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知道的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是,那位轉精於暗殺的王性長老真的很厲害,在對白越射出那一箭之前,還真就沒失敗過。所以郭剛一直對其抱有充分的信心,拍著胸脯對郭玉保證,試煉結束雲霧散開之時,就能看到白衣小子的屍體。
「請先在這裡稍等片刻。」郭剛才剛剛在這邊拍完胸脯,道童的聲音便從不遠處飄過來,估摸著是又有人成功出來了。
「……」
請充分理解在見到兩隻狐狸後,郭家兄弟的呆若木雞。唉,眼睛睜大五官往鼻子擠都沒事,嘴巴還是閉上吧,還沒到飯點,就算做出這種餓狼開口的模樣也沒用。
還有什麼事情比死人扒開土跑出來更驚悚的嗎?
「大哥!大哥!」郭玉一緊張,手不由自主地就又扯上袖子了,臉上汗珠密密麻麻,聲音也又短促又焦急,好像馬上就要被宰一樣。
「閉嘴!我怎麼知道!」終於忍不住惡狠狠瞪了郭玉一眼,郭剛一甩袖子,表面鎮定,可心裡的驚悚一點也不比郭玉小。
莫非是王叔失敗了?不對,王叔之前從來就沒有失敗過,怎麼可能栽在這兩個毛頭小子手裡?等等,那個披頭髮的傢伙胸口的傷好眼熟……可不就是王叔的招式麼?怎麼,王叔出了手都沒能弄死他?
混蛋!王叔可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啊!居然都能讓這兩個小子跑了!
越想越混亂越想越可怕,剪不斷理還亂磨磨唧唧纏纏繞繞,再看向兩隻狐狸的目光頓時就變了。
直到現在,郭剛都認為,白越只是僥倖從暗殺之中逃脫而已。可即使只是這樣,能從王叔的暗殺中逃走,已經是夠恐怖的了……郭玉那個混蛋!這麼明顯的反應,生怕不被發現一樣!
想得倒挺周到,可不被發現……真的就這麼容易麼?您口裡的「那兩個小子」可是兩隻狐狸,敏感得很的狐狸呦親。
「哥小心一點,坐這裡吧。」先是一個淨塵術下去,接著特別小體貼特別小溫柔的攙著白越的腰,慢慢地坐下。
「那個,我自己能動……」受寵若驚之餘,白越皺皺眉頭,感到分外彆扭。
這才只是被撕了點皮好嘎?而且已經治療過了的,就寸步不離到這種程度,真的不是小題大做嗎?而且,最重要的是白月的手格外不安生,在扶著肩膀托著腰的同時,這裡竄竄那裡摸摸,哪裡衣服少哪裡皮膚薄往哪裡去,哪裡敏感哪裡脆弱往哪鑽。
白月,你敢說你就沒有私心嗎?
對此,臉皮居然也可以厚起來的白月不為所動,選擇性無視白越威脅性的眼神。
在兩人都安頓下來之後,沉寂了那麼一小會兒,白月壓低了眼簾,輕言輕語地道:「哥,對面的那兩個人怎麼看?」
「注意到了。」手指握緊了那麼一咪咪。
能不注意到麼?兩狐狸一進來,那邊就像是癲癇一樣開始發作,很吸引注意力的。
再定睛一看,呵,那個發了羊癲瘋的,可不就是那天在旅館裡被抽飛的傢伙麼?至於身邊那個,白月是一眼就認出來,是那個一開始用仇恨眼光盯兩兄弟的,對於白越而言,看那大漢黑得比鍋底還黑得臉色,基本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也像霧裡面那個傢伙一樣處理好了,可惜天蕩門內部沒法殺人了。白月瞇起眼睛,很是陰暗地這麼想道。
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有什麼小心眼小目的也全部都無所謂,不過傷害到最重要的人的話,最好還是去死去死最妥當。
彷彿是應景一般,就在白月壓著臉肚子裡氾濫壞水的時候,那邊的道童小聲地議論開了。
「剛剛幻境裡的那傢伙是誰拖出來的?阿福嗎?哎呀真可憐幹這種活。」
「手腳都全部被切掉了,真慘,血都這麼,這麼多了。」手指一陣比劃,大概是去實地考察過的。
「沒死吧?沒死就沒事,自己實力不夠怪誰呢?」又一個道童抱著手,冷笑一聲,卻又問道:「那個傢伙張啥樣?」
「不不不,好像那人挺強的,金丹初期呢!」
鎏金烏鐵弓,黑底灰紋勁裝,軟底鞋,頭帶中等身材……一個個特徵接二連三的被報出來,從修為到長相無限接近某暗殺者。
其他的人聽起來可能還沒什麼感覺,這大概就是一個常見的被殺或者被反殺的故事,特徵一個個爆出,郭家兄弟這邊的血都快涼了。
「大哥……」越發地楚楚可憐,卻只收到了郭剛更狠的一瞪,頓時就嚇得畏畏縮縮不敢再說話。
「本來還想給他留手腳的。」垂低眼簾,表情和氣息和白越第一次見到小孩時,那種冷淡漠然的模樣別無二致,「誰叫他什麼也不肯說。」
手上的冰刀異常鋒銳,當白越不放心趕到現場時,只看見白月一刀一手一刀一腳,剁蘿蔔頭似的乾淨利落,血花飛濺。
小孩真是從小就是純種妖獸!砍起人來都沒一點心裡壓力的!
而且那冷冽的表情,那果斷的動作,那眼睛都不眨的神態,搭配上身後四條有點炸毛的尾巴,血紅飛舞慘叫連連的,少年看起來似乎……分外的帥?很邪惡的那種,簡稱為邪魅?
揉揉眼睛,一定是看錯了。
本來還想要說些什麼,可空間裡的白逸卻先開口了,一字一句淡然的話都直擊心臟:「白越,別忘了要是地上這人的那一箭打實了,這時候你會是什
什麼樣子。」
白越立刻就沉默了,只是點點頭,不再說話,非常沒人類自覺地站到一邊,盡量保持面無表情地圍觀白月繼續施虐。
「好啦,又沒怪你什麼。」眼看著少年的低壓氣旋又開始醞釀,白越也顧不得傷口還痛著,手一伸摸摸少年的頭髮,手臂一帶拉過來,安慰幾下。
效果挺好,馬上就撥開雲霧見天晴了。
幻境的試煉也不可能持續個一年半載的,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人陸陸續續的被道童帶到了這裡,看樣子又是少了不少。終於,在一聲鐘聲後,轟隆隆天蕩門的山門被徹底關閉,試煉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頭三位走出幻境的人請跟我來,剩下的人請在這裡等候,稍後的考驗決定了你們能不能進入內門。」不知何時出現的修士腳蹬高底圓香牛皮靴,身著水藍絲綢道服,看起來煞有仙風道骨,就是鼻孔依舊高高朝天生長,充分闡述了大宗門的修士都是一個德行的事實。
說得好聽點叫心高氣傲,說得難聽點……呸!
「對了,那邊那兩位白頭髮的,是白越道友和白月道友吧?」想了想,又補充上這麼一句:「請也和我一起來。」
原本還集中在某三人上的仇恨頓時就轉移了。
尤其是第四名,特別苦逼的,甩眼刀子也甩得特別勤快。多一個也不多,偏偏就卡死了前三上——傻子都能猜到把前三名叫去是什麼事!現在好了,那兩個白頭髮的傢伙貌似出來的不算早,憑什麼也能被叫走?這裡面一定有黑幕,純黑純黑的那種!
「……」
「我只是殘魂而已,沒法構築那麼完整的假象。」感受到了投過來的疑惑眼神,白逸頗為無奈,一攤手,只能解釋道:「即使抽取了你的靈力,最多最多也只能隱藏你們的妖身,被偷襲然後幹掉人這種事可隱藏不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只能在監控裡抹掉耳朵尾巴,其他的無能為力。
老狐狸又略為遺憾地歎口氣:「外門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兩隻狐狸對這事倒是沒多少感覺,一個是完全不瞭解外門內門有多大區別,一個是什麼事情都抱著無所謂態度,因此瞭解原因後也沒多廢話,頂著一排苦大仇深的目光,走上了那邊水藍道服修士變出來的小舟。
在法決的作用下,小舟騰空而起,隱約雲霧繚繞之間,奔馳所向的地方居然是天蕩門的正殿。
事實也的確就像想像中的那樣。
「小心了!」在落地的那個瞬間,水藍道服飄揚的修士突然大喝一聲,收起了小舟的同時,自己腳尖一點地,身形剎那之間就退出了很遠。
這陣勢,絕對有古怪!
落地的三人二狐還沒有站穩,刷刷刷一條鞭子猶如毒舌的信子,對準從小舟上落下來的人就纏了過來,角度也如同毒舌一樣異常刁鑽陰險,幾乎避無可避。
這還沒完,在鞭子從下方包抄的同時,五根潔白輕盈的羽毛從正殿中電射而出,一人一根分配均勻,誰也不落下,明擺著就是早就算計好的。
若是單獨的一條鞭子,或者是單獨的一片羽毛,都已經走到了這裡的眾人還能避過去,可是兩者之間互相疊加,頓時就讓人顧此失彼。那三人不是躲開了鞭子,卻被羽毛擊中,就是避開了羽毛,然後被鞭子捆個結實。
羽毛炸開,糊上一臉成野雞,鞭子舞動,五花大綁變粽子……心眼賊壞手法賊賤,雖不至於傷到人,視覺效果卻極其喜感。
老傢伙們心理變態扭曲還空虛麼,有些惡作劇的心思是很需要理解的。
「確實非常不錯。」正殿之內,啪啦一聲將羽扇折起,女修的聲音中充滿了讚賞,「三妹,你覺得那兩個孩子如何?」
手腕輕輕一抖鞭子收回,滿臉清冷的另一位女修點點頭,難得誇讚道:「居然抓不住,很厲害。」
連這位毒舌婦都肯誇獎,實在是不亞於鐵樹開花的大奇事。
羽毛被看起來大些的那只兩點冰晶彈偏,鞭子在幾乎就要纏上去的時候,小些的那只又抓住了身旁人的手,腳上一用力鞭子就只掃到了一片塵土……反應速度無可挑剔。
既沒有被五花大綁也沒有被糊一身,揚起月白顏色的髮絲還沒來得及落下,穩穩當當腳尖點地的,可不就是某兩隻狐狸麼?