這一幕,劉睿沒再跟眼前的警官廢話,大踏步的跑過去,高聲喊道:「劉區長……」劉明聽到叫聲,回頭望來,認出是劉睿,鬆了口氣,急忙衝他招手:「我在這兒呢,老弟,快點過來……」劉睿跑到跟前,劉明徹底鬆了口氣,叫苦道:「老弟,你們再晚來一步我可就撐不住了。怎麼樣,白書記來了沒?」劉睿歎道:「我說,你早來了這麼半天,不會什麼都沒做吧?怎麼現場還是這麼亂糟糟的?」劉明叫苦道:「我倒是想做點什麼,可是誰也不聽話啊,這幫大爺不拿我當回事。」說完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對面的警官。
那警官也叫苦道:「劉區長,您別為難我,這是區長的命令,我哪敢不聽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啊……」劉睿截口道:「同志,你是現場所有民警的負責人嗎?」這警官不認識劉睿,大喇喇的說:「對呀,我是,怎麼了?」劉睿說:「我是市委白書記的秘書,我現在……」這警官一擺手,道:「我不管你是誰的秘書,也不管你是什麼來頭,反正啊,你管不著我,我就聽我們呂區長的。你有問題找我們呂區長反映去,你說了不算,我說了啊,嘿嘿,也不算。」劉睿氣急了,怒道:「你是不是國家幹部?是不是黨員?黨員幹部要不要聽上級的命令?」這警官嘿嘿一樂,道:「少給我上綱上線。我告訴你,我是幹部也是黨員,我也聽上級的命令了,但不是你這個上級。」
劉睿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抓起劉明就走,很快回到了白旭光跟前。
此時,馮海亮已經到了。他聽了劉睿的話,一個人都沒帶,此時臉色震撼的看著門口這一切,喃喃的說:「這是要造反哪!」
白旭光聽了這話,臉色更不好看了,重重看他一眼,沒說話。
劉睿把劉明帶到眾領導跟前,讓他介紹一下現場最新情況。
劉明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大領導,嚇得說話都結巴了:「書……白書記,各……各位領導……」
劉睿氣得不行,伸手貼在他後背上。你還別說,劉明就吃這一套。劉睿這一貼,好像給了他主心骨。他說話立時就不結巴了,很快將現場情況說了個明白。
原來,他第一時間內就趕到了這裡,雖然說暫時搞不清狀況,但也知道先讓警察撤離的道理,免得跟老百姓矛盾激化。可當他找到在場負責的市南區公安分局政委**、也就是剛才跟劉睿爭辯的那個警官的時候,**卻根本不聽他的話。不論他怎麼下命怎麼懇求,**就是不買他的賬。這導致他什麼都做不了。
馮海亮聽後氣得火冒三丈,罵道:「他媽了個比的,這幫市南區分局的兔崽子們可真他媽的橫啊。」說完快步走上前去。
白旭光等人眼睜睜看著他走到那個**跟前,跟他說了句什麼。**摸出煙來要遞給他,被他蠻橫的推開了。隨後他拉開警車駕駛位車門,很熟練的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帶有擴音器作用的話機,對現場所有警察喊道:「我是市公安局長馮海亮,我是市公安局長馮海亮,我命令,所有的警務人員,全部後退,全部後退……」
那個**就瞧著他,也不理他,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
在場大部分警察都聽到了馮海亮的喊聲,可至多是有部分人側頭看了看他,並沒聽他的命令。
馮海亮氣不過,又廣播了一回,還是沒人理他。
他氣呼呼的把話機扔回車裡,也不關車門,指著**說了一句什麼。**索性抱起了胳膊,一副看哈哈的模樣。
馮海亮急赤白臉的回到白旭光跟前,怒道:「不像話,太他媽的不像話了!這幫兔崽子竟然沒一個聽我的,那個**還跟我牛逼哄哄的,他媽不就是個分局破政委嗎?」
杜立雪聽他嘴裡罵罵咧咧,微皺眉頭,道:「馮局長,別生氣。」說完對劉睿道:「小睿,你馬上給呂興業打電話,讓他告訴這個**,立即把警察都撤走。還有,讓他呂興業馬上趕過來。我給楊華澤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呂興業做的好事。」
劉明聞言忙道:「領導,我已經給我們楊書記打過電話了,他馬上就到。」白旭光插口說:「那你為什麼不給呂興業打?」劉明苦著臉說:「白書記,我打過了,開始他不讓我管,後來索性就不接電話了。」
馮海亮遷怒到劉睿頭上,埋怨道:「小睿啊,你電話裡不讓我帶人過來。你瞧瞧,現場沒有咱們的人,多沒底氣啊。這我要是帶人過來了,下令將這幫兔崽子全部抓起來,讓他們牛,我看他們還牛個蛋!」
劉睿面帶苦笑看向他,心說多虧了我沒讓你帶人過來,否則的話,按你這脾氣,現場的混亂程度會再翻一番,要是市公安局跟區分局的警察們再打起來,傳出去,雲州市可就要在省裡出大笑話了。那樣會丟誰的臉?你馮海亮第一個跟著丟臉,可最丟臉的還是我老闆呀。
白旭光聞言也看了馮海亮一眼,冷淡地說:「馮局長,你不要激動。」馮海亮哼道:「白書記,這實在氣人啊,氣得我肝疼啊……」
忽然間,劉明叫道:「我們楊書記到了。」說完邁步迎向一輛快速駛來的豐田越野車。
楊華澤從車裡面下來,跟劉明簡單交談兩句,臉色大變,急忙讓他引領著來見白旭光等市領導,張嘴就是道歉。
白旭光說:「楊書記,我不聽廢話,我命令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把你們市南公安分局的人民警察們調走。」
他動了真氣,說話的時候在「人民警察」這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楊華澤聽到耳朵裡,嚇得心裡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的,忙道:「請白書記還有各位領導放心,我馬上就去處理。」說完叫上劉明,立即去見那個**。
劉睿作為白旭光在現場的耳目,自然也跟著走了過去。
這官場啊,有句老話,縣官不如現管,說的就是現在白旭光與馮海亮等人這種窘境。他們空有市委領導的頭銜,卻無法對一個小小的區裡正科級幹部**下出任何命令。劉睿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也是憤懣得不行,對**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恨得牙癢癢,心說你真是個糊塗蛋啊,表面上市領導管不了你,可實際上,市領導想要拿下你,不過事後一句話的事情。你以為你上面有區長呂興業,只要他罩著你,你就能為所欲為,這種想法本來也沒有錯,可如果連他呂興業都完了,你還跑得了嗎?你今天這麼不給面子,也算在市領導心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就等著事後跟你算總賬吧。
楊華澤走向**,心裡非常的氣憤,這老了老了,腦神經系統越來越不好好工作,經常性的失眠睡不著,每晚都要靠著服食安定類藥物才能入眠,今晚上好容易困勁兒自己上來了,不用服藥就睡著了,本來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但忽然間接到劉明的電話,才知道在自己睡著的那麼一會兒裡,市南區已經發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且此事已經被市委白書記知道了,想到自己本來還有一半年就能平平安安帶著不錯的口碑退休,可突然發生這件事,平安退休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
「呂興業啊呂興業,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我本來還想在退位之前推薦你給市委領導讓你接替我的位置呢,可你卻背著我玩這種懸崖上走鋼絲的冒險遊戲,你這不是暗地裡害我是什麼?你這不是給我捅刀子是什麼?媽了個巴子的,老夫對你不薄,你卻這樣對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華澤心裡憤憤不平,已經站到**跟前。說心裡話,他恨呂興業,可心裡更恨的是這個呂興業的走狗**。
「你**還是我親自送到區公安分局去當政委的,給足了你面子,不指望你報答我什麼,至少你該對得起我吧?你他媽的整天黏在呂興業屁股後面,甘心給他做走狗,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天這事,你他媽的也不動動腦子,他呂興業說什麼你就做什麼,難道他讓你死去你也去嗎?」
**面對區委書記,遞上諂媚的笑容,心裡也知道這件事鬧大了,可鬧大了自己也沒辦法啊,公安局作為政府的執法部門,就要聽政府的話,區長下了命令,自己敢不聽嗎?更別說,自己跟區長關係那麼鐵,跟親哥們一樣,哥哥發話了,當老弟的怎麼能不聽呢?
楊華澤鐵青著臉,看到**這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更是氣得不行。
人一老血壓就高,一生氣更容易激升血壓,老楊忽然間覺得頭暈目眩,知道不好,血壓高起來了,想到自己竟然被這件事氣得血壓升高,更是氣得出離了憤怒,抬起腿來就是一腳,正踢在**的小肚子上,隨後惡狠狠的罵道:「你他媽的**,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被踢得倒退兩步,腸肚好像斷了似的疼,卻也不敢發怒,陪著笑道:「書記,我也沒辦法啊,呂區長給我下了死命令,我不聽不行啊。」楊華澤罵道:「滾他媽蛋!呂興業讓你死去你也去嗎?」說完又道:「少給我廢話,現在,馬上,立刻,讓所有的民警給我撤離,有多遠滾多遠。要是留下一個來,我就唯你是問!」**臉色悻悻的,問道:「可是呂區長那……」楊華澤氣得追上去又飛起一腳,罵道:「你他媽的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到底是公安出身,身手還算敏捷,剛才那一腳沒防備,被踢了個正著,這一腳卻無論如何踢不到他了,快步閃開躲過,陪笑道:「好,好,我聽,我聽還不行嗎?書記您別生氣啊。我這就去下令……」
楊華澤一腳沒踢到他,由於用力過猛,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很快覺得頭暈起來,揮舞手臂,身子打晃,好像隨時都要摔倒。
劉明與劉睿並沒在他身邊,看他要倒趕緊過來扶他。
楊華澤怒罵道:「氣……氣死我了……」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忽然間靈機一動,想到了將自己最大限度置身於事外的好辦法,最起碼,可以博取市領導的同情,不至於牽連太深,便頹然倒地,裝著暈過去了。
劉明與**看在眼裡,都是大吃一驚,急忙蹲下去扶他。
劉明說:「我扶楊書記,你趕緊下命令去。」**哦了一聲,去車裡拿話機下令去了。
劉睿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也不好不管,走過來跟劉明一起扶起暈迷不醒的楊華澤,道:「楊書記這是摔暈了?」劉明苦著臉道:「哎呀,本來就夠麻煩的了,楊書記這又暈倒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老弟,趕緊幫我打急救電話。」劉睿哭笑不得,心說這位乾哥今天真是給嚇懵了,道:「還打什麼,旁邊就是醫院。」劉明恍然大悟,喊**道:「宋政委,趕緊找兩個民警,扶楊書記去醫院急救。」
楊華澤忽然虛弱的說道:「先不要管我,先……先疏散現場,我……我還撐得住……」
很快,在**下令以後,在場七八十名民警陸續乘車撤走。不過他們也沒走遠,按**的命令,在距離醫院門口幾百米的地方暫停候命。
楊華澤也被人送進醫院急救中心急救,臨去前任命劉明為現場總負責人。其實,他暈倒之後,在場市南區最高級別領導也就是劉明這個常務副區長了。呂興業自言說在路上,但是一直還沒開到。
劉明在劉睿的點撥下,主動走到白旭光跟前請纓,要把現場圍觀群眾盡快疏散,同時搞清楚事情真相。白旭光當然會給他這個機會。
劉明帶著幾個工作人員走進人群開始做工作。
其實,醫院門內之所以聚集了那麼多的人,主要還是來自於中國百姓愛看熱鬧的陋習。這幾百人裡,倒有一多半都是路過看熱鬧的,還有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病人、家屬什麼的,見警察撤離後,似乎是沒熱鬧可看了,這些人也就退散了。
沒一會兒,現場就只剩下了幾十人。這幾十人也分作兩撥,最外圍的是那些同情死者遭遇、充滿俠義氣息的善良群眾,他們為了保護死者家屬,跟警察爭搶打鬥對峙。最裡面十來人,則是涉事的死者家屬。
劉睿跟著劉明走進去一看,心頭一跳,不是王國放與王愛玲等人又是誰?這些人有的哭得昏天黑地,有的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疼,似乎是受了傷。王國放就倒在了地上。
劉睿走到王國放跟前蹲下,叫道:「王大哥,王大哥,你還認識我嗎,你們這是怎麼了?」王國放被打得滿臉是血,表情痛苦之極,看了看他才認出他來,哭腔說道:「劉處長,你……你可是把我們害死了。」劉睿雖然暫時還沒搞清這裡面的真相,但也知道裡面肯定有自己的責任,要不是自己建議把王國放交給呂興業帶回市南區,會發生這種事嗎?愧疚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們,這件事我做錯了,請你們原諒。我也來晚了,我要是早來一會兒,也不會這樣。你怎麼了,受傷嚴重嗎?是誰打的你?孫……孫小寶的屍體呢?」王國放說:「是……是韓水房地產公司拆遷隊那幫流氓地痞,他……他們趁亂衝進來打人的,還有……還有幾個警察。我……我姐夫的屍體,被……被一隊警察搶走了。」
劉睿嚇得臉色大變,這些年,各地地方不時冒出政府跟老百姓搶屍體的醜聞,醜聞一旦曝出,對於當地政府機關的公信力就是一個極大的抹黑,而地方領導也不可避免的在上級領導那裡失分,想不到,今天雲州市也發生了這一幕,要是這件事傳出去,傳到省委領導耳朵裡面,對於剛剛上任的白旭光來說,不亞於是一道驚天霹靂啊。忙問:「他們搶到哪去了?」陡然想起劉明在電話裡曾經說過的,驚駭叫道:「殯儀館?!「
王國放咳嗽著說:「對……是,是殯儀館,他們……警察說,說我們帶著屍體到處跑,嚴重影響社會公共秩序,給市南區城市形象造成了很大影響,區政府決定由警方強制將屍體拖離現場,送到市殯儀館火化。」劉睿驚呼道:「孫小寶死得不明不白,屍體上面說不定還有證據,如果火化了,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王國放抓住他的手,道:「劉處長,你……你要還想幫我們,就趕緊去攔住那些警察,別讓他們火化我姐夫的屍體啊。」說完已經是泣不成聲。
劉睿聽完王國放的哭訴,已經是氣得義憤填膺,真是想不到,在如今這個法治社會,在響噹噹的『山南省歷史文化名城』雲州市,在市道德文明示範區市南區,竟然會發生這種令人齒冷的醜惡事件,這簡直就是給整個雲州市抹黑,給白旭光的臉上抹黑,就連自己這個小小的跟班,都覺得臉上無光了,立時起身去找**。
可是,**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身影。
劉睿找到劉明,告訴他,務必要攔住那隊前往市殯儀館的警察。劉明打電話問了問,鬆了口氣,告訴劉睿:「帶隊的是我那個鐵子,他們剛剛趕到殯儀館,正辦理相關手續呢,聽了我的話,馬上又帶隊回來了。」劉睿放下心來,拍拍劉明的肩頭,道:「哥哥,這件事你幹得實在不錯,我替白書記謝謝你。你加油干,這件事搞明白了我給你請功。」
這時候第四醫院急救隊的人也趕了過來,原因是王國放等人被打得太重,都爬不起來了。經過醫師草草一檢查,王國放竟然被打斷了兩根肋骨,頭部也打了個窟窿。
劉睿聽到這個消息,又氣又苦,心裡難受之極,眼淚都流出來了,想要跟王國放道歉,也知道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白旭光一行人還在外面望著,自己要協助劉明盡快將這件事釐清。釐清此事,既是還孫小寶、王國放等人一個公道,也能間接體現自己與劉明的能力。
他幫著劉明在現場協調,跟受傷的家屬們瞭解情況,很快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搞清楚了。
劉明則向受害家屬們道歉,並給他們做出承諾,一定在最短時間內還他們一個公道;安排工作人員護送受傷的家屬們去急救治療;召見醫院領導,讓院方對傷員妥善救治;等他那個鐵子副局長來了以後,令其部署警力,立即抓捕那些打傷王國放等死者家屬的流氓地痞。
劉睿回到白旭光身邊,跟他匯報自己所瞭解到的情況:「王國放說,上午呂興業帶他們回到市南區政府以後,承諾成立調查組,仔細調查這件事,還給他們留了一個負責人的手機號碼,讓他們先回家裡去等。到了下午,呂興業派人給他們打電話,說已經聯繫了市第四醫院,讓他們帶著孫小寶的屍體過去再次驗屍。王國放輕信了他的話,跟家人一起,帶著孫小寶的屍體前往市第四醫院。可是剛到醫院這邊,就被區公安分局的警察們攔住了,帶隊的人正是**。當時**帶了也就是七八個警察,上來就要搶奪孫小寶的屍體。王國放等人當然不放了,於是雙方產生了爭搶,爭搶中有警察打了王國放等人。後來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打電話叫來了更多的警察,然後惡性場面就形成了。又有一群人,王國放說是韓水房地產公司拆遷隊的人,被警察放進來以後,見人就打,幫著搶屍。警察們搶到屍體就跑了,然後王國放等人就被打倒在地……」
此時孫金山早就已經趕到了,聽了劉睿這番匯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道:「打人搶屍,這還是我們的人民警察嗎?市南區區長呂興業在哪裡?這個人眼裡還有黨紀國法嗎?太不像話了,這種人一定要嚴懲!還有那個**,他配作警察嗎?還是什麼政委,就這樣還當政委?」
與他相比,白旭光顯然更關心孫小寶的屍體,緊張的問道:「屍體被他們搶到哪裡去了?小睿你知道嗎?」劉睿說:「您放心吧,屍體已經被劉明區長搶回來了。要不是他,孫小寶現在正被火化呢。」白旭光捏緊了拳頭,氣得咬碎了鋼牙,道:「那個呂興業呢,他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旁邊響起了呂興業的聲音:「唉……哎呀,我……我總算趕過來了,白書記,啊……孫市長,您怎麼也來了?」說話間,這個呂興業已經站到了眾領導跟前。
孫金山劈頭蓋臉的喝道:「呂興業,你給我們解釋一下,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麼?」呂興業四下裡望了望,納悶的說:「我沒做什麼啊?這不……挺好的嘛,不是沒事嗎。」孫金山怒道:「呂興業,你少給我們裝糊塗!剛才醫院門口圍了上百人,別以為我沒看見。」呂興業歎道:「現在有些人啊,真是沒法說,就愛看熱鬧,出點什麼事不看就心裡癢癢。還有一部分刁民,就愛趁亂渾水摸魚,偷錢包啊,摸女人啊,什麼噁心事都幹得出來。市長啊,這些人非要圍上去看,我也沒辦法啊。」孫金山冷笑道:「到這當兒了你還跟我打馬虎眼,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派人搶那個孫小寶的屍體?」呂興業無辜的說:「那個孫小寶,本來是正常病死的,非說是人家房產商派人打死的,要人家賠幾百萬,人家不給,他們就到處上訪告狀,搞得區裡公共秩序很不好,也給我們區政府的維穩工作帶來了很大困難。今天竟然還去攔白書記的車了,這事搞得我們區裡面很被動啊。我跟我們政法委書記商量了一下,覺得不能讓他們再這樣鬧下去了,所以就派人過去,將孫小寶的屍體強行押到殯儀館火化,讓他們不要再帶著一個死人招搖過市,滿街亂跑。這給我們市南區城市形象抹黑,也影響整個雲州市的形象嘛。」
沒等孫金山再問,白旭光冷冷的問道:「就算你有搶屍體的理由,那你為什麼要把孫小寶家屬騙到市第四醫院來?」呂興業苦著臉說:「白書記,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不把他們騙出來,他們把屍體藏在屋子裡,我們的幹警們根本衝不進去啊。」
白旭光不再理他,對孫金山說:「金山同志,我提議,現在,就在市第四醫院,我們召開一次緊急市委常委會,討論如何處理今晚這個事情。」孫金山略一猶豫,點頭道:「我同意。」
杜立雪跟馮海亮也都跟著附議。
呂興業還腆著臉說呢:「白書記,市長,各位領導,這件事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嚴重吧。」
白旭光沒理他,對杜立雪說:「給沒到的常委們打電話吧。」
杜立雪便把劉睿叫到一邊,兩人挨個通知各位常委。
十一個常委,除軍分區政委裴旭去省軍區參加培訓沒到外,其他人都趕了過來。聚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多了。
白旭光沒給後到的常委們介紹情況,而是先帶他們前往王國放等人暫時所在的急救大廳,現場觀看了這些家屬的受傷情況。隨後,在市第四醫院辦公樓的大會議室內,召開了臨時性市委常委會。
劉睿做會議記錄,做記錄之前,先給一眾常委介紹了從今天早上孫小寶家屬攔車開始,一直到今晚上發生群體性對峙打鬥事件的所有情況。
於鳳和等人聽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聽劉睿親口說出,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旭光首先站起來,道:「事情已經發生,按理說追究責任也不是現在追究,但我要先向大家說明,這件事裡面有我的責任。信訪辦的人都知道這麼一個規矩,誰接訪,誰處理。可是我身為市委書記,接受了孫小寶家屬的來訪之後,卻把這件事推給了市南區政府處理,這才導致了今天晚上的重大事件。在這件事裡,我是有錯的。」說完,向眾人鞠了一躬。
杜立雪忙跟著起身道:「這事也有我的責任,是我提議將這件事轉交給市南區政府處理的……」
孫金山急忙拉白旭光坐下,道:「哎呀,大家都有眼睛,都瞧得清清楚楚,事件明明是他呂興業搞出來的,跟你們兩位有什麼關係呢。趕緊坐下。商量這件事怎麼處理是正經啊。」
示意杜立雪也坐下後,白旭光語氣沉重的說:「各位常委、同志們,就在剛才,幾百人聚集在市第四醫院的門內,數不清的老百姓與市南區公安分局大批警力對峙,有警察毆打群眾,也有歹徒趁機行兇,還有人搶奪屍體,現場十分混亂。這種情況,是我從政以來在咱們山南省任何地方都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哪怕放在全中國,這種事也是屈指可數、駭人聽聞。」說到這裡,故意做了個停頓。
眾常委俱都臉色嚴峻,或看著他,或皺眉苦思。
白旭光續道:「更可怕的是,這件群體**件的始作俑者,赫然是咱們市南區政府的某位領導。我把孫小寶家屬攔車喊冤的事情轉交給他,是出於對他的信任,是希望他能幫死者家屬查明真相,還死者還有家屬一個公道。可他是怎麼做的呢?剛才小睿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有趣的是,金山市長在質問他的時候,他竟然還振振有詞。」
孫金山忍不住插嘴道:「這個呂興業實在不像話,竟然欺騙自己轄區內的百姓。有句老話大家都聽說過吧,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他不為民做主也就算了,竟然欺騙轄下百姓,搶奪百姓的屍體。我看他根本不配當區長,他根本沒有能力與人格當一名區長。我提議,將他就地免職,等待事情進一步查清楚後,再追究他相關責任。」
於鳳和在這件事上難得跟他保持了一致,道:「免!這種官員不免,豈不是連咱們都要被老百姓罵街了?」
在他之後,眾常委紛紛表示同意。
白旭光拍板道:「好,既然大家意見都一致,那今天常委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呂興業就地免職。下面,我們談談這件事該怎麼處理,然後再看看如何善後。」
這次常委會一直開到午夜,不是因為常委們的廢話太多,而是這件事牽扯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廣。譬如討論善後工作的時候,宣傳部部長鄭燕燕甚至擔心這件事會通過網絡傳出去,不管傳到省城省委領導的耳朵裡,還是散佈到全國、弄得全國風聞,都是堅決不能被允許的。這方面就需要做相當大工作量的善後,哪裡的關節不事先打好招呼都不行。
劉睿的乾哥劉明在這次常委會上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可能是他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處置情況、又在稍後立下了若干功勞,因此給白旭光留下了還算不錯的印象。白旭光提議他接替呂興業,整體負責孫小寶這件事。其他常委對此自然沒有意見。
劉睿心裡有些納悶,之前白旭光明明已經說了,先觀察兩天,看看市南區處理此事處理的好不好,如果不行的話,就命自己負責這件事,可眼看今天市南區給搞砸了,白旭光怎麼把這件事交給劉明而不是自己?
他當然不是跟乾哥劉明爭寵,這種寵也沒什麼好爭的,只是納悶白旭光對此事的態度。想來想去,想到一種可能,保不準、白旭光是想借此看看市南區政府幾個區長副區長的辦事能力。如果有可用的人的話,就提拔起來代替呂興業;沒有可用的人的話,就從別的地方調過一個人來擔任代區長。畢竟市南區是市內三個主要城區之一,代表著雲州市的城市形象,沒有一個能幹的市長坐鎮可不行。
常委會結束後,一行人一起下樓,到外面坐車。
路上鄭燕燕偷偷拉住劉睿,問他貓抓的傷口怎麼樣了,最近有沒有打狂犬疫苗。劉睿說已經無恙,針還在打,並逗她說每次打都很疼。鄭燕燕聽得內疚不已,少不得又說一番感謝的話。
劉睿陪白旭光回到雲州賓館,白旭光說:「小睿啊,已經這麼晚了,你就不要回去了,吵醒你父親可不好。你就在賓館裡面找個房間湊合一宿吧。」劉睿見他時刻都能為自己考慮,心裡非常感動,道:「老闆,您這麼忙,就不用給我考慮了,這些小事情我能自己處理的。」白旭光看著他,感慨的拍拍他的肩頭,道:「小睿啊,今天要不是你,可真就出大事了。我要謝謝你呢。」劉睿靦腆地說:「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就算沒有我,您也會知道這件事的。」白旭光歎道:「等我最後知道的時候,孫小寶已經被火化了,他的家人已經被打殘了,事件也傳出去了,那還有什麼用呢?」劉睿點頭道:「是啊,這種事還是要第一時間知道的好。」白旭光話鋒一轉,道:「那個劉明還不錯,可他是怎麼知道聯繫你的呢?」
劉睿感念白旭光對自己的照顧,這件事也不跟他隱瞞,將自己如何跟關曉偉由敵化友、關曉偉又如何介紹劉明給自己認識的事情說了出來,提到董旖潔的時候只說她是自己一個鄰居,沒點明是雲州賓館的總經理,也沒說自己跟劉明已經結拜,只說是還算不錯的朋友,最後歉意的說:「老闆,真是對不起您,我仗著您的名頭在外面跟人胡亂結交……」白旭光笑著擺手,道:「這不算仗著我的名頭。我相信,你也會把握好分寸的。你今天臨機決斷的不錯,讓劉明第一時間趕過去處置現場,他後來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希望他接下來處理孫小寶的事的時候,不要讓我失望。」劉睿說:「您放心吧,我會每天跟他瞭解這件事的最新進展匯報給您。」白旭光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劉睿從他房間出來後,不敢在貴賓樓找房間睡下,好嘛,這可是迎接國家、省部級領導的地方,自己何德何能、大臉不慚地住在這棟樓裡?
他來到前樓,想請值班的經理給自己找個房間隨便湊合一宿就行,哪知道,正與劉曉眉撞個正著。
劉曉眉見到他很意外,驚訝地說:「這都幾點了,你怎麼還在賓館裡轉悠?你沒回家裡睡覺嗎?」劉睿苦笑道:「哎呀,別提了,發生了點事情,我剛陪白書記回來。碰上你正好,我正要找值班經理給我找個房間睡下呢,我今晚上不回去了。」劉曉眉笑瞇瞇的說:「我就是今晚上的值班經理啊。」劉睿奇道:「你怎麼還在值班?上禮拜你不就值班嗎?」劉曉眉說:「工作安排啊,沒辦法,呵呵,走,我帶你去個貴賓間。」劉睿忙擺手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不能住,隨便找個房間就行。」劉曉眉道:「怎麼不行?你可是大領導呢。」劉睿哂笑道:「我算什麼大領導。哎呀,我困死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趕緊給我找個地方,能躺下就行。」劉曉眉眼珠轉了轉,道:「等我去拿鑰匙。」
等劉曉眉拿來鑰匙後,兩人乘坐電梯上了四層。劉曉眉把劉睿領到一間裝修大氣、乾淨整潔的房間裡,道:「你就睡這間好了。」劉睿四下裡看了下,非常滿意,伸手摸了摸床上的夏涼被,似乎是剛曬過的,乾燥,而且透著一股子太陽的味道,聞到這股令人舒爽的味道,身體裡的倦意立時湧上來,打個哈欠說道:「好,就是這一間吧,謝謝你啦。」劉曉眉道:「跟我還客氣,真是的。好啦,那你就休息吧,我走了。」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