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方晴晚似乎一下子有些迷茫,於是她又重複了一遍,「誰死了?你……你剛剛說誰死了?」
「方國梁」看向方晴晚,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他開口又說了一遍,聲音冰冷而清晰:「方國梁,方家第十代家主,你的二叔,他已經死了。」
方晴晚的眼睛慢慢睜大,本來已經穩定下來的魂體再度開始變得混沌扭曲起來,廖天驕嚇得連忙喊她:「小方,冷靜點!」
廖天驕也知道自己這句話顯得無情和無用,但是這時候他也實在找不出別的話來安慰方晴晚,但是廖天驕這冷不丁的一喊卻似乎是真的震醒了方晴晚,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慢慢地,眼睛裡恢復了清明,她開口,條理清晰地問:「我二叔是什麼時候、因什麼而死?」
「方國梁」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橫手一刀向前方劈去,只見一道清冽的光芒如同奔濺的水瀑呈扇面射出,頓時將剛剛試圖蔓延過來的石油又重新逼了回去。那個頂著陰黎面具的石油怪吃了拔骨兩次虧,似乎也感到了威脅,開始慢慢地、狡猾地左右移動起來,試圖尋找別的進攻機會,而剛剛從地面漩渦中心汩汩湧出的石油也從一開始發出「咕嘟咕嘟」的泉湧聲變為了只發出黏糊糊的輕微冒泡聲。忽然,廖天驕在那一串泡沫破碎的聲音裡聽到了什麼。
「怎麼了?」佘七ど敏銳地問。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廖天驕豎起耳朵,在「噗」、「噗」的泡沫破碎聲裡,似乎有人在說話,而且不止一個。
「你聽到了什麼?」佘七ど豎耳聽了半天,「我怎麼沒聽到?」
廖天驕說:「噓。」他確定那是一些人聲。
不止一個的人聲夾雜在泡沫破碎聲裡,細碎而微弱,像是夜間隔鄰的耳語,又或是禁錮在幽深下水管道裡的蟲蟻攀爬聲,那聲音仔細聽去雖不明內容,卻不知怎麼充滿了怨恨和惡毒!廖天驕聽著聽著,突然「啊」地叫了一聲,從佘七ど的背上一骨碌摔了下去。
佘七ど嚇了一跳,趕緊回身看他:「廖天驕你怎麼了?」
廖天驕牙關緊咬,面色透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佘七ど面色大變,急忙將他抱起查看,慌亂中自己都絆了一下,失手將烏銀落在地上。他卻顧不得這些,只急著伸手去探視廖天驕的魂體情況,然而下一刻,廖天驕卻又像是緩過勁來了一般,大大出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這一閉一睜發生得十分突然,兩人誰也沒料到,於是很自然地便四目交匯了,佘七ど眼裡的焦慮、慌亂、不安也就這麼毫無遮掩的、坦蕩蕩、赤`裸裸地呈現在了廖天驕的眼前。哪怕是魂體狀態,廖天驕也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轟」地燒了起來。
「咳。」有人咳嗽了一聲,廖天驕和佘七ど同時回過頭去,就看到「方國梁」微微擰著眉頭,看著他們倆。
廖天驕趕緊低下頭去,要不是因為魂體狀態,估計此刻已經臉紅到胸肌了。
佘七ど顯然也是個面皮薄的,糟糕就糟糕在他還要努力裝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結果一開口就結巴,他說:「你你你……看、看什麼看啊……沒沒……沒見過別人家夫妻啊……」
廖天驕摀住臉孔,簡直要羞愧得昏過去了。
「方國梁」似乎有些好氣又好笑,最後搖了搖頭道:「想不到九君山佘家後人中居然還有你這樣的類型。」
佘七ど頓時感到受了冒犯,一蹦三尺高說:「什麼類型,佘爺是什麼類型絲絲絲絲絲!」
「方國梁」說:「純情類型。」
佘七ど聽了一下子像個被戳破了的皮球,癟了下去,那副樣子連廖天驕看了都覺得好笑。他沒談過戀愛也就算了,佘七ど明明有過女朋友,還是個大妖神,結果也這麼菜……不過他也很快想起來,此時並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
廖天驕擔憂地看了方晴晚一眼,見她似乎略微恢復了鎮定,便稍稍放了點心,趕緊又集中精力,趁著石油怪被「方國梁」鎮住的的時候感受起封住它的三生石碎片的所在來。雖然拿出三生石碎片就意味著徹底解放石油怪,但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封印住石油怪的碎片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廖天驕有種直覺,要徹底擊敗石油怪,必須要依靠他身體裡的三生石魄。
「拜託,給點力啊!」廖天驕想著,重又閉上了眼睛。
方晴晚的魂體已經飄到了「方國梁」的跟前,她不懼不讓地看著「方國梁」問:「請你回答我,我二叔是什麼時候、因什麼而死!」
「方國梁」看了一眼石油怪,身子跟著又微微移了一個位置,單手一揚,手上的拔骨頓時散發出了逼人的靈氣,逼得石油怪只好又移動起來,一旁的佘七ど卻因此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方國梁」。
「方國梁」做完這件事,方才回過頭來說:「你出事之後的第二天,你二叔就得到了消息趕來找你,中途被人暗算,於亥正三刻死在b市郊外。」
「方晴晚」的眼睛裡頓時盈滿了悲傷與憤怒,她死死咬著牙問:「是誰暗算了我二叔,你嗎?」
「不是他。」佘七ど突然插嘴道,「不可能是他。」
「為什麼!」方晴晚猛然拔高嗓門,痛失至親令她處於崩潰的邊緣,她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無節制、無益處宣洩情緒的衝動,她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她要找對了人,然後拼盡自己所有為她二叔報仇雪恨!
「因為他是……」
「方國梁」笑了笑:「你該不是到現在都沒認出我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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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晚愣了一下,說:「你?我認識你?」
「方國梁」的眼神中一瞬間劃過了一絲憤怒,隨後是憂傷,再然後是無奈。沉默了片刻後,他才用一種戲謔的口氣緩緩說道:「我陪了你十一年,不,快十二年了,聽過你的心事,睡過你的床,還飲過你的血,需不需要我說更多?」
方晴晚嚇了一大跳說:「什麼?你……」她後退半步,上下打量了「方國梁」半晌,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方晴晚的眼神很快落在了緊握在「方國梁」手上的拔骨刀身之上。冷月下,那柄神兵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根本不像在她手中時那樣平平無奇。饒是換一個圈外人來看,也能輕易明白,這才是「拔骨」真正該有的樣子。
「拔……骨?」方晴晚不敢置信地問,「你是拔骨之靈?」
「拔骨?」「方國梁」冷冷地念了那兩個字一遍,聲音就像是在這大冬天裡打碎了寒冰發出來的冰冷清脆的聲音,他看著自己手上的刀,面無表情地道,「你知道方琳琅為什麼管它叫拔骨嗎?」
方晴晚剛剛受了「拔骨」之靈現身的衝擊,這會還沒來得及消化對方如此輕慢地提及自己祖上最負盛名的一代家主也是她從小到大的偶像的名字這件事,結果佘七ど又給了她新的打擊。
佘七ど沉聲說:「因為那是從大妖神體內拔出的命骨。」
「大妖神?命骨?」方晴晚已經徹底懵了。
其實佘七ど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個結論,所以他斂斂衣衫,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方國梁」行了個大禮道:「敢問前輩可是傳說中在千年前失去蹤影的大妖神戚古?」
「戚古?」方晴晚失聲道,「傳說中盤古大神劈開天地混沌所使用的盤古斧的化身?」
「方國梁」說:「我並不是第一代的戚古,你可以叫我戚十千。」
所謂妖神,與人類一樣同屬天地造化之物,壽數雖長,卻也遵循生發凋落的軌跡。所以為了延續種族,有些妖神采用類似人類結合的方式繁衍子嗣,有些借由寶地寶物生造傳人,還有一些特殊的妖神,例如那些遠古大妖神種族,則會以一種沉睡、復甦、再沉睡的方式,如蛇蛻一般代代傳承下去,戚古一族大概便如是。這種種族一代便只有一人,眼前的戚古管自己叫十千,十千是一萬,這說明眼前的戚古已經是遠古戚古的第一萬個後人了。
佘七ど謹慎地問道:「這麼說,戚前輩這些年一直都……一直都……」他說到這裡卻有點說不下去,想到堂堂一個遠古大妖神後裔,居然落到如此這般田地,佘七ど有些不忍心提。
戚十千卻毫不避諱這點,清楚回答道:「對,我一直都在方家。九百七十七年前,我被方家時任家主方琳琅擊敗,她抽了我的命骨製成了這柄刀後毀了我的肉身,又封了我的神魂在此地方家一處隱秘的外宅之中,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呆在這柄刀中。方琳琅死後,無人再有駕馭我的能力,我便陷入了沉睡,直到去年12月21日,方國梁用自己生前最後的靈力解開封印,將我召喚了出來。」
「我二叔他……」方晴晚的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她努力忍耐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吸著鼻子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方國梁說,他要與我做筆交易。」
「交易?」
「他說他可以還我自由,再將自己的身體讓給我,但我要負責把你救出來。」戚十千依舊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態度,慢悠悠地道,「原本我還答應了他不告訴你他已死的事,不過現在是來不及了。」
「二叔……」方晴晚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淚珠順著她的臉頰大顆大顆地劃過,使得她看起來前所未有的脆弱,然而方晴晚只默默哭了一會,便擦掉了眼淚。她是一個理智要強的女人,很知道此時並不是盡情憂傷之時。所以再抬起頭時,方晴晚的眼睛裡已經充滿了憤怒的火花和鬥志,她說道:「戚前輩,謝謝你將實情告訴我,但晚輩還有一個問題。」
戚十千看向她,眼睛裡有一絲驚異。
「請問是誰害死了我二叔?」
這次戚十千卻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被方國梁召喚出來的時候,兇手跑了,他也已經快不行了。他自己都沒看清是誰動的手,只說對方對方家的法術十分熟悉,不僅如此,那個兇手還懂多個術數世家及門派不外傳的絕學。方國梁說那個人段數高、手段狠,是個極其危險和強大的對手。」
原本閉著眼的廖天驕,還有佘七ど,在聞言後同時一愣。
「陳斌?」兩人異口同聲。
佘七ど卻馬上搖頭:「不,陳斌那個時候正附身在單寧身上對付我們,不太可能分身去對付方國梁,就算他能分身,以他的能力,要對付方國梁這種程度的人,也許不會輸,但絕不可能毫髮無損地回來,接著對付我們。」
廖天驕也贊同佘七ど的話。是的。這次的整個事件當撥雲見日後再回頭看,其實並不複雜,說穿了也就是肖家村想要得到方家……不,得到戚十千的命骨,攻破單寧的結界,奪回靈骨井和三生石碎片而設下的針對方國梁的圈套,其中無論是大眾旅社的桑梅堂一家還是方晴晚,都只是誘餌和人質,至於陳斌,則是隱身暗處,引導和借了肖家村的勢頭而已。
「陳斌是誰?」方晴晚問。
廖天驕回過神來說:「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被這個石油怪附身的人,他是肖家村出身,九歲就從村裡逃了出去。他的目標主要是我和佘七ど,因為他想利用我取出封印石油怪的三生石碎片,徹底解放它,至於針對佘七ど,則是為了讓被他祖父封印的石油怪
有機會報仇雪恨。佘七ど的祖父已經失蹤幾百年了,想不到會在兩百多年前出現在此地,所以不管怎麼說,你二叔的事都不像是跟陳斌他們有關係。」
方晴晚在這之前並不知道佘七ど、三生石碎片等等的事情,此時只能聽個大概,她問:「陳斌是不是就是剛才那個引你進宅子的人?」
「對。」廖天驕說,「陳斌當時分了魂,一部分附在我拿著的單寧的籐杖上,跟著我進了單寧的宅子,另一部分則在外邊阻攔和打傷了你。」
方晴晚卻蹙起秀氣的眉頭說:「那應該不是分魂,因為在你進去之後,外面的這個就變成了蟲。」
「蟲?」
「對,很多、很多的蟲。」方晴晚雖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對蟲子還是會有一般女性都有的先天性的厭惡感,何況她剛剛才被那些蟲子攻擊過。
「那是不是一些黑色硬殼,但是頭部透明,中間還有一點紅的蟲子?」自從來到此地後,一直在旁邊看著沒有吭氣的肖家村村長忽然張口問道。
方晴晚嫌惡地看向這個害了自己的仇人之一,說:「沒錯。」
肖家村村長不由得面色一變,而緊跟在他身邊倖存下來的肖家村村民中有一小部分人乾脆倒吸了一口冷氣,剩下的則神情木訥,彷彿傀儡一般。
「是咒蠱。」
「他居然對自己都這麼狠,要把自己煉成蠱來詛咒我們?」頓時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肖家村村長卻嚥了口口水,鄭重地又問了句:「那麼那些蟲子……」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那異樣的表現令包括戚十千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那些蟲子死後流出的血是什麼顏色的?」
「黑色,不,應該是是紫色。」方晴晚想了想道。
肖家村的村人一下子全部停止了討論,傻傻地看著方晴晚,這讓方晴晚很是疑惑。
肖家村村長又問:「那麼,蟲血有沒有氣味?」
方晴晚脫口而出:「有,很香。」
肖家村村長絕望地閉上眼睛:「不是咒蠱,是絕蠱。」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殺了那個畜生,扒了他的皮,卻順了他的意,現在我們這裡的每個人都沾上了他下的絕蠱!他居然用自己的命和肉身,用自己受盡折磨的死亡,來換我們所有人斷子絕孫、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他是個瘋子,他真的是個瘋子,哈哈哈哈哈!」
佘七ど等人正疑惑也嫌惡地看著肖家村村長癲狂一樣的狀態,忽然廖天驕眉頭一動說:「感覺到了!」
「什麼?」
「三生石!」廖天驕說,「就在你東北方向十二米範圍,不,八米、五米、三米……它在動!」廖天驕猛然睜開眼睛。
忽然有人慘叫了一聲,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剛剛還站立著一個肖家村村民的位置如今突然出現了一個只剩下筋肉的血淋淋的「人」。失去了皮膚和眼眶,那兩個碩大的眼球如今正傳遞著一層又一層的恐慌,而它的腳踝處則堆著厚厚的一層又一層的皮。
是人皮。
新鮮的、剛剛生剝下來的人皮。
人皮下頭是一汪黑色的石油,淺淺的,卻如同活物一樣撕扯著那層皮,隨後漫上那個「人」的身體。所有的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那個筋肉人一點點、一層層地變矮,就像是沉入了沼澤一樣,而其實它只是被生著吃了個乾淨。
「啊!」又一個慘叫聲響起,現場馬上又出現了另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
下一刻,各種各樣的慘叫聲、尖叫聲此起彼伏,現場整個都亂了,肖家村的人倉皇逃竄,彼此相撞,也有試圖用蠱蟲攻擊腳邊的石油的,或是想要爬上高處的,但是他們全部都在幾秒鐘之間就被生扒了人皮,吃光了筋肉。不知何時,這整座庭院內都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石油薄膜,只有佘七ど等人身邊由於有靈力、神力守護,構成了一塊小小的不容侵犯的地界。當最後一聲慘叫被石油吞沒後,在這片死地上只剩下了三座孤島。
佘七ど和廖天驕的,方晴晚和戚十千的,最後是肖家村村長與長生長壽的。
肖家村村長滿頭大汗,正「吧嗒吧嗒」拚命吸著旱煙,但他顯然不是因為有餘裕才這麼做,廖天驕看出來,肖家村村長控制蠱的方式就是煙,此刻無數的死蟲屍體堆積在他們三人腳邊,正以微弱的力量阻擋著石油怪的蠶食鯨吞。
肖家村村長忽然抬起蠟黃的臉,看向佘七ど他們,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佘七ど身上。
「救救我。」如同傀儡一般的長生突然開口說道。
「那兩個人只是兩具空殼子,說話的是他。」戚十千示意大家看肖家村的村長。
「我們為什麼要救你?」佘七ど問。
「三生石碎片。」肖家村村長又用長壽說話,「你們救我,我就把三生石的碎片還有這口靈骨井都讓給你們,喝了靈古井裡的水能活很久,可以百病不侵,還能擁有強大的法力!」
戚古說:「我從未聽聞人間有這麼好的神水,就算是神界秘藥,也不可能隨便給凡人使用,否則會打亂世間秩序。」
肖家村村長用長生長壽兩人的聲音同時道:「真的真的,我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歲了,我們村裡人也大多活了八、九十歲,長生長壽別看他們這樣,也已經有六十多歲了,要不是被單寧搶走了靈骨井和三生石碎片,使得我們一天比一天虛弱,我們一定能活更久!」
佘七ど不屑道:「三生石碎
片佘爺媳婦會給佘爺拿,至於長壽什麼的,你以為佘爺一個妖神會在乎這些?何況你說得根本不是神水,是毒。」
「毒?」
「讓你們變成惡鬼的毒。」廖天驕想到了自己在陳斌製造的幻境裡所見到的一切,那些村民那樣的心狠手辣卻毫不自知。
肖家村村長在說了這幾句話的期間,腳下的蟲圍已經往裡縮了一大圈,站在外頭一點點的長生因為來不及把腳縮回來,吭都不吭一聲的在肖家村村長眼前被吃光了。
「救救我!救救我!」肖家村村長慌亂地喊道,「我、我……」他突然靈光一現,「我知道那個人的下落,那個和單寧一起封印了這個怪物的人。我沒騙你,真的,我知道他穿黑色的衣服,用一支筆一樣的武器,我祖父說那個人看起來很和善,那是你的祖父對不對!我知道你祖父的下落!啊!」
佘七ど猛然瞳孔一縮,翻身躍起想要搶下肖家村村長,然而終究是慢了一步,只是毫釐之差,肖家村村長在瞬間變成了一灘碎肉,而他的人皮似乎被特意留了下來,好像是戰敗方被砍斷的旗幟一樣,頗為怪異地鋪陳在石油薄膜之上,擠眉弄眼。
佘七ど憤怒地一伸手,烏銀立刻飛起,回到了他的手上,狠狠一鞭子下去後,村長的人皮就被抽了個粉碎。
佘玄麟失蹤六百餘年,佘家人追尋佘玄麟蹤跡五百年,到如今只剩佘七ど一個還掛念著自己祖父的蹤跡,不論他如何不願意,當年那個妖族一提起便敬佩不已的大妖神佘玄麟如今已在時光的浪濤中被毫不留情地抹去,就如同一座沙做的英雄碑,令佘七ど感到空虛和絕望。
幾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知道佘玄麟的下落,不管真假,都點燃了佘七ど尋找祖父的希望,但是這個可憐的希望僅僅只維持了3秒鐘。
「佘七ど……」廖天驕不忍心看佘七ど傷心的樣子,佘七ど回過頭來,勉強衝他笑了笑。
「沒事,接著找就好。」
「恐怕你們沒機會了。」
「陳斌!」廖天驕機警地回過身去。
果然,剛剛逃跑的陳斌又出現在了幾人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仇得報的原因,他現在看起來志得意滿,紅潤的臉色根本不像是個亡魂。
「他吃了那些人的血肉。」戚十千說。
「什麼?」廖天驕大驚。
「他和那個怪物已經是一體的了。」
陳斌哈哈大笑道:「到底還是老傢伙的眼睛毒!」他說著,對著廖天驕等人,慢慢悠悠地將身子轉了過去。一開始廖天驕還納悶陳斌想幹什麼,當看到陳斌的背部時,廖天驕不由得一陣噁心。
在陳斌的背後,從腰部以上居然多出了一具身體,那身體上的臉赫然正是陰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